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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看着他的小臉……

“現在也要叫哥哥,知道了嗎?乖啊!”

俊俏少年湊近小女娃兒的耳邊,吐氣如蘭,悄悄說道。

哦,小女娃兒摸着自己的小腦袋,無論如何想不通這其中關鍵,不過既然姐姐這樣要求,自己作為姐姐的小妹妹,最乖的小妹妹,那自然還要聽話的了。

……

很快地,在俊俏少年的排解之下,陳心隐丢掉了最初的尴尬與不适,他想到,畢竟還只是六七歲的小孩兒而已,還未曾到達男女授受不親的年齡,自己确實是多慮了。等她長大一些之後,應該就會懂得更多了……

于是,他的心念一時通透,與小女娃兒一起嘻嘻哈哈地玩了起來。

……

052 老村頑謀奪仙姝

……

人群中,幾位看似在村中地位頗高的宿老耄舊聚在一處,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商讨着啥,其中主導的那一位,就是之前許諾陳心隐謝儀的那個老人,他是張家村的族長。

莫非是看我辛苦,打算加錢?

少年喜滋滋地想到。

一陣激烈的唇舌交鋒之後,他們最終達成了一致,張族長拄着綠竹杖,顫顫巍巍地走上前來,看着小女娃兒,一雙濁目中滿滿都是喜愛。

他遞給陳心隐一個小布袋,陳心隐用手掂了掂,眼中精光一閃:

“呵,老丈客氣了,本來這筆銀子小子不該收下,無奈俗言道,長者賜,不可辭。未免失禮,那小子就只好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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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俏少年在邊上看着陳心隐一副市儈嘴臉,撇撇嘴,心中自是十萬分的不以為然。

貪財就貪財,竟能如此振振有詞,這臉皮之厚,當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而小女娃兒卻是興奮得手舞足蹈,畢竟這錢是她幫哥哥賺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呢。

待陳心隐眉開眼笑地收下了錢,張族長眼神閃爍了幾下,作出一副慈祥的樣子,說道:

“陳家小哥義薄雲天,仗義出手,俺們整個張家村都将銘刻在心。現在妖桃之事已了,不如這就将女娃娃交給老夫等人,你們可随時自行離開。”

陳心隐和俊俏少年俱都吃驚地看着這位老人,他這話是什麽意思?要趕人了?而且,還得把他們的小女娃兒交給這位族長?

一旁站着的張二郎本來還是一臉驚嘆地看着這剖桃的整個過程,如今聽到自個兒族長的話,他也不禁愕然,族長啥意思?過河拆橋?還要霸占小女娃?這也太不仗義了!

別說陳心隐是他的救命恩人,就是道旁偶遇的陌生人,性烈如火的他也無法冷眼旁觀啊。

“族長,俺們與陳家小哥已經說好,他取走桃子,俺們給他謝儀,怎麽如今卻要出爾反爾呢?”

張二郎不忿地說道。

“二郎,你給俺閉嘴,再多說一句,就取消你以後的祭祖資格。”

張族長回過頭來,嚴厲的說道。

“俺不服,俺只是說句公道話,憑啥子不讓俺祭祖!”

張二郎梗着脖子嚷道。

他只知道,陳心隐是他帶來的,是自己的客人。

張族長朝左右使了個眼色,張二郎就被幾個健壯漢子強行拖了下去。

“二郎……張族長,你未免太過分了。”

陳心隐平素也算是好脾氣,極少會與別人紅臉,此時他真是怒了,不管是這張族長對二郎還是妖桃的态度,都已經觸犯了他的底線。

“這是俺們族內之事,你一個外人哪有置喙的資格。”

旁邊一個中年男子譏諷道。

“不能這樣對待俺們的客人。”

“對,說好的事情怎麽可以反悔?”

“俺不服……”

“俺也不服……”

……

圍觀人群中,幾個頗為正直的男女吵吵嚷嚷起來,紛紛表示着對陳心隐的支持,不願與族中老朽之人沆瀣一氣。

随着他們幾個的帶動,着實有一部分張家村人響應,對族長的決定表示不服。

只是他們屬于弱勢,缺乏威望,缺乏權力,自然敵不過族長等一衆當權派的聲音。

最終,張家族人與陳心隐三人兩方誰也不願意接受對方的提議,在幾個欲沖上前去強奪女娃的漢子被陳心隐輕易放倒之後,雙方就這樣陷入了僵持狀态。

而小女娃兒,則是躲在她家陳哥哥的懷裏,一雙大眼睛骨碌碌轉着,好奇地打量着張家人的諸番醜态,不明白他們為何要為難自己的哥哥和姐……

嗯,兩位哥哥,不能忘記。

“壞……陳心隐,別理他們,我們直接飛走,看他們還能如何,哼!”

俊俏少年實在是對張家族長等一夥人膩味透了,他實在是沒想到山村之中,也會有如此無恥之人。

他咋知道自己的名字的?此時情況緊急,陳心隐也沒顧上問出這話。

但是他所不知道的是,越是上了年紀的人,面對利益之時,越是容易陷入一種困境,一種不知道該如何放手的困境。

老年人,戒之在得!此之謂也。

陳心隐想起了前次禦劍的經歷,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決計不能飛走……

他堅定地搖了搖頭,大義凜然地說道:

“不,一走了之固然簡單,卻非君子所為,我們必須得讓他們心服口服才行。”

俊俏少年聽說這話,先是一愣,随而不由得對陳心隐多看了兩眼,這真是那個偷琴小賊能夠說得出的話?

別是裝模作樣才好。

她卻不知此番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

雙方又僵持了一段時間,陳心隐甚至主動提出,将五兩謝儀退還給了張族長,卻還是全無效果。

這老頭着實一副滾刀肉性子,一方面不帶一絲煙火氣息地收下銀子,藏進袖中。

而在另一方面口中絲毫不停,繼續與陳心隐進行着唇槍舌劍,對于女娃的歸屬權毫不松口。

得虧陳心隐靈虛山上的三年艱苦磨砺,否則在口才上決計不能是對手,他恍然大悟,也算是明白張二郎的嘴巴是從哪裏練出來的了……

原來竟是族學淵源,底蘊深厚,青出于藍勝于藍。

如果玄真老道碰到張二郎會怎麽樣呢?嘿嘿,陳心隐在此時竟然開始走神起來,想必會很精彩吧?

要不要将張二郎介紹給玄真老道?

到時候以二打一,哈……

“喂,讓讓,讓讓,都讓讓……”

村口湧進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還配着雜亂的腳步聲。

來的是縣裏來的一隊官差,約莫十來個人,一個個各具形貌,高矮胖瘦,一應俱全。

張族長顫巍巍拄着綠竹杖,殷勤地迎了上去。

從袖內摸出一只方才的那種小錢袋,于不經意之間塞進了領頭的官差手中。

這官差暗暗掂了掂,頗為贊賞地沖這位族長點了點頭,滿意地收了下來。

頭領掃了圈地上躺着的幾位張家村壯勇,眼神不善地盯着陳心隐三人,冷冷說道:

“他們幾個是誰傷的?”

“好教差爺得知,是小子打的,不過他們幾個卻是假裝的,小子只不過是輕輕碰了他們一下而已,絕無可能就此倒地不起。”

第一次來到人間與公門中人打上交道,陳心隐畢恭畢敬地答道,顯得有些局促。

“果然是你打的,好,先是拐賣女童,後又無故傷人,罪加一等,來呀,将這兩人鎖上帶走。”

頭領也不知有沒有聽陳心隐說話,一揮手,就吩咐手下人要将陳心隐與白蕪冰二人鎖上,不分青紅皂白帶走發落。

白蕪冰哪裏受得了這份閑氣,區區幾個腌臜潑才,也敢來對高貴的神女大人動手動腳!

想是皮緊了不成?

一怒之下就要出手,被眼疾手快的陳心隐一把按住,悄悄耳語道:

“公子,不能出手,官家勢大,我們在這裏同他們翻臉,到時候畫影圖形,發布海捕文書,滿天下地逮捕我們,四海之內,那可就寸步難行了呀。”

陳心隐好歹看過幾年傳奇小說,深谙行走江湖,切莫公然招惹官府的道理。

正所謂,貧不與富鬥,富不與官争是也!

“難道我們就任由他們将妹妹奪走?”

見少年說得嚴重,懵懵懂懂的白蕪冰冷靜了下來,有些不自然地抽回被陳心隐捉住的手,并将頭向外頭略微偏了偏,好要離得他遠些。

只是她仍然是氣不過。

“放心吧,本山人自有妙計!”

陳心隐神秘兮兮地沖他眨了下眼睛,自信慢慢地說道。

只有到了用時,才能體會到讀書的益處,他想到了偶然在書中看到的一則陳年舊事,剛好可以用在今兒這事上來。

……

053 山人妙計唱空城

随着官差來到了縣城的縣衙前,官差的頭領,那個名喚王大貴的人先進後衙裏通報縣太爺升堂,而其他一幹人等盡皆暫且等候在外邊。

此時在這邊早已聚集了好幾個人,看上去皆是文人裝扮,也不知何故聚集一處。

只見人堆中的一個見到陳心隐和白蕪冰走近,高呼道:

“按規矩,這次輪到我了。”

喊完話,他興沖沖地跑了上來,而其他正蠢蠢欲動的人都遺憾地收回了已經踏出一半的前腳。

“二位公子儀表非凡,相貌堂堂,想必并非一般人物……請問,此次上堂,原告乎?被告乎?”

來人一上來,也未做自我介紹,就先來了這麽一句古怪的問候。

“被告也!”

陳心隐回答道。

“呵,公子二人既是被告,那麽那邊張家村人就必是原告了……”

“閣下真是慧眼如炬!”

“哈,過譽過譽……小姓宋,乃縣裏的特等訟師,在此等候,專程過來為公子服務。”

“哦,原來是宋訟師,鄙人姓陳。”

陳心隐暗暗腹謗,這稱呼聽着怎的如此別扭。

那宋訟師方才還是一臉的微笑,一副和氣生財的模樣,在此時突然變臉,憤憤不平地對陳心隐二人說道:

“不消說,公子二人必定是有冤屈的。”

難得遇到一個明白人,陳心隐的胸膛一陣發燙,說道:

“誰說不是呢,那張族長盡然妄圖霸占我們的妹妹,你說這還有王法嗎?”

“哼,那張族長的名聲從來就不好,別說縣城裏邊,就連他的族人,他都下得去手……”

“啊!這麽卑鄙!”

……

“那,今番宋訟師過來,不知所為何事?”

陳心隐大大倒了一番苦水,感覺心裏的陰郁之情釋放了許多,這才好奇地問道。

“呵呵,本訟師所來不為其他,只為幫住公子打贏這場官司,奪回令妹。”

宋訟師大義凜然地說道,還猛地揮了一下手臂,以示強調。

“你有把握?”

白蕪冰一聽到官司,立馬就插了一句話,這還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呵,這位公子此言差矣,宋某在縣裏能夠混到特等,這江湖地位豈是虛的?別說閣下二人明顯冤屈,就是死人,咱也能給他說活過來……”

宋訟師“歘”地一聲撐開折扇,煞有介事地搖了起來,那副顧盼自得的模樣雖然讓白蕪冰心中膩歪,不過卻也讓他信了幾分。

若是沒有一點水平,他必定不敢這樣吹噓!

白蕪冰關心則亂,也不是他不相信陳心隐……呃,其實他還真是不怎麽信這壞小子,看他剛才說那句“山人自有妙計”之時的神态,與這位宋訟師明顯差遠了……

宋訟師這般,才是真正的成功人所應有的姿态。

“那請問宋訟師想要如何幫助我們?”

陳心隐問道。

“呵,二位公子盡管放心,既然将官司交到在下手中,那麽二位只需站在公堂一邊觀看即可,其他一切,盡可交給在下辦妥……”

呀!這服務倒是十分周到。總是聽玄慧師叔說紅塵之內,騙子甚多,哪想到就在這一個小小縣城,就能夠遇到如此熱心之人,世事果然奇妙無比。

就在陳心隐在那邊感慨不已之時,那宋訟師又說話了:

“那麽,既然我們說定了,現在就來談談費用的事情……”

“咦?還要收費?”

“呵呵,陳公子真喜歡說笑……哎,別走啊,二位別走啊,價錢可以再談……哎……”

……

縣衙之內,威嚴的公堂之上。

身寬體胖的縣太爺勉強睜着惺忪的睡眼,回味着昨夜與小妾的一宿纏綿,感到困得緊,這白日怎地這般綿長……

不耐地一拍驚堂木,大喝道: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啓禀大老爺,小民張家村人氏,來此狀告這兩個少年人,拐賣俺家孫女,還打傷俺幾十個族人。”

張族長跪在地上,一指邊上被自家婆娘抱在懷裏的小女娃兒和直挺挺在一旁躺成一排的幾個族人,拼命從眼角擠出了兩滴濁淚。

“唔……”

經師爺提醒,縣太爺并未忙着下結論,他摸着下巴,看着邊上氣定神閑,也不肯下跪,站得直挺挺的陳心隐二人,感覺有些捉摸不定,一時不敢說話。

幾十個?一、二、三……八……八後邊是多少?

他打算聽從師爺的建議,先看看情況,他縱橫官場多年未倒,與他小心謹慎、心胸寬廣、從善如流的脾性都是分不開的。

“冤枉啊,青天大老爺……”

陳心隐學着戲文裏唱的那樣,先把必備的兩句抖出,然後才直接切入正題。

“平素家裏父……親管得嚴,我們兄妹三人,費盡辛苦,避開衆多全副武裝的護衛,好不容易才從迷宮一般複雜的家中逃出,相伴前來行走江湖。不想今日經過這張家村時,那無良的族長見我們三人年幼可欺,就想着先來敲詐銀錢,我們未曾帶着平日出行時跟随的三千護衛,只好妥協,給了五兩。誰知他還不滿足,見舍妹生得伶俐乖巧,竟又動了貪心,要來霸占我們的妹妹,硬說是他家孫女。世間豈會有如此貪心之人,求縣太爺與我們兄妹三人做主……日後報與我父……親知道,必有重酬。”

陳心隐聲情并茂,抑揚頓挫,使出渾身解數,說到動情處,還假惺惺地擠出了幾滴淚水,生就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凄苦模樣。

真是能夠令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而且,其中刻意三番兩次提起的什麽管束太嚴,什麽迷宮大小的家,什麽護衛之類的東西,讓這但求無過的縣太爺愈發把握不準起來。

難道這三人竟是權貴人家子弟?

他這一番動情表演,別說是張家村人了,就是白蕪冰與小女娃二人,聽的也是目瞪口呆。

小女娃還好說,少年愛說什麽她就聽什麽,反正哥哥不會害她。

不過好在他們倆俱都頭腦靈活,心思通透,倒是沒有露出什麽太大的破綻。

“這小子莫非是戲班子出身的?”

張族長與身邊人在竊竊私語着。

這事兒不對!縣太爺嚴厲的瞪了一眼官差頭領,使了個眼色,一拍驚堂木,宣布暫停審案,帶着他與師爺三人來到了後衙之內。

054 流雲路桃之夭夭

“王大貴,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綁回來的那兩個小子究竟是什麽來歷?”

縣太爺随手抓起一本書就朝官差頭領兜頭砸了過去,這頭領不敢躲,只好伸手撈住書,還往書內不小心瞥了一眼……

啊呀!圖文并茂!好豐富的內容……

不敢看!不敢看!

王大貴小心翼翼地将書遞還回去,陪着笑臉,解釋道:

“回禀老爺,小的也不知,只是那張老頭說是那倆小子拐賣女童,小的才帶着弟兄們去拿了他來……那四兩銀子小的可是如數上交了。”

王大貴說完後還不忘強調了這句。

“先生,此事,不知您怎麽看?”

縣太爺不再搭理那王大貴,向師爺取經道。

“東翁切勿着急,依屬下看來,此事必有蹊跷……”

師爺很是穩重地說道。

“如何個蹊跷法?”

每次和師爺這樣的文化人說話,縣太爺就感覺自己渾身舒暢,平白的言辭也文雅了不少,而與王大貴這樣的粗人說話,脾氣莫名就會變得暴躁,言語間也是粗俗俚語居多。

難道自己果然有着文人的情思?

有時候在深夜裏,縣太爺輾轉難眠之時,也會閃過這樣的念頭。

“屬下學過些許粗淺的相面之術,依屬下觀之,此二人皆是器宇軒昂,大富大貴之相……尋常人家,恐怕培養不出如此子弟……而且……”

師爺沉吟半晌,有條不紊地說道,他的眼力倒是不賴,說到後來,他欲言又止。

“而且什麽?先生但說無妨。”

縣太爺心如貓撓,可別得罪了貴人才好……

“而且,我觀那白衣少年,生得頗為俊俏,言談舉止卻偏于陰柔,一般而言,這樣的男子……”

師爺頓了頓,略過後邊的幾個字,說出了後邊的判斷。

“恐怕那青衣少年染有斷袖之癖……由此推知,那少年家族想必不弱。”

“師爺,小的不甚明白,為何從斷袖之癖就可以知道他的家族不弱?”

王大貴倒是頗為好學,為了時時聆聽師爺的教誨,他還特意找來鄉間的落地秀才,着實用心地學過幾天酸溜溜的遣詞造句之法。

“愚蠢,若是家中沒有幾分勢力,如何能夠擁有如此美豔的……面首?”

師爺不耐的說,終究還是說出了那兩個字。

“那不如我們先私下裏試探一番,再做定論?”

縣太爺如此建議道。

縣官最大,既然他發話,自然無人不識趣來反對。

……

陳心隐故作嚴肅地看着明顯和顏悅色許多的縣太爺,心裏卻在得意不已。

嘿,自己的空城計竟然奏效了!想來他們現在都以為自己是一個貴族子弟,家有大房子,身邊有護衛……哈,還不吓死他們。

懵懂如他,又哪裏能夠曉得那世道人心的……複雜,他卻全然未曾意識到,主要原因并非因為他說過的話……

而是他做過的事……

縣太爺請陳心隐與白蕪冰二人落座,不經意問道:

“不知二位家住何處?來本縣有何事?”

“呵,這個恐怕不便透露過多,若是非要說,我只能告訴你一句……”

陳心隐品了一口茶,欲擒故縱。

縣太爺與師爺二人對視一眼,見師爺點了點頭,他才說道:

“請說!”

“我家就在:‘欲尋吾家千山路,九天之下絕頂處’。聽清楚了沒?嗯!”

說完之後,陳心隐不再說話,索性閉目養神,神游萬裏,只管讓他們倆瞎猜去。

縣太爺與師爺二人皆是一驚,這次不需要師爺的提點,那縣太爺也能猜得一二。

“九天之下絕頂處!”

那不正是說人間最高處嗎?再與前一句的“千山路”對應起來,說的不是皇家還能是哪家?皇都不正是遠在千山之外嗎?

吓!

縣太爺被自己此番大膽的推斷吓了一大跳,雖然不敢相信,可是又是如此絲絲入扣,合情合理,讓人不得不信……

龍子龍孫竟然跑到咱們這個小地方來了……

縣太爺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白蕪冰肚裏都快笑破了,臉上還不能表現出來,心中別提有多麽難受。

這陳心隐真是太機靈……不,太壞了……

哼!果然是偷琴的小賊,別的本領樣樣稀疏,坑蒙拐騙的本領倒是一套一套的,着實蔫壞至極。

自己可得小心些別被他給騙了。

想到此處,她帶着嗔怒白了陳心隐一眼,擡起纖纖柔荑就往他的肩上拍了一下。

縣太爺與師爺二人看到她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女性化的動作,對于心中的猜測不禁更是坐實了幾分。

這般連綿而至的誤打誤撞,他們對于這陳心隐的各種言語之間透露出來的暗示話語自然也是更多信了稍許。

他們的心中自從被種下懷疑的種子之後,仿佛着了魔般,看到什麽都像是佐證自己猜測的證據。

陳心隐喝茶時的雲淡風輕,白蕪冰舉起茶碗時的溫婉可人……

陳心隐面貌端正,白蕪冰眼如秋水……

審時度勢,是為官的必備基本技能。

而抱大腿,自然也要選擇一條最粗的來抱。

……

自此,案件的審理難道還有什麽懸念嗎?

當得知結果時,張族長一行人大呼冤枉,還念念在茲,說什麽五兩銀子雲雲,這讓縣太爺不禁驚恐之餘,也惱羞成怒,好你個王大貴,竟敢瞞報侵吞了足足一兩銀子,哼哼……

陳心隐看他叫得凄厲,叫停了打板子的懲罰,而且也實在不願打擊他們過甚。

一時那心就軟了三分,畢竟無論如何,他們也算是桃中小女娃的半個家人,張二郎的親族人,他們不仁,陳心隐卻不能不義。

嘆息一聲,他拉開錢袋,很是大方地數出了五十……哦不,拿錯了銀錠。

數出五兩銀子,遞給了張族長,以彌補他的損失。

于是,陳心隐三人堅辭了縣太爺等人的挽留,又想着無功不受祿,忍痛謝絕了縣太爺拿出的十兩銀子盤纏,義無反顧地告別了這座小縣城,繼續踏上了行游四方之路。

……

本來白蕪冰在事情結束之後,就想要離開,畢竟與陳心隐朝夕相處,總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結果小女娃兒就是不願,可憐兮兮地含着淚水,死死揪住她的衣角,才最終化了她的冰心,松了她的去意,将她給挽留了下來。

初得自由的小女娃兒很是興奮,一路上歡呼雀躍,與蝴蝶一起翩翩起舞,與鮮花一起紮根泥土,與游魚一起徜徉玉湖……

“對了,二位哥哥,為什麽你們都有名字,而我卻沒有?”

女娃兒躲在陳心隐的懷裏嬌聲問道。

“這樣啊,那好吧,就讓你白哥哥給你取一個名字……”

拿下取名大權的白蕪冰很是興奮地開始構思起來。

“你從桃子裏出來,不如就叫桃太郎吧?”

“哥哥,我是女孩兒……”

“哦……有了,就叫‘五兩銀’,怎麽樣?因為你是用五兩銀子買來的。”

真是個馊主意!

女娃兒哭得很是傷心,她不要被買來,而且只值五兩銀子……

這費了兩人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哄好她。

陳心隐想了想,說道:

“你是在桃子裏邊長大的,那不如就叫桃夭吧,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桃妖?對啊,我是從桃子裏邊生出來的妖怪。”

桃夭拍着手,開心地笑了起來。

“就叫桃妖……”

“不是桃妖,而是桃夭,不是妖精的意思,而是……你看我來寫。”

白蕪冰方才幹了傻事,此時只想着要盡量來彌補錯誤。

愧疚之下,她下定了決心,今後要好好保護這位小妹妹,誰也不能欺負……

她很是用心的拿着隐鋒劍将桃夭二字在地上寫了出來,考慮到桃夭不會文字,又将“妖”字也寫在一旁,以示區別。

而後順帶着還将那首“桃之夭夭”的詩歌原文寫在一邊,一時興起,更是用最動人的言辭講述了一個幸福的新娘的故事,聽得桃夭如癡如醉,立誓以後一定要當一個最幸福的新娘,早先的那一點小情緒早已消失無蹤了。

……

055 神女多愁因琴傷

“哥哥,我回來了。”

桃夭捧着一張荷葉,上有一大堆的各類鮮果子,從林中歡快地跑了出來。

“桃夭,你從哪兒采的這麽多果子?哇!這些葡萄好大好甜吶。”

白蕪冰上前接過桃夭手中的果子,放在地上,撿起一串葡萄,摘了一粒扔進嘴裏,酸酸甜甜,汁多味美,絕佳的味道,讓她的眼睛也不由得眯了起來。

“是我撿到的……”

桃夭手舞足蹈,興奮地講述起來,原來她方才趁着兩位哥哥在河邊生火架鍋煮鮮菇野菜湯,自告奮勇去林中采集野果。哪想到才剛進入林中,就見到樹旁一顯眼位置放着這樣一堆用荷葉托着的果子。她心思單純,也沒多想,就将這些果子一股腦兒搬了回來。

“又是這樣……誰家這麽粗心,總是丢三落四掉東西?真是古怪。”

陳心隐撿起一只蘋果,看它晶瑩剔透,不沾一絲塵埃,恐怕早已被認真洗淨,他用袖子胡亂擦了擦,邊啃邊思考着。

要知道,他們撿到果子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經常在他們感覺肚子餓了,要架鍋煮飯時,都能在附近的顯眼位置尋到一些準備妥當的果子。

剛開始他們還十分謹慎,搜尋了方圓幾裏的範圍,可是除了一些山林野獸在附近閑處溜達之外,哪裏能見到一絲人影?

找不到失主,陳心隐又擔心起可能是仇家送來的,并在其中投了毒,專為利用他們嘴饞的壞毛病,好來毒殺他們三人。

沒想到在他的這番擔憂還沒有說完的當口,心急的桃夭已經将嘴裏塞得滿滿當當的了,着實将陳心隐與白蕪冰驚得大呼小叫。

可是後來在一次采集蘑菇時,他們還發現桃夭有一個極為特殊的能力,就是僅憑氣味就能夠輕易地辨別野外生長的各種植物是否能夠食用,以及如何食用。

她似乎天生就能夠分辨食物……真是一個古怪的天賦,為吃而生的天賦。

從此,桃夭就成為了他們三人的禦用鑒毒師,并有此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在吃啥陌生東西之前都得先過一遍桃夭的鼻子。

“難不成真有人在跟蹤我們?”

陳心隐憂心忡忡地說道。

“心隐呀,你這人呢,就是喜歡胡思亂想,難道還有人能夠避開我們三人的感知嗎?我就覺得那些果子是自己從樹上掉下來的。”

白蕪冰優雅地端起碗來,美美地喝了一口鮮湯。

陳心隐在邊上看得一呆,不知為何,他最近發現自己的目光經常會不由自主地陷在白蕪冰的身上……他的憂心更重了,只是這次擔憂的卻不是果子的事兒。

“對,從樹上掉下來的。”

桃夭努力學着白蕪冰的樣子,也喝了一口湯,只是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白蕪冰看着好笑,親昵地揉了一下桃夭的小腦袋,逗得桃夭咯咯直笑。

……

吃飽喝足,有些犯困的陳心隐,在白蕪冰的強烈要求之下,只好打起精神,解開黑布包裹,取出無名玉琴,在陽光和微風中,奏出一曲青山流水之曲。

琴曲如水,流淌于這片山林,暖了秋日,醉了微風,明媚了景色,沉睡了桃夭……

當然,白蕪冰是十分清醒的,她可是時刻未曾忘卻出門之前,她為自己設定的目标:從陳心隐手中奪回無名玉琴。

最初她為達目的,并不憚于使用武力奪取。

只是如今,她對自己承諾,不放棄,也不首先使用武力。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才是最為高明的做法。

琴曲停止之後,她湊近了陳心隐,将無名玉琴借了過來,學着他的樣子,将體內神力運轉起來,融入琴弦之中,不想還是一絲音符也未能發出。

白蕪冰沮喪不已,坐在一旁悶悶不樂,陳心隐見她如此,呵呵一笑,走了過去,攬住她的肩膀,說道:

“白公子不必介意,你還不知,我那張琴,看着尋常,脾氣卻是古怪得緊,除了我之外,他人誰都用不了。”

白蕪冰神色一冷,身體一僵,壓下來出手将陳心隐轟飛到十萬八千裏之外的沖動,不動聲色地扭了幾下,從他的“鹹豬手”底下逃了開去。

吓!陳心隐呆呆地看着自己還懸在半空的手,怎麽回事?我沒想伸過去的呀?

“呵,這話說來,我卻是不信。琴是死物,其中無靈,如何卻說它能夠認生呢?”

白蕪冰重新柔和了顏色,辯駁道。

“其實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哦,是這樣的,一個長輩……”

陳心隐簡明扼要的将自己如何得到長者所賜白流道力,如何在月夜撫琴偶遇一姑射山老翁,得贈此無名玉琴,又如何發現這無名玉琴竟是那位長者所留,只有利用白流道力為引才能彈奏得響等等事兒通通說了一遍。

待得白蕪冰三番五次的詢問了陳心隐,确認了那姑射山老翁的相貌特征之後,得知真相的她,眼淚也不禁掉了下來。

卻原來真是你這個偏心的爺爺,害得自家孫女兒近來吃了那麽多的苦頭……

被花吃,被魚吃,還被人誣告……

咦!怎麽又哭了?陳心隐奇怪地發現,這位俊俏秀美的白公子,似乎情感特別地豐富,雖然有時候喜歡張牙舞爪,喊打喊殺,但是在安靜的時候卻又很容易就會陷入到一種莫名的傷春悲秋的境地裏。

就只這幾天所見所聞,陳心隐就已經看到她因為一些在他眼裏雞毛蒜皮小事,而莫名其妙悲從中來,掉了三次眼淚,這一次是第三次……

上一次是前天夜裏三人一起賞月時她看到月亮缺了一角……

“呵,白公子你怎麽和個女子一般。”

陳心隐笑着打趣道,他下意識地就想要幫她培養一點男子漢的氣概出來。

“啊!你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白蕪冰驚訝地問道,臉上還挂着兩串晶瑩的淚珠……遭了,他是如何發現的?自己隐藏得這麽好。

“看出什麽了?”

陳心隐撓着頭皮,疑惑地問道,白公子的反應越來越是奇怪了,該不會是心裏面壓力過大,以至于神志不清……自己要不要傳授她一部道家清心法訣?

“哦,沒,沒什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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