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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陳心隐他們這個包廂之上,對于樓下的動人樂曲,美豔樂師,總是興致缺缺,每次也只是随手舉了兩下意思意思,就沒了下文。

……

陳心隐揪住空擋,又伸了一次牌子,此時已經喊到了十五層樓。

可惜的是,過了好一會兒,牌子還是加到了十九層樓。

這樣的增長,即便是自認為見多識廣的陳心隐也在暗地裏咋舌不已,滿腔的躊躇滿志,亦化作了煙塵。

他本能地感覺到,絕對不能再次伸牌,否則必會産生萬分嚴重的後果。

桃夭看自己哥哥總是吃癟,不服氣地拿起自己的牌子,走到窗邊,氣呼呼地将牌子往外扔了出去,扔到了臺上,少女的腳邊,發出“吧嗒”的一聲悶響。

現場猛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再也沒有人伸牌。

陳心隐趕緊将莽撞的桃夭從窗邊抱了回來。

莫不是闖下什麽禍事了?這店家也不知會不會因此而惱羞成怒?

到時候叫來官差,可不得再吃一場官司?

少年兀自提心吊膽着。

不管了,大不了等會兒三人一起打将出去,也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桃夭。

……

樓下,過了好一會兒,那報牌人經過反複确認,最終激動地宣布:

“終于又出現一個擲牌人了,想老漢這些年來沒有白等,還能見此盛況……恭喜第一號包廂,快将白牡丹送上一號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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擲牌人?聽他這激動的語氣,不像是闖禍的樣子啊。

陳心隐松了口氣,沒有得罪人就好,畢竟自己三人是外鄉人,在這青州城內人生地不熟……

而且無論如何,那位彈琴的姑娘,是叫白牡丹是嗎?

嗯,終于可以如願和她進行一番深入的交流,到時候自己的琴技……

不消片刻功夫,白牡丹就抱着琴來到了包廂門口,她初一見這邊三人,清麗絕倫的臉上也不禁呆了一呆。

她袅袅娜娜地走進來,看着陳心隐與白蕪冰二人,軟聲細語地問道:

“請問二位貴客,哪位才是擲牌人?”

“是我,是我!桃夭。”

桃夭舉着手臂,快樂地又叫又跳。

桃夭見自己沒有闖禍,反而是一擲就将哥哥千方百計也沒能請來的彈琴姐姐給請了上來,就在方才還在不斷地要求陳心隐摸摸她的腦袋,誇獎她呢。

“啊,小妹妹,為何會是你?”

白牡丹愕然。

“嘻,這位姐姐毋須懷疑,真的是她,方才是她随手将牌子扔出去的。”

白蕪冰出來佐證自家妹子說的話,她對這個與自己同姓的白牡丹頗有好感。

“莫非……”

白牡丹沉吟良久,小心地斟酌了一番言辭,問道。

“哦,請恕奴家鬥膽,請問三位尊客,是否第一次來此潇湘館?”

“确是第一次來,是否有任何的不當之處?”

陳心隐緊張地問道,直覺告訴他,接下來的話絕對是他所不願意聽到的。

正是那:

肩挑十五七八倒,笑世間萬事,好的不靈壞的靈!

果然如此,當他聽到白牡丹說的話之後,臉色一下變得煞白,就連一向眼高于頂的姑射神女白蕪冰,也是神色微變。

……

究竟何事如此嚴重?

原來,大大地費了一番白牡丹的口舌,這潇湘館壓根就不是什麽客棧酒樓,而是青州城內的一處勾欄之所在,是只有最為頂級的富商巨賈,達官顯貴才有資格進入的地方。

入門莫問價,問價莫入門!

其中的瓜果免費,包廂免費,甚至欣賞合奏,歌舞等皆是免費。

真正收費的尚在後頭……

在伸牌之時,陳心隐始終好奇那幾層樓代表了什麽含義,然而此時他明白了。

只是他寧願自己不明白。

有些真相,一旦揭穿之後,反而傷人更深。

此番即是!

幾層樓代表了幾萬。

幾萬兩白銀……

若是僅僅如此,他尚且能夠承受得住,更讓他感到絕望的還在後頭,桃夭的擲牌……

擲牌的舉動,在這潇湘館中意味着……

十倍的價錢。

比之前的出價提高十倍。

即使說,一百九十萬……兩白銀!

只是将白牡丹請上來交流撫琴技藝,就需要付出一百九十萬兩的白銀的代價?

陳心隐覺得即便是玄真老道,也不敢有此妄想。

他覺得此時自己倘若能夠暈倒,那該是世上最為美妙的事情,然而修為如他,哪裏又能夠輕易暈倒呢?

他知道主母和丫鬟看見桃夭時為何奇怪了,不過已經沒有意義。

所以他只好萬分清醒的接受這個事實。

自己叫的樂師,即使是含着淚,也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男兒郎,就該有此擔當!

……

只是錢依舊是一個最大的問題。

他盤算開了……

不知道一只路虎能賣出幾個錢來?

無名玉琴可能夠賣得出去?

隐鋒劍呢?

他看了看那燒火棍般的模樣,搖了搖頭。

恐怕賣不出什麽像樣的好價錢。

若是當真被逼得緊了,說不得只好丢掉臉面,也要撺掇着讓桃夭變出些金銀來會賬。

……

061 墨家子慷慨解囊

“篤篤篤……”

包廂門上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苦也!讨債的上門了,怎麽來得這般迅速。

俨然已成驚弓之鳥模樣的陳心隐慢吞吞地挪了過去,打開門來。

打開門,咦?看到的是一位相貌平凡的年輕人,身着黑色樸素麻布長袍,他就這麽平靜地站在門口,目光沉靜,掃視着包廂內部的所有人。

呃,請進,陳心隐殷勤地将他給讓了進來,現在輕易不敢得罪這潇湘館內的任何人,他們可是自己的最大債主。

“呵,諸位為何一見在下卻是一臉愁容,我可不是來讨債的。”

不得不說,即使是相貌平平無奇,有些人笑起來卻有一種獨特的魅力,這位突然出現年輕男子即是如此。

一看就是有教養的人。

“那就好……呵,請問公子來此所為何事?似乎咱們素不相識。”

陳心隐松了口氣,好歹不是債主,事情還未曾到了最後一刻。

“小姓墨,名幹城,我來此,是聽聞三位有難,前來略效綿薄之力的。”

“當真……唉,算了吧,你是不知道我們惹上的麻煩有多大。”

“這位公子請寬心,如果只是銀子的問題,在我眼裏就不是問題。”

墨幹城滿是霸氣地說道。

他就是在城門口落後陳心隐幾步進城的那個年輕人,當時他就已經斷定這三人的腰間必是不鼓,所以才來悄悄地跟蹤三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年輕人當然不是那種人傻錢多的主兒,他來,是帶着目的而來的。

“墨公子真乃豪傑,是了,上回把揪回去的那位老爺子……嘻嘻。”

白牡丹本來在墨幹城剛踏進這間包廂時就不由松了口氣,此時竟敢出言如此調笑。

“呃,白姑娘何必揭我傷疤……”

墨幹城對白牡丹行了一禮,苦笑說道,他每每回憶起那回的尴尬場景,他就忍不住要以頭觸壁。

白牡丹掩嘴輕笑,不再說話。

這墨幹城看來竟是這間潇湘館的常客了,與白牡丹想必也有些交情……

“誰揭你傷疤了?”

一旁的白蕪冰反問道,他本來還在走神,聽到方才墨幹城說的那句話,誤以為說的是他。

他擡起頭來,就看到了所有人正以一種極為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他陡然醒悟過來……

遭了!太大意了……

“呵呵,近來耳力衰退得厲害,誤聽成白公子了……哈哈,見笑見笑。”

……

“當真?”

陳心隐打量着墨幹城,猜測着他的話中究竟有幾分真實。

“自然當真!”

墨幹城坦然接受着對方的目光。

……

白蕪冰将陳心隐拉到一邊,悄悄說道:

“心隐呀,我們不如先問問清楚,現我聽聞在街上騙子尤其多。”

“嗯,蕪冰你說的也有理。”

……

“那麽……你幫了我們之後,需要我們做什麽?”

陳心隐有些嚴肅地問道,即便是單純如他,也不相信世上會有白吃的午餐。

“請別這樣說,在下幫助三位,只是單純為了來交個朋友……呵,當然了,既然已經是朋友了,那麽朋友出了點問題,前來求助……不,不,如果諸位覺得麻煩,自然也是可以拒絕的……放心,即使拒絕了,也絕對不會讓你們還錢……好,我發誓……”

墨幹城拿衣袖擦了擦額角冒出來的汗珠。

這個少年……他在這一刻甚至都開始懷疑起自己之前的猜測來。

不過很快他就打消了那一絲疑慮,因為機關虎是作不了假的。

陳心隐沉吟片刻,接受了他的這麽一個說法,反正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也不會比現在更壞了,那麽何不死馬當活馬醫呢?

更何況,那可是一百九十萬兩白銀啊,堆在一處該有多高?他很懷疑,就是把藥園峰整個賣給玄真老道,能湊齊這麽多錢嗎?

……

清虛殿,身材愈見魁梧的明石從殿內暈乎乎地走出,他剛接受了玄真掌教的一項重大任命。

他還記得那玄真老道煞有介事地說道,由于陳心隐下山,藥園峰上此刻群龍無首,一片亂象。而這藥園乃是靈虛山的根本所在,絕對不容有失……

經過他的極力争取,激烈搶奪,大力保舉明石成為一名光榮的藥園童子。

他拍拍明石的肩膀,語重心長地接着說道,那藥園峰可是一塊風水寶地,你看看我,想想陳心隐那小子……

多少人都是在那裏飛黃騰達起來發家的……

師叔向來都是非常照顧你的!

對了,記得每天喂雞,雞蛋不可偷吃,每隔七天送一次過來……

滿懷對明天憧憬的明石取來行李,搬到了藥園峰小院裏……

從明天起,做一個刻苦的人。

喂雞、劈柴,煮飯刷碗。

從明天起,巡視藥園和山崗。

我有一個夢想,管理藥園,學好道法。

……

062 聞天音桃夭傷懷

墨幹城自進來之後,就大大咧咧地不走了,自個兒優哉游哉地尋了一個位子坐下,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找人說着話兒。

陳心隐和白蕪冰自然是沒得空閑的,他們兩個正着急着與白牡丹進行着一番深入的交流……

唔,關于彈琴的技巧問題。

“二位請奴家上來,當真只是為了談琴?”

白牡丹十分不解,再次确認道。

“要不然還能做什麽?”

陳心隐擡起頭,面色遲疑,感到這問題問得着實有些古怪,與白蕪冰面面相觑。

難道他們還應該有其他的事兒需要白牡丹來做?

呵,唉……墨幹城只好在邊上搖頭晃腦地嘆着氣,心下早已是怒罵聲四起:

暴殄天物!簡直就是暴殄天物!這兩個人真該遭那天打五雷轟才顯見得蒼天有眼……一百九十萬兩白銀,竟只為了學琴?

真可謂是可憐仙山清靈道隐人,不識人間風月無數!

“墨叔叔,你為什麽要嘆氣呢?有什麽煩心的事情可以說給桃夭聽。”

桃夭吃得有些撐,見兩位哥哥都在忙碌,在一旁無聊,眼尖正好看到墨幹城在皺眉,就好奇地出言問道。

墨幹城訝異地往陳心隐處看了一眼,再拿起一只果盤,借着釉色的光芒瞧了瞧其中映出的面容,在心內稍稍做過比對,和顏悅色地對桃夭說道:

“桃夭小妹妹,其實你也可以叫我……哥哥,叫叔叔顯老。”

“墨叔叔,不可以的,以前桃夭年幼不懂事,不知道要講禮貌,才胡亂稱呼別人……後來幸虧有了哥哥耐心教我,我才明白哥哥和叔叔的不同,現在我已經懂了,不會再叫錯人了。”

哪知,一聽墨幹城的建議,桃夭顏色一肅,斷然拒絕,将一顆小腦袋不住搖晃,活像是一只撥浪鼓。

“哦,呵呵,原來如此,真是一個懂事的好孩子。”

墨幹城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暗自怪責陳心隐那極為不負責任的教學。

“是啊,哥哥也常常這樣誇獎我呢,嘻嘻。”

桃夭仰起稚嫩的小臉,歡呼雀躍起來。

……

“嘻,公子的天分果然高,這麽快就将奴家的所有技巧盡數學去……唉,如此一來,我們這座潇湘館就再也沒有什麽能夠吸引公子的,奴家恐怕也再難見到公子。”

白牡丹巧笑嫣然,琴藝動人,知音之間的交流最是和諧,她與陳心隐二人很快就混得熟了,她此時的話語中,似還包含着一股別樣的幽怨情緒。

這讓一邊待着的墨幹城不禁在心中感嘆,果然藝術才是拉近人與人之間距離的最佳手段啊!

“真是多謝白牡丹姑娘的不吝教誨,着實令我受益匪淺。”

陳心隐心中歡喜,技巧更是圓融的他,想必在彈奏無名玉琴時也會更加地順暢。不過對于白牡丹說的第二點,他只好打了個哈哈,糊弄過去……

學一次琴,花費一百九十萬兩……他陳心隐的心比比幹多一竅,平日裏多麽精明能幹的一個人,才初入江湖,竟吃了這麽大的一個啞巴虧……這潇湘館,避之猶恐不及,如何還可能會再來?

他偏過頭,和白蕪冰說道。

“那錢花下去,還算有點響動。”

白蕪冰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雖然他大多時候只是在一旁圍觀,但是也是獲益頗多。

果然論起各種技藝,這人傑地靈的紅塵滾滾之中,才是它們生根發芽的最佳土壤……

至于世外仙山,法強技弱而已。

天道無私終有衡,山中道法山外藝。

……

喂,那錢可是我花的……墨幹城在一邊嘀嘀咕咕,将不滿的情緒深藏在心頭。

“墨叔叔,你剛才說什麽?”

桃夭好奇地支起耳朵,湊過去問道。

“啊,沒,沒什麽,哦,我是問桃夭妹妹這麽可愛,不知有否婚配?”

墨幹城看着這個粉妝玉琢的小姑娘,心中也甚是喜愛,忍不住就想要逗弄一下。

“嘻,還沒有哦,不過叔叔你來遲了,我早已經下定了決心,長大之後要嫁給哥哥。”

桃夭羞紅了臉,說完這番深藏心中多時的真心話兒,藏到陳心隐身後,不敢出來見人。

“唔……”

……

陳心隐有感于此次在琴技上有所感悟,一時興起,解開黑布包裹,取出無名玉琴,在現場彈奏了随心所欲地演奏了一段樂曲,将新學的技法演練了數遍,頓了一會兒,閉上眼睛,仔細體味着其中不同的感觸。

他睜開雙目,接着又來了一段三才大聖遺音的天部,不出所料,發現果然熟練了許多,心中正大是高興。

……

“咦?桃夭妹妹,你怎麽突然哭了?”

白蕪冰驚訝地拉着桃夭,抱在懷裏,不住地輕聲安慰着。

奇怪,怎麽才短短時間,先前還活潑好動,巧笑嫣然的桃夭,突然就落下淚來。

難道是這墨幹城欺負了桃夭?白蕪冰淩厲的目光朝着墨幹城射了過去,冰冷徹骨的氣息吓得他一陣心驚肉跳,忙不疊地喊起了冤屈。

……

“嗚嗚,我也不知道……只是聽到剛才哥哥彈的曲子,桃夭突然覺得心裏好傷心,好傷心,就好像一天沒有見到你們一樣傷心……嗚嗚。”

桃夭抹着眼淚,哽咽地說道。

什麽曲子?白牡丹和墨幹城面面相觑,他們倆個只是見到陳心隐在那張玉琴的弦上撥弄半晌,卻沒有聽見半點琴音,還認為他只是在模拟指法呢,況且使用玉琴的人向來少見。

啊!桃夭聽得見曲子!

陳心隐和白蕪冰兩人亦是面面相觑,只不過與前兩人的情緒各有不同。

這幾天桃夭給他們帶來的震撼已經太多了!

這個小妹妹……究竟是何來歷?

這對于桃夭而言,究竟是福還是禍?

……

063 巍青城強梁橫行

……

日上青城,照着東南一隅。

他們一行四人離開了潇湘館,那位儀态萬千的主母領着白牡丹親自将這四人送到了門口,與他們作別。

應墨幹城的邀請,更加上陳心隐實在好奇這位一擲百萬金的公子家資幾何,于是兩邊一拍即合,決定去他家中作客。

三人是第一次來到這座西南雄城,趁着時候已不算早,早市已經開張,街道之上人流如織。

墨幹城對青州城較為熟悉,如此便由他權作導游,四人一行信步逛起了街道,感受着這紛紛纭纭的人間煙火氣息……

這無論對于初出仙山的陳心隐,長留冰雪之巅的白蕪冰還是懵懂天真的小桃夭,都是新鮮至極的一件事情。

昨夜不知何故,在這城中,燦爛星夜竟然會突降大雨。

過了一夜,在早晨陽光的幾番烘烤之下,此時除了街角坑道之內,街道面上幾乎不見水痕。

街上攤販衆多,行人如織,好一派熱鬧景象。

桃夭好似一只穿花蝴蝶一般在人群中不停穿梭着,這兒看看,那兒瞧瞧,一雙眼睛幾乎不夠用。

“桃夭,別走遠了,當心人販子多……”

陳心隐在後頭焦急喊道,卻哪裏還能聽得到。

突然,桃夭又從人群中鑽了出來,左手舉着一串糖葫蘆,右手一根小糖人,左一口,又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哎呀,桃夭,你這東西是哪兒來的?”

白蕪冰趕緊将桃夭拽了過來,緊張地問道,還不是朝着桃夭的身後看去,警惕着随時可能出現前來興師問罪的攤主。

“哦,是做這個東西的叔叔說我可愛,送給我的。”

桃夭喜滋滋地舔了一口糖葫蘆,獻寶似地對兩位哥哥說道。

然後她一口将糖葫蘆和小糖人叼住,拉着陳心隐和白蕪冰,含糊不清地嚷道:

“哥哥,我看到前面很熱鬧,我們過去看一下吧。”

見桃夭這麽開懷,都不願壞了她的興致,三人只好跟在她的後頭,朝着那個據說“很熱鬧”的地方擠去。

好不容易擠到了地方,卻發現地方所在早已被裏三層外三層地圍得嚴嚴實實。

“真是晦氣,人這麽多,不看了不看了,掃興……”

邊上兩個與陳心隐他們一同擠過來的壯漢嘟嘟哝哝地抱怨半天,不高興地離開了。

怎麽辦?陳心隐犯難了,與那兩個壯漢一般,他們幾個也在外圍看不到啊……

“哥哥,幫我拿着糖葫蘆,看我的,我要在這裏變出一棵大樹,這樣我們就可以爬到樹上去看了。”

桃夭靈機一動,将叼着的糖葫蘆和小糖人交給陳心隐捏着,就要閉上眼睛默想起來。

“呀!桃夭萬萬不可以……”

陳心隐急忙阻止,低聲告誡着。

“記住了,不可以在這麽多人面前使用法術,會吓到他們的。”

大樹?法術?墨幹城若有所思地看着三人。

……

“還是墨公子的腦子靈光,呵呵。”

陳心隐惬意地品了一口手中的清茶,對桃夭低聲說道。

“桃夭,看到了沒有,應該這樣做才對。”

聽到哥哥的耐心教誨,桃夭食指壓住臉頰上的小酒窩,點着頭,無論理不理解,都努力地記憶着。

此時,他們四個正落座于附近的一間酒樓,在二樓的臨街一邊,點了滿桌精致的茶點,在此處正好可以将底下街上的所有情景一覽無餘,包括那邊人群圍着的內部。

據酒樓上的店小二殷勤介紹,原來方才那處人流擁擠的所在是有一個從外地來的雜耍班子正在現場表演,順便收一些份子錢,好補貼日常開銷。

哦,原來如此!

雖然人群中的歡呼聲一陣蓋過一陣,看來甚是精彩,但是其中的表演落在在座三人的眼中就覺得甚是無趣,畢竟他們之中就沒有一個是尋常普通人……

當然,除了桃夭,桃夭對什麽都好奇,她正趴在窗沿上,一顆小腦袋使勁往外伸去,就是為了能夠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唉,說來也有幾下本事,只是這些從外地來的雜耍班還真是不曉事。”

鄰桌的幾個來此食用早餐的食客吃飽喝足,進入了品古論今的例行階段。

“誰說不是呢,不知道咱們這兒的萬惡規矩,這些年城內的邢老大壟斷勢力越來越龐大,讓我們這些做小本生意的簡直就快要沒法活了。”

另一個食客綴一口清茶,幽幽一聲嘆息。

“估計要不了多久那些人就會收到風聲,前來搗亂了。”

……

果不其然,也不知是否那幾人的烏鴉嘴靈驗無比,在陳心隐的蜜桃酥才剛吃過兩個,一杯清茶飲完才剛放下,就看到街面上人群一陣騷動,人流紛紛如舟行踏浪,被推着朝街道的一面湧去。

而另一面,浩浩蕩蕩地走來了一大群着裝統一,黑色短打勁裝在身的漢子,領頭的是一個手握兩顆碩大鋼珠,正兀自轉個不停的中年壯碩男子,邊上還跟着一個瘦弱的猥瑣男子。

“遭了,邢老大怎麽有閑心親自來了,這幾個人麻煩了。”

方才說話的那幾個人聲音明顯低了下來,估計也是害怕隔牆有耳。

那個雜耍班子周圍一下子就空了出來,衆人一陣愣然,一個班主模樣的精明老頭思索片刻,見災禍避不過去,只得越衆而出,朝着邢老大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說道:

“請問諸位客人來此,有何貴幹?”

邢老大鼻子裏“哼”了一聲,高傲地別着頭,看也不屑于看這個班主一眼。

他可是堂堂的老大,怎麽可能自降身份來直接與這老小子說話?

架子,就是要拿來端着的!

邢老大身後走出一人,獐頭鼠目,身材瘦小,兩撇小胡子,卻顯得甚是精明。

他便是邢老大麾下的頭號狗頭軍師,大姓吳。

這樣的外交場合,就是他吳軍師發揮作用的時候。

這吳軍師上下打量了一眼老班主,眼皮一擡,嘴角咧開一道細線,懶洋洋地問道:

“嗯?外鄉人?”

“是,是,我們初來乍到青州城,只為混口飯吃。”

“曉得這青州城規矩?”

“這個真不知,還望先生不吝告知則個。”

“哼!曉得你不曉得,我且問你,這青州城誰最大?”

“最大……唔,恐怕要數西南王?”

“無知,是我們……咳咳,呵,自然是西南王最大……”

“……”

“你可知來這青州城地界擺攤兒賣藝,需要先行問過我家老大的允許嗎?”

“小老兒委實不知。”

“嘿嘿,不妨事,就讓我來告訴你……來人吶,給我砸……”

吳軍師冷冷一笑,向後方漢子一揮手。

“且住了……”

一個年輕人越衆而出,從老班主身後閃出,一聲大喝,伸手攔在了正蠢蠢欲動預備着在老大面前大顯身手的勁裝漢子們跟前。

“你們憑甚來砸?我們做的是正經生意,靠的是紮實技藝……不似你等強梁碩鼠,家國蛀蟲。”

……

圍觀衆人一陣發愣,随即翁的一下小聲議論起來。

那些勁裝漢子們也不禁停在原地,而看向那年輕人的目光,難言的玩味中竟難得帶有了一絲異樣的佩服。

果然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此言不虛。

只是,啧啧……

“呵,這位小哥,方才可是說咱是碩鼠蛀蟲?”

見有刺頭跳出,邢老大眼睛一亮,精神一振,第一次開了金口。

聽得老大開口,吳軍師的老臉苦了一下。

唉,咱老大啥都好,就是過于好勝,總喜歡學別人做什麽“以德服人”的把戲。

若是依他的想法,對付這些不入流的江湖混子,簡單粗暴的推将過去才是正法,哪用費什麽心神?

他的寶貴心神,自然是要留着使在刀刃上的。

反正在這青州城裏,邢老大說一不二的人物,勢力最大……

哦,不,還是西南王最大!

只是西南王向來不太管這些瑣事,這邢老大金口所出,自是一言九鼎。

……

064 遇不平拔刀相助

……

“正是,碩鼠,如何?不妨告訴你,我們這些人辛苦一生,從小練開始雜耍,渾不似你們混混無賴,身無長技,只會憑着一根棍棒就來仗勢欺人。”

又一名年輕女子走上前來,傲然立于先前那位年輕人的身旁。

誓與他共同進退!

那老班主本性懦弱,更加數十載江湖閱歷,哪裏敢與地頭龍撕扯。

這一下就急了眼,急忙推開二人,喝罵幾句,上前朝着邢老大不住地道歉。

“很好,灑家今日恰有閑暇,聽你們年輕氣盛,口出狂言,一時技癢,不妨就來陪你們耍耍,看看究竟誰,才是那不學無術之輩。”

邢老大揮手止住了正喋喋不休讨饒的老班主,興奮得滿面紅光,不由想起了當初發家之前,獨自一人闖蕩江湖時所經歷過的峥嵘歲月。

那才是最為激動人心的時候,而如今養尊處優,往日的不少本事也生疏了不少,正好趁着這次撿回來。

“吳軍師,先來替灑家收着。”

他将手中握着的兩顆鋼珠往吳軍師那邊一遞,那吳軍師讪讪笑着,左右只是不肯伸手去接。

真是沒用!邢老大罵了一聲,随意将手一松,兩顆鋼球離了支持,同時着地,砸穿了石板,深深地陷入了底下泥土中,砸起了一陣塵煙。

老班主目光一凝,呀,這兩顆鋼珠量重,看來邢老大絕非等閑之輩。

念及此處,他心中不停地在叫着苦。

邢老大滿臉放光,一把抓住胸口衣服,就将上衣盡數扯去,肆意大笑起來,他指着老班主,以一種不容商量的口吻說道:

“小老兒,給灑家聽好了,你們成功的引起了大爺的注意,很好,那麽灑家就來陪你們走一遭……三場,哦,不,五場,我們就來比上五場……對,就比雜耍,莫說灑家欺負你等,就有一場是你們贏了,在這青州城中,灑家擔保以後絕對不會有人敢來找你們麻煩。”

“那……若是我們輸了呢?”

老班主有點心虛地問道。

“輸了,自然就砸了你們招牌,然後滾出青州城。”

黑臉自然由吳軍師來唱。

“哼,既然你要來作死,那小爺就來陪你耍耍……走起!”

年輕人怒發沖冠,他長這麽大,自從出師之後,還未被人這樣輕視過,五場嗎?哼哼!就贏一場讓你等無眼力價之人來瞧瞧厲害。

“甚好,走起!”

見賭賽就要開始,吳軍師等人紛紛往後退,以免受那池魚之殃。

他們聚在一處,竊竊私語。

“今次就由本軍師做莊,開始下注,買定離手,賭老大輸的一賠十,贏的……贏的暫且不開放下注。”

“軍師你也忒摳門,平日裏油水比咱兄弟多多了,外頭小妾都養了六七房,吃飽喝足也不說接濟一下我們這些餓漢……”

“就是,不賭了,不賭了,無趣……”

“別胡說,誰在外頭養小妾了,再來胡說,仔細嫂子剝了你們的皮……”

“哼哼,也不曉得是誰閑來無事就去跪那搓衣之板……”

“那是在練一門奇功。”

“河東獅吼功。”

……

“比試項目由我倆輪流來指定,對方需得做出完全一致的動作才可算是勝利,年輕人,如何,可敢來比?嘿嘿。”

邢老大還真有些意氣風發,他感覺自己竟似年輕了許多。

“如何不敢!走起!”

“爽快!走起!”

年輕人取來一口寒光閃閃的長劍,仰頭望天,張開嘴巴,将這整口劍一寸寸地盡皆塞進了腹中……

停了半刻,他又慢慢地将其取出,然後似笑非笑地盯着邢老大看。

哼,就這?想灑家當年……

邢老大接過手下遞來的一口長劍,比年輕人那口還要稍長約一寸有餘,他仿着年輕人的模樣,也将這整口長劍順着喉嚨塞進了腹中,甚至還要更加流暢了幾分。

見此,年輕人面色不由一變,哪想到這混混竟有兩下子。

第一局輸了。

第二局自然是由邢老大來指定。

他命人架起了一口鐵鍋,燒了滿滿的一大鍋油,當那油滾滾沸騰之時,他屏退身邊之人,取來一只鐵桶,從鍋中打起了滿滿一桶滾油,咧嘴一笑,然後就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往自己頭上倒了下去……

“噗嗤噗嗤……”

伴随着一陣令人牙疼的聲音響起,邢老大将鐵桶一抛,拿過一條棉布擦着身上沾着的油……

毫發無損!

至多只是身上皮膚有些許發紅。

四衆驚呼!

酒樓上正在看熱鬧的幾位閑客,紛紛驚叫出聲,有人就連湯撒了也未曾發覺。

那位看着頗為神秘的墨幹城,見此情景也是驚訝出聲,待得他注意到桃夭正拍手稱快,而陳心隐二人則是面色平靜地看着,似乎這潑油神功在他們眼中也并非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第二局,年輕人面色發白,險些軟倒在地……

流年不利!為何會碰到這樣的滾刀肉……嗚嗚。

一直比到了第四局,雜耍班子這一邊已是面如死灰。

連輸四局,這什麽邢老大原來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這樣的高人竟然去當了混混頭目!

這樣一位雜耍界的翹楚人物,怎麽會去做了一個混混呢?

果真是應了那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至此,年輕人先前的敵視,已經完全轉化成了敬服,只是他仍然心有不甘,自己這些人本沒有錯,為何要落得如此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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