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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那麽久,信息不足我也很難分析,便只好摸着石頭過河……”
半山一聽又有人來咨詢,一下就來了興致,尤其是天神一般的陳心隐……
只是在聽了陳心隐的描述之後,他卻有些犯起難來,唉,果然學海無涯,懂得越多就越覺得自己無知。
他細細思量片刻,接着說道:
“呀,是了,你可以先嘗試改變說話的風格……”
“改變說話風格?”
“是的,請恕我之言,我覺得你啊,像陳公子你本事這般大的人,平時說話語氣卻太過于軟弱……換而言之,是不夠男兒氣概。”
“吓!不夠男兒氣概?這可如何是好?有無補救之法……”
陳心隐一聽此言,急得團團亂轉。
“你看吧,就是現在這樣……你聽我說……”
半山點了點頭,不由分說便将陳心隐拉到了一邊,興奮地嘀嘀咕咕起來。
……
過了一會兒,墨幹城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打算再向陳心隐請教一些機關獸方面的問題。
“哈,墨小子,一邊兒仔細候着,本大爺現在可沒功夫來理會你這芝麻綠豆大小的無聊小事兒……”
陳心隐抛起一顆葡萄,那葡萄在空中将皮自動脫去,果肉劃過一條完美的曲線,準确地落到了他的嘴中,他斜睨着墨幹城,狀作不耐煩地說道。
“是的,就是如此,惟妙惟肖,陳公子你果真是極有天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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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半山在豎起大拇指,在一旁不住地贊道。
蛤?
墨幹城只感覺莫名奇妙,他将審訊的目光投到了墨半山的身上,那意思不言自明。
直覺告訴他這事兒必定和半山這小子有關,平日裏只會搗蛋做怪,就從未見他讓人安生過。
粗暴地将半山拉到一邊,不需三木之下,這半山就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
077 神女無意攀花枝
……
呵,原來如此,在明白了事情始末之後,那墨幹城整整衣冠,施施然走到了陳心隐身邊,壞笑兩聲,低下頭,附在他的耳邊,悄言說道:
“陳公子啊,半山的那套方法,好則好矣,其實只适合對女孩兒使用。”
“此話當真?”
“果然當真!”
“竟是如此,無怪乎我總覺得哪兒不得勁兒……”
少年眨着眼睛,這才恍然大悟,待解決完墨幹城關于機關獸的問題,他晃晃悠悠地跑到桃夭那邊去,冷酷了神情,嚴厲了語氣,不由分說就訓道:
“桃夭,跟在本大哥身邊,以後都得乖乖聽話,知道嗎?叫你不要亂跑你就不要亂跑,否則遲早把你賣給人販子去,賣到深山老林裏給娶不到媳婦兒的單身漢去當童養媳,哼哼……”
少年說完,邪邪笑了起來,還在不住地吓唬着桃夭,心中好生得意,嘿,看來這方法果然奏效,看桃夭都吓成了什麽樣子。
咦?我為何要過來吓唬桃夭?實在是無聊得緊……
他又想到。
桃夭本還在努力吃着一顆桃子,見到哥哥過來,正要殷勤地擺上一張椅子,請哥哥坐下來共享美食,哪想到還未曾開口,卻是天禍從天降,莫名其妙被自家哥哥一通訓話不說,竟還說要将自己賣掉,賣給那單身漢去當童養媳……
她心裏越來越委屈,小嘴一扁,手中抓着的半只桃子掉了也無心理會,一下就撲到了白蕪冰的懷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陳心隐,你這混小子,你腦袋莫不是剛被驢給踢了?”
白蕪冰邊安慰着桃夭,邊将柳眉一豎,怒聲喝問到。
竟有人敢來欺負桃夭?還是當着她的面……這讓她這麽一個護犢子的天生神女如何能夠咽得下這口惡氣?
“呦呵,小子,你敢管本大爺的閑事,想是皮癢了不成?本大爺不介意來幫你松松?”
既然要練習,就将整場戲做到底,決計不能虎頭蛇尾,只有這樣才能有效果。
半山是這樣教他的,對此,陳心隐深以為然。
哼!白蕪冰的臉色越來越寒冷,一股逼人的寒氣從白蕪冰的身上陡然向外爆發而出,向着陳心隐直卷而去……
這些日子與桃夭在一起,她都險些忘了她姑射神女的威嚴,忘了以前整座冰山都要在她的腳下顫栗的感覺。
這股寒氣纏繞住正眼歪嘴斜,仰頭望天,勵志學壞的少年身上,幾乎只是瞬間,就将他凍成了一個亮閃閃的冰人。
呀!遭了,被這寒氣一激,少年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陳心隐體內的白流道力自然流轉,只在呼吸之間就化開了體表的玄冰,然而還未等他開口解釋,又是一道寒氣襲來……
哼,還敢反抗!
白蕪冰加了三分力,再次将他凍在了一起。
惹惱蕪冰了,陳心隐本能之下,又要運轉白流道力,旋即轉念細一思量,強行壓下了破冰的沖動……
或許挨凍一會兒就好了。
看來半山的理論也并非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自己恐怕是做了那東施效颦之事了。
又或者……只是自己沒有領略到其中的真意,未曾做到那八字真言!
……
半山呆呆地看着被凍成一團,動憚不得的少年,寒氣從那邊陣陣襲來,他被凍得直打哆嗦。
身冷,心更寒!
評估了一下自個兒的身子骨素質,想是經受不起這樣嚴峻的考驗的。
不是反複叮囑了只能對女孩子施展的嗎?陳公子一念之差,唉……
他心虛不已,趁着沒人注意到他,蹑手蹑腳地趕緊溜了出去。
……
好不容易哄好了梨花帶雨的桃夭,就看到阿柔提着一只精致的果籃尋了過來,她見到白蕪冰在此,眼前一亮,一陣風兒似地輕盈吹了過來,來到白蕪冰的身前,俏生生地站立着。
自從阿柔在機關城外初遇白蕪冰以來,整個腦海中就會時常閃現出來他的身影,俊俏無匹的臉龐,一身素白衣裳,深邃的眼睛深處,蘊藏着冷酷和溫暖。
可謂是:舉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真個是完美的男子,理想中的新郎!
所以,她也不知為何,見到白蕪冰時,就覺得心中歡喜,一時見不到面,就總是胸悶氣短,郁郁不樂。
于是,她總是在找着各種理由以此來借故接近白蕪冰,哪怕只是說上一兩個字,也會兀自興奮半晌,心花怒放。
“白公子,奴家剛從園中摘了些最新鮮的果子,就拿來給你吃,你嘗嘗看,試試好不好吃,若是喜歡,以後奴家天天給你送,嘻嘻。”
阿柔滿面春風,柔聲細語,略帶一絲羞澀地說道。
關于阿柔自稱奴家這事兒,白蕪冰曾提過不止一次,只是阿柔堅持,說是禮節如此,不可僭越。
咦?人間竟有此古怪禮節?
同為女孩兒的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此事。
我們山中卻是無此鄙俗……
哇!好水靈的水蜜桃。桃夭一見籃子中的這些碩大無比的桃子,就兩眼放光,一雙小手忙不疊地就往籃中伸去,艱難地捧起了一只桃子,湊到嘴邊,将一只櫻桃小嘴努力張到最大,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不想她一口才咬下去,就濺得滿嘴蜜汁。
“嘻,桃夭,你慢點吃,園裏還有很多桃子,沒有人會和你搶的……這水蜜桃多汁,你只需咬破一個口子,然後吮吸即可……
哎呀,白公子,在奴家面前毋須客氣,你也嘗嘗呀。”
阿柔溫柔地摸了摸桃夭的小腦袋,幫她擦淨嘴巴,扭頭又勸白蕪冰道。
“哦,好。”
白蕪冰伸手從籃中取出一只桃子,輕啓朱唇,按照阿柔所教的方法,小口吮吸了起來。
果真是人間絕味!
雖然覺得阿柔古怪,但是她對這溫柔的阿柔也有些好感。
其實這人間也并不非總像爺爺時常唠叨的那般充滿了爾虞我詐嘛。
善良,熱情,好客的機關城墨家人就給她留下了極好的印象。
爺爺恐怕是時常遇上山賊了……
阿柔滿足地看着白蕪冰吃完一顆桃子,連忙又從懷中取出一只玉淨小瓶,倒上了一杯花蜜清茶。
這花蜜清茶可并非是到處可以喝着的,乃是她費了諸多心血所親手調配,平日裏即便是巨子那糟老頭子,想要喝上一口,都得費上半天的唇舌,許下無數的好處。
“呀!阿柔,沒想到你制的蜜茶真好喝。”
嘗了一口,這甜而不膩,清香持久的花蜜清茶讓白蕪冰贊不絕口。
宮裏的花露也不過如此而已。
才嘗人間絕味,又飲瓊花玉液!
“白哥哥,我也要喝,桃夭也要喝……”
桃夭的腦袋伸了過來,睜着一雙亮閃閃的大眼睛,不住地吵鬧着,還楚楚可憐地看着白蕪冰。
“好啦好啦,桃夭,都給你吧。”
白蕪冰雖然很喜歡這杯花蜜清茶,但是架不住自家小妹的攻勢,就将手中才剛抿了一小口的蜜茶遞給了她。
“等等,桃夭,姐姐這兒還有,也給你倒上一杯,那一杯是給你白哥哥的……不許搶。”
阿柔急急忙忙阻止了白蕪冰的遞茶之舉,複又倒出一杯,遞給桃夭。
男女授受不親,即使是兄妹,也不能共喝一個杯子的呀。
阿柔可不喜歡有其他的女孩兒使用白公子所用過的杯子。
……
“誰言風月不關情,流水桃花自在清。
莫恐鄰人尋避語,幽蘭深巷執金鈴。”
078 萬事俱備則無虞
……
“咦!這冰人……”
白蕪冰和桃夭二人在細細地品嘗着蜜茶,閑暇之下的阿柔才發現身邊竟立着一個“冰人”,她指着冰人陳心隐,驚喜地問道:
“白公子,你還會制作冰雕嗎?你看這座冰雕雕得多麽精細,多麽惟妙惟肖啊,蘊滿了靈氣……就好像是……”
阿柔從上往下,從前往後,仔細地打量着這座冰雕,她越看,就越是驚嘆,同時,也越是眼熟。
“咦?這冰雕怎麽長得這麽像陳公子?白公子,你雕的是陳公子嗎?”
“哼!不是他還能是誰?”
白蕪冰餘怒未消,玉面含霜,這語氣自然也就變得生冷了不少。
“哦,果真是他……就是比他本人稍微大了一點點……”
阿柔小心地說道,她不知白蕪冰的脾氣為何毫無征兆地說來就來,回憶片刻,想來想去應該并非她在哪兒說錯了話,這樣一想,她松了口氣,又重新開心起來。
“這冰雕應該着實費了白公子一番心血吧,放在外頭,很快就會化了,唔……”
阿柔沉吟半晌,建議道。
“不如我們一起将它擡到冰庫中封存起來,如此也能放得長久……白公子,你看如何?”
“呃……其實不用,并未費多少心血,只是一彈指之間而已。”
阿柔真有趣,白蕪冰顯得有些無所謂。
“可是化了終究可惜……啊,不如這樣,白公子你就把這冰雕贈予奴家如何?”
阿柔故作随意地問道,表面鎮定自若,只是心裏卻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已。
吓!此事萬萬不可!冰層中的陳心隐被阿柔的話吓了一大跳,差點就要破冰而出,現身阻止。
如今,他雖然無法動彈,可是聽覺無損,對外界傳來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能感應得一清二楚。
他一聽這阿柔竟然突發如此奇想,要讓白蕪冰将他送給她?
随即轉念一想,蕪冰怎會如此糊塗,将一個大活人給送出去?呵呵,真是多慮了……
……
這如何能行?絕對不行!
白蕪冰初時還未曾反應過來,本能地就要拒絕。
待得回頭細一思量,卻覺得這個主意竟是極好,既能夠遂了阿柔的一個小小請求,算是對她帶來的桃子和蜜酒的稍稍回饋。
另外還能夠小小地戲弄陳心隐這個壞小子一番,就當作是對他方才對他們倆出言不遜的一個懲罰……
小懲而大誡吧。
嘻,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白蕪冰心想。
“嘻,當然了,既然是阿柔你要,那這個冰雕就送給你吧,希望你能夠好好保存……對了,一定要将他存放在最為寒冷的冰庫中,還要換上最為堅固的鎖,可千萬不能讓他走丢了。”
說完,她伸手拍了拍冰人陳心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意在警告陳心隐千萬不能輕舉妄動,需得任由阿柔安排,老老實實地待在冰庫中……
太好了!阿柔心花怒放,連他方才話語之中用的是“走丢”而非“丢失”一詞也未曾聽出。
她情不自禁地抱着白蕪冰,在她的臉上蜻蜓點水地親了一親,臉色瞬間變得潮紅一片,比那天邊的晚霞還要明豔美麗,然後一轉身,就興高采烈地運着冰雕離開了。
白蕪冰尴尬地用衣袖擦着自己臉上的唇印,心想人間的女子似乎有些太過于熱情了?
真是奇怪的禮節!青州城裏的人似乎并不如此……
“姐姐,哥哥被捉走了,我們不管嗎?阿柔姐姐是不是哥哥以前常說的那種拐賣兒童的人販子呀?”
桃夭依依不舍地目送着陳心隐遠去,看她的那副蠢蠢欲動的樣子,仿佛是只等着白姐姐一聲令下,都要随時上前,将自己的哥哥給搶奪回來……
“哼,你陳哥哥呀,總也不正經,有時候太不像話,這次就讓他吃點苦頭……桃夭,咱們別理他,來吃水果吧。”
白蕪冰不由分說,就将桃夭給拉了回來。
“可是,可是……”
看着冰雕過了一個拐角,再也看不到了,桃夭變得有些着急起來。
“放心吧,你那陳哥哥奸猾似鬼,從不肯吃虧,平日裏就只曉得欺負我們,他自己知道出來的……別理他,我們來吃桃子。”
白蕪冰言罷,抓起兩只桃子,将她的雙手塞得滿滿當當的。
而桃夭有了桃子,很快就将哥哥被人販子捉走一事扔到了九霄雲外,美美地吸吮起了桃汁。
……
墨幹城在試驗場中練習操控着機關虎,他已經能夠十分熟練地利用機關虎作出撲,咬,翻滾等各種動作。
如今的他,對陳心隐簡直可謂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能夠察覺的出來,墨花婆婆那邊的機關獸必定不如陳心隐所傳,更何況……
他那路虎,還能夠以一種他不能理解的方式來進行操控……
如果是在戰場上……
萬千只鋼鐵猛獸如洪水般地湧來,恐怕就是雄城青州,也得顫上三顫的吧?
哎,似乎想遠了……
另外,他還根據陳心隐做出的這只機關虎為原型,稍作改動,在它身上加了各種武器,于是,這樣一只機關虎,很快就成了一個威風凜凜,無堅不摧的戰争利器。若是一旦沖入敵群之中,必将完全化身為一臺絞肉機器。
墨幹城依據這只改進之後的機關虎身上的每一個零件都分別制作了模具,讓人又澆鑄出來數套零件,組裝之後,選出幾人,分別操控着這幾只機關虎在場中來了一場大混戰,好據此對機關虎作出改進,以彌補不足。
待确定了機關虎的最終形态之後,墨幹城領着人又開始研究起了其他種類的機關獸。
……
這機關虎靈活,爆發力強大,極為适合及身格鬥,所以墨幹城并未在它的身上安裝上各種大型機關武器,但是機關武器越小,也就意味着威力越小,這樣在面對墨花那一方的機關獸之時,他們顯然不占優勢,這樣還必須得另外再制作出一些其他種類的,适合于攜帶大型機關武器的機關獸,比如巨象,比如野牛,比如山豬……
可幸的是,機關城衆人常年浸淫機關術,所缺的只是一層窗戶紙的捅破而已,在陳心隐的稍一點撥之下,他們頓時就恍然大悟:
原來機關獸是這樣運行的。
制作機關獸的關鍵在于三點:一是整個機關獸的平衡;二是機關獸的操控系統;三是機關獸的能量來源。
世間萬法,其實總是萬變不離其宗,只要掌握了最為本源的那一條,就能夠依此而源源不斷地創造出來新的東西。
墨幹城就是如此的,短短數天時間之內,他就已經制作成功了數種機關獸,此時的他已經充滿了信心,只等着決戰的日子到來。
他麾下的機關獸們早已是饑渴難耐……
……
“戰鼓金成兮辟曉寒。
幹戈寥落兮昨日餐。
玉樹不随風折兮志不移。
白浪滔天兮合雲泥。
山有分野兮終太平。
感念浮生若夢兮萬流歸海。”
……
079 雄心有志折桂旗
……
在艱難的等待之中,數天時光悄然而緩慢地滑走……
時間的長短原本就是相對的,與心境有關!
渴望熱烈,還是憂傷驚懼,都會使得時間的腳步放緩。
而若是心平如鏡,那時間總在悄然之間消逝而去……
機關城的城門轟隆隆地打開,墨花婆婆領頭,帶着一行人,走到了正站在門洞外迎接的墨幹城等人面前,身後跟着一支大型機關獸隊伍。
前次與陳心隐三人也曾謀面過的墨如北等人亦在其中,這墨如北負責押運整支機關獸隊伍,他顯得倒是頗為興奮,在機關獸的隊伍中來來回回,不停地奔走,這裏查查,那裏看看……
“哈,再過上幾個時辰,這座機關城就該屬于我們了……”
墨如北正自做着未來的美夢,他是墨花婆婆座下最為得力的臂膀,無論是機關術還是武學修為,都是他們一行人中的翹楚,甚至這後方的機關獸隊伍,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出自于他之手。
呵,到時候得了機關城,立馬就得趕走那可惡的墨幹城,然後婆婆說過要幫忙做主,把阿柔妹妹許配給我,哈哈,阿柔妹妹……
自從第一次比試時見到阿柔之後,他就念念不忘,神思不屬,茶飯不思,一頓飯竟然只吃兩碗。
這樣的反常舉動,曾一度讓墨花婆婆疑神疑鬼,以為他被什麽邪物給魇着了,到處出重金延請有名有姓的法師道士前來降妖驅鬼。
只可惜無論是青州城內慣能降妖的金光寺大德高僧,還是青州城外鄉下裏那請仙勾靈的神漢巫婆……
總之,凡是能夠請來的已盡數試過,皆是未能緩解墨如北的這種症狀,反而還呈現出愈演愈烈之勢。
墨花婆婆猶記得最後請來的那位城內白雲觀游方道士,在那黑狗血灑了又灑,黃紙燒了又燒,香灰喂了又喂之後,見仍未有任何起色,竟神色驚慌地借口起身離去,邊跑還邊叫嚷,說是妖物着實厲害,需回去觀中取來壓箱底的寶貝前來雲雲。
這道士的腳力着實兇猛,就連派出去奉上另一半傭金的機關馬都只能吊在後方,望塵而莫及……
自然,自此之後,再也未曾見到這位道長露面。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失去希望的時候,就在兩方定下來賭約的那一刻,這墨如北竟然就這麽奇跡般地好了,精神回來了,食量也回來了,一餐又能吃四碗飯了……
這可把墨花婆婆給開心壞了,要知道墨如北等小輩在她的眼中,那就如同是親子侄一般。
而在墨如北終于鼓足勇氣,扭扭捏捏地提出要娶阿柔之後,墨花婆婆也是欣慰地說道:
“放心,孩子,你的終身大事,包在婆婆身上……那些和尚道士還挺有本事,雖然遲了一點時間,不過好歹也能夠驅除邪魅……那邪物剛離開你不久,我看是應該給你娶上一門親事,也好來沖沖喜……”
……
“墨花婆婆,你們來了。”
墨幹城等一幹人行禮道。
雖說賭約仍在,不過墨花畢竟還是他們的長輩,輕易失禮不得。更何況那讓人不省心的巨子,還似乎與這墨花婆婆存在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嘶!
“嗯,你們幾個年輕人都不錯,以後就跟着婆婆我吧。”
墨花婆婆打量着眼前的一衆年輕人,和藹地說道。
說來,墨花婆婆與巨子同輩,應該不算年輕,只是這副身體保養得着實不錯,看着也就至多不惑之年而已。
她就如那集市上專門替人相馬的伯樂一般,看看牙口,撂撂蹄子,這些人可都是墨家的未來呀,以後自己一輩人盡皆百年之後,機關城還得靠着他們撐着。
如果不是巨子那個老頑固,哼……
想她當初的毅然離開,也多是因為理念的不合而已,雙方人馬終究屬于同根,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也未見得就真要生死相拼,就好比此次的賭約,無論哪方輸贏,機關城終究可以合一,墨家也終将圓滿。
哼,到時候就讓墨餘那老家夥看守城門三個月,看他一張老臉往哪兒擱……
墨如北輕輕碰了碰正在走神的墨花婆婆,提醒她現在必須趕快進城才是,墨花婆婆陡然驚醒,迅速收斂了笑容,輕咳兩聲,擺出一副嚴肅的面容,施施然帶着衆人進了機關城。
……
“白姐姐,你看,又是上次那個讨厭的叔叔。”
桃夭眼尖,指着人群中的墨如北,氣鼓鼓地對白蕪冰說道。
“別理他……對了,桃夭,以後如果碰到的是壞人,就別叫他叔叔,知道了嗎?”
白蕪冰揉了揉桃夭的小腦袋,柔聲告誡說道。
“那我該叫他什麽?”
“你就叫他壞蛋就可以了。”
“可是你也老說哥哥是壞蛋……”
“那不一樣……”
“……”
“因為那個人是真的壞蛋,而你哥哥嘛……唉,他卻只是會來欺負我們,是假壞蛋……”
白蕪冰憂郁說道。
“嗯,桃夭明白了……”
桃夭似懂非懂地應道,原來哥哥是假壞蛋,然後她又疑惑地問道。
“白姐姐,為什麽這幾天都沒有見到哥哥……”
“是呀,這些天我也沒見着他,不知是不是自己跑到外頭玩兒去了,你也知道,他這人呀……”
白蕪冰略顯憂心地說道,只是這份憂心顯然極為有限。
“……最是貪玩!”
“哥哥出去玩,怎麽沒有帶我們……”
……
機關城某處的一個冰庫深處,一座栩栩如生的人形冰雕正一動也不動地立在那兒,正是陳心隐,靈虛山藥園峰山長陳心隐,此時的他由于長久保持一個姿勢,早已是全身發麻,渾身發抖了。
這蕪冰也太不像話,這麽多天也不來放我出去,還有桃夭,幾天沒見到哥哥,難道也不着急嗎?
不過這地兒倒也不錯……
他看着邊上堆着的一大堆摞得整整齊齊的銀錠和金錠,還有各種各樣的珠寶玉器……
不想這還是一個藏寶庫嘞。
這幾天閑着無事,他日夜不停地數數,陳心隐早已把身周的一堆白銀和一堆黃金給點數清楚,巨額的數字讓他羨慕不已,如果這些都能帶回山上該是多好,自己的那間小院可以重新翻修一新,廚房裏的鍋竈早就想要換新的了,還有那雞廄,必須得造一個牆厚點的,那樣公雞的打鳴聲才不能傳出來……
還有,到時候如果玄真老頭兒再來小爺面前炫富,誇耀他那點家底,看小爺不拿銀子砸得他滿頭是包。
對了,還可以将藥園峰上山的那條山路拓寬一些,這樣行走起來也能方便許多……
對了,他又想起來了在青州城城牆上寫詩被罰了銀兩的事兒……
到時候小爺就買下整面城牆,然後寫一半,塗一半……
銀子,果然是天下極好的東西啊!得之則生,弗得則死。
想到激動處,陳心隐不禁喜笑顏開,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對于白流道力的約束弱了許多。
“咔嚓”一聲脆響,裂紋不斷蔓延拓展,包覆着陳心隐身外的整層玄冰就這樣片片碎裂開來,乒乒乓乓地掉落一地……
遭了!陳心隐暗道糟糕,他并不知道白蕪冰和桃夭兩人早已忘了之前的那件事兒,此時正在好奇着他的去向。
陳心隐撿起地上碎冰,往自己身上黏着……
粘不起來……得想個借口……
陳心隐在冰庫中來回走動,将碎冰踩得嘎吱嘎吱作響,邊舒緩着僵硬的身體,邊思索着對策。
……
080 山雨欲來風滿樓
……
墨如北在人群中看到了阿柔,整了整衣服,卸下倨傲,換上一副自以為溫暖陽光的笑容,興沖沖地湊了上去,擺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樣,略帶一絲腼腆地問道:
“呵,阿柔,你還記得我嗎?”
“哦,當然記得,你不就是墨如北嗎?”
阿柔看清來人,不冷不熱地答道。
“是啊,我是,哈哈,天幸阿柔你竟然記得我。”
墨如北開心得幾乎就要渾身顫抖起來。
“我還年輕,沒有老年呆……是了,聽墨幹城師兄說,你前些天從天上掉了下來?摔了個……”
阿柔皺皺鼻子,不滿地答道,随即說起傳聞中的趣事,她一下子就好奇了起來。
“……”
墨如北目光如刀,緊緊地盯着跟在墨花婆婆身後向前行走的墨幹城,哼,竟敢胡亂在阿柔妹妹面前嚼我的舌根,看大爺等會兒如何收拾你。
“呵呵,沒有這回事,墨幹城那小子就是嘴碎,總是喜歡在人後說人壞話,最是饒舌,誰不知曉?你可千萬別輕易相信于他……對了,今天之後,待我們奪回機關城,我就會請墨花婆婆替我向你提親,到時候,咱們倆喜結連理,嘿嘿……”
墨如北癡癡笑着,眼中桃花朵朵開放。
“誰要和你喜結連理了!胡說八道。”
“什麽?你這賊子,竟敢将豬蹄攀到我家阿柔的身上來?好大的狗膽!可曾問過你家半山爺爺……”
一聲暴喝,不知從哪兒突然冒出了個黑着臉的墨半山,一撥拉就推開了墨如北,猝不及防之下,一身功夫的墨如北也被推了個踉跄,險些面朝地跌倒。
“小子,難不成你以為你有你家半山爺爺壞麽?”
其實早在墨如北賊兮兮地走向阿柔之時,他就已經留上了心,支起耳朵,運足耳力,近乎一字不漏地将他倆的對話完全聽了過去。
這時見這無恥賊子終于圖窮匕見,露出本來面目,他勢必要抓住時機,及時出現,做這個救美的英雄……
“呦呵,原來卻是半山小子,我和阿柔談正事,你來瞎摻合什麽?”
墨如北腳下功夫卻是不淺,幾個滑步,就将身體重新穩了下來。
“我們從小青梅竹馬,阿柔是我的。”
墨半山梗着脖子,大聲說道。
“我的機關術厲害,阿柔是我的!”
墨如北微嘲說道。
“你是外人,我的!”
“外人?過會兒咱再看看究竟誰是外人……我的!”
……
“誰是你們兩個的了?”
阿柔撇撇嘴,一臉的不稀罕。
兩人不停地吵吵嚷嚷,将一旁的阿柔攪得心煩意亂,這時,她終于在人群的一個角落裏找到了正牽着桃夭的白蕪冰,眼睛一亮,不及告別,匆忙撇下兩人一路從人群中鑽了過去。
“白公子,功夫不負有心人,奴家總算是尋着你來了。”
“咦,原來是阿柔姑娘,真是巧啊。”
“阿柔姐姐,你的蜜茶真好喝。”
桃夭仰着頭,向阿柔打着招呼。
……
那邊墨半山和墨如北二人辯駁半晌,發現來回只是那麽幾句,自覺無趣,只好不約而同收了口,悻悻然作罷,向着身邊尋去,才突然發現他們争論半晌的主角已然不在……
兩人相視一眼,急急忙忙在四下裏開始搜尋起來,愕然發現那邊阿柔正與白蕪冰說說笑笑,看樣子竟是十分親密。
又是那個小白臉,該死的兔兒爺!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墨如北恨恨地盯着白蕪冰那一身白衣飄飄的出塵姿态。
只是長得還算秀氣而已,勉強可以看得,哪裏比得上咱的雄壯的男子漢氣概。
“墨半山,那白袍小子正過分,咱們先聯手将他給收拾了。”
墨如北慫恿着墨半山。
墨半山看了白蕪冰一眼,再古怪地看了墨如北一眼,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不再搭理他,自顧自走開了。
嘿,讓你去找白公子的麻煩,到時候自有你的苦頭好吃。
每當墨半山想起那被凍成冰人一塊的陳心隐,心裏還是涼飕飕的。
對了,似乎有日子沒見着陳公子了。
自己則是借刀殺人,上兵伐謀,日後那白公子必定是要離開的……
那麽,嘿嘿,嘿嘿,阿柔還不只能是自己的嗎?
哈哈哈……
在這一瞬間,墨半山覺得自己實在是一個足智多謀的人,在這個世界上靠肌肉是不能長久的,笑到最後的,必定是用腦子的人。
而我,就是一個聰明人,有聰明又壞的聰明人。
……
呀,若是阿柔要跟着那姓白的走可怎麽辦?
下一刻,墨半山又不禁開始對自己的一招看似高明的驅虎吞狼之策患得患失起來。
嗯,不可不防啊!
……
墨幹城與墨花婆婆兩撥人馬一路無話,來到了一處空曠的演武場,墨家人本來就不多,所以城中大部分地方閑置,自然留有足夠的空間。
這個演武場,是城中最大,最廣闊,最堅固的一處,墨幹城特意選擇了此處,因為,他知道,這一次的破壞力必然會有點大呀,真的是有點大……
“呵,我說墨幹城,你這小子笑得這麽奸詐,想是有什麽詭計吧?”
墨如北始終找不到機會對付白蕪冰,滿腔的怨氣沒地方發洩,這在不經意間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