11 破繭成蝶淚千行
子良丢了工作,我沒有精力再為他奔波。他自己四處求職,屢屢碰壁後,我們的關系也變得很微妙。他吃飯必然避開我在家的時間,他回來睡覺也必挑我睡着以後。羅剛一次半夜來過電話,他說:"馮老師,我的生活陷入了怪圈。我每晚總要閉上眼睛想着你的模樣才能充當好我愛人的丈夫的角色。"他還想再說,我掐斷了電話,把他的號碼列入了黑名單。其實我心裏明白,子良弄丢工作,多少,跟羅剛也有些關聯。一切已經太亂了。羅剛已經結婚,有一個女人已經把他視為自己的整個世界和全部希望。有一天,我洗完澡後,子良竟例外回來了,他在翻看我的手機。我們的矛盾已經太多,我不想再追究他侵犯我個人隐私的罪名。但是,看得出他心情不錯。也許,我猜,是那個黑名單讓他如釋重負?我想,其實很多時候,大概也是我拖泥帶水,沒把一些關系處理明确造成了很多紛擾。其實,我們都原本善良,只是一些錯綜複雜的線索讓我們變得滿目可憎。
子良11月份還沒找到工作,終于決定還去建築工地找我叔叔。這次他學乖了,各方面回饋給我的信息都告訴我他長大了成熟了不再惹事了。
然後11月底,一次晚上加班批閱英語試卷結束,我從樓梯上踏空了幾級臺階,腳腫得像饅頭,渾身乏力、酸痛。周末周日休息兩天期待能有所好轉,可是一下地,就痛得不能動彈,腳底開始化膿。本身,這個月以來,随着孕月增大,身體就特別累,胎兒頭頂着我胃,胸口又悶又疼,雙腳邁部就異常沉重。偏偏這個月是學校的體育運動月,學生運動會分年級段持續了幾周。我們一年級的孩子連運動比賽的地點方向都搞不清,每一項賽事,必須班主任親自把運動員送到比賽檢錄處,再回頭安置班上其他作為觀衆的學生。一點不能松懈,否則,操場上很容易亂套、出事。我很想請假,真的太累了。可是我在意請假被扣的那點工資,我在意請假後誰來把我們這個班還沒完全帶上路的孩子們領好隊。我一直猶豫不決。
可現在,腳底開始化膿,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堅持了。我脫掉襪子,驚恐地發現,不止是腳底,腳背上也化膿了,一片濡濕粘稠。我恐懼得大哭,腳底腳背一齊發作,萬一兩個患處一起向縱深發展,豈非要貫穿我的腳?我最害怕的是影響我的寶寶。我這一生,反正生離死別最痛苦的事都經歷過了,可是我的孩子不能再受苦。我一定要生一個健康的寶寶。媽媽一直安慰我,讓我為了寶寶,不能哭不能急不能絕望。天亮,姨媽接到媽媽的電話後也一路趕來,送我到醫院。去醫院很辛苦。我不能走,肚子又特別大,媽媽和姨媽抱我上下樓梯,很費力。外科說要拍片檢查,但胎兒不能拍片。用藥也有憂慮,建議到婦産科住院會診。然後又要求協同骨科商量對策。
醫生說我已懷孕六個月,如果使用藥物,将對胎兒造成傷害。于是我決定,放棄治療,在家安胎。每天定時清洗外傷。醫生建議買退腫的硫酸鎂清洗。可賣藥處一位醫生卻說可能對胎兒不利。我很擔心,不同的醫生對孕婦用藥與不同的建議,那麽我使用的雙氧水和羅紅黴素藥粉置于患處對胎兒安全嗎?我每天都很害怕。于是我開始提前請産假休養。媽媽廠裏也請了假回來照顧我。用錢的地方很多,卻只有子良一個人在上班。煩惱的事情很多,頭痛的事情不少,只希望我的孩子健健康康的,我自己也快點兒好起來。
子良對一切一無所知。他剛把工作安定下來,我不希望再節外生枝。如果醫生都束手無策,告訴他又于事何補?包括他12月請假回來看望我,都未看出端倪。我只說是月份大了,腳有些挂氣,需要靜養,他就信以為真。他在家時總是出去買這買那的,我還沖他發了火,其實他只是在給我買零食。因為他發現我半夜總是很餓,可吃多一點點就嘔吐,似乎孩子的頭總頂在我胃上。希望寶寶出生後可不要再這麽折騰媽媽了!子良希望我少食多餐,把他能想到的零食全買回來了。當時因為我一直休息收入有限,媽媽又去廠裏上班,外婆就過來幫我煮煮飯,向着這麽大年紀的老人在服侍我,我特別揪心。外婆對子良的不着家很有看法。我對子良的态度當然也就更差。子良走後,我卻又開始後悔。他也挺不容易的,在外打工總不穩定,別人因為他是一個外地人又戴着有色眼鏡來看他。他東奔西跑地奔波掙錢,一年都見不到父母,小寶寶長大了,真要好好尊敬他。小寶寶,你什麽時候出來呢?
另外,我開始對現實不滿,我發現,周圍親人的看法總會影響我處理事情的方式。比如這次對子良的發火。我希望我和子良慢慢掙錢,然後可以自己買一套大一點的房子。子良不能一輩子住我媽的房子,一輩子別扭吧。外婆就不止一次說過,子良來我們家又不要買房子,從糠屯子裏跳到了米屯子裏,便宜占得大了去了。只有我知道子良這些年的艱辛。如果我們竟然能買一套樓上樓下連在一起的,将中間打通,就可以像樓中樓一樣去住,分個層,可以有各自獨立的空間,又不打破一家人的模式。我還要布置一扇落地窗,可以陽光滿屋可以直視星空。全家人健康平安,寶寶茁壯成長,夢想逐步實現,這是我對幸福的全部追求。有人說,欲望越少,要求越低,構設越簡單,就越容易滿足和幸福。那麽我對幸福的理解是不是框定得太多了?
日子過得飛快。正月裏,子良有天神秘兮兮地借回一盤碟片,竟然是《泰坦尼克號》。我很驚訝,我沒跟他說過我喜歡這部片子,只跟柳舟講過。難道……或者,結婚前夜,柳舟電話中陪我聽這部片子,子良都已心知肚明?他是用怎樣的寬容在包容着我!竟有兩個男人,用不同的方式為我演繹泰坦尼克的感動。可能劇情比較感人,我感到,孩子在肚子裏狠狠地踢我。我做母親的自豪感與喜悅感油然而生,特有成就,感覺我跟寶寶更親近了。可能我情緒波動大也波及了寶寶吧!他能讀懂我的情緒啊。呵呵,小東西也是個性情中人啊。真希望你早點出世,讓媽媽親親你的小臉蛋。希望上天給我一個健康、可愛、聰明的孩子,此外我別無他求。從懷孕以來,其實我每夜每夜都作着這相同的祈禱。寶寶,你快出來吧,讓媽媽帶你一起看這個美好的世界,經營我們美好的人生。你是否也像媽媽一樣期待着生命的圓滿呢?
第二天,子良陪媽去買取暖器。我的預産期在下個月。子良還要去上個把月班,然後回來定心等我生産。所以有些事就提前準備。他們前腳剛走,我覺得似乎要小便,去廁所,沒有。可是一會兒,褲子就濕掉了。我去小便,還是沒有。可是,很快,剛換的褲子又濕透了。我突然警覺起來,孕婦保健書上我看到過,孕婦要謹防早産。早産先兆是羊水早破。我猜可能昨夜影片大船颠覆的情節太激烈,寶寶被吓着了。我真不該看這種扣人心弦的片子。作為一個母親,竟然沒有一點預見能力!但我沒有一味自責,我要冷靜,我掌握着兩條生命!此時一定不能慌,要平躺,并把腰部墊高。我馬上躺到床上,把枕頭置于腰部。然後我開始打子良電話,提示音竟說他已欠費停機。好不容易,足足等了有兩個小時,中午11點,媽媽和子良回來了。他們迅速把我送到醫院。
醫院婦産科醫生下班吃飯去了,手機裏預留的圍産保健醫生的電話打不通。子良不停來回踱步幾乎要罵人了。媽媽在一邊怪他沉不住氣。我知道他只是太擔心了。
下午一點半,醫生的電話通了,她在手術室,剛捧出一隊雙胞胎。她建議我住院,做了彩超,顯示羊水破了後羊水已偏少,對胎兒不利。于是馬上辦理住院手續。整個下午,我一直有要小便的感覺,下腹漲痛,還一直有不能自控的液體流出,卻不是小便。晚上,我們勸媽媽回去睡覺,因為寶寶真的一出世,媽就不能再回去了,得照顧寶寶。子良陪我,像一個丈夫的樣子噓寒問暖,還買了許多我愛吃的酸奶、餅幹。夜裏10點,他說醫院空氣太悶想出去散散心。從10點半開始,我小腹脹痛加劇,時時有便意。子良不回來,我捧着肚子挨到醫生值班室詢問。值班醫生很生氣,說陣痛開始了,問怎麽沒有家人,怎麽可以自己一個人。我這才意識到裏三層外三層的孤獨已經緊緊把我包圍。見我黯然神傷,醫生馬上安慰說不要擔心,只是子宮收縮,叫我疼痛難忍時讓家人帶我去産室檢查。淩晨一點,痛得要打滾,我幾乎是摸打滾爬十八般武藝全用上,到産室檢查。醫生讓我再等等,說宮口開得不夠,無法生産。淩晨兩點,子良才回來。我已痛得沒有力氣去追問他的去向,只是覺得特別委屈。
第二天,繼續如昨天下午般挂水保胎。一直為我做産前檢查的醫生建議保胎,胎兒太小,早産近一個月。可陣痛依然在繼續,羊水依然在流失。同病房的産婦都建議我早點采取剖宮産,因為我骨盆小,胎兒頭位高無法自然生産。北邊床上的産婦因聽從醫生保胎建議晚了一天生産,結果孩子嗆了羊水已送往南通副院保養。保胎藥依然在挂,同時又挂了減緩陣痛的藥水,從早上一直挂到下午共六七個小時了。一只手上紮了兩根針管,幾種藥水同時在挂,另一只手捆着綁帶在測心率,鼻孔插了氧氣管。這時的餓我"全副武裝",子良看着我,就淚如泉湧了。後來我開始急劇嘔吐,醫生說藥水挂快了,減緩速度後依然在吐,子良開始跟醫生發火。媽媽姨媽叔叔他們都來了,責怪子良太不成熟太莽撞,可是我知道他是太擔心我和孩子了。我心裏竟有隐隐的喜悅。
我的情況絲毫不見好轉,終于決定動手術。這時我已經痛的沒有絲毫力氣了。換上手術衣,躺上推動擔架打完鎮定劑,然後子良簽字,我第一次感覺到原來還有一些事情上,子良的分量是高過我媽的,沒有他的同意,誰也沒有權力簽字。我第一次體會到夫妻一體同命鳥的含義。在手術室門口,醫生攔住了媽和子良。在電梯時,子良說,那年車禍,我不在你身邊,不能與你同生共死,但今天他會一直陪着我,心與我一起跳動。我特別感動。我對子良說,你要聽清孩子是男是女,早産狀況如何,要不要保養。我一出手術室你就要告訴我。他鄭重地答應了。可是在手術室前,他松開了我,沒有電影裏那些依依不舍。我一個人被推往手術室,特別孤單。回頭看子良,他卻不在看我,只有媽媽的目光緊緊鎖,原來最可靠的還是媽媽,只有母愛最無私最無處不在。我又安慰自己,也許子良看着別處只是怕我被他眼中的擔憂所感染。就像昨夜,也許他只是出去調整情緒,也許是把他要當爸爸的喜訊上網告訴他遠方的親友們去了。我何必耿耿于懷?
我都不敢相信,那麽狹小的一塊地方居然就是迎接新生命的神聖場所。一個小得幾乎無法轉身的手術臺,一面鐘挂在牆上,對面一個類似藥櫃的櫥,一臺電腦,幾盞吊燈。開始給我打麻醉。白布把我胸部以下全部罩住。醫生讓暫停,再次詢問我是否再保保胎。後來又來了一位醫生,摸摸我的肚子果斷地說可以手術了。我聽見刀割皮膚的聲音,血流的聲音。然後麻醉師急切的聲音:"血壓血壓,一直在降低。""減少麻醉劑量,減少。"一個女醫生很果敢的聲音。這時,有一股與我身體相剝離的力量。我從書上看過完整的生育過程,根據這些經驗,我判斷孩子捧出來了。我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不能睡過去。我的孩子早産這麽久,他平安嗎?需要保養嗎?我要聽聽孩子的情況。
一會兒,我聽見有小孩在哭。我心裏懊惱得很,醫生怎麽搞的?怎麽可以讓小孩進手術室?是醫生自己的小孩嗎?怎麽可以把自己的孩子帶入手術重地?不會感染細菌嗎?而且也不哄哄這孩子,一直讓他哭,煩死人了。我很不耐煩地問醫生這是誰的孩子。離我最近的男醫生也就是我的麻醉師說:"在這裏,除了你的孩子,還會有誰的孩子?"我恍然大悟,納悶自己怎麽會糊塗到這般田地!我又問:"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呵呵,你問得好溫柔,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他故意重複一遍我的問題,然後告訴我是男寶寶。我不敢相信,大家都說我會生女孩的,我連女兒的名字都取好了:"你騙我的吧?""呵呵,我騙你,那下了手術臺,我得自己生個男孩送給你啊?"那個男醫生很可愛的做鬼臉。我發現,整個世界多可愛啊!"寶寶早産,有什麽問題嗎?需要送走保養嗎?""這不是你該管的。閉上眼睡一覺吧。"麻醉師溫和地止住我的問話。我又去問主刀醫生,她告訴我一切情況良好。縫合刀口用了好久。下手術臺,我感覺腹部疼痛。
出了手術室,竟然沒有人在等我。媽媽姨媽叔叔嬸嬸都不在。子良等醫護人員喊了好幾遍話才趕來迎我。他沖上來告訴我大家都去樓上看孩子了。他告訴我是個兒子,情況很好,無須保養。我在心底裏暗自好笑,心想,除了醫生,我是第一個知道的人,早在手術臺上我就知道了呢!回到病房,疼痛加劇。直到醫生介紹子良去買止痛片6小時後服用才止住痛。這一夜,皆大歡喜。
産後第一天,已帶過孫子的姨媽幫我帶新生兒。第二天,姨媽對我媽再三交代後,上班去了。媽媽一人帶孩子。沒有經驗的媽媽見寶寶不吵着吃就沒喂,醫生查房時說一定得讓孩子吃。子良開始怪媽媽。媽氣哭了。我很憤怒,打電話就沖子良父母發了火,子良跟我就扛上了。
第三天,正好我曾經教過的那一屆的學生家長來病房,作為婦産科主任,她一樣看出孩子的問題,拿來儀器測試孩子黃疸指數,結果顯示偏高。于是孩子馬上從3樓産房轉至12樓幼兒住院處。
第四天,子良父母來了。寶寶在12樓,打針、抽血、頭發都剃光了,受了好多罪。子良都哭了。第五天半夜,我饑餓難忍。我想自己拿床頭的食物杯,可夠不着,刀口也很疼。而且,估計杯裏的東西也不能吃,是冷的,我只好喊醒陪客床上的子良。他很不情願,還沒睡醒:"你真煩。"他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子良,我好餓。媽說坐月子不能挨餓,要落下胃病會受苦一輩子!"我又去拽他的衣服。"你太麻煩了!"他掀開被子,翻身而下,"一連幾天我就沒睡過一夜好覺!"我覺得他太沒良心了,他沒睡安穩覺就苦了?"我挨一刀,我媽帶孩子整夜不合眼,我們都不辛苦?"我很生氣。他繼續嘟嘟囔囔了半天,把杯裏的東西熱好。可就在他盛好食物遞給我時,他還在牢騷。我氣極了,容不得想,我一揮手就把杯子打翻了。他沒有預防,湯一下子潑在他臉上,他一甩手,杯子中剩餘的湯全部灑在我手背上,我被燙得龇牙咧嘴。想來他臉上一定更加火辣辣地不是滋味。可是我是産婦诶,他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我不能原諒他。他甩袖而去。病房裏其他的産婦也被吵醒了。一位年輕的媽媽對我說:"夫妻之間要相互體諒,每個人都不容易,互相理解互相寬容很重要。"我知道人家是好意,感激地點點頭。可是我想,子良不讓步,我是不會先低頭的。半小時後,子良回來了,重新炖了一碗湯給我喝下。唉,也許,他也不是太糟糕。
第八天一早,我出院了。第十天下午,子良把送往南通檢測的嬰兒血液化驗單取回,一切情況良好。我特別高興,我的祈禱都如願以償了。
第11天孩子準備出院時,子良堅持要把孩子接回城裏因為正月的天,鄉下太冷。媽媽堅持到鄉下去,說是我們當地的習俗。子良開始耍态度。我很惱火:"方子良,我們一早就商量好了回鄉下帶孩子的,你為什麽突然變卦?是不是你父母來了,主意就多了?""這與他們有什麽關系?我就沒有說話的權利嗎?""是啊,你有權利,你們一家都有權利。你們有權利一夜睡得安穩,孩子只是我媽一個人的責任。她昨夜在病房拉着肚子都托着孩子!"我新仇舊帳一起算。"這裏一切都是你們說了算,我爸媽插得上手插得進嘴嗎?要是我媽負責,孩子會餓一天嗎?要是我媽經手,你也未必早産吧?醫生說早産跟營養也有關系,你媽跟你除了節約還知道什麽?你看你懷孕都什麽夥食呀?""你是怪我媽?姓方的,那你媽怎麽就沒來過一天?孩子出世了,我不打電話去發脾氣,他們也不來嘛!""你有沒有心?我還有弟弟妹妹,他們什麽都以你為中心,難道你掙錢養我弟妹啊?"他似乎很大的委屈。我氣不打一處來:"怎麽了?我嫁了你,還得把你一家老小都娶過來啊?你當來到慈善機構了?""你講話不要這麽難聽,我也沒吃白飯!我也靠雙手在打拼!你不要把人看扁了!"
然後,鄉下辦酒,發喜蛋,我家的親戚都來祝賀,子良家仍然只有他父母。我有意無意開始百般挑剔。子良很惱火:"我的親戚要是都來,你大概又有微詞了吧?吃你的住你的!""人不來,情意可以帶到吧?"我反擊。"你是說錢?帶了錢,他們有事,你也得還人情,這從來都是有來有往。來而不往非禮也。到時你又要說你暈車,坐車的路費比人情費還多折騰人了吧?"他反問。我氣不打一處來,反正他眼中的我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潑婦!我刀口很疼。"少裝可憐相,不至于疼死吧?"他看都沒看我一眼。他媽來安撫我,他拉開他媽:"你少殷勤!她死不了!"
我的心情降至冰點。媽媽進進出出招呼客人,閑下來就一言不發、憂心忡忡地望着我若有所思。我和子良的矛盾,我不知道她清楚多少,我真的很對不起她。我和子良繼續不冷不熱地僵持,他晚上跟他父親睡,沒來問過我的任何情況。然後在孩子滿月的前一個星期,他說要去工地上班。他再三對我說:"請你善待我父母。因為你今天的态度就是我明天對你媽的态度!"我發現這個人開始一天天陌生,變得可怕,我不再認識。原來他做什麽都是有條件的。我對他父母不好了嗎?我只是偶爾訴說我的委屈。我的心一天天失去溫度。女人一生中的大事,自此,我大概都親歷過了。這就是一個蠶蛹破繭成蝶的疼痛過程,痛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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