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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嗎?”

看到陳心隐的無奈表情,山鬼不禁莞爾。

“不知道……啊,聽說在鬼方是嗎?”

陳心隐突然靈光一閃,記起以前玄真老道有和他提過這個。

“是,哦,不是,我說的是故鄉啦……我聽族裏的老人們說,我們鬼族來自于天上的星辰,最早是随着流星來到這片神州大地的,後來與你們人族發生了戰争,失敗後就被驅趕到了現在的鬼方。正因為有這段過去,我才盡量避免見到你的師長們。”

山鬼看着星空,面帶微笑,心中異常地滿足,每次只要能夠感受這一抹星光,她就似乎能夠接收到來自故鄉的召喚,她的心情就變得十分美麗,再大的傷心和苦痛,她也會盡數忘卻。

“啊!這個……”

陳心隐說了幾個字就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他對人鬼兩族的前塵往事了解的不多,而且自己怎麽也算是當事種族之一的其中一個成員,他感覺有些為難,躊躇半晌,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山鬼。

“呵,心隐,你不需要安慰我,我沒事。”

山鬼何等的冰雪聰明,自然是看出了陳心隐此時的窘境,主動說道。

“哦,沒事就好,呵呵。”

又是寥寥數語就結束了一句話,陳心隐也覺得有些奇怪,他向來自認辯才無礙,平日裏與玄真老道秉燭夜談,唇槍舌戰數百上千合也未見詞窮,怎麽今夜老是有種悶悶不知如何開口的感覺呢?

少年的心事有誰知?

流水有誰憐?

月華如水,繁星若夢!

“對了,心隐,如果我回了家,你……願不願意和我……嗯,來找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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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見陳心隐沒什麽動靜,山鬼吞吞吐吐地問道,她感覺自己的臉上有些發燒,燒得滾燙。這是怎麽回事?

等了許久,始終不聞自家山長大人答話,山鬼羞惱地偏過頭去……

咦!心隐怎麽就睡着了?

原來陳心隐睡意來襲,強撐不住,早已進入了夢中,月光下,他的面容十分的平靜,充滿了童稚與天真。

山鬼莞爾一笑,心中原本的一絲小不快迅速煙消雲散,她伸手往空中一抓,白光一閃而逝,她就從虛空中抓出了一件羊毛絲毯,熟練地蓋在了陳心隐的身上,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不知幫她這個粗心的山長大人蓋過多少次被子了……

山鬼轉回頭去,看着星空,突然,她又轉了回來,臉上盡是驚喜,對了,就算是睡着了也可以問吧,她想起了曾于夢中習得的秘法:

夢蝶!

化蝶入夢!

哼哼,心隐,別以為睡着了我就問不了了,嘻嘻,你等着。

山鬼盤腿坐下,在自己的靈臺中造出了一只白色的蝴蝶,蝴蝶撲扇着翅膀,慢慢地從她的靈臺中飛出,飛到了這片星空下,鑽進了陳心隐的靈臺之中,飛進了他的夢中……

白蝴蝶來到了靈虛山,藥園峰,小院外……

懸崖邊上石頭上,陳心隐正在獨自一人端坐其上,彈奏着琴曲。

白蝴蝶翩翩飛舞,飛到了他的身後,化作山鬼的模樣。

陳心隐一曲終了,感覺到後方似有響動,回過頭來,看到原來正是山鬼俏生生地立于其後。

他收起無名玉琴,從石頭上跳了下來,驚訝地問道:

“咦!山鬼你怎麽快就出來了,剛才你不是說要進去煮夜宵嗎?”

“煮夜宵?哦,我在煮冬瓜紅棗花生粥,現在剛好空閑,所以出來看看你。”

山鬼心中暗自竊喜,原來心隐就連做夢也在想着自己啊,嘻嘻,真好!

“冬瓜紅棗花生粥,那可是我最愛吃的,謝謝你,山鬼。”

陳心隐一想起香噴噴的冬瓜紅棗花生粥,口內生津,肚中的饞蟲都快被勾起來了。

“嗯,我知道你最喜歡吃這個……對了,心隐,我想問你個問題。”

山鬼低着頭,扭扭捏捏地問道。

“行,問吧,你家山長大人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陳心隐呵呵傻樂着,拍拍胸脯,保證道。同時他暗暗下定了決心,就算山鬼問他藏了多少私房錢,他也要狠狠心全部說出來。

這就叫重然諾,輕銀錢。

少年還是很知道守信用的。

見陳心隐那麽幹脆,山鬼咬着嘴唇,盡量表現得雲淡風輕之狀,将先前那個問題再問了一遍。

呀,陳心隐心中一驚,他從未想過山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這可怎麽回答好呢?去嗎?不去嗎?好像無論怎麽說都不太對……

他雙手抱胸,仰起頭,看着天空,苦苦思索着。

“當然,我當然會去找你玩兒了,其實,我也很好奇你家那邊是什麽樣的,只是在此之前,我得先學會禦劍之術才行,呵呵。”

陳心隐猛拍一下腦袋,咦?似乎沒感覺疼?哎,別在意這些細節了。剛才他的思維鑽進了死胡同,只是去找她玩兒而已,又不是不回靈虛山。

“那……如果讓你在兩邊選擇一方長久居住呢?你會選哪邊?”

山鬼轉憂為喜,更進一步地問道。

“這個……”

陳心隐又為難了,鬼方那邊有山鬼,而靈虛山這邊有玄真老頭兒,玄慧師叔,明石師兄……似乎兩邊都很重要,為什麽必須得選一邊呢?我兩邊都選不行嗎?

少年心思單純,哪裏知道很多時候,魚與熊掌實難兼得……

想到此處,陳心隐向山鬼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唉,你這呆子,被你氣死了。算了,我不問了。你愛去哪去哪。”

山鬼發脾氣了,她一轉身,重又化作了一只白蝴蝶,翩翩飛舞,月華照在她如夢如幻的翅膀上,白光經過反射,進入了陳心隐的眼中……

……

“咦?心隐你為什麽會抱着琴傻站在這兒……來,夜宵煮好了,是冬瓜紅棗花生粥哦,可香了,你趕緊趁熱喝了……”

“真奇怪,我為什麽會站在這裏?不管了,趕緊把粥給我喝,我都快要餓死了。”

少年急吼吼地接過了少女端過來的粥。

“瞧你這呆頭呆腦的模樣,真是有趣,嘻嘻。”

……

一陣清風吹來,陳心隐從睡夢中驚醒,他看了看時辰,拉着山鬼往演法會場趕去。

然而山鬼此時的興致不是很高,看着有些悶悶不樂,不過陳心隐也沒太在意,女孩子不都這樣嗎?

古古怪怪,心思難猜……這好像是以前玄真老頭兒告訴我的。

不過在奔跑中,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

023 寒雪春風有其時

夜已經過了一半,臺下打坐的衆弟子們還未醒來,皎潔的月華如流水傾洩,将這靈虛山都染成了銀白色。白虎們趴在地上,安安靜靜打着盹,夜枭不肯落地,在空中撲騰撲騰,相互追逐嬉戲。

清晨,晨風吹起,萬頃松林如波浪般翻滾,鳥兒們最先醒轉,宛轉悠揚的鳴叫聲響起,靈虛山衆人相繼岀離了靜的狀态。

這日,是演法會的最後一日,是衆弟子鬥法演武之日。

陳心隐自從喝了周的酒,身體恢複正常之後,算來這些日子,他從未與他人鬥過法,如果彈琴不算的話,他一直只是一個人在自演自得。所以,直到此時,他竟還不清楚自己的實力應當是處于哪個層次,能在明石師兄手底下撐過幾招。

而這一場,靈虛山所有玄字輩以下的弟子都可以自願加入鬥法,鬥法不論勝負,只看悟道的深淺,經驗的收獲才是最為關鍵的。

巨大的銅鐘敲響,鬥法正式開始了。

看着沒人上場,玄大座下弟子明石,咧嘴嘿嘿一笑,擡腳就跳到了臺上。

他先向着高臺之上的師長們恭敬行禮,然後再沖着臺下衆人抱了抱拳,團團行過一禮,聲若洪鐘:

“各位師兄師弟,就讓我明石抛磚引玉,先來領教諸位高招。”

“年輕人,倒是有沖勁,明石這孩子不錯。”

玄廣贊賞地說道,他很少誇獎別人。

“哪裏哪裏,明石這孩子,凡事都喜歡出頭,耐不住性子,總是希望有人能夠給他一些教訓,讓他收斂收斂才是。”

玄大一臉和善地笑着,修行之路,登天之途,既需要闖勁,也需要穩性,無闖進不得寸進,無穩性則容易誤入魔道,後果不堪設想。

“明石師兄,就讓師弟先來領教領教你的劍術。”

等了一會兒,一位面相較嫩的弟子跳上了臺子,他是玄智座下弟子,道號明音,正是數日前去藥園峰采摘果子的那位弟子。

“好,明音師弟,請出招吧。”

明石劍指向前,背後長劍“吭”的一聲出了鞘,劍尖指着明音,穩穩當當地停在了明石的頭頂上方。

“好,那師弟就只好當仁不讓了。”

明音并不客氣,也不需要客氣,這種場合,向來就講究說一不二,所想即所行。

他一個劍指,鞘中長劍就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明石電射而去。

雲靈子饒有興致地看着門下弟子的飛劍之術,輕捋長須,贊賞地點了點頭,他們兩個小小年紀,就能掌握如此劍術,道術已有小成,日後多多磨砺幾年,想必可擔大任。

修道人生命綿長,不知歲月,雲靈子已忘了自己的春秋歲月,長久的問道,也會使人陷入一種枯寂的境地,這是十分可怕的一種狀态,為了往生命中注入活水,多與年輕人接觸即是一種很好的方法。

現場之中,最為關心這場比試的恐怕要屬玄大和玄智這兩位長輩了。

臺上正在較量的分別是他們門下最為傑出的年輕才俊,此刻這樣勢均力敵的鬥法正是檢驗他們道術的最好時刻,從這一場較量之中,他們二人的心性,潛力就能夠體現得淋漓盡致。

除此之外,這種比鬥,也多多少少事關一點顏面所在,修道之人看淡名利,但是門戶只見,有人能夠完全消除嗎?

世人最易犯的毛病就是師心自用,越是道德高深之士,越是如此。

當一個人一旦形成了自己看待生命宇宙的完整體系,他就極難再接受旁人的新觀點,即使所有的證據皆證明人是己非,他還要掩耳盜鈴,埋頭沙丘。

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就是異曲同工了。

明石待明音的飛劍快及己身之時,他懸在頭頂的飛劍才迎了上去,兩把飛劍在空中不斷撞擊,發出清脆的金鐵交擊聲,只為争那一着先手。

飛劍越來越快,兩人的鬥劍也越來越是激烈。

這邊是千錘百鍛神仙鐵,那邊是身經百戰不老鋼,哪一把劍皆非凡材。當真是磕着就死,擦着就亡,此刻一紅一綠兩劍光,縱橫天地神仙法。兩道劍光宛若兩尾蛟龍舞空,每一次的碰撞,莫不牽動着在場所有人的神經。

陳心隐第一次見人放出飛劍鬥法,一雙眼睛簡直就要忙不過來。只見這邊綠龍一個抽身,猛向紅龍的尾部撲咬而去,那邊紅龍騰挪一個轉身,直奔綠龍喉頭而來。

果真是嘆為觀止!

山鬼這邊就淡定了許多,在她看來,這些花花綠綠的劍光飛來飛去,毫無意義,在她眼裏,盡是破綻,簡直就是華而不實。如果不是自個兒的山長這麽入迷,她不好放肆,她說不定早就随手奪了這兩柄飛劍,再将那什麽明石,明音的都掃蕩出局了。

反正法會也沒有特別規定藥園峰的童子不能參與鬥法,是吧?

玄真老道坐在雲靈子身旁,不時抓起一顆果子大嚼大咽,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轉眼他身前的果盤就已經換過三次,引來侍劍的白眼無數。

他時不時地往山鬼這邊看上一眼,再看看陳心隐,朝他一陣擠眉弄眼,可是那也只是美女給瞎子抛媚眼,人家陳心隐怒在心頭,理都不肯理一下。

他只好在心中哀嘆一聲,搖了搖頭。

這場鬥法進行了快有小半個時辰,兩人不慌不忙地操控着飛劍,并不求分出勝負,只想着要把自己最為精擅的一面展示出來,好教所有師長得知。

逐漸地,明音的神氣漸漸衰弱,額角冒出微汗,劍勢也顯得弱了。

一聲鐘響,兩人同時收了飛劍,明石拱手:“師弟,承讓!”

明音拱手還禮,心服口服:

“師兄劍術高強,師弟不及也。”

然後十分潇灑的一個轉身,退下臺去。

勝不驕,敗不餒,有禮有節,這才真正是修道衆人的行止。

此時,玄慧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整個人輕飄飄地飛起,輕移蓮步,從空中一步一步地走到鬥法臺上,她的每一步落下,都會有一株青色蓮花準确地出現在腳下,将她托住。

山鬼妙目中閃着光芒,驚羨地看着她,心中暗暗思忖,這是什麽道法,看着好漂亮啊,倒是真很适合我嘛。

玄慧面無表情地站在臺上,環視着臺下衆人,清冷地說道:

“給你們一刻鐘時間好好思考。”

玄慧在靈虛山中向來都以冷豔而著稱,最看不得弟子偷懶耍滑,不思進取。她手中掌着靈虛山的整個醫藥,這底下的弟子們,誰人敢說沒有吃過她的虧,挨過她的罰?

說起來,這玄慧脾氣也大,一旦發怒,就是連她的師尊雲靈子的面子,也是不一定給賣的。所以要說這山上誰最有威嚴,那玄慧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當然,大家都知道,玄慧固然嚴厲,卻是在為大家好,所以自然也就是又敬又畏的了。

現在玄慧發話,衆弟子無人敢稍作怠慢,齊聲道了聲是,就分別回顧起來。

玄慧點點頭,很滿意地回到了坐席上。

倒是陳心隐,平日從未見過玄慧師叔這麽嚴厲的一面,覺得很是新鮮。在他看來,師叔平日對他向來都是溫言軟語,照顧有加的。

前三年,為了他的傷勢,她簡直就是操碎了心,費了無數心血,嘗試了多少偏方,還時常整日整夜地為他研究丹藥,他自然一時難以将現在這個冷豔的美師叔和往日那個如母親般溫暖的形象聯系起來。

不過,陳心隐這邊想着想着,思緒不由得就跑得開了,他又想到了玄真老道和玄慧師叔之間有點說不清,又不得不說的……哎呀,趕緊打住!玄真老頭兒還好說,這是對玄慧師叔的不敬,不能再想下去了……

陳心隐回過神來,感覺有些心虛,急忙莊嚴了神情,端正了心态,偷眼一瞧師叔,發現并無任何異狀,也就安下心來,繼續觀看着臺下的比試。

當然,現場當中,誰也沒有發現陳心隐的這番異常狀态,除了一人,這人就是時刻侍立在他身旁,手捧無名玉琴的山鬼。

這山鬼眼界頗高,在發現臺下飛劍無趣之後,她就自然而然地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自家山長的身上,留意着他的一舉一動,一次皺眉,一次傻樂,還有他被微風吹起的衣角。此時突然看到他的表情時而疑惑,時而糾結,時而明悟,最後面色竟然還紅了半截……

山鬼有些擔憂,可別是昨夜演法,導致了睡眠不足,更加上在這高山上風冷,未曾加衣,不慎得了風寒可是不妙。

她湊近陳心隐的耳朵,輕聲問道:

“山長,山鬼看你的臉色可不太好,莫不是勞累過度,染了風寒?”

“啊?不,沒事,我沒事,我好着呢,哈哈,哈哈……”

陳心隐尴尬得整截臉都紅了,為什麽會被看出來?以後還得加倍小心些吶,女孩兒的觀察力好恐怖,他心有餘悸。

不是病了?那……莫非是昨夜的夢蝶引發的後遺症?她想起了昨夜未免陳心隐醒來相見尴尬,臨走時将她來過的痕跡已經盡數消除。這該不會傷了腦筋吧?

山鬼也開始了疑神疑鬼。

……

024 王者歸來成亡者

一場一場的鬥法,一次一次的交鋒。

每一場結束,玄慧都得踩着她的蓮花下場一趟,告誡一番衆弟子。

弟子們的鬥法已經進行到了當日的傍晚,上臺的人已經越來越少。

在這臺上相鬥,贏者行上一禮,道一聲承讓,這是謙虛;落于下風之人還上一禮,幹淨利落地轉身離去,也是風度。比鬥之人,極少有紅臉之事發生,最嚴重的只是撂下一句:

“這次我不服,我們來日擇地再鬥。”

然後轉身離去。

畢竟衆人皆為修道之人,雖不說人人皆能修到雲靈子的“淡”和玄真老道的“真”,但是為了一場比試而翻臉的也是“鳳毛麟角”之屬了。

本來陳心隐在上席旁觀了半晌,大概在心裏暗暗評估了自己的實力,覺得自己所習的劍法天地玄同卷大概也“可堪一戰”,于是就嗫嗫嚅嚅、極不情願地湊到“死對頭”玄真老道的面前,表示了自己想要下場比鬥的意願。

哪想到玄真老道不屑地嗤笑一聲,正眼不看一下:

“你?呵呵,我怕你一上場,沒人敢和你鬥。”

“真的?”

陳心隐本來也只是想要嘗試一番,對自己還頗無信心,這時聽到玄真老道對自己實力的“肯定”,心中自然大喜,立馬對玄真老道的印象大改,決定原諒他之前對自己的“言語冒犯”。

“當然是真的,你沒看到你招來的那些虎啊,豹啊都還沒走?你想啊,如果你一上場,一聲招呼,帶上百八十只虎豹熊罴助陣。嘿嘿,到時候別說底下那些小伢子們,就連老道我這般無邊的法力,怕也是要心裏發怵呀。”

玄真老道翹起二郎腿,在陳心隐面前一晃一晃,言語之間滿滿的盡是譏諷。嘿,臭小子,真是解恨吶!我就不讓你上場,哈哈哈哈。

“你!好你個老頭兒。”

陳心隐心中氣急,敢情這破老道不是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而是特意來羞辱我的。

哼,無知老頭兒,敢來調戲小爺,就要等着我從早到晚的報複吧,哈哈,到時候小爺讓幾只鷹在你洗澡時叼走你的衣服,臊死你……

少年眼中就要噴出火來,使勁一跺腳,怒氣沖沖地回到了位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不住生着悶氣,山鬼見狀自然又是一番安慰。

眼看着這一場鬥法就要結束,玄智突然奇怪地插了一句:

“說來也怪,這演法會四天,為何卻不曾見我徒兒明成的身影?”

玄智竟然直到此時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弟子明成存在。

他這一說話,倒是把一直侍立在雲靈子身邊的侍劍給吓了一跳,要知道,這人數的統計和出席可是由他來掌管的呀。

侍劍告了一聲罪,就急急忙忙地下場詢問去了。

要說起這明成,就是陳心隐初遇姑射老翁那一次,在回山途中偶遇的那位尋找仙緣的那位高瘦道士。

這明成平日為人低調,資質平庸,修為一般,倒也不引人注意,所以消失數日,竟無一人發覺。

這時陳心隐說話了,他想起來了當時偶遇明成之事:

“說起這明成師兄,我在數日前曾經遇到,說來慚愧,由于弟子的原因,他當時正在山外四處尋找‘仙緣’,想必是忘了演法會吧?”

聽到陳心隐這一合情合理的解釋,玄智也算是放下心來。

“明成這孩子,也真是胡鬧,仙緣者,有德者居之,哪是說尋就能尋到的?”

玄智得知自己徒兒無事之後,心中的不滿頓時就壓倒了擔憂。

善用智者,善用詭奇!

演法會的流程還得繼續走下去,玄真老道正要上臺宣布此次盛會的終結,并在随後請上陳心隐彈奏送神曲。

卻不料就在此時,一位一身着破爛道裝,滿身泥草,蓬頭垢面之人走進了道場,靈活地穿梭在衆獸之間,用極快的速度就接近了鬥法臺,并跳了上去。

“明成?”

一位識得明成的弟子不确定地問道。

“哼!”

明成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并不理他,他的臉上挂滿了冷笑,他掃了一眼臺下,伸出手指環着指了一圈,鼻孔朝天,傲慢地說道。

“你們誰敢上來與我一戰?”

衆人雖然常年修心,被這明成的一番動作,也不禁怒了。于是他們也不管鬥法其實已經結束,有幾個血氣方剛之人已經站了起來。

明音也是玄智座下徒弟,往日裏修為始終壓着明成一頭,但是畢竟同門一場,他對明成也算是頗為照顧,他見明成今日狀态有點不對,就想着盡快将他擒下,否則攪亂了這場法會,恐怕吃罪不起,到時候即使是師父,想必也難以保住他。

明音伸手攔住了其他人,協商之後,他第一個跳了上去,關切地問道:

“師弟,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搞成這副模樣,還不趕快下去?”

“哼,廢話少說,想讓我下去,你就得拿出點真本事來。”

明成挑釁地對着明音勾了勾手。

“既如此,那就得罪了,師弟。”

明音用手一指,飛劍頓時就化作一道紅光,向着明成飛了過去。

明成譏諷地看了劍光一眼,不閃不避,更無施展任何防禦,由着這條紅龍向着自己刺來。就在紅光及身的一剎那,他的右手閃電般拔出了腰間所佩長劍,向着紅光怒斬而下。

“叮……”

清脆的金鐵相碰聲響起,這明音的飛劍竟完全不是對手,被明成這柄充斥着蠻力的長劍重重一擊,光華驟斂,顯出劍形,如同一塊凡鐵一般被遠遠地抛飛出去,釘在了遠處一棵大樹的樹幹上。

明音的飛劍被破,一時間經脈中氣血逆轉,“哇”地一聲,向前噴出了一大口鮮血,神色立馬萎靡了下去。

明成獰笑一聲,不願就此放過明音,他長劍一揮,右腳往地上重重一踏,就是一個深坑,向空中躍起,然後雙手握住劍柄,劍尖向下,指向了正無力蹲在地上的明音。

這一劍如果讓他刺得實了,明音哪裏還有命在?

而此時的明音身受重傷,已無還手之力,想要避開如何能行?

說時遲,那時快。

又一道劍光從側面飛來,直指明成的咽喉要害而去,這是一道綠光,在空中飛舞,就仿佛是一條綠龍在騰雲。

這是明石的劍光,綠得透亮。

“哼,又有一個不怕死的來了。”

明成劍勢一轉,向着這道綠色劍光暴砍而去,兩劍相碰,火花四濺,明石的劍光也被彈了出去。而明成自己,則是在空中使了一個鹞子翻身,又退回到了原地。

明石縱身一躍,在空中收回了飛劍,落到臺上,擋在了明音的身前,面向明成。

他将長劍一指,看他的神情已是怒極,喝道:

“明成,同門之間,你如何就敢狠心下此殺手!”

“哼,什麽同門,虛僞至極,你們平日裏一個個狗眼看人低,看不起老子,現在老子尋得機緣,實力大增,合該老子上位。怎麽,現在你們一個個的都害怕了?”

明成言語間滿是怨念,大大發洩了幾句。随後他舉起佩劍,旁若無人地修起了手指甲。

“在這裏,除了你自己,沒人會看你不起……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原來你早已存了心魔,入了歧途。”

明石語氣沉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不服?來戰吶。哈哈。”

明成邪魅一笑,中指一彈,就将一片削下來的指甲遠遠彈開。

“你要戰,那便戰!”

明石的長劍瞬間再化一道綠光,向着明成電射而去,去勢比起方才明音的飛劍更加快了三分。

“哼,快?”

明成将手一松,任由自己的長劍落到地上,他空出一雙手,一聲爆喝,雙掌肌肉鼓起,呈現出了一種灰黑色的光芒。

他赤手空拳,直接就對着明石的劍光抓了過去。

“嗯?”

明石不相信他可以僅憑雙手擋住他的飛劍,同時他也不覺得他會全無準備就突發起失心瘋……

究竟在哪裏不對?然而此時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容不得他多想。

高臺之上觀戰的衆人也是看得神色凝重,靈虛山上并未有如此法訣存在,即使是佛門之中的金剛不壞之軀,也并非這種顏色。

陳心隐身邊站着的山鬼,卻是越看越是憂心……

就在此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終于發生了,誰也沒有真正設想到的是,明成不知用了什麽方法,飛劍與他的手掌相碰,竟然傳出了一聲金鐵交鳴聲,而将明石的飛劍,被他徒手接了下來,留下了一臉驚愕的明石和臺上臺下所有人。

明成嘿嘿一笑,兩手交錯,運起勁力,将手中明石的飛劍一蹂一掰,那柄跟随明石多年,早已心神相通的飛劍,就在明成的手中被一掰兩斷……

法器被毀,受此反噬,明石一口鮮血噴出,面如金紙,軟綿綿地向後方倒了下去。

明成把玩着手中的兩截斷劍,努努嘴,将斷劍高舉過頭,向着臺下衆師兄弟示威式地揮了揮,然後再一個轉身,面向高臺之上的靈虛山衆師長,充滿邪氣地一笑。

就在玄智要出言教訓之時,只見明成掂了掂兩截斷劍,平平抛出,向着那邊正動彈不得的明石和明音射去:

“我也是會飛劍的,桀桀。”

太過分了!別說是臺下的衆弟子,就連臺上的陳心隐也坐不住了,他嚯地一下站了起來,抓起身旁的一柄劍,揚起一個起手式,就準備使出天地玄同卷中的第三式:和光式。

也恐怕只有這一式,才能趕得及在斷劍到達之前,救下二人。

随即,陳心隐又愣住了,所有人也愣住了。

場中又現變化。

……

025 山鬼從容鬥明成

因為在明石和明音前方,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道光暈,朦朦胧胧,內部看得并不真切,從這道光暈之中,緩緩地伸出一雙纖纖素手,這兩只手的食指分別一轉,并未接觸斷劍,由明成扔過來的兩截斷劍就偏了方向,向着地上飛去,濺起一地碎石塊,再看地上,斷劍早已深深沒入了地底,原處只留下兩個不知深淺的黑色洞口。

“什麽人!”

明成一陣心驚,他本能地感到眼前之人身上散發着一種令他畏懼的氣息。

光暈散去,一個俏麗的身影慢慢地顯現出來,看這完美的容顏,看這婀娜的身姿,可不正是一直随侍在藥園山長陳心隐左右的少女山鬼嗎?

啊!陳心隐呆呆地看着她,大張着的嘴巴幾乎可以放下一只鵝蛋,雖然早已想到是她,此時親眼見到,他還是有些吃驚。

他與山鬼相處這幾日,在他面前,山鬼總是表現得乖巧,溫柔,百依百順。他竟幾乎忘了當初的她,也是一個能夠揮手打開瀑布的奇女子……

他此刻的心情有些複雜,就要去找那位看起來始終淡定從容的玄真老道,請他玄真大仙為他指個路,卻沒想到得到的竟是這樣一個回答:

“連自己身邊人的底細你都不清楚,小子,你還是太嫩了,江湖經驗太不足,還是得經常過來向我老人家多多請教才是。”

一句話,又把陳心隐給嗆住了,噎得他直翻白眼。

而這位智珠在握的老江湖說完一句之後,不再理他,往嘴裏丢了一顆葡萄,擡眼遠眺着遠方天際,喃喃自語道:

“嘿,這還只是開胃小菜而已。”

來吧!不管是誰,就讓你們看看我靈虛山,可是好犯的!

“不管你是什麽人,敢和我作對,都不會有好下場。”

明成面目猙獰地咆哮道,他握緊拳頭,手臂上的青筋由于過于用勁,鼓鼓囊囊地暴出,他的臉色紅得可怕,蒸騰着氤氤的水汽,熱度驚人。

山鬼仔細瞧着明成身體上的變化,神情變得越來越是憤怒,她厲聲喝問道:

“是誰?是誰把你變成這樣的?”

“桀桀……”

明成的身體變得越來越是古怪,裸露在外紅潤皮膚很快就失去了水分,變得幹枯,致密,顏色也變得深了,就好似……就好似變成了經過風幹的臘肉。

不止如此,他的身體竟然開始了膨脹,原本明成就高出山鬼一頭,而如今,他的身體往上拔起,很快就長到了她的兩倍,渾身肌肉吹氣般脹了起來,變得足有原本的三倍大小,顯得有些浮腫,如果,那還能稱為肌肉的話。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這些浮腫的肌肉變得密實,遒勁,幹枯,堅硬。

“僵屍體質!”

山鬼心中思緒電轉,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明成終于完成了變身,他擡起右腳往地上重重一踏,轟隆一聲巨響,場中碎石分飛,煙塵四起,待得塵土薄了,再看原地,竟被他這一腳才出了一個方圓一丈有餘的大坑!四處不禁傳來無數倒吸涼氣的聲音。

揮手能破蒼天,跺地能沉高山。

“桀桀桀,這力量,我也能獲得這樣的力量……”

明成第一次變身,他迷醉地看着被自己踩出來的大坑,臉上的喜色越來越濃,只是配着他現在的一張詭異的臉,給人的只是毛骨悚然。

“哼,空有一把力氣而已,有什麽好得意的!”

山鬼皺着鼻子,嘀嘀咕咕,她打定主意,先把眼前這個怪物解決掉再說。明成雖然古怪,但是對于她而言……

還嫩着呢!

山鬼狡黠地沖着明成一笑,青光一閃,從明成的腳下的地面上就生出了兩根碧綠色的藤蔓,這兩根藤蔓見光就生,迎風就長,越長越粗,越長越長,沿着明成的雙腿向上瘋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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