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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臉上拿開,風兒吹亂了桃夭發絲,他将其理順,看着睡夢中的桃夭嘴角流下的口水,他輕輕擦去……

多麽唯美的一幅圖卷,只可惜不善丹青,未能記錄下如此美景,陳心隐不由遺憾地想到。

連他自己也為察覺,此時的他,正癡癡地看着白蕪冰,看着他的每一個動作,他的每一個神情,他的溫婉,他的靈動。

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而然,全無一絲雕琢。

他還記得初遇白蕪冰,同時也是初遇桃夭之時,那時的白蕪冰與此刻的白蕪冰幾乎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那時的他,潇灑,倜傥,機靈古怪,愛發脾氣,而如今的他,卻已經變成了一個極度愛護小妹妹的好哥哥,一個溫柔的男人。

難道有了妹妹之後的哥哥都會産生這樣的變化?那為什麽自己沒能變成白蕪冰那般?這是陳心隐這段時間以來總是在思考的一個重大的人生問題,只可惜,僅憑他自己,注定無法得到合适的解答……

“心隐,你幹嘛這樣看着我哦?”

白蕪冰擡起頭來,正巧與陳心隐的目光相觸,臉一紅,有些害羞地嗔道。

她一擡頭,就看見前方有一位看着傻乎乎的少年郎正在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猛瞧,這如何讓她一個冰清玉潔的神女接受得了,若是往日,若不是陳心隐,她早就捏起法訣,将這個無禮的登徒浪子給凍成一個裏三層外三層的冰人了。

“蛤?……啊,啊,沒有,我是在看……”

陳心隐猛然覺醒,擡手猛地擦掉嘴角挂着的口水,他終于意識到他幹了什麽,方才的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之中盯着一個同為少年的人看了半晌……

這……這,為和如此,莫非我……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支支吾吾地辯解着,突然靈機一動,給自己編了一個絕佳的理由,陡然叫道:

“蕪冰,沒有,我只是看你的頭上有一只小蟲,一時好奇,想看看是何物種,呵呵。”

陳心隐說道。

“原來一條是小毛毛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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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小毛毛蟲,在哪裏,快幫我拿走……”

白蕪冰面露驚恐,身子明顯一僵,但是由于害怕吵醒桃夭,他坐在地上,不敢有絲毫的較大動作,他舉起雙手,本想在頭上搜尋一番,捉出那條萬惡的小毛毛蟲,只是由于害怕,那一雙玉手懸停在空中,半晌也不見落下……

陳心隐愕然,不就是一只小毛毛蟲,犯得着吓成這樣嗎?

想當初,在那座遙遠的山上,在藥園裏,在葡萄架下,果園裏,他親手捉住的各種蟲子,沒一萬,也有八千了吧?

看陳心隐不動,只不知在想着什麽,白蕪冰拼命地朝他使着眼色,同時心中暗恨,這傻小子怎麽總是呆呆愣愣的,一副渾不開竅的模樣,真是氣死人了。

在白蕪冰的眼神提醒了數次之後,陳心隐終于醒悟過來,他快步走上前去,将右手放到了白蕪冰的發絲上方。

然而,此時他又犯起了難來,因為其實白蕪冰的頭上,并沒有任何的小蟲,這去哪兒捉給他?

倘若被他發現自己竟是在消遣于他,看他如今被吓成這般鹌鹑模樣……

事後會不會被凍成一個冰人?

哎呦,犯大錯了,陳心隐不住地自責着。

他的手也是懸在空中,收回也不是,落下去也不是。

白蕪冰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為什麽還不動手?她小聲地催促着。

就在這時,一只松鼠爬到了他們頭頂上方的樹枝上,一雙爪子扒拉扒拉,不知從哪兒扒拉出一只小毛毛蟲,這松鼠将這只小毛毛蟲一抛,劃過一道弧線,這小蟲就落到了陳心隐的手背上。

陳心隐大喜,擡頭一看,只看到功成身退的松鼠的最後一截毛茸茸的尾巴……

“哈!捉到了,蕪冰你看,就是這只小毛毛蟲了。”

陳心隐胡亂在白蕪冰的頭上輕觸了一下,就當作在是捉蟲的動作,然後捏着手上這只小毛毛蟲,舉到了白蕪冰的面前,想要讓他自己看看,也好證明自己并不曾說謊。

嗯,自己确實是在看蟲子,并非是猛盯着他看。

“拿走,拿走,我不要看,快扔掉。”

哪想到白蕪冰緊閉雙眼,死活也不肯往陳心隐的手上稍稍看上一眼,這還讓他感覺挺是失望,早知道他不看,咱也不需要猶豫那許多時間了不是?

不過,那只松鼠倒是機靈,好像,也有些眼熟……

不過,似乎每一只松鼠都長得一樣?

嗯,想是如此,這樣一想,他也就釋然了。

……

073 嘆墨家多事之秋

待桃夭從黑甜夢中醒來,日頭也已偏西,他們與墨幹城約好該回機關城中歇息,也好看看機關獸的改造是否順利。

原來,昨日,自地下宮殿事變之後,陳心隐對于機關城的損失深表歉意,并表示,願意盡己所能來補償他們。

巨子順杆而上,順水推舟,提出了需要研究機關獸結構的要求。

初聞這樣的小小要求,陳心隐還有些不安,擔心這巨子只是拉不下臉來向自己要賠償金銀而已,于是便吞吞吐吐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他眼中,機關獸實乃小道,如何能與這些威力強勁的鋼鐵機關武器相媲美?

哪想到機關城方面一聽這話,哈哈笑了個不停,直到将面皮薄的陳心隐鬧了個大紅臉之後,才幡然醒悟,慌忙停止了哄笑,并大致講述了一番此次墨幹城請他們前來的始末原因。

事情的原委如下:

當代的巨子名叫墨餘,他曾經有一個師妹,名叫墨花,墨花對于機關術的天分極高,領悟力驚人,即使是當代巨子亦是有所不如。

可惜墨家巨子之位向來是傳男不傳女,前代巨子指定了由墨餘接替巨子之位,造成了墨花的憤而出走,并帶走了一群最有天賦的心腹弟子,和一大堆的機關秘術典籍。

墨花不服這種性別歧視,時時想要與機關城一争長短,多年以來,數度前來機關城挑戰,兩家本為一家,藕斷絲連,總有千絲萬縷的淵源斷絕不得,墨餘無法,只好硬着頭皮應戰。

剛開始,雙方也算是互有勝負,誰也占不了太大的便宜。

直到墨花一脈不知從哪兒尋到一門秘術,另辟蹊徑,竟然開創出了一個全新的流派……

其實嚴格說來,這也不并能算是新流派,因為在曾經的歷史當中,這個流派曾經盛極一時,只是可惜後來不知出了何種意外,竟然突然之間神秘地湮滅在了歷史的塵埃裏,也只當失傳。

這個特殊的流派便是:機關獸。

就是那玄真老道教給陳心隐的那些據說全是由他自創的機關獸。

當時聽說此事,陳心隐立馬開始憤憤不平起來,絮絮叨叨細數了一番玄真老道的無恥,不知從哪兒得來了墨家失傳的機關典籍,就敢厚着臉皮說是他自己憑着天賦奇才自創的,騙了他足足三年,讓他幾乎就信了,若非今日得知,他還必将會被繼續蒙在鼓裏……

打斷了墨餘足有小半個時辰,在白蕪冰三番四次的提醒之下,陳心隐才讪讪收住了嘴巴,示意一邊尴尬的墨餘繼續說下去。

由于墨花那一派又從歷史深處挖掘出了這種機關獸的制作方法,而這種可以移動的機關獸在随後的比試中大大出了風頭,他們那脈不僅可以在機關獸的身上安置爪牙尖刺等武器,還能直接将大型裝置移植到機關獸的身上,與機關獸合體。

如此一來,這些機關獸簡直就成了一個移動的戰争堡壘,這樣神奇的搭配一下子就抓住了機關城這一邊的各種固定式機關武器的軟肋。

毫無疑問,機關城一方大敗而歸……

墨花一方臨走之時,着實将墨餘仔細嘲諷了一番,結果機關城衆人不堪羞辱,憤而還擊,兩方你來我往,打了數個時辰的嘴仗之後,在激将之下,雙方再次約定,下一次再行比過,只是并非還如往日那般比着玩耍,而還得加上一個彩頭:

勝利者成墨家首領并得所有機關術。

墨餘在鬼使神差之下,一口應承了下來。

機關城的所有人都在為下一次的比試做着準備,墨幹城簡直就是快要愁白了頭,在外頭四處行游,尋找突破的契機。

只有墨餘一人,整日優哉游哉,神出鬼沒,絲毫不見擔憂,行蹤飄忽,也不知道幹了些啥。

問起他,也只是面含悲憫,大公無私地說道: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如果他們确實有實力,能夠把機關術發揚光大,就把這機關城讓給他們又如何?”

“墨家的規矩要改了……”

對于這種言論,根據墨幹城私下裏透露的話說,就是:

“巨子這小老兒,誰都知道,從小就喜歡墨花婆婆,只是比不過人家,在她面前自卑,擡不起頭來。

這一次,我們贏了還好說,即便是輸了,他也可以讨得美人歡心,何樂而不為?啧啧,這算盤打得……”

當然,對此番誅心之論權且不做任何評論,就事論事地說,這還真只能算是他們墨家的內部紛争,無論哪方最後得以勝出,對于墨家的整體實力而言,無疑都是增強的。

合則兩利,分則兩害!

……

陳心隐聽完這事情的始末之後,也是心有戚戚,這機關獸在他眼裏也只是一種類似于玩具的物事,哪想到換上鋼筋鐵骨,再與其他機關武器一相結合,竟有爆發出如此威力。

這機關術本屬墨家,就是交還給他們又如何?

更何況還有沉甸甸的一百九十萬兩銀子無時不離頭頂分毫。

寒光閃閃,氣勢逼人!

陳心隐取出符紙,将路虎和其他幾種機關獸刷了出來,極為慷慨地交給機關城方面進行仿造研究,仔細解釋一通其中奧妙之後,見墨幹城陷入了思索之中,自己三人閑着無事,就出外四處游玩散心。

這就是整件事情的始末了。

……

074 北來清風萬裏游

……

“請三位稍待,在下有話說!”

天上刮來一陣清風,吹得近了,化作一位風采絕倫的男子,正是徐無鬼,他飄飄搖搖落下地來,對着陳心隐三人施了一禮。

神仙中人,想必也只不過如此而已!

“這位公子不知有何事?”

陳心隐還禮道,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別人對他友善,他自然也會對別人友善。

“鄙姓徐,來自北方,此番南下而來,只為尋找一個問題的答案。偶遇三位在此,故現身相見。”

徐無鬼溫文爾雅,禮數周到,彬彬有禮。

“哦,原來是來自北方的徐公子,在下姓陳,從深山中來。”

咦,他也姓陳!

難道這陳姓之人皆有不小的豔福?

徐無鬼看了白蕪冰與桃夭一眼,心內暗自思量着。

咳咳,止住心中的缤紛而來的奇妙思想,徐無鬼清了清思路,哀嘆一聲,正色說道:

“好教這位陳公子得知,在下全将一顆真心系在了一位美麗女子身上,只可惜這位女子對在下雖然親近,卻并無絲毫男女之情,令在下甚是苦惱……”

徐無鬼神仙般的人物,說到此處也不免有些英雄氣短。

“天下竟有女子能夠抵擋住徐公子的魅力?”

陳心隐驚訝地問道。

他卻未曾注意邊上白蕪冰滿臉的不以為然。

“哈哈,陳公子說笑了,在下的心上人……唉……”

那徐無鬼又是幽幽一嘆,笑得十分勉強,他發覺陳心隐身邊的兩位絕美仙姝對他也是不假辭色。

“徐公子的心情,在下多少也能夠理解一二……”

陳心隐又想起了山鬼,回想起她的一颦一笑,回想起她喊他的每一句話,一起走過的每一個地方,煮過的每一碗粥,看過的每一場星。

歡脫的少年落寞情緒被勾動起來,倒是與此時的徐無鬼有些合拍,兩人惺惺相惜,一同噓嘆良久。

“只是……”

陳心隐有些為難,一個臭棋簍子,就要來教另一個臭棋簍子下棋?

“小子對于情感亦是一竅不通,如何敢來指導公子呢?”

如此總不免有誤人子弟之嫌疑。

“無妨,相見即是有緣……在下曾仔細問過,在下那夢中之人喜歡的是壞小子,只是不知那壞小子究竟該要如何當得?”

徐無鬼憶起最為重要的一件事,趕緊問道。

“呀!壞小子?如此卻是有些古怪……女孩子喜歡壞小子?為何我從未聽聞過此事?蕪冰你覺得呢?”

陳心隐顯得有些驚訝,這徐公子看着也勉強算是眉清目秀,如何說話這樣不搭調?

“女孩子喜歡的,自然是正人君子了……詩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之謂也。”

陳心隐搖頭晃腦地吟了一句詩。

呵呵,壞小子?女孩子喜歡的當然是正人君子模樣的人物了……想當初山鬼對自己的好,不正是因為自己表現得正派嗎?

這徐公子想必是哪裏說錯了,待我來幫他糾正一番。

“唔,壞小子嘛……女孩子也可能會更喜歡壞小子。”

白蕪冰沉吟半晌,想起了爺爺看自己年紀漸長,容顏長開,曾經硬逼着自己去相親時,給自己介紹過的那些潇灑俊逸,玉樹臨風的精靈神子們,自己只覺得裝模作樣,索然無味……

再對比眼前這位朝夕相處的無賴小子陳心隐……

她鬼使神差地就點了點頭……

“咦,姐姐你怎麽臉紅了?”

桃夭湊近白蕪冰的耳邊,小聲問道,她們約定,在私下裏,桃夭可以稱呼她為姐姐。

至于何為”私下“?

白蕪冰略微偏頭想了想,斬釘截鐵地指出,只要有陳心隐在的地方,都不是“私下”!

……

女孩子果然更喜歡壞小子!徐無鬼的猜想得到證實,不禁心花怒放,更是堅定了學壞的決心。

白蕪冰的意見,自然是十分具有權威性的,因為他本是一個極度完美的女孩兒,就是比起山鬼來,也不得不承認。

兩人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關于這一點,在徐無鬼初見他時,就已經看了出來。

徐無鬼是何等人?這許多年來,早不知見過多少女子。

只可惜,能夠讓他動心的女子,只有一個……

……

“只是,小子并不知該如何變成一個壞小子……”

陳心隐向來都認為自己的為人正直,是一個品行端正,德才兼備的好少年。對于該如何變壞這點,他可是完全摸不着頭緒的。

正在猶豫之時,突然前方奔來一人,正是墨半山。

原來機關城內對于路虎的研究遇到了困難,而墨幹城又見他們三人許久不回,擔心他們在林中不慎迷了路,就委派墨半山前來迎接……

“對了,半山,你知道該如何變成一個壞小子嗎?”

等不及讓墨半山喘上口氣,陳心隐急忙問道。

他這沒頭沒尾的一問,直接讓墨半山怔在了原地,直到徐無鬼、桃夭等人相繼加入進來,七嘴八舌地将事情的經過解釋清楚,他才算是理清了頭緒。

卻是有些難度……不過看這徐公子底子好,未嘗也不能一試。

半山一手托着下巴,邊上下打量着徐無鬼,邊繞着他不停地緩慢轉着圈子,還在連連點頭。

就在徐無鬼心焦,要開口主動詢問之時,半山兩手相互用勁一拍,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笑容。

他嘿嘿笑着,對徐無鬼說道:

“依據我半山多年來與女孩子打交道的經驗,經過我的仔細歸納研究,專門為徐公子你量身打造了一套個性扮相,瞧好了……”

半山招收讓徐無鬼走近來,然後一把将他的長發打亂,揉成雞窩一般,随意在上頭頂上一頂花哨的帽子,戴得歪歪斜斜,然後擺弄起他的面部,作出一副浪蕩不羁的笑容,将他的腰帶松了松,長袍朝左邊旋了旋,然後将長袍的領口拉低了些,露出脖頸之下的大片區域,将他的袍子下擺撩起,一邊塞入了靴子之中……

最後他遺憾地說道:

“只可惜沒有黃金戒指,否則取來十數只,戴滿雙手十指,那壞小子的效果簡直就不能再好了。”

哦,還要黃金戒指,我明白了,徐無鬼點了點頭,恍然大悟,連連表示自己随後回去再來準備。

原來這便是壞小子平日裏的衣着打扮,學壞一道博大精深,而自己這許多年來,所學到的經驗竟然還不如人間一個普通年輕人,這紅塵萬丈,果真是一處神奇的所在,有許多的東西值得學習。

以後還得常常進入紅塵歷練才是……

……

075 履塵風君照本真

……

“裝扮雖好,卻是不夠,無論行走坐卧,俗話說,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所有的姿勢都得調整……”

墨半山興致上來,完全将機關城內的墨幹城交待下來的任務抛到了爪哇國,一門心思,只落在擺弄徐無鬼身上。

在後來的閑聊中,徐無鬼将他此番南下的一番曲折經歷大略說了一說。

他一路南下,見人就現身請教,曾遇到幾個妙齡女郎,可惜他還未開口,那幾位女郎一見到神仙一般的徐無鬼,一個個眼睛放光,就如同猛虎一般地撲将上來,看那架勢,直欲将徐無鬼整個吞下,讓他至今一提起,仍是心有餘悸。

還曾碰到那私塾中的老教習先生,只可惜那位看着正直的老人家一聽到徐無鬼的問題,就重重地“哼”了一聲,揮舞着拐杖沒頭沒腦便打将下來,口中猶自絮絮叨叨不止,說是君子誠意正心,如何能學那浪蕩子弟,腌臜潑才的行止,還語重心長地勸他少懷那些奇怪想法,多修身養性才是正道……

一聽到這裏,墨半山臉色就變得不太好看起來,憤憤地指責起那老教習,說他是假道學,冬拱先生,兩腳書櫥雲雲,哪曉得這世間什麽正道!

……

最後,墨半山還語重心長地強調道:

“徐公子,這學壞一途,心要誠,意要至,最忌生搬硬套,拘泥于理論……俗話說得好,運用之妙,存乎一心,畢竟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個人,我胸中雖有千般經綸,卻難以盡數傳授于你,你得千萬仔細體會其中的本真,效法其神,而無需在意其形……”

有幸得了世間大道的徐無鬼感激不盡,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他覺得自己還需要更多的練習,莫說登堂入室,便連那望見門扉何處,亦是不曾。

畢竟那套動作太難學,而且還需要時時刻刻體會其中的妙義。

內外相濟,才能達到如意自然之境。

壞小子果真難當……

自己的水平實在還很淺。

墨半山從未如此自信過,他發現自己可能是一個天才,他意猶未盡地盯着陳心隐,那眼神的意味不言自明。

可是陳心隐卻無心搭理他,因為在徐無鬼臨走前,向白蕪冰與桃夭告別時,說的分明是:

“那麽,二位小姐,保重,在下就此告別,先行一步……”

……

二位小姐?哪來的二位,不就只有桃夭一人嗎?

哈!看來這徐公子的眼力還真是不行,年紀輕輕莫不就得了老花眼?

想起他方才還贊自己腰間這柄隐鋒劍是天下第一劍呢,呵,就這燒火棍……

徐公子俊俏是有一點,只可惜腦子不好使。

就在陳心隐頗為不禮貌地腹謗不已之時……

“哥哥,你幹嘛這種表情……”

桃夭的注意力總是在自己的哥哥身上,這不,她又發現了陳心隐的異常。

“呵呵,笑久了有點累,活動一下臉。”

陳心隐趕緊收起那一副放蕩不羁的笑容,故意做出各種表情以示并未說謊,還順手整了整略顯淩亂的頭發。

……

“呀,陳公子,你們好歹是回來了……”

還沒進機關城,墨幹城就迎了出來,不由分說地就一把扯住陳心隐往裏走,其他人見狀也連忙跟上。

“我聽半山說路虎的研究出了點問題,究竟何事?”

陳心隐看着地上一堆的木塊,他一眼就能認出來,這些都是路虎的零件。

對機關獸的研究工作,巨子一句話,盡數推給了墨幹城,自個兒不知躲到城內哪一個角落裏偷懶去了。

墨幹城舉了一個黑色的球狀物體過來,苦着臉地問道:

“陳公子,路虎的其他結構我都已基本了解,可是這個黑球我卻全無頭緒,這才将三位找了回來,若是擾了雅興,還請莫怪。”

“呵,無妨,這個球裏邊我畫了一個法陣,用來儲存能量,在使用前先把靈力或者其他類似的道力灌輸進去即可,使用時可以直接使用神識控制……

哦,對了,你們不會修行……”

陳心隐說了兩句之後,陡然醒悟過來,這個在自己看來簡單無比的裝置,在其他人眼中卻是難若天書。

果然,他這話一說完,就見到墨幹城等人一陣苦笑。

他們這一輩人想是無望了,只能盼望着下一輩能有好的苗子被陳心隐這類高人看中,收為徒弟,也是極好的。

“其實這是我們根據修道之人的能力改進過的機關獸,最原始的那種……我也知道……你們等着。”

說着,陳心隐伸手一抓,一個鋼錠就被隔空攝了過來。

他并指如劍,指尖延伸出一道劍氣。

他運指如飛,劍氣在懸空的鋼錠上飛舞……

不一會兒,一個外邊圓滑,如一只西瓜般大小的“鋼球”就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墨幹城平靜地接過這個“鋼球”,現在他已經失去了表示震驚的能力,對于眼前這三人,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屬正常。

而後陳心隐仍未停止,接二連三地對着諸多鋼錠“上下其手”,各種鐵屑粉塵齊飛,地上很快就擺滿了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小鋼塊,他一聲輕喝,這些小鋼塊淩空飛起,彙成一處,各處卯榫互合,不多時,一個鋼鐵版的新型機關虎就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

這只機關虎的體型比路虎大了足有三倍,內部還留了一個很大的空間,可以安置人員進入操作。

“你們平日驅動機關所需的能量從何而來?”

“有兩種,一種是人力直接驅動,另一種是使用一種黑色粘稠的油。”

“黑色粘稠的油?如此甚好,取些過來,把這裏裝滿了。”

陳心隐指着機關虎身上某處的一個箱子,對墨幹城說道。

待裝滿油之後,陳心隐和墨幹城帶着好奇的桃夭一起鑽進了機關虎的腹中。

這裏邊有一個臺子,上面布滿了推杆和轉盤等東西,四周壁上還留了許多大小不一的孔洞,可以用來觀察外邊的情況。

陳心隐抱着桃夭,抓着她的小手,在臺子上的一處凸起處按了下去,就感覺機關虎一陣輕微的顫動,然後他指導着桃夭,讓她時而推動推杆,時而轉動轉盤,時而又按動了哪邊的按鈕,操縱着這只機關虎進行着各種撲咬跑跳的動作。

桃夭初時還覺好玩,不停地大呼小叫着,過了一會兒,她就失去了興趣,嚷嚷着就要出去。

在她看來,還是原來的那只路虎有趣,只需要坐在上邊,不用動彈,就可以自己行走。

陳心隐不顧她的抗議,寵溺把她的小腦袋揉了又揉,然後才肯帶着她離開了機關虎,只留下墨幹城一人在裏邊繼續嘗試着操縱這只機關虎。

……

076 風君效颦驚山女

……

北冥之海,白日漸短,天氣漸冷,每年總有數月時間,這鬼方完全處于無邊的黑暗之中,令人不得不感嘆造物主的神奇……

而在有時候的夜晚裏,整個天空都會出現五彩缤紛,如夢如幻的光芒。

人們把這種光芒稱為極光。

極北之地才有的光!

昔時的她從不肯輕易錯過哪怕一次這樣燦爛的盛事,而如今,極光猶在,人何以堪……

山鬼剛處理完族內的各項瑣事,稍有不順心處,又發了幾次脾氣,處罰了好幾個人,此時的她,拖着疲憊的身軀往寝宮行去,她的身體并不很累,累的只是她的心。

這樣的生活,本非她所欲,只是事已至此,難道還能自私地選擇逃避嗎?

無邊的壓力快要将她吞沒。

她時常在想,如果當初自己更加堅決一些,是不是能夠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是不是能夠挽回大哥的性命?是不是……

太多的後悔,太多的假設,可惜,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現在的就好好地把握現在,未來的……誰知道呢,未來的事情,就讓天上的星星來決定吧……

感受到絲絲的寒意,她緊了緊肩上披着的紗巾。

一道清風從天邊吹來,打着旋兒,吹到了山鬼的身邊,趁着她不備,惡作劇般地卷起了她肩上披着的紗巾,帶着它飄飄蕩蕩,穿過花園,穿過小橋,穿過涼亭,挂到了樹梢上随風飄舞……

這副情景,不禁讓她憶起了曾經的孩童時候,嘴角微微上揚……

“徐大哥,你怎麽也學着不正經起來了。”

山鬼早就猜到是誰來了,嘟起嘴,嬌嗔說道。

這樣的風,除了徐無鬼還能有誰?

在這段最為艱難的時光裏,也只有面對徐無鬼時,她還能夠撒一點嬌了。

其他時間,即便是在父親面前,她也只感覺空空落落。

她轉過身子,她已經感覺到了後方有人。

呀!徐大哥,你,你……

山鬼吓得花容失色,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原本挂在臉上的悲哀深邃被錯愕緊張所取代。

“莫不是誰來打你了?好膽!”

依然是古道熱心的她只看到往日俊逸潇灑,玉樹臨風的徐大哥,改換了裝束,變成了一個極為滑稽可笑的模樣。

他眼歪嘴斜,披頭散發,左耳垂下扣着一只黃金制成的,手指粗細的大環,頭上一頂如鴨嘴一般的小帽嘴歪着,咦,這帽子的形制倒是十分少見,不像神州風格。

他身上的素白袍子也換成了一領花花綠綠的花哨衣裳,左邊袖子短了半截,大腿上還刻意用剪刀裁出了好幾個奇形怪狀的孔洞,透過這些破洞,裏邊的白皙的肌膚若隐若現。

山鬼啐了一口,粉面含羞。

再看腳下,腳上穿着的那雙靴子……不,不能稱之為“那雙”……竟然并非來自于同一雙……

雙手十指戴滿了碩大的黃金戒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耀眼無比,真不知他那手指關節還能活動否?

徐無鬼平日裏無事時總喜歡思考,他覺得墨半山的理論雖好,卻失之于簡單,需要潤色,所以他經過長考之後,将其發揚光大,往其中增添了不少他自己的新東西。

這也正符合墨半山所說的“運用之妙,存乎一心!”的理論了。

他笑得很是不羁放縱,向着山鬼走來,步子一步三晃,身上環佩輕搖,叮當作響,右手随性地亂抖亂晃……

羊角風了!

山鬼驚駭不已,連連後退,直到後背觸到了一顆杏子樹的樹幹……

走到山鬼面前,他慢悠悠地伸出左手食指,搭在山鬼的下巴上,将她的臉朝上擡了擡……

山鬼一下驚醒,從方才的那副驚愕中驚醒,她閉上眼睛,大喝一聲:

“壞蛋,哪裏來的無恥妖精,竟敢來冒充我徐大哥。”

邊說着,她閃電般擡起雙手,毫不客氣地向前平推過去,直直打在了全無防備徐無鬼的身上。

猝不及防之下,徐無鬼被她一下子打出到九霄雲外去了……

山鬼恨恨地跺了跺腳,擦了擦手心冒出來的冷汗,心有餘悸,而後略顯心虛地朝四周望了幾望,待确定了并無旁人不長眼,湊巧路過看見之後,趕緊一躍而起,從樹梢上取下挂着的紗巾,然後一溜煙七轉八彎便跑得無影無蹤。

真是的,一點也不自重,徐大哥這是在哪裏沾染得上的歪風邪氣!

不應該的,徐大哥朋友極少,狐朋狗友就更少了……

遠處的空中,徐無鬼止住去勢,懸停在虛空中,表情迷茫,心中不由困惑不已。

既然叫我壞蛋,那為何還要将我打走?

他身上挂着的許多飾品在那一撞之下盡皆消失得無影無蹤,此時看來卻是幹幹淨淨,清爽了許多。

不可能,自己明明已經變成了一個壞小子的模樣,為何山鬼還會不喜歡自己?

怪事,自己分明是按照半山的指導來做的,如何會不濟事?

難道是不慎漏掉了什麽步驟?

或許是沒有領悟到其中神韻,到底只是形似而已……

“唉……”

他失望地嘆了聲氣,努力回憶着當初的面授過程,盡量不漏過一個極隐晦的眼神,一個極細微的動作……

嗯,有可能,或許還得再去一趟南方……

……

随墨幹城自己擺弄着機關虎,陳心隐三人與半山坐在一邊喝着清茶,吃着瓜果。

陳心隐猶豫半晌,悄悄湊近到半山身邊,輕聲問道:

“半山吶,你教給徐公子的那套‘秘法’當真管用嗎?說實話,我曾經也中意過一個女孩兒,只可惜她已經離開了……

你說會不會是因為我還不夠壞,她才離開的?”

陳心隐因為此事而耿耿于懷不知多久,如今再次找到了一個新的突破口,自然是秉着寧可殺錯,也不放過的原則來進行處理。

“唔,陳公子,你這情況倒是比較複雜,畢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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