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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的無名玉琴弄壞了,你上哪去再買一張一樣的來賠我呀?”

陳心隐狐疑地盯着玄真老道的眼睛,他想要拒絕,畢竟無名玉琴太過于珍貴,這樣老是被老頭子沒來由地瞎折騰,他總是覺得有些心驚膽戰,生怕下一刻就有噩耗傳來。

原來先前,玄真老道來找過陳心隐,以為他減輕負擔的名義,将他的無名玉琴借走,說是要制作出一張新符,像那些機關獸一般,能夠将這張琴收入符中,這樣日後陳心隐行走江湖之時,也不需要背着那麽一只龐大的琴盒。

“背着一個大包袱,就像一只大烏龜,如何能夠顯示出你小子少年英傑的那股英氣和威風?待我給你稍稍改進,就能立刻變作翩翩美少年……”

一席話說得陳心隐一時腦熱,就将無名玉琴交了出去。

只可惜,沒過多久,玄真老道哭喪着臉,頂着一頭鳥巢般的頭發,身穿破爛道袍,來到藥園峰找到了陳心隐,将無名玉琴還給他。

陳心隐見此情形,大吃一驚,左右檢查了三遍之後,确定沒壞,才算是放下心來。在他的再三追問之下,玄真老道一咬牙,才豁出去老臉,吞吞吐吐地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原來這張玉琴十分不一般,至于究竟如何不一般,恐怕只有周本人知道。反正玄真老道是用盡了心血,操碎了心,畫了無數張符,終是無法将玉琴收起,甚至在最後一次,由于靈力輸入過量,不慎引發了劇烈的爆炸,将他的機關作坊盡數毀了個一幹二淨……

現場只有玄真和玉琴兩個有幸存留了下來……

“你放心,如果弄壞了,我賠給你十張新琴……你要明白,如果我成功了,那可是符道界的一個裏程碑,功勞簿上自然有你一筆。”

玄真老道的情緒有些激動,看來還真是有幾分把握的樣子。

“十張?十張就想換我那珍貴的玉琴?哼,你當我是小孩子嗎?不夠……一百張……嗯,就一百張,外加一百兩銀子,不,兩百兩。”

陳心隐抓住了玄真老道的要害,開始了獅子大開口,一下子就将要價提高了十倍不止,心中未免有些心虛,實不指望向來摳門的老頭兒會答應這般屈辱的城下之盟,在這邊漫天要價之後,就等着老頭兒坐地還錢,到時候自然就是一番唇槍舌戰,雙方各憑本事取事。

他這邊沒指望玄真老道會答應這樣一個在他看來“高得離譜”的要價,可是在那邊的玄真老道一聽這個價錢,先是一愣,然後強忍喜意,很是“艱難”地從牙縫擠出兩個字來:“成交。”然後一把抱起無名,駕起劍光,跑之惟恐不及。

陳心隐驚訝于玄真老道的奇怪反應,細想數遍,怎麽計算都是自己占了大便宜,這老頭兒當了冤大頭怎麽那麽興奮?難道是近來修行,不慎走火入魔了?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天空中,踏在秋水劍上的玄真老道,待走得遠了,實在是憋不住,仰天大笑了足足有一刻鐘,心中慶幸不已,得虧當初沒有教他如何做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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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玄真如何制符,只說玄慧一雙妙目始終不離這爺倆左右,此時見玄真抱着琴,莫名其妙地沖天飛走,心中疑惑。不過她也不多問,摘下頭上發簪,化作一柄鮮紅色的長劍,喚過來正對玄真老道莫名其妙的陳心隐,将劍遞給他,說道:

“心隐,你到現在也沒一把好劍,我的這柄先給你作練習之用。”

玄慧的長劍名曰紅花,乃極熱之赤銅之精打造而成,劍性極烈,倒是與她的性子正好相反,不知她為何要使用這樣一柄寶劍。

陳心隐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紅花劍,來到了玄廣的身前。

“心隐師侄,在你學劍之前,我且先來問你,你可知你為何要學劍?”

看來這玄廣打算先來考教陳心隐一番。

“哦,好教師叔得知,弟子自從來到靈虛山以來,已是三載有餘。此前學不得劍,每日裏上山下山,外出閑游采藥,皆得憑着一雙腿并幾個機關獸,如此下來這腳力練得倒是不差,哈……有時見師叔們駕起劍光,即能瞬息千裏,弟子心中欽羨得緊,當時就想,如果弟子也能學會這項本領,往後外出閑游采藥之時,倘若遇到些許不甚友善的虎豹熊罴,蛇蟲鼠蟻,弟子卻也能夠及時逃脫……呵。”

陳心隐思量半晌,摸着腦袋,就将自己此來的一番心路歷程盡數告訴了衆師長。

……

“即是說,你學劍是為了……嗯,走得快點?”

身寬體胖的玄大在一邊忍不住插話道,只是拈出一個“走”字也算是神來之筆了。

“不敢欺瞞師叔,弟子确是作此想法。”

陳心隐顯得有些腼腆,有些緊張,上一次被衆長輩圍着面試似乎還在三年之前。

“既如此,那我就傳授給你一門飛得最快的禦劍之法,如何?”

玄廣想了想,心隐師侄這番要求卻是有些奇特,似乎此前也未曾遇到過。

陳心隐聽說飛得最快,心中大喜過望,忙不疊地點頭,就要答應下來。

不料玄慧在此時突然插話,問玄廣道:

“師兄所言的飛得最快……是否就是那幻影人間?”

“師妹說的沒錯,正是那幻影人間!”

“心隐,這門劍術不适合你,換一門吧。”

修道之人,多是心直口快,玄慧尤甚。

聽見師妹玄慧直接就将幻影人間否了,玄廣也不介意,呵呵一笑,只是娓娓道來,據理力争:

“幻影人間,速度冠絕天下,再者加上心隐師侄體內的白流道力,威力何止更增一籌,恐怕是山中最為符合他的意願的一門劍法了。”

“師妹方才心直口快,還請師兄莫怪……幻影人間,天下極速,自然不假,只是在與人鬥劍之時,威力卻是平平。心隐此番下山,若只是一味求飛得快,萬一碰到無法那飛走的場合,他又該如何應付?”

玄慧先向玄廣致了聲歉,然後說出了她的一番想法,陳心隐也算是自己的半個弟子,自己自然是要為他設想出多種可能。

的确,若是陳心隐下山之後,若是一遇對手,就只有逃走一途,那麽恐怕日後山外人間就會出現一位著名的“陳跑跑道士”了,這不是讓天下修行人恥笑嗎?

雖然靈虛山不怕風評物議,但是如果有更好的選擇,那又何必僵化呢?

“無妨,可以多學一門威力大的劍法。”

玄廣思量片刻,提出了一個折衷的方案。

“百樣會,不如一樣精。”

玄慧堅持己見。

于是,撇下旁邊衆弟子,這三位玄字輩師長就開始争論起來。

……

037 美酒無言藏深巷

就在幾位師叔争論地正起勁時……

“呵,衆位師叔,弟子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心隐隐隐感覺到他們争論的焦點應該是在劍法的速度與威力之間的平衡這個問題之上,幻影人間只重速度,威力極小。

他又想起了自己之前修習的天地玄同卷,似乎威力還不錯,于是就覺得應該将此事告訴三位師長得知。

“心隐有話,不妨直言。”

玄慧說道,同時她暗暗下定決心,如果他堅持要學這門幻影人間,那自己說不得只好以他之前所賒的那些琴作為要挾,讓他打消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為了他的未來,她連臉面都決定不要了。

玄廣和玄大也示意陳心隐只管說出自己的想法。

“其實,弟子想說的是,我之前曾經在藥園峰上自學過一門劍術,也不知威力如何,呵。”

陳心隐有些尴尬地說道,至于為什麽尴尬,他也不知道,他只是覺得此時他應該尴尬,所以他就尴尬了。

“唔,自學過一門劍術,自學能成,看來你的劍術天分很高,只不知是哪門劍術?”

玄廣輕撫着颔下長須,贊道,優秀的老師一向偏愛既有天賦,又懂得勤奮的學生。

毫無疑問,陳心隐就是這樣的學生,只是他自己似乎年少懵懂,并不知情。

“禀告三位師叔得知,是弟子偶然在藥園峰藏書房內尋得的,名曰‘天地玄同卷’。說來慚愧,弟子驽鈍,僅僅只學會了前面三式,而對于第四式,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得其門而入。”

陳心隐将一切都如實道來,然後滿是期許地看着三位師叔,希望他們能夠給自己指點迷津。

哪想到玄廣等三人一聽說這天地玄同卷,雙目茫然,後作閉目沉思狀,竟不似曾聽聞過這門劍術。

苦也!陳心隐心下一涼,臉色當即就垮了下去。

想來這什麽天地玄同卷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而已,空有一副好聽名字,卻連三位見多識廣的道門真人俱都未曾聽聞。

冷門!

這豈不正說明了這門劍術只能歸于末流?否則但凡有點名氣,也該讓人有所聽聞才是。

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

而自己,卻連這麽一門只是粗淺的劍法都不能修習完整,也正說明了自己練劍天賦的……

“心隐師侄莫急,這門天地玄同卷倒真是……神秘,我們三人俱未聽聞,不如就請師侄你給我們稍作演示,我們也好能夠心中有數。”

玄廣出言說道。

嗯。陳心隐應了聲,遂提着紅花,四處張望,欲尋一個合适的靶子。

衆人感覺奇怪,不知他要尋找何物,待詢問清楚之後,玄大呵呵一笑,主動要求作這麽一個“人靶”,讓陳心隐只管将劍法往他身上使來。

玄大師叔畢竟不是玄真老頭兒,陳心隐哪敢放肆,只是臉上變了顏色,不住地推辭,最後實在拗不過玄大,只得戰戰兢兢地應承了下來,心中卻在亂想着,若是不慎劃破了衣服,應該不需要我來賠錢吧?嗯,應該不用,玄大師叔這麽和藹,并不像是玄真老頭兒那般喜歡斤斤計較……

他又想起了先前玄真老頭兒從他嘴裏奪雞蛋的恨事,暗暗腹謗不已。

定下心來,摒棄了腦袋裏的諸般雜念紛呈,陳心隐的靈臺一陣清明,他舉起紅花劍,體內白流道力轉動,他目光一凝,動了,使出的第一招就是天地玄同卷的第一式。

第一式:挫銳!

一劍起手,金光起!

金光一出,玄大的目光不由一凝,他從這道金光中感覺到了一種獨特的意蘊,一種淩厲的氣息,這顯然不是一門不入流的劍術所能夠擁有的意蘊和氣息。

他的表情凝重了幾分。

陳心隐的腳步動了起來,左沖右突,金光滿場飛舞。

我就說!

玄大舒了一口氣,僅說陳心隐的這種身法,在他眼裏只能算是尚可,遠遠不能算是有多麽的高明,登堂而未曾入室,以他的眼力,就在這短短時間之內,他至少已經看出了兩處破綻。

只是他現在苦于只能做一個不動的“人靶”,所以只好被動等着陳心隐的最後攻擊來臨了。

陳心隐表演完畢,最後大喝一聲,手起劍落,紅花劍中一道淩厲劍氣發出,向着玄大直射而去。

及其出也,快如閃電;及其止也,勢若雷霆。

在陳心隐的劍氣初起之時,玄大就本能地察覺到危險,這是長久以來戰鬥所養成的直覺。

他的劍較常人的寬上半寸,厚重的劍,使得他所擅長的劍術,偏重于守勢,這也是他主動來當這一“人靶”的其中一個因素。

他可不認為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道士能夠突破他的防守……

即使這個小道士能彈兩首曲子,也不行!

他橫劍,将靈力密布于劍脊之上,陳心隐劍氣到來,打在劍上,一聲爆響過後,一股巨大的沖擊力迅速向着四周擴散開去,而玄大本身,受此沖擊,則是連着倒退了三步,才最終穩住了身形。

死寂,現場一片死寂。

這個結果是誰也未曾想過的,陳心隐一道劍氣,竟然能夠将玄大逼得倒退三步!要知道,雖然他只是在倉促之間才提起防禦,但是誰人不知玄大的威名,他的劍術防禦的威能獨步靈虛山,豈是浪得虛名?

這天地玄同卷到底是怎樣的一門劍術!玄大腦中一陣發懵,偷偷地擦擦冷汗,吐出胸中郁積的一口濁氣。

他必須得認真來對待這門古怪的劍術,和這個古怪的陳心隐了。

否則,他有預感,年年打雁,今年他會教雁給啄瞎了眼。

陳心隐也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中劍,他比誰都更加驚訝,他從未敢奢望過自己一劍能夠擊退玄大師叔三步,他一直只是一位在琴曲上有不多的一些天賦罷了……

第二式:解紛!

風雲起,他靈動的身法,在場中如同閑庭細步,每一步,都踏在了誰也想象不到的地方,即使是他自己,事先也不知道下一步将在何處。他的腳步,如同行雲流水,在場中就似帶起了一場風雲。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如果說,挫銳式的身法還有破綻,玄大随随便便就能夠發現幾處,在此時的解紛式,玄大用了全副心神,所看到的只是滿場的人影,虛的,實的,各個位置,各種動作……

玄大自認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身法,他無法看出破綻。

第一式就已經有些丢臉,第二式如果不慎,恐怕結局更糟。

到時候,他該如何在衆師兄弟,衆弟子中擡起頭來做人?

無奈之下,他只好用出了最笨的方法,既然無法知道長劍會從哪一處遞來,那他就将周身上下,盡數防住,做到全無死角。

這就是他借以成名的絕技:絕對防禦!

絕對防禦,一柄長劍,諸法莫近。今日,被陳心隐這個小輩逼得用了出來。

“叮……”

兩點相交而發出的金鐵交鳴之聲,陳心隐手中紅花劍裹着劍氣的劍尖刺在了玄大的闊劍邊緣之上,被順利地擋了下來。

陳心隐向後一個翻身,提着長劍,回到了原處,他對玄大行了個禮,告了聲罪,佩服道:

“師叔的劍術果然高超,弟子使出全部力氣,都不能找到絲毫破綻。”

言語間滿是敬佩之意。

“呵,師侄也不錯。”

玄大面上仍堆着笑意,心中卻是驚訝不已,他的後背,汗水涔涔,已經透了汗衫……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剛才那一劍……他差點就沒能擋住!只是差了一點……點。

一毫,還是一厘?

他向道祖保證,他是不會将這事說出來的,他決定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永遠!

“我準備好了,這是我的第三式,還請師叔再來指點。”

陳心隐也不休息,直接就擺開了天地玄同卷第三式的起手式。

第三式:和光!

“慢!”

場間一道古怪的聲音響起,是誰在這種緊張的時候說話?衆人紛紛向着出言之人望去。

啊!原來正是作為“人靶”的玄大。

只見他面不改色,極為自然地将自己的佩劍插回了劍鞘,然後才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呃,那個,心隐師侄呀,師叔出來之時,多喝了幾杯水,此時卻有些內急,得先去出恭,你讓其他師叔幫忙頂替一下我啊,呵呵。”

說完,也不管陳心隐和其他人怎麽反應,玄大一溜煙就跑得無影無蹤。

好快的身法!陳心隐暗暗佩服。

呵呵,原來玄大師叔內急,說來也是,一早出來,站來這裏這麽長時間……

被他這麽一提醒,他自己也感覺有些內急起來……

當然,陳心隐作為場中的主角,尚不至于撇開衆人也去出恭。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他人。

……

038 秋水劍與和光式

見玄大師叔離開,他也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仍在場中的玄慧和玄廣二人。

“呵呵,心隐師侄啊,師叔早晨到現在未曾用早膳,如今更是腹中饑餒,手臂也是酸疼,恐怕不便使力。”

不知為何,玄廣卻在此時說到了早膳的話題來,真奇怪。

“心隐吶,師叔只習慣用自己的劍,現在這劍已在你手上,因此……”

玄慧也不知為什麽突然扯起劍這個話題來了。

雖然陳心隐覺得二位師叔的表現有些古怪,不過,不管如何,師叔說話,他自然是得恭恭敬敬地應着的,不該問的不問,該知道的師叔自然會說與自己知道。

……

沒有了“人靶”,這場中頓時就變得有些冷場。

此時,一道劍光由遠及近,落在了場中,來的正是玄真老道。他一落地,就沖到了玄廣的面前,急切地向他借畫符所需的墨汁。

“呵,師弟呀,墨汁的事情好說,用多少也不要你還,只是如今這場中卻有一事需要師弟來幫忙。”

一向穩重的玄廣露出了同玄大一般的無害笑容,拍着玄真老道的肩膀,十分和氣地說道。

“哦,什麽事情?可先說來聽聽。”

玄真老道多麽精明的一個人,如何能夠輕易被玄廣的話套牢,自然得先問清楚再做打算。

“此事,是這樣的……”

玄廣努力保持着臉上表情的平淡無波,娓娓道來。

聽完玄廣一番避重就輕,三實七虛的敘述,玄真老道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只是要求來陪陳心隐這小子練劍而已,雖然着急制符,不過想來也耽誤不了太大的功夫。

而且,他也很好奇陳心隐學的到底是如何一種“不一般”的劍術。

是的,玄廣特別強調了陳心隐劍術的“不一般”,其他的自然是盡其所能地語焉不詳,含糊其辭了。

只是在劍術大家玄真老道的眼中,陳心隐的劍術?也罷,就花點時間陪他練練。

玄真老道将秋水劍解下,抛到玄慧手中,讓她代為看管。然後按照陳心隐的要求,大大咧咧地站立在他所指定的位置上。

“我準備好了,小子,使出你的全力,只管放馬過來吧。”

山風吹過,卷起地上幾片落葉,吹過陳心隐,吹到玄真的頭頂,風帶起他的衣袂飄飄,頗具出塵之态,盡顯一番絕世高人的不凡氣度,引得無數門人弟子的仰慕。

玄真老道的修為,當得起所有人的敬佩。

好,那就開始吧。雖然陳心隐心中沒底,不過如今既是箭在弦上,那就不得不發。

他深吸口氣,再次做出了和光式的起手式。

“等等!”

今兒估計是陳心隐流年不利,場中竟然又有人來打斷他的試劍進程,這次說話的是玄慧。

“玄真師兄,呵,師妹竊以為你還是将秋水劍帶上為好。”

玄慧猶豫了半晌,很為難地說道,她着實不放心讓玄真空手應對陳心隐的天地玄同卷。見玄真如此不曉得她的苦衷,還要拒絕,她一急之下,不管不顧地将秋水劍一把抛了過去,讓玄真不得不接了下來。

“秋水劍過于沉重,還是師兄自己來拿吧。”

冷冰冰地抛出這句話,她就站回了後方。

玄真莫名其妙,感覺今天玄慧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可是卻又說不出是在哪兒,沒辦法,只好接過秋水,再次看來,連帶着這整個場中氣氛似乎也有點古怪啊?

終于重新開始,陳心隐再次做出起手式,這次無人再來插話。他并未如同前兩次那般動作,在做了這麽一個起手式之後,他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他的白流道力在體內經脈中不斷地流淌着,他正在積蓄着力量。

片刻之後,他将神識放出,牢牢地把玄真老道的方位鎖定住,然後一聲輕詫,玄真身周的空間陡然升起一陣突如其來的扭曲,然後不計其數的白色光劍驟然浮現出來,每一把光劍的劍尖直指正身處核心的玄真老道……

本來還在走神思量着制符問題的玄真老道,在被陳心隐神識鎖定的那一刻起,只有一種被一只洪荒巨獸給盯上的感覺。

他陡然驚醒,凝神戒備,然後眼見着空間扭曲,無數光劍浮現,他的壓力陡增,只感覺好似深處汪洋駭浪之下的一抹浮萍,随時都會被巨浪所扯碎。

苦也!被這些人坑了。玄真老道的一張臉皺成了一朵菊花。這下可千萬莫在陳小子的陰溝裏翻了船,否則勢必被他嘲笑數月之久,而且老子在外的一世英名,萬千美譽……

秋水劍出鞘,平舉,與眉平齊……

一道水流從天而降,嚴嚴實實地将他全身裹住,不留一絲縫隙。

玄真老道認真起來了,雖然略顯遲了點。

啊!玄慧愕然,她能夠想象得到陳心隐那套古怪劍法的第三式必定異常強大,只是她沒想到會強到如此程度,竟然能夠逼出玄真的秋水劍,和秋水劍式。

更讓她驚訝的是,縱然是近乎使出全力的玄真,面上的表情凝重,竟無任何的輕松。

要不要叫停?

就在這時,方才由于“內急”,離場“出恭”歸來的玄大,站在玄廣身邊,一臉慶幸地舒了口氣,他看了兩人的對局,就知道,僅憑自己,是絕對無法在這一式之下全身而退的。

還好,這下就全看玄真的了,嘿嘿。

願道祖保佑!

洪荒巨獸覺醒,光劍從極靜轉為極動,下一刻,就與環繞玄真老道的水流撞在了一起,熾白的光芒亮起,照亮了這靈虛山,和這整片天地。

天地之間,兩輪太陽,上下相印,天上一輪,地上一輪。

場中的爆炸聲不斷響起,這是光劍與秋水碰撞産生的聲音,一陣陣,一環環,連綿不絕的能量波紋不斷向外擴散,這擴散的餘波,将部分修為較為低下的年輕弟子卷得站立不穩,最終在玄字輩三位師叔的幫助之下才勉強穩住。

這是怎樣的碰撞!

餘波擴散出去,吹得遠處廣場四周的鮮花佳木,東倒西歪;亭臺樓閣,門搖窗動。

……

許久,這場能量的風暴才最終平息下來,陳心隐衣衫褴褛,灰頭土臉地從玄慧身後站了出來,他朝着四面環視了一圈,見自己所造成的破壞如此嚴重,他撫着胸口,不禁感到了一絲的後怕……

若是沒有玄慧師叔……

上次在藥園峰練習的時候似乎沒有現在這種威力的啊?他不知是該驚還是該喜。

方才玄真老道所站立的位置,如今煙塵仍未散去,濃煙遮蔽了那處的光線,其中情況如何,暫時還不可得知。玄慧衣袖一揮,帶起一道清風拂過,刷淨了滿地的煙塵,空氣頓時清新了許多,場中也變得清明起來。

煙塵散去之後,一道人影浮現出來,玄真?

除了他,還能有誰?

看玄真,紫金冠帶已經消失,一頭長發披散,遮住了整張臉,細看來,部分發絲的末端似乎仍有幾許燒焦的卷曲;一身幹淨整潔的玄色道袍,如今滿是撕裂,甚至左邊衣袖,也已消失無蹤,露出其內沾滿灰塵的胳膊;足下踏着的登雲履,右腳的鞋面早已不翼而飛……

唯一幹淨的只有一把纖塵不染的秋水劍和……說話時露出的一口潔白的牙齒。

他一開口,衆人才得以最終确認,此人果然就是玄真。

玄真哈哈笑了兩聲,潇灑地将秋水劍插回劍鞘,安步以當車,行到陳心隐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語氣興奮地稱贊道:

“哈,能夠逼得我出劍,陳心隐你已經算是不錯了,未來繼續努力,必是前途不可限量。”

說到最後,不知為何竟聽出了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出來,又或許只是錯覺。

“老……老頭兒,你還好吧?”

陳心隐心驚膽戰地問道,他自己已是渾身酸疼,此時再見玄真老道如此模樣,他突然覺得有些心虛,他還隐約記得老頭兒前些日子來找他吹噓,從用料到做工,直将他的一身掌教行頭誇得是天花亂墜,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想來,那造價不低吧?

“沒事兒,怎麽可能有事!好得很,不知多久沒有像這樣活動筋骨,現在只感覺是神清氣爽,老毛病也沒了,許久不見動靜的道法修為瓶頸似乎也有所松動,獲益匪淺,匪淺,呃,哈哈。”

說完,玄真老道再次拍了兩下陳心隐的肩膀,向外走去,在經過玄廣身邊的時候,他壓低聲音,語氣陰沉得快要滴下水來:

“師!兄!你那邊的墨汁,師弟我全都要了……”

“死小子,也不知道下手輕點,腰啊……”

……

039 高處不勝心膽寒

陳心隐揉了揉被拍疼的肩膀,情緒重新活潑起來,他看着玄廣等三位師叔,只等着三人對他的劍術的評價。

想必不會低,前次法會時明石師兄都還不能做到我這樣呢。

玄廣三人面面相觑,相互之間對視幾眼,有些尴尬。

無論是玄廣,還是玄大,就說玄慧吧,臉上也有些發燙。

都看走眼了……

陳心隐這小子平時學的都是一些什麽鬼東西啊!

只是看着他面上露出一副無知、無辜、無害,無猜的表情,他們三人只好無可奈何了。

三人低聲商讨了片刻。

“咳咳。”

玄廣清了清嗓子,說道。

“呵,心隐,我們試了下你那門天地玄同卷,覺得威力甚大,所以,我們一致認定,現在你只需學習幻影人間即可。”

“呀!是嗎?真是太好了,其實這天地玄同卷還有第四式,可惜我資質驽鈍,還未能學會,呵呵。”

陳心隐興奮地叫了起來,随即他又對自己不能學會全卷劍術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畢竟他面對的可是靈虛山的高人,那眼界自然是極高的,一般的弟子怎麽值得他們浪費時間呢?

他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好。

……

“看清楚了嗎?這幻影人間的要旨只在這虛虛實實之間,你得仔細體悟這其中的意境,你先試試看,如果有問題再來問我。不需要着急,要知道我當年學習幻影人間可是足足用了三個月,這已經算是非常快的了,即便是天才如同你已經逝去的玄如師叔,也花費了半月有餘才算學成……”

玄廣按下劍光,落到場中,如此對陳心隐說道。他已經将幻影人間的劍訣與修習的心得盡量詳盡地告訴了陳心隐。憶起曾經的那段峥嵘歲月,他的心中感概萬千,話也不禁多了兩句。

“哦,原來這幻影人間如此複雜……那,我試試看。”

一聽這些前輩高人都需要學習這麽久,他又一次沒了自信,不由忐忑不已,自己三個月,哦,不,半年能夠學會嗎?

陳心隐感到有點緊張,少年人畢竟未曾見過多少世面,獨自面對面對着這麽多人,不适應也是在所難免,他這麽一慌張,對于體內的白流道力控制力驟然減弱,一把劍也使得歪歪斜斜……

“噗。”

帶着紅光的紅花劍跌落在了數丈開外的地上,險些刺到明石身上,直把他吓得冷汗直冒,心想師兄平日也未曾得罪過你,有了好酒從來都是你第一個來品嘗,就連師父都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今兒就馭劍來此吓唬與我?好小子!

紅花劍走得太快,陳心隐站立不穩,身體後仰,重重地倒在地上,幸而沒有摔出個好歹來。

“心隐,慢慢來,別着急,學劍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可得小心別再摔着了。”

玄慧看少年摔倒,顯是極為心疼。

“何不這樣,心隐,你在此地練習幻影人間,我們其他人等暫且各自散去,你若是有任何疑問,只管來找師叔。”

玄廣和玄大看師侄并未摔得失憶,也就放下心來,想着山中尚有閑事未了,再者練劍之事并不急在一時,打算暫且告辭離開。

耽誤了三位師叔這許多寶貴的時間,少年覺得甚是過意不去,見他們要走,忙不疊地點頭同意。

看着所有人離開,陳心隐突然覺得心安了許多,心中壓力頓減,白流道力運行得也順了,紅花劍與自己的聯系也密切了,他按着師叔所傳秘法,再次嘗試了一遍……

“嗖”的一聲,一道赤紅色的劍光沖天而起,劍光在虛實之間,如夢如幻……

啊!地面上走到半途的衆人的嘴巴再次張得老大,今天這短短半天不到,他們已經受過太多打擊了,太多……

更重要的是,這所有的刺激都是來源于同一個人。

天生道體,夢蝶人!

當這一切聯系到了一處之後……

人們紛紛湧了回來。

只不過……

“咦?怎麽感覺心隐師弟的幻影人間使得有點古怪?”

明石眼尖,率先發現了問題,提出疑問。

“是啊,劍光的速度好像沒有方才玄廣師叔那般快,而且還飛得有點……歪歪扭扭的。”

明音在邊上接話道,鬼族來襲,玄智犧牲,對他的打擊十分巨大,經過這數月的靜心修行,在衆位師叔同門的開導之下,他終于從喪師之痛中走了出來,并将一顆破損的道心重鑄。

此時的他,眼中隐隐閃動着智慧的光芒。

“呀!還真是有點歪歪扭扭……心隐師弟他今早莫不是飲酒了?”

明石仔細看了片刻,有些心虛地問道,陳心隐好飲酒的嗜好還是當年在他初上山之時被明石培養起來的……因為此事,玄慧不知已經在私底下尋明石談了多少次話,喝了多少次茶。

就是如今想來,後背還是一陣陣的涼意未散。

“應該沒有,我今早去接他時,他都還沒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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