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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甚了了,不過好在她還有哥哥,哥哥的家,便是她的家。
“呃……這樣啊。”
墨幹城撓撓頭,心說我只不過是假意客氣一番而已,怎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深切共鳴?
三人都見過青州城的城牆,如今這墨家城池,雖說不如青州城的城牆高聳,不如青州城的城牆寬闊。
但有一處,卻是那青州城無論如何也比不過的。
那就是,墨家城池的城牆通體皆使用了精鋼為材料所鑄造而成,而另外三面則依山勢而建,牆體緊靠着山體,從外邊看不出材質,不過想必也是由那精鋼鑄成。
這墨家,竟然奢侈到擁有一座城池,想來,其中擁有的財富,必然龐大到令陳心隐心馳神往。
城門上鑄着五個古樸蒼茫的大篆:
墨家機關城!
黑漆漆,閃着光芒的城牆在黃昏的陽光下顯得壓迫力十足,讓人不由自主地産生懷疑,這座城是否只是一只沉睡中的洪荒巨獸盤踞于此,只等着無知生人走近,然後就會突然暴起發難,擇人而噬。
在四人接近機關城還有約莫兩裏地時,那城牆頂部就有一些古怪的東西在轟隆隆地轉動起來,而在城牆的光滑的面上,也憑空凸出一些古古怪怪的東西,對于這些東西,陳心隐感覺有些熟悉。
不是外觀模樣的熟悉,而是那種心靈之中的奇妙感覺。
見此情形,墨幹城趕忙從懷裏掏出一只圓筒狀的物件,在底部輕輕一旋,就有白光從圓筒的頂部間歇性地亮起,白光持續時間長長短短,不一而足,似乎在用一種奇特的方式在傳達着什麽信息。
果然,在接收了這些意義難明的信息之後,城牆那邊再次有了新的反應,其上安置着的奇怪物事紛紛又是一陣轟隆隆的聲音響起,紛紛回歸了原位。
聲響未停,那鋼鐵城牆中央的城門位置從底部慢慢升起一道空間,原先填充此處的牆體消失無蹤。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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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鄉巴佬又是一陣驚嘆,這個他們倒是真沒見過,這城牆好似陷進了周圍的牆體中,嚴絲合縫,在外頭竟無法看出絲毫痕跡。
天衣無縫,想必也只是如此而已。
這才是鬼斧神工啊!屬于凡人的鬼斧神工。
墨幹城領着三人朝着城門位置走去,準備進城。這時從門內沖出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直奔着墨幹城迎了上來。
“幹城師兄,你回來了。”
“阿柔,半山,你們兩個怎麽出來了?不需要做功課了?”
墨幹城也搶先一步,迎了上去,将二人抱住,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道:
“好個你們,竟敢把那些機關炮和機關弩機對準我們,讓我在客人面前丢盡了顏面,回頭你們倆都等着吧。”
“最近比試将至,我們總得小心一點嘛……”
墨半山覺得有些委屈。
“就是啊,師兄你真小氣,嘻嘻,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這次出門花了兩百萬兩銀子,據說巨子大人得知消息後,氣得将他珍藏的那罐腌豇豆拿出來吃了個精光,任誰勸他也不肯聽,說是既然你在外頭只會敗家,他也就不再扣扣索索地過日子了。”
阿柔卻是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看來巨子大人是真的生氣了。
呀!遭了,光顧着花錢,把巨子大人的脾氣給忽略了。
“沒有關系,我請來的朋友絕對值得那個價錢。”
墨幹城拍打着胸膛,自信滿滿地說。
阿柔和半山二人上下仔細打量了三人,然後将懷疑地目光又投向了墨幹城。
“你們莫非不信?呵,就讓師兄來好好地告訴你們一番,他們……他們……呃……”
墨幹城有些氣惱,這兩小子竟敢不相信自己,如何能夠容忍?就想着先殺殺他們的威風,哪想絞盡腦汁地思索了半天,似乎也并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光輝事跡……
“哦,是了,他們會彈琴。”
好歹想起來一件,墨幹城擦了擦額頭冒出的汗水,見兩人依然面無表情,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他們還會做機關獸……”
哦,竟然是機關獸。
……
就這樣,一行六人,一齊進城,準備先去拜見一番這機關城內最有權力的人,墨家的首領:
巨子!
這巨子的稱呼乍聽之下有些怪異,經過詢問之後,陳心隐他們才得知,原來墨家最初并非由血緣關系而聚合一處,而是由一位姓墨的大賢與他門下諸弟子所建立,後來由于門內通婚,才變得越來越是緊密,最終所有人相約隐去原本姓氏,沿用墨姓至今……
這巨子是墨家的首領,并非首領名喚巨子,而是和靈虛山的掌教類似的一個稱呼……
首領即稱巨子!
歷任巨子的人選,皆是墨家最有德行,最有能力之人。
而如今,陳心隐三人要去見的就是這樣的一位道德高深之人,興奮之餘,總是難免有些……緊張。
……
069 問何人寵辱不驚
……
進了城池,陳心隐才發現先前的任何贊嘆與驚訝都不足以形容他如今心情的萬一,他這三年以來,在山上随玄真老道學機關術,所以對這座城能夠觀察得更加的通透。
此城無處不存在機關術的痕跡!這座城,可說就是機關術的集大成之作。
留慧心,體察天機。
格萬物,終歸有嘆!
世間千萬法,能得一門無?
見了這座城池,陳心隐不禁慨然長嘆,原來自己在山中所制作的那些機關獸,竟不過只是小打小鬧而已。
從城外看,只能得知機關城的外城牆通體精鋼。此時進到城內,踩在這全由精鋼鋪設而成的街道上,兩旁經過的商鋪,客棧,一切的一切,竟然全由鋼鐵鑄成。
他甚至極為懷疑,這座城的上方在需要時能夠自行封鎖,在內部能夠形成一個巨大的封閉空間。
有朝一日,若是這座沉睡的城池能夠覺醒,那該是多麽壯觀的場景……
陳心隐陡然驚醒,他也不知為何會産生這樣的想法。
城內人員不多,不過看其衣着倒是與墨幹城類似,玄色樸素袍子。
看到墨幹城帶人走過,多數人都會熱情地打聲招呼,閑話幾句,由此看來,這墨家的內部人員還算和諧。
再遇一道鋼鐵屏障,驗明了身份之後,從這道屏障中左右隐沒,開出一道空間,讓六人得以沿此而入。
看到這樣的神奇場景,陳心隐暗自咂舌不已。
這座鋼鐵雄城,該花多少白花花的銀子才能打造起來呀!
……
桃夭第一次進入這麽好玩的地方,笑逐顏開,興奮得四處亂竄,這裏摸一摸,那裏跳一跳,在墨幹城連連驚呼危險之後,白蕪冰果斷出手,将調皮的桃夭捉住,不理會她苦起來的小臉,強行牽在手裏,拉着往前走。
進了內城,再走不久,他們終于來到了巨子的居所,這居所與外邊的普通房屋相比并無任何特殊之處,并無因此處所住之人的身份不同而有異。
倘若非要強行找出差異,那就只能說是居住其中的這人……
原來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巨子大人。
這位巨子大人看起來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幹癟老頭子,并無任何特殊之處。
他早已擺了張藤椅,坐在房子門口搖着蒲扇納涼,閉着眼睛,對到來的六人理未曾搭理。
想來還在氣頭上。
墨幹城尴尬地看着陳心隐三人,做了個抱歉的手勢。
“巨子大人,客人已經請到了。”
墨幹城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
“巨子,客人已經請到了。”
墨幹城保持着有些僵硬的姿勢。
……
“咦,那邊地上哪裏來的一錠馬蹄金,也不知是誰掉的?”
墨幹城直起身子,瞪大眼睛,故作驚訝地叫道。
“哪裏?”
“哪裏?”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響起,就只看到巨子猛地睜開雙眼,一躍而起,而與此同時,陳心隐也在兩眼發光,一同四下裏尋覓着……
……
在桃夭蕪冰與其他人的怪異目光之下,饒是陳心隐向來自诩臉皮頗厚,此時也是臊得面紅耳赤。
墨幹城抱歉地看着陳心隐,他倒是沒有想到往日百試百靈的招數竟會産生“誤傷”。
巨子畢竟經歷過許多大場面,這點小尴尬自然是不以為意的,他吊起臉來,很是嚴肅地批評墨幹城道:
“哈,幹城啊,在客人面前如何能夠這樣不知輕重,不識大體,胡開玩笑。”
“呵呵,無妨,無妨。”
陳心隐讪讪笑道,連連擺手,只想着盡快将此事揭過,至于興師問罪……
有此心也無此臉!
巨子上下左右,全方位打量着陳心隐,點頭不已,出言誇贊道:
“陳家小哥真是少年英雄,儀表堂堂,不愧為我輩中人。”
陳心隐得此誇獎,連稱不敢,遜謝不已。
他們倆倒的确可互稱為是“我輩中人”!
當巨子将他那渾濁的目光移到白蕪冰身上時,先是疑惑,後向陳心隐看了一眼,頓時就豁然開朗,也誇贊道:
“白家小……哥也是少年英傑,不俗,不俗。”
“嗯,桃夭小丫頭,粉雕玉琢,将來長大了必定是一位大美人呀,哈哈。”
巨子在這邊不停地誇着三人,反正贊美他人也不需要多花錢,如此惠而不費之事,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三人受寵若驚,連呼過獎,倒是當真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一時間,賓主盡歡,其樂融融。
待得巨子的各種贊美落塵埃地,稍緩一緩,他們端正了顏色,終于說開正事。
“巨子,聽墨兄所言,您需要我們的幫助,卻不知是何事情?”
陳心隐平白得了無數美言,此時已經快要找不着北了,心中高興之餘,也在感概,果然自己的心境修為頗為不足。
若是玄真老頭子,雖說平日猥瑣邋遢,沒個正形,只是在少年的觀察之下,保守估計,他恐怕即便未曾到達“真人”之境,也早就可以觸到了“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空雲卷雲舒”的高深境界了吧?
看來我也要抓緊修行,磨練心境,絕不能被那個老頭子落下太多。
否則,這少年的大好顏面該往哪兒擱?
他卻不知,一旦他将“大好顏面”挂在嘴邊,離那個心境的高深目标,只是南轅北轍而已。
而且,那個在他眼中“高深莫測”的玄真老道,恐怕……呵呵。
……
天清氣朗,微風習習,在那靈虛山清虛殿內。
“哈?明石你真是太客氣了,師叔哪裏有你說的那麽厲害,天下第一實在是不敢亂說,太過獎了,哈哈……哦,什麽?小院被你練劍時弄塌了?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是你修行重要,那破破爛爛的幾間瓦房,我早也想拆了重建……沒銀子?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有師叔擔着,只管去管賬的師叔那邊領……好好,師叔來給你簽字。”
清虛殿內,玄真老道咧着大嘴,笑得見眉不見眼,熱切地拍着師侄明石的肩膀,顯得豪爽無比。
明石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在門外止步,長長地舒了口氣,滿臉都是慶幸。
幸虧來這兒彙報之前先去請教了玄慧師叔一番。
若是沒有她的指點,恐怕……
據說心隐師弟便是因為燒了幾間房子而被掌教逼着下山流浪的。
呼,溫暖的清風下,明石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嘔……”
明石跑到牆角,突然幹嘔起來,渾身直打哆嗦,雞皮疙瘩四起,回想起方才違心說出的那些奉承話語,他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夠聲情并茂地說出來。
……
070 頑桃夭誤觸機關
……
在巨子的親自帶領下,他們一行人繼續往機關城深入,這一路上,明顯防範嚴格了許多,再不似外城那般的稀稀落落。
細想來也在理,究竟這可是機關城的根本所在,由不得他們不謹慎。
走到一處稍顯空曠的所在,整個地面同樣也是由鋼鐵鑄成,有一圈又一圈不同大小的同心圓環分布在場中,給人一種神秘而蒼涼的感覺。
在巨子的示意下,他們所有人一齊走了過去,站在最核心的那個圓環之內。
巨子從脖子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把鑰匙,說是鑰匙,其實也不像,更多的是一根上雕奇異圖形的棍子。
将鑰匙插入圓心處的一個孔中,稍一旋轉,陳心隐只感覺身體一輕,這個核心的圓環與周圍平地分離,悄無聲息地向下方平緩沉去。
不知向下沉了有多深的距離,約莫三層樓,也可能五層樓……
“篤”的一聲輕響,圓環平臺接觸到了實地,終于停止下落,幾人得墨幹城事先的提醒,早有準備,倒也站得穩當。
衆人魚貫走下圓臺,陳心隐擡眼看向了四周,好奇地打量着……
這是一個極高極深的地下空間,六面皆由精鋼打造,沉沉如墨。
照明所用的燈光有些奇特,并非是普通蠟燭或者是燈油,這種火光比普通的燈火明麗數倍,而且十分穩定,渾無火煙,即使有人經過,火苗也沒有絲毫的晃動。
而這溫暖火光,正是極大地消除了地下空間帶給人的壓迫感和緊張感。
“呀!哥哥,你看那些長牙齒的大輪子是做什麽用的?”
桃夭安靜了不一會兒,便重新恢複了活潑,好奇地四下打量起這座地下宮殿,還拉住陳心隐的手臂使勁搖晃,一連串的問題如同竹筒倒豆子。
“那些啊,叫做齒輪,在機關術中就有很大的作用,你最喜歡騎的那只路虎,它的身體裏邊就有很多那種樣子的東西。”
陳心隐抱起桃夭,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耐心地解釋道。
“真的嗎?可是那些齒輪這麽大,一個都有路虎的頭那麽大了,該從哪裏把它們塞進去?”
桃夭的疑惑依然未解。
“呃,呵,其實是這樣的,這個齒輪呢,可以做得很大,也可以做得很小……路虎身體裏面的呢,就是小個的。”
陳心隐摸摸桃夭的小腦袋。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知道了,哥哥你懂得真多。”
桃夭似乎終于明白了,吧嗒一下子就從陳心隐的懷裏跳了下來,落在鋼鐵地面上,邁開小步子興沖沖地四處跑動,這裏看看,哪裏瞧瞧。
呵呵,瞧着桃夭這副開心的模樣,陳心隐的心裏滿滿也是溫馨……
說來,遇到桃夭才不到幾天,他就已經将桃夭當成了自己最親愛的小妹妹,從最初桃夭黏着他的不适與羞赧,到了如今的形影不離,不管如何也不着一絲的邪念,所有的只是關懷與溫情。
他自有記憶以來,就已經居住到了深山之中,與其他人的交流甚少,每日還得面對玄真老頭兒那張讨厭的臭臉,他曾一度以為自己更喜歡的是孤獨,直到有了山鬼的陪伴,有了桃夭,有了白蕪冰……
這讓他不禁時常感慨,有些人即便是朝夕相處數載,依舊是形同陌路,而有些人卻只是道旁偶遇,一面之緣,卻能結下深厚的感情,桃夭如此,白蕪冰亦是如此。
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哎,桃夭啊,你在哪兒?在別人家裏不要亂跑,這樣會失了禮數……”
走神歸來的陳心隐想起了桃夭,正要将她叫回到身邊來。
卻不料就在此時,地下宮殿的另外一邊,突然傳過來一陣極大的轟鳴聲,然後這腳下的地面也開始了微微的顫動。
“遭了,是誰把那邊的機關打開的?快過去看看……”
不待巨子招呼,墨幹城并阿柔和半山三人就已經拔腿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沖了過去。
從巨子和三人的反應推斷,陳心隐與白蕪冰直覺感到不妙,是不是桃夭又闖禍了?他們兩個緊随其後,如矯健的白鹿一般迅速竄了出去。
“不好!來不及了,已經停不下來……”
在一個結構複雜的臺子上,墨幹城三人分據三個方位,雙手如飛運動,他們心無旁骛,就連陳心隐二人來到他們身後也未發覺。
“什麽停不下來?有看到桃夭嗎?”
陳心隐也沒去打擾三人,只是與白蕪冰兩人在四下裏張望,一下不見,桃夭這小丫頭竟然又走丢了,看來以後得在她身上栓一根鏈子……
“哥哥,哥哥,這裏,我在這裏。”
桃夭揮舞着雙手,她正站在百丈開外的一大群的鐵牛,鐵馬等鋼鐵野獸之間,冒出一顆腦袋與大家打着招呼,她的身形忽隐忽現,這裏騎騎,那裏鑽鑽,玩得甚是開心。
呼!還在就好……
陳心隐松了口氣,暗道自己心氣兒太不沉穩,随機揮手向她也打了聲招呼。
“吓!桃夭,別站在那裏,快離開,離開!”
墨幹城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煞白,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急得大吼起來,吼得聲嘶力竭,到了最後一個字時,幾乎便要破音。
才不要呢,墨叔叔只會吓人,這裏這麽好玩,有許多新朋友,我還得多玩會兒……
桃夭裝作沒有聽到,依舊在那兒上下攀爬,玩得不亦樂乎。
……
三面的牆上,稍遠處的地面上,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升起了許多的奇形怪狀的東西,皆由機關所驅動,想必是機關武器。
放眼望去,有弩機,有投石器,有圓筒狀的東西……有幾樣在先前進城時曾有見過,不過多是聞所未聞的,只是感受着從這些機關武器上邊所散發出來的冷血與殺戮之意,就會讓人産生毛骨悚然之感。
這些機關武器甫一出現,幾乎瞬間就将目标鎖定了那群鋼鐵野獸,一個也不漏,全面覆蓋。
陳心隐已經逐漸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何事,一定是桃夭貪玩時不知在哪兒誤觸了什麽機關,将這些機關武器盡數打開,然後……
當他意識到這些之後,就要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可惜卻為時已晚……
就在此時,這些機關武器一齊發動,漫天覆地的弩箭,鋼球,炮彈,火藥,毒針……向着那邊飛去。
凡是能夠想到的,不能夠想到的,統統都有。
眨眼之間,桃夭所站立的那片地方就已經被這場全金屬風暴所吞沒……
陳心隐絕望地跌坐在了地上,白蕪冰淚流滿面,緊緊地抓住了陳心隐的手……
……
巨子等人全都愣住,他們呆呆地看着這副景象,這是他們平時用來測試新式機關武器時所用的試驗場地,沒想到由于一時大意,竟然使得這樣一位精靈一般的小姑娘命喪其中……
許久,煙塵散盡,露出了那塊已經變得千瘡百孔的地面,毫無疑問,在這般威力的打擊之下,絕無可能有任何一只鋼鐵野獸還能夠完好無損地站立場中,放眼所見,盡是一地的廢鐵與殘骸……
墨幹城滿是悲哀地看着陳心隐二人,對于這三位強行認識的朋友,他很有好感,懷有極大的善意。
尤其是桃夭這個可愛活潑的小妹妹,雖然她不願叫他哥哥,不過即便如此,試問又有誰能夠忍住不來喜歡她呢?
只可惜,世事無常,誰也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慘事。
這一刻,他并未想到自己機關城的未來,他只是痛心于桃夭的傷逝。
他将手搭在陳心隐的肩上,深深地嘆息一聲,打算好好地安慰他們一番……
……
071 井蛙始覺東海闊
……
“咦?你們看,那支鐵牛腿後邊是什麽在發光?”
“是啊……粉紅色的光。”
阿柔眼尖,率先看到了場中的異狀,随後也被半山所注意到。
粉紅色……光芒……陳心隐猛地一下擡起頭來,定睛往阿柔手指的那處望去……
果然有粉紅色的光芒放出,這種光芒,他只在桃夭身上看到過……
果然,粉紅色的光芒随後散去,一個嬌小的身影從那支鐵牛腿後邊爬了起來,趴在牛腿上,兩顆烏黑色的眼睛滴溜溜亂轉,待得看清了周圍的“慘狀”之後,她的腮幫子鼓了起來,怒氣沖沖地問道:
“是哪個大壞蛋把桃夭的新朋友們打成這樣的?”
啊!墨幹城張大着嘴巴,仿佛見了鬼似的。
不,即使真是見了鬼,恐怕他也不會如此驚訝。
他把眼睛揉了又揉,往桃夭身上看了又看……過了好長時間,他才算是勉強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陳心隐與白蕪冰緊緊地抱在一起,興奮得又叫又跳……
他們想來也是關心則亂。
咦!将白蕪冰抱在懷裏,怎麽感覺有些奇怪?
陳心隐的心思不由飄飛着。
他的胸肌似乎比明石師兄的還要壯碩……雖然軟了點。
不過這份細微的疑慮很快便桃夭被劫後餘生的巨大喜悅所淹沒。
“先別忙着高興,快把桃夭叫出來,這個測試還有一次……”
笑容滿面,滿臉慶幸的巨子突然想起了什麽,臉色猛地一變,怒喝道。
就在他話音初落,所有的機關武器再次發動,狂風鄹雨般的襲擊眼看就要再次朝着桃夭而去。
桃夭氣鼓鼓地瞪着這些機關武器,都是你們,你們這些壞蛋,壞蛋!
她閉上眼睛,雙手前伸,掌心向前,十指朝天,嘴裏一陣叽裏咕嚕,也不知是在念些什麽神咒。
“大牛,大馬,小豬……你們放心吧,我一定幫你們報仇……”
一團粉紅色的光芒從桃夭身上放出,向外延展,并将那所有的機關武器盡數籠罩。
接着,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數不清的樹幹從地底和牆內鑽出,将那些冰冷無情的機關武器或擠壓,或刺穿,或埋葬……
三下兩下,這些所有的機關武器就被拆成了廢鐵四散。
桃夭收斂光芒,幾下蹦跳,跑到散落各處的廢鐵堆中,擡起秀氣的小腳,跳跳踩踩,進行着最後的複仇。
陳心隐和白蕪冰對視一眼,總算是放下心來,沒想到桃夭原來這麽厲害,白擔心了一場……
他一陣風似的掠了過去,攔腰兜住桃夭,就将她抓了回來……
這小丫頭真是不讓人省心,還是抓緊點才好。
而對于機關城的四人來講,此時的心情是複雜的,表情是精彩的,手臂和大腿都是顫抖的,就連後背,也在不住地冒着冷汗……
極度的心疼,極度的震驚,極度的欣喜……
心疼的是近乎所有的機關武器都被桃夭一舉而毀滅殆盡。
震驚的是近乎所有的機關武器竟然都被桃夭一舉而毀滅殆盡。
欣喜的是近乎所有的機關武器幸好都被桃夭一舉而毀滅殆盡。
三樣的心情,一樣的事。
巨子的目光呆滞,眼睛卻睜得老大,以至于就連白蕪冰,也在暗自不懷好意地猜測,此刻即便是一座銀山放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會舍得去多看上哪怕一眼。
墨幹城首先從呆滞的狀态中脫離出來,恢複了話語功能。
他看着桃夭,一字一句地問道:
“桃夭,剛才那個……是你做的?”
“嗯,是呀,那些醜八怪殺了這麽多小動物,我要得為它們報仇。”
桃夭有些委屈,大聲說道。
“哦,原來如此……”
墨幹城茫然點了點頭,重新陷入了思索之中。
……
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之內,四人都保持着一個姿勢,一動也不動,直讓陳心隐懷疑他們是否仍然健在,并努力回憶着自己在山上所學的粗淺醫藥知識進行着望聞問切,忙得不亦樂乎。
桃夭破壞了這麽多東西,也不知需不需要賠錢?
當真是白日見鬼了!
巨子在心中喟然嘆道,他活了這大把年歲,有什麽怪事未曾見過?
可是桃夭……
除了在一些什麽神仙傳,博物志,山海經中存在這些神神鬼鬼的記錄之外,在這現實的人世間,他何嘗經歷過如此場景?
世間道觀佛寺衆多,但是其中多是平日裏參禪打坐,無事時坐而論道,打打機鋒隐語,或是替人淨宅驅鬼,舉辦水陸法會這般而已。
他一世的信念,就是将墨家機關術發揚光大,在他的眼中,機關就是所有,機關就是這個世上最為神秘,最為神奇的東西。
他們墨家內部總有一種優越感,世人是愚昧的,是落後的,他們是超越同時代的所有人的,是人族的引路人。
當其他人都在使用牛馬等畜力拉車犁地之時,他們有機關術。
當其他人都在使用人力開河取水之時,他們有機關術。
當其他人都居住在磚瓦搭成的脆弱房屋之中時,他們有機關術。
……
呵,現在才知道自己一生自認為的榮耀是如此的可笑。
子不語怪力亂神,并不代表子不認為怪力亂神存在。
神州廣大無邊,也許在某個不可知之地,就會存在某種無法臆想的事情……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說的就是我呀!巨子對自己說道。
世間行事,最忌師心自用。
只是話又說回來,當其時,整個神州大地的交通不便,消息的傳遞處處受阻,而大部分的修行人都謹守紅塵分野,從不刻意在人前弄法……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都造成了神州之中的絕大多數之人,都并不知曉也許只在自己的身邊,就存在可以飛天遁地,騰雲駕霧的高人。
若是有人告知,往往那傲慢之人說不得就得哂笑一聲,直斥來人胡說八道,妖言惑衆。
總之,這就是神州的現狀。
現實總是比戲劇更加精彩。
……
“小老兒果原來只是一只井底之蛙……”巨子嘆息道。
“你們……都會這個?”
墨幹城吞了吞口水,小意問道,心說這下可算是撿到寶了。
陳心隐和白蕪冰相繼看了桃夭一眼,搖了搖頭,他們也看不懂桃夭的那些樹枝究竟是如何生長出來的。
噓!墨幹城嘆了口氣,也不知是輕松還是遺憾。
這世上總算還是正常人多一些。
“哦,是了,我會這個。”
見到墨幹城嘆氣,白蕪冰還以為他感到失望,于是将手一揮,一道白光閃過,轉瞬之間,地面上堆着的那些破鐵塊表面全都覆上了一層厚厚的冰塊,在向外散發着森森寒氣,這整座地下宮殿,仿佛一下就冷了許多,進入了數九寒冬。
墨幹城緊了緊單薄的袍子,一下哆嗦……
“呵,說來慚愧,我卻只會這個……”
陳心隐不好意思地說道,許是覺得自己沒學到桃夭的能力是多麽的慚愧。
他拔出腰間的隐鋒劍,體內白流道力流轉,劍光閃動,幾道劍氣朝着廢鐵堆射去,打在其上,頓時這些堅固無比的鐵塊與堅冰一起化作了煙塵散盡。
這些都是神人嗎?墨幹城再次吞了吞口水……
……
072 及時雨松鼠解圍
……
次日的午後,趁着墨家衆人正在修繕損毀的機關武器,才偷得半日閑暇,陳心隐帶着白蕪冰和桃夭,出了機關城城門,到了城外的林中游玩。
在陳心隐看來,那機關城縱然雄偉,處處新鮮,只是長住其中,那種黑灰的色調卻是令人難受,也不知道那裏邊的人究竟是如何數十年如一日地居住其中的。
真是厲害!
于是,在桃夭的軟磨硬泡,和白蕪冰的大力建議之下,三人趁着閑暇,結伴出游,根據墨幹城的指導,信步行走在這片山林之中。
本來墨幹城還想派出幾個人随侍左右,也好看護三人的周全,後來想到他們的能力,不由自嘲說道:
“就是整座機關城陷落,他們三人也會安然無恙……”
這句話在後來成為了一句流傳甚廣的名言,一方面是自誇,另一方面是誇人。
而且那其中的“機關城”三字可以進行替換,比如青州城,比如皇都……
這機關城外的山景,雖然不似陳心隐的靈虛山和白蕪冰的姑射山那般如夢如幻,卻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鳥雀呼晴,走獸奔騰,泉水叮咚,松林作響,看那一叢叢漫山遍野的小野花,那一樹樹吹滿枝桠的酸果子,桃夭自然是盡數笑納。
吃飽喝足,桃夭眯着眼睛,直嚷困倦,于是他們便尋了一處陰涼之處,由桃夭枕着白蕪冰的大腿,進入了夢鄉……
見桃夭困頓,陳心隐嚴肅地告誡桃夭,睡覺時千萬不可胡亂做夢,桃夭滿口答應。
随後,陳心隐取出無名玉琴來,在溪邊淨了手,練習起琴來,若是久不撫琴,手上就會有所生疏,這對于陳心隐而言自然是無法接受的,他的愛好不多,彈琴恰恰是其中之一。
不遵樂譜,不理音符,他純粹憑着自己的感覺,順着心中随時湧現出來路徑,奏出合乎自己本心的音樂,琴音時而高亢,時而低沉,時而清冷,時而熱烈,這也是他對這段時間以來的所見所聞的一次回顧。
去心暫忘拾法度,弦成曲調合自然!
曲終,人未散。
琴聲中,夢中人睡得格外安心。
他擡眼看去,只見那滿地的落花之中,和煦的清風之下,一個粉妝玉琢的小精靈正面帶着足可甜透人心的笑容,睡得安詳寧靜,渾不似平素的吵鬧活泛模樣。
她的睫毛微微顫動,她的發絲随風而動,她的腦袋枕着一片白……
白蕪冰臉上盡是溫柔的笑容,他将目光完全放在了枕着自己大腿的小妹妹身上,一瓣花兒飄下,落在桃夭的臉上,他擡起芊芊玉指,輕柔地将花瓣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