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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地說道,可是,他又不禁想到,若是昨夜的宿醉呢?

劍光飛得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哦!遭了,衆人眼睜睜地看着陳心隐向後一倒,一頭從劍上栽了下來……

陳心隐從飛劍上掉下來了!

自古以來,從來就未曾聽聞竟然有人能夠無端從劍端跌落。

“啊!”

青空之下,盡是陳心隐的驚恐的叫聲。

紅光一閃,那朵紅花,去勢不停,繼續向着山外飛去,一道尾光閃爍,很快就消失無蹤。

玄廣毫不遲疑地騰空而起,迎上了從天上掉下來的陳心隐,手掌生出一股勁氣,這股勁氣托住陳心隐,讓他緩緩減速,最終就這樣帶着他,回到了地面上……

……

040 詩仙本是同道人

“怎麽樣?沒事吧?”

見陳心隐脫困,在場所有人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道。

陳心隐面如金紙,嘴唇灰白,毫無血色,一雙腿如同篩糠一般抖個不停,就連一個簡單的起身動作都無法完成,他只感覺天旋地轉,頭暈眼花,“哇”的一聲,就将早晨所食的三個雞蛋的殘渣一股腦兒全都吐了出來。

不是告訴過他一天不能吃那麽多雞蛋的嗎?玄慧不悅想到。

看到發生這種意外,侍劍“刺溜”一聲,就急匆匆地去找掌教真人玄真彙報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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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慧號過他的脈象之後,取出金針,将他的期門、太溪、足三裏、合谷、內關、中沖與築賓等諸身要穴盡數封住,并往他的丹田處緩緩踱進了一股元氣……

經過如此一番救治,他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呼吸降了下來,面色也變得紅潤許多。

“小子,你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會從劍上掉下來?”

玄真老道接到侍劍的報信,立即放下手頭據說裏程碑式的工作,一道劍光駕起,飛一般地趕了過來。

從天上掉下來?咦!這場景怎麽如此熟悉?

三年之前……

“他沒事,就是有點受到驚吓,渾身上下、身體內外卻是一點傷也沒有,令人想不通。”

玄慧收起金針,向玄真解釋着。

“小子你坦白說,是不是又偷偷喝酒了?多早以前就已經和你說過,修行界的一條不成文規定,喝酒不禦劍,禦劍不喝酒!你這完全就是把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玄真不分青紅皂白,就開始絮絮叨叨地訓起了陳心隐。

明石心頭一顫,敏銳地感覺到有兩道寒光從背後将自己鎖定,此時若是他竟敢動上一動……

“我沒喝酒,而且也從未聽你說過什麽‘喝酒不禦劍,禦劍不喝酒’之類的話,你自己不就經常在禦劍之時喝酒嗎?”

若是別人來教訓他,陳心隐還能夠虛心接受,可是玄真老頭兒竟然也敢來對他大呼小叫,那他如何能忍?脖子一梗,就和他頂了起來。

“我是誰?你是誰?我幾年的禦齡?你幾年的禦齡?小子你安敢來和我比?當真是班門弄斧,不識好歹……別說喝酒,就是睡覺,于我而言,也未嘗不可。”

玄真老道極盡嘲諷之能事,連珠炮一般的質問鋪天蓋地丢了過去。

“哼,也不知道是誰被打落塵埃數十載!”

陳心隐冷笑一聲,微嘲說道,難道他會怕和老頭子鬥嘴嗎?

“好了,都閉嘴,你們兩個是否要去尋個地兒先行打上一場再來說話?都多少年歲的人,還和個小孩子一般徒争意氣,果然不長進……”

玄慧忍無可忍,作佛門獅子吼,一下子就震懾全場,鴉雀無聲。

陳心隐多少歲了?有人想到,但是沒人敢問。

……

“師弟呀,那你是怎麽掉下來的?”

許久,見場中氣氛僵硬,明石打破沉默,小心翼翼地出聲問道。

刷!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了陳心隐的臉上。

“呃……其實,其實是,我害怕,呵。”

陳心隐臉上一陣火辣辣的感覺,他的話越說越是小聲。

“害怕?莫不是在天上碰到了……天外生物?”

明音試探着問道。

他平日裏喜歡搗鼓一些奇異的東西,對于前人筆記中一些詭異的記載頗有收集研究,他就曾經看到一位佛門前輩的記載,關于他的天外奇遇,當然,由于年代久遠,真真假假早已湮滅在了歷史之中,并無從分辨此事确僞。

“哈?天外生物?不知,我只是因為飛得太高才……害怕!”

既然已經說了,那他索性抛開所有羞怯,一股腦地将自己禦劍在天時的感受一五一十地倒了出來。

……

“你這是畏高之症,極難治療,只是并非太過于嚴重,平時也并不甚明顯,只有當你獨自一人,飛到高空之上時,才會出現今日這種狀況。”

玄慧思量片刻,終于下了斷言,只是在她而言,到現在仍是處于一種難以置信的狀态之中。

畏高!明石不信,這世上怎麽會有人怕高呢?身為男人如何能夠畏高?他還記得他自己第一次嘗試着禦劍之時,雖然是手忙腳亂,心中卻完全無絲毫的畏懼之意,有的只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雀躍心情。

“有的,畏高之症在我們這些修道之人中極為少見,但在山外的普通人之中,卻是十分普遍。你們有聽過有一個字喚太白的大詩人嗎?”

玄慧精擅藥石,自然對于世人的一些疑難雜症頗有心得。

“師叔,我知道太白此人。”

陳心隐說道,他想起了初遇山鬼之時,她所吟誦的詩句“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嗯,他也是畏高之人。”

“何以見得?”

玄廣訝然,莫非玄慧認識這位名動神州的大詩人太白?

“我自然是有根據的,不急,且聽我慢慢道來,太白曾寫過一首詩‘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不知可有人曾聽聞過?”

“是了,從此詩中可以看出,他在百尺之上就已經被駭得不敢出聲,豈不正符合畏高之症?”

“唔,此言有理……”

衆人點着頭,紛紛附和。

……

陳心隐畏高,這是個極嚴重的問題,畏高之人,如何再學禦劍?

“左右無事,我去把師叔的劍給撿回來吧。”

侍劍主動請纓道。

“侍劍師兄多謝了,此事還是師弟親自去辦,才能安心。”

陳心隐有些失落,他期盼了許久的飛天之夢無情破碎,然而現實卻是如此殘酷,并不會理會其他。

這大概就是道祖所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這句話的真意吧,太上忘情,無所謂憐憫,生者自生,隕者自隕,天道如常,不可強求。

明石想要陪着他一同前往,被他委婉拒絕了,他想一個人,靜靜!

……

041 神光天降掃廓清

話說在靈虛山外,卻因為陳心隐的失手而發生了一見事情。

那柄紅花劍,離開了陳心隐的掌控之後,憑着慣性,如同一道流光,繼續向着遠方飛去,途中越過了不知有多少座高山,跨過了多少條流水,終于去勢耗盡,劍尖低垂,開始下落……

某處深山,濃林茂樹之中,竟有兩人,一前一後,正在翻山越嶺,極速飛馳。

“兀那雲中鶴,你惡貫滿盈,今日讓我燕某人遇到,不快快束手就擒,更待何時!”

後方追擊的一位身着玄色勁裝的虬髯大漢大聲喝道,看此人一身正氣,他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燕淩風,獨行千裏,人稱金燕大俠是也。

他淩空一躍,再往水桶粗細的樹幹上借力一踏,就是一個深深地腳印,整個人如同一顆流星閃過,憑此也足見其功力之深厚。

“哼,燕淩風,別人怕你,我雲中鶴可是不怕你,死命相搏,咱倆還不定鹿死誰手呢。”

前方奔逃的雲中鶴也不回頭,只是陰冷地說道,他的輕身之法與燕淩風風格完全不同,起轉騰挪之間,盡顯優雅風度,穿梭在山林之間,仿若是一只徜徉雲端的白鶴,仙姿曼妙,俊采星馳。

心與形之迥異,盡在此間。

“既如此,那怎不停下與我一決死戰!也好得在這邊徒費唇舌。”

燕淩風略一提氣,加緊兩步追擊,使出了激将之法。

“嘿,此時我還有要事待辦,頃刻間耽擱不得,不如你就此放我離去,咱們擇日再戰?”

雲中鶴說道,他在心中冷冷一笑,激将法?你就只管跟着來吧,哼,過一會兒你就知道後悔的了。

“廢話少說,誰不知你詭計多端,白瞎一副好皮相,說話卻如同放狗屁,全不講信義,今日放你離開,何日才能有機會再來尋得你?”

燕淩風腳下往樹幹上用力一踏,嘩啦啦一陣樹葉淩風之聲響起,他追得更緊了幾分。

突然,從一邊的樹叢之中射出了一股飛針,飛針皆如牛豪一般粗細,陡然射出,其勢仿若疾風驟雨,鋪天蓋地,簡直就使人防不勝防。

燕淩風到底功力深厚,反應極快,一見這飛針射來,急一運氣,護身罡氣自然運轉,将周身上下守護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再無一絲縫隙。

“乒乒乓乓……”一陣疾如暴雨一般的飛針撞擊罡氣之聲絡繹不絕地響起,待得風止雨歇,燕淩風穩穩地落到了地面上,怒視着躲在樹叢中的偷襲者。

這人果然厲害,出手時機把握得極為準确,幸而我早留了三分力來防備,否則……

燕淩風的後心位置,冷汗涔涔而下。

“金燕大俠的先天罡氣果然厲害,竟無死角,我這暴雨梨花針例無虛發,卻也難以傷得了你。”

啪啪啪……樹叢中一位身着血紅色勁裝的陰骘中年男子拍着手慢慢地現出身來,他的手中還持着一根造型精美的金屬圓筒,想來那暴雨梨花針就是從那圓筒之內發射出來的。

他将金屬圓筒随手往邊上一抛,與去而複返的雲中鶴相視一笑,并肩而立,與燕淩風相對而立。

“唐千手,你這個敗類,燕某人曾經網開一面,饒你不死,不想你今日竟然恩将仇報,與雲中鶴這個狗賊聯手害我。”

燕淩風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打出一個土坑,不屑地說道。

“燕淩風,不要再對我表現出一副施舍的嘴臉來,你知道我這幾年是怎麽過來的嗎?你饒我?哼!對你而言是行善事,對于我卻是一生的恥辱,今日,我就是要來洗刷這份恥辱的。”

唐千手出自蜀川唐門,極為擅長各種機關暗器的制作,只是由于當年心念一時走岔,誤入了歧途,經得燕淩風的教訓,此後更是變本加厲地堕入了魔道。

“唐爺,不要再和他廢話了,我們趕緊聯手将他給除了吧。”

雲中鶴杵在一旁,覺得甚是無趣,就想着未免夜長夢多,還是及早下手為妙。

“莫急,到手的獵物,如何還能夠跑得掉……”

顯然,唐千手并不想很快地将燕淩風除去,他不止要在肉體上毀滅敵人,更要在精神上戰勝對手。

當人在行惡事之時,總歸會給自己找上諸多不得不如此做的借口,非如此不足以安心……惡人同樣需要心安理得。

“燕淩風,你知道嗎?你所站立的那個位置,足足有九九八十一種暗器現在正對準着你,只要我将它們激發,到時候即便你的先天罡氣再厲害十倍,百倍,恐怕也是無力回天的,哈哈,感到絕望了嗎?”

唐千手玩轉着手中的一個墨玉材質的小棒。

“這就是你曾經羞辱我所要付出的代價。”

看來,這位唐門中人想要通過言語的壓迫來使得燕淩風淪陷。

“哈哈,唐千手,你太小看我燕某人了,死亡之事,對于我而言,又算得了什麽?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世上沒有東西能夠不朽,只有正義永生!來吧。”

燕淩風大喝一聲,将勁氣布滿了全身,準備迎接唐千手的狂風暴雨。

“正義?哈哈,看你也非少年,如何還是如此天真,我從不知道這個世間還有什麽正義,我看到的只是黑暗,哈,無邊無際的黑暗,足以淹沒整個世界的黑暗……”

唐千手哈哈大笑起來,笑着笑着,不覺笑出了兩滴淚水。

“你是什麽樣的人,你眼中的天地就是什麽樣的……唐千手,我燕某人自認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不願再與你這惡犬多言,今日縱然是死在這裏,也不會改變我的看法……天上的神明自會來收你們的。”

“神明?哼,那就把你的神明叫出來讓我看看……唐兄,下手吧。”

雲中鶴嗤笑道。

唐千手點了點頭,運體內勁氣與掌心,激得手中墨玉小棒發出一陣微光,然後……

然後,沒有然後了……

燕淩風不可置信地瞪着銅鈴般大小的一雙眼睛,就連由于用勁過猛而導致的內傷吐血也毫無知覺。

不只是他,唐千手與雲中鶴二人,亦是同樣的一副表情,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兩個的胸腹位置多了一個巨大的血洞,血洞通透明亮,從身前直通後背。

雲中鶴艱難地低頭,看着身上的大洞,喃喃道:

“原來這世上真有神明……”

随即兩人同時氣絕,倒地而亡。

“原來這世上真有神明啊!”

同樣的話,不同的情緒。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的燕淩風,湊近唐、雲二人的屍身,用腳踹了幾踹,确信了他們的死亡,他才勉強說服自己接受了這樣荒唐的情景。

難道果真有神明?燕淩風向四周看了看,喃喃自語道。

……

042 神行無蹤在少年

燕淩風順着二人站立的方向,延伸着向前尋去,很容易就在不遠處的一塊大青石上尋到了一柄鮮紅色的寶劍,寶劍的劍身幾乎完全沒入了這塊青石,僅留下護手往上的部位仍留在外邊。

原來方才的那道紅光竟是這柄寶劍。

燕淩風走上前去,兩手緊握住劍柄,運足勁力,想将這柄劍從石頭內拔出來,無奈使出渾身解數,滿臉漲得通紅,寶劍卻是紋絲不動。

不可能,燕陵生的鬥志反而被激揚了起來,他天生神力,而且自幼苦練武藝,在這整個江湖中也算是一代宗師一般的人物,別說是這一病插在青石之中的劍,即便是底下的那塊大青石,他要整個舉将起來也并非不能做到的。

可是,事實就是事實,不管你信不信。

三番五次地嘗試,次次努力落空。

這是一柄寶劍,他怎能與之失之交臂?此時的他就好像是一只蚍蜉,正在費盡心力地試圖撼動一棵大樹,一棵參天大樹。

日落,日出,在日落,在日出……

轉眼就三天過去了,他想盡了一切辦法。

餓了,就在山中随便尋三倆野果充饑。

渴了,就往附近的溪流飽飲滿腹泉水。

困了,就随便攀上一棵大樹歇上半晌。

……

陳心隐獨自一人,騎着一只機關虎,腰間佩着一柄精鋼長劍,行走在山道之間。他憑着自己跌落之前的最後的一絲印象,循着紅花劍飛去的方向,翻山越嶺,誓要尋回寶劍。

一路行走,一路風餐露宿,不知翻過了多少山頭,趟過了多少條溪流,他終于感覺到了紅花的氣息,準确地說,是他的白流道力的氣息,殘留于劍中的白流道力仍未完全消散在空氣中。

掉得真遠!

收起無謂的感慨,他跳下機關虎,興沖沖地邊向前奔去,邊仔細地感應着白流道力的位置……快到了,就在前方三四十丈的距離,他甚至已經看到了留在青石之外的紅花劍劍柄。

“呔,兀那少年,你是哪裏來的,又為何來此?”

就在此時,突然一個虬髯大漢從天而降,像一堵大牆一般地攔在了前方。

“呃……原來是大胡子大叔,小子姓陳,靈虛山人氏,為尋劍而來。”

陳心隐恭恭敬敬地答道。畢竟出門在外,代表的是靈虛山的臉面,切不可失禮于人。這是玄廣師叔在他臨出門之前的敦敦告誡。

“尋劍?尋的又是什麽劍?”

燕淩風狐疑地看了陳心隐一眼,怪哉!這附近除了石中劍之外,哪裏還有其他什麽劍?而這小子看着細皮嫩肉,小胳膊小腿的,也不像能夠拿得起那柄劍的吧?

“哦,回大胡子大叔的話,小子所尋,乃是一柄紅色的劍……諾,就是那塊大青石上插着的那柄。”

陳心隐側了下身,手指着燕淩風身後的大青石方向。

“小子,撒謊可不是一個好習慣,俗言道,小時偷針,大時偷金,你可莫學壞了……唔,你如何能夠使得動那一柄寶劍,我雖然讀書少,可是也不是随便哪個人都能來诳我的。”

燕淩風已經認定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十有八九是一個騙子,一定是自己的對頭先派過來打探消息的。想這柄寶劍本是來自天外,如何可能不知從何處冒出這麽一個少年,就硬來失物招領?

陳心隐着急不能取回紅花劍,也就不和燕淩風多話,使出解紛式,身形一晃,就越過燕淩風的阻隔,來到了大青石的邊上,紅花劍的前方。

燕淩風見他要動,向前一撲,指望着先将這少年擒住,慢慢問個清楚,如果真是探子,那就仔細教訓一頓。

如果不幸竟是事主,他思考片刻,如果是事主,那到時候再來負荊請罪也不遲。

只是沒想到,他這邊一撲,竟抓了個空,一下站立不穩,整個人都跌入了地上,咬了個滿嘴泥。

他趕緊爬起身來,也來不及吐出嘴裏泥土,轉身就打算向着少年沖過去,只是很快地,他打消了沖過去的主意。

因為他剛轉過去,就看到了這古怪的少年只是将手一招,甚至都未曾觸碰到劍柄,這把他費盡心機,歷盡萬難也未曾撼動的寶劍,就這樣輕輕巧巧地離開了大青石,在林中自由自在地穿梭來去。

神仙!世上竟然真有神仙!

燕淩風呆立半晌,好容易才回過神來。

他向來光明磊落,心胸廣大,拿得起自然也放得下,既然這神奇少年既是神仙,也是事主,那還有啥疑問的。

而且這柄劍,在三日之前還曾搭救過他的性命,那還能有什麽好說的呢?

燕淩風恭恭敬敬地走了過去,來到陳心隐的面前,雙膝跪倒在泥地中,重重地磕了九個響頭。

陳心隐被他這般前倨後恭的行事風格吓了一跳,這樣跪地磕頭又是哪門子的道理?

男兒膝下有黃金,所能跪的,除了天、地、君、親與師這五個天倫之外,其他人哪能輕易承受得起?

于是,大驚失色的陳心隐高呼着折壽折壽,不由分說就将這位古怪的大胡子大叔強行扶了起來,卻不料他的這番舉動愈發堅定了燕淩風的崇拜之心,看這位神奇的少年,不,仙長面不改色,輕輕松松就将用上了千斤墜功法的自己給扶了起來,還不能說明一些問題嗎?

“懇請仙長開恩,暫收晚生忝列門牆則個!”

燕陵風又是一個深深的鞠躬,滿臉希翼地看着陳心隐。

“大胡子大叔,你年紀比我大,如何能夠自稱晚生?”

陳心隐誠惶誠恐地糾正道。

“聞道有先後,仙長聞道在前,晚生只不過是癡長幾歲,在仙長面前自然是晚輩。”

燕陵風也很驚訝于自己的口才,這幾句話說下來,言辭流利,文氣縱橫,就連平日所見的那些浮華的鄉間酸秀才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這如何能成,小子道術淺薄,若是冒然收徒,恐也是誤人子弟,某日家長尋來,卻難尋到一個說嘴處。”

陳心隐想了想自家水平,畏高!唉,還有誰能比我更加不幸?

“此事毋須再言,咱倆緣盡于此,大叔可自去。”

陳心隐狠狠心,撂下句斷腸狠話,躍上機關虎背,就向着來路快速行去。

呀!真好神奇的仙術!燕淩風嘆為觀止,他目送着陳心隐騎虎漸行漸遠,不敢再上前打擾。直到快要看不見他了,燕淩風鼓起勇氣,大聲喊道:

“對了,若是哪日仙長覺得晚生可供造就了,請一定來尋我,承蒙衆位朋友錯愛,我在江湖上有一個诨號,名叫金燕大俠……”

……

“金燕大俠?聽着好厲害的樣子……什麽時候我也能得到這麽一個威風的稱號呢?就叫心隐大俠?還是伏虎大俠?要不然無名大俠?不,操琴大俠……”

我們的這位陳大仙長騎在虎背上,神思不屬,早已不知飛向何處仙山,想着想着,他更是不知要選哪個,他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這真是個幸福的煩惱。

取個好名字好難!

多讀書真的是很重要!

……

043 嬌神女誤陷花心

人有時候總喜歡自己吓自己。

陳心隐現在就有這樣的感覺,他感覺自己被窺探了。

此次出門,當他行走在山中的時候,也不知是不是禦劍時由于畏高而從天上掉下來,受到了諸多驚吓,而落下的後遺症。

他變得疑神疑鬼起來,總是感覺在身邊的某處有人在偷偷地觀察着他,只是左右尋找不得。

“哈,等回山之後定要去找玄慧師叔開上兩帖安神茶……”

這次返程之時,他的這種感覺愈加地濃烈了,甚至在他夜晚露宿野外之時,都是翻來覆去,有個風吹草動就自然驚醒,時刻保持着三分警覺。

這不,從未缺過覺的少年的黑眼圈都快要出來了。

神經衰弱的感覺真是太差,往日總是一着枕頭,即可進入夢鄉的。

此時,他再次經過了一座有些古怪的森林中,說這座森林古怪,主要是因為其中生長的花草樹木十分古怪。

有多古怪呢?

就好比他現在正觀察着的一棵繁盛的大樹,從這棵樹的樹幹上,團團圓圓垂下來一圈的古怪花朵,這種花朵的花瓣十分肥大。

據陳心隐估計,就是把一只老虎塞進其中,空間還會留有餘地。花朵的花瓣位置開放的角度很大,而且花瓣邊緣還有一些類似鋸齒狀的凸起,也不知是作何用處。

從這花朵內部,隐隐傳出來一陣陣的幽香,香味飄渺神秘,聞着像是肉香,又像是蜜香,甚至像是果香……

根據陳心隐多年穿梭叢林的經驗來看,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早已不是那個對什麽事情都好奇的十三歲小孩兒了,他能夠抵制任何的誘惑。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對自己這樣說着。

陳心隐不再關心花瓣內的幽香究竟為何物,一顆就快要探進鋸齒邊緣的腦袋依依不舍地縮了回來,咬咬牙,向左一個轉身就要翻上候在一旁的機關虎背上。

“嗖”

似乎有一道白影從他身後閃過,陳心隐驚覺有異狀,急忙扭頭一看,身後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只有……

那朵花已經關閉,還在整個亂顫不已……

“呀!出鬼也,快走,此地決計不可久留。”

受到驚吓的少年翻身上了機關虎,頭也不敢回,急急忙忙就穿出了這座奇特的森林。

那朵花停止了顫動,花瓣不停地出現一些凸起,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它內部掙紮,隐隐約約還能聽到一些咿咿呀呀的聲音。

幸好這些情形未曾落入少年的眼中,否則也不曉得是否會吓得他腿軟。

掙紮無果,花腹內的“東西”停了下來,然後,這朵花不停地掙紮,從根莖直到花葉,直到整株花朵,都在痙攣着。

片刻之後,這朵花原本鮮紅的顏色迅速變白,表面突然出現一層厚厚的冰霜,随後冰霜破碎,一塊塊的被冰層包裹的花瓣跌落到四面的泥土中去,散得滿地。

一雙晶瑩的玉腳輕輕地踏在了地上。

往上看,是一身素白的長裙,長裙柔軟順滑,竟不知是何種材質織就。纖細小腰盈盈一握,襯出她的儀态萬千。

骨肉勻稱肌理細膩,九天之上多情仙!

一雙素手,呃,那一雙素手此時正在她的頭上略顯粗暴地撕扯着一些花花綠綠的冰渣子,看着顏色,似乎是一些黏液凍成的冰渣。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已經變得淩亂不堪,她的一張原本完美無瑕的小臉此時滿是淚痕:

“嗚嗚……這什麽讨厭的花呀,黏黏糊糊太惡心了,嗚……差一點被一朵花給吃了……可惡的小子,你躲什麽躲啊。”

反反複複,伸手從虛空中召來了不知多少清水,周身不知道沖洗了多少遍,直到全無一絲異味,她才算是勉強消停了下來。

她托着下巴,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滿臉憤慨地自言自語着:

“壞蛋,大壞蛋,世上最大的大壞蛋……不止偷了我家的琴,還害得本神女大人被一朵怪花兒給吞進了腹中,哼哼,你給本神女等着吧,到時候落在我的手中,看我不把你也扔進花裏去,也讓你嘗嘗被一朵花吃的滋味……”

這位神女大人走神片刻,終于如願以償地在精神上戰勝了壞蛋,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身影慢慢就融入了夜色中。

陳心隐倒騎着機關虎,繼續行走在山間。能夠順利尋回紅花劍,他的心中安坦了許多,現在也有了閑情逸致來這山中四處游賞。

回想起來,以前從未離開過靈虛山這麽遠的距離呢……

比如,此時,他順着溪流,費了半天勁兒,尋到了一處深潭。此處山中深潭,不知有多少裏方圓,潭水碧綠澄澈,深不可見其底。

他尋了一顆石子,遠遠地投入潭中,只聽得“篤”的一聲悶響,這顆石子僅僅才激起三兩朵浪花,泛起幾圈漣漪,就消失無蹤了。

呀!靈虛山周竟然還有這樣的水潭,呵,裏面該不會有水怪吧?

快跑!他做出了一個跑步的動作出來,看着潭中自己的倒影,他不禁笑開了懷。

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後合,險些連腰都直不起來,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其實還是挺有幽默的天賦的。

“哼,看到一小汪水也能笑成這樣,真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想當年爺爺帶我去看的八百裏洞庭,那才叫大哩!”

躲在樹後邊暗暗觀察着陳心隐的神女大人滿頭黑線,不屑地撇撇嘴,該是什麽樣的奇葩才能像這個壞蛋一樣傻!哼,傻瓜!

邊貶低着少年,邊自誇自贊,少女喜笑顏開。

“咕咕。”

陳心隐腹中傳出了幾聲轟鳴,唉,他又餓了。

正在長身體的少年消化能力也在迅速增強。

最近餓得真快,随身攜帶的幹糧全不夠吃,他只好去附近摘來幾只野果,又采了幾顆野菜,一大堆的蘑菇,随便拾弄拾弄就生火架鍋開始煮起了鮮菇野菜湯。

嚼着野果,他無趣地躺在潭邊,看着天上飄動的白雲發呆,他又想起了山鬼,想起了曾經一同泛舟瀑布底下,想起了夜裏一同觀星賞月……

……

044 思報複野魚何辜

快樂和溫暖是如此地容易逝去,時間只會向前,過去的日子也再也不會再回來。

抛卻無用的傷感情緒,他起身去查看正在煮的食物熟了沒有。

清香撲鼻,一鍋鮮湯湯已經煮好,陳心隐往其中加了少許湖鹽,用湯勺舀起一點湯水,吹涼之後,放到嘴中細細嘗了嘗。

哇!這水潭邊生長的蘑菇和野菜味道真是太鮮美了,清甜透亮的滋味,就連藥園裏長的也不過如此呀!

陳心隐的心中對此已經不能更贊。

鮮菇野菜湯的香氣遠遠溢開,順着微風,飄到了樹後邊潛伏着的神女大人那邊。

“咕咕……”神女大人的腹中饞意一下就被勾起,咕嚕嚕叫個不停,她在心裏不住地作着思想鬥争。

出去嗎?就扮作是一個落難的山中女兒家,然後過去要碗湯喝,想來這少年呆呆傻傻,迷迷糊糊,定然發現不了其中破綻。

雖然他的人品不如何,廚藝還真是不賴,幾乎快趕上我了。

啊!不行,依他偷琴的品性來看,上不了臺面,肯定不會這麽大方……

哎呀,真是愁死了。

罷了罷了,究竟亂想一些什麽呢?

本神女自有尊嚴,從不吃嗟來之食!

她恨恨地從懷裏掏出一只布包,取出一只出來之前爺爺給她烙的素餅,咬牙切齒地吃了起來。

為什麽平日裏味道甚好的素餅今兒卻總覺得淡而無味?

天吶,那些蘑菇如果有毒該多好……

紛纭的念頭不停地在少女的腦海中進進出出。

當然,至少那些蘑菇都是沒毒的,藥園峰三年多的廚藝磨練,他怎麽肯再犯這種低級錯誤?

将鍋中的最後一勺湯也喝完,他吃飽喝足,心滿意足地提着鍋碗瓢盆,來到潭邊刷洗。

“摳門,湯喝得這樣幹淨,還真是一只小鐵公雞呢!”

樹後邊藏着的人兒還在不停地腹謗着。

……

此時,就在這碧綠的潭水深處,正有一對綠幽幽的眼睛正在打量着他……更為準确地說,從他剛來到這座深潭開始,這對眼睛就已經鎖定了他。

煮過湯的鍋格外好拾弄,三兩下他就将這些鍋碗瓢盆通通收拾停當,擦幹之後,重新收納了起來。

左右閑着無事,他腆着圓鼓鼓的肚皮,在潭邊坐了下來,打算小憩片刻,等到日頭漸弱了,再行出發。

那雙綠幽幽的眼睛屬于這座深潭中的一只大水怪,這只大水怪原本只是一條無憂無慮的黑魚,結果不幸,或者說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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