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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擔心,有桃夭在呢。”

桃夭不知從哪兒學來了這麽個成語,好容易逮住個機會,忙不疊地就在哥哥姐姐面前展示了出來。

“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才對,桃夭看來我得多教你讀些書才是。”

雖然此時心情有些低落,不過聽到桃夭的天真話語,陳心隐心裏溫暖了許多,他勉強振奮起了幾分精神,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哥哥,以後你每天只能摸我的頭五次。”

桃夭仰着腦袋,很認真地說道。

“蛤?”

陳心隐不明所以。

……

“怎樣,商量妥當沒有,是要給銀子,還是要随我一同去見官?”

三角眼有些着急起來,錢財銀兩還是要盡快到手才是,免得夜長夢多。

見陳心隐仍在猶豫,人群中有幾個熱心人開始勸導起來:

“小夥子啊,你還是把銀子給他吧,在這裏你是鬥不過他的,他可是青州城內一霸王……唉,以後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是啊,你也不是第一個被他坑的外鄉人了,還不如賠上點銀錢,也好息事寧人。”

“你們找死嗎,閉嘴,現在我才是苦主。”

三角眼往人群中怒喝一聲,頓時就壓住了咋呼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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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心隐嘆了口氣,算了,還是花錢免災吧,這裏平民衆多,總不好直接用隐鋒劍來說話,就在他磨磨蹭蹭地往外掏錢之時,腦中忽然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主意來……

方才自己分明就沒有撞着那老人,那即便說……他十有八九并未真正受傷。

而如果能夠證明這點,那麽……

哈哈,有了。

陳心隐悄悄地從懷裏掏出一張黃色符紙,輕輕一刷,一道青光閃過,就見到一條青色的機關小蛇落下地來,這條小青蛇生得栩栩如生,昂着頭,吐着蛇信子,如飛般在地面上游走。

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陳心隐身上,它游到了地上躺着的老者身邊,順着他的衣袖處鑽了進去,并沿着縫隙往裏繼續爬行。

老者緊閉雙目,只感覺自己的袖中似乎進來了個什麽不速之客,滑滑溜溜,心中一驚,不過也還不敢輕舉妄動,畢竟自己的“兒子”正在與那頑固少年拼命說着價錢呢。

這小青蛇越游越上,爬進了老者的胸口,冰涼的身體緊緊貼住他火熱的胸口,這時,老者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分明就是一條蛇呀,若是一時興起,來上一口,那麽自己這條老命哪裏還在?

他也不再管顧那邊究竟要私了還是要公了的事兒了,像被火燙了一般,從地上一躍而起,驚慌失措,把手伸進自己的衣內胡亂摸着。

只是沒想到那小青蛇倒是挺滑溜,慣會捉迷藏,抓了半天,竟連尾巴也未曾摸到。

苦也!這難道就是多年行騙的報應?

天吶,饒了小老兒一命吧。

看這老者老當益壯,在原地又蹦又跳,哪裏像是一個身受重傷之人?就連圍觀群衆,也正自驚訝不已,怎的如此不敬業?

陳心隐微微一笑,一股腦兒地将已取出的錢重又收羅一處,兜了起來:

“看來令父寶刀未老,卻是勝過許多年少之人啊。”

陳心隐深谙財不外漏的道理,仔細收好錢財,走到老者身邊,捉出一條小青蛇,收入懷裏,嬉笑說道:

“這位老丈,并非小子十分饒舌,只是您老确實不夠敬業,這場把戲,若是讓小子的一位長輩來演,別說是一條假蛇,就是十條真蛇,恐也是不動如山。”

他憶起兩年前的某個春日,曾與玄真老頭兒進行的一場驚天賭鬥,賭的是誰能夠将塗滿蜂蜜的雙手伸進蜂窩之中,持續時間長者勝。

結果陳心隐輸得極慘,還得拖着兩只腫成兩倍大小的手臂足足洗了兩月的碗筷。

而那玄真老頭兒,竟是毫發無損,曾讓陳心隐一度心灰意懶,不敢再去摸老頭兒的胡須……

只是後來,他另有發現,覺得其中必有蹊跷,可惜無法搜得證據,最終不了了之……

因為此事做得過于愚蠢,玄慧師叔為了小懲而大誡,只給他簡單處理了下傷勢,确定無生命危險之後,竟然就不再搭理他陳心隐,任由他疼痛得夜不能寐……

現在再次想來,不對,玄真老頭兒肯定有貓膩!身處青州城中的陳心隐開始疑神疑鬼起來。

有朝一日再見到他時,他必定要将此事問個清楚。

……

“師兄,咳,你如何能這樣懷疑師弟的用心呢,我卻真是為了明石的好啊……”

清虛殿內,玄真老道正費盡唇舌,苦口婆心地與他家玄大師兄解釋着。

“哼,當真為了明石好?我看不見得,你把他送到那藥園峰這麽長時間,也不說放他回來?”

玄大憤憤然說道。

“師兄你是有所不知,送明石去那藥園峰,只是出于磨砺之意,正所謂,梅花香自……”

玄真老道一攬胡須,呵呵笑道。

“又想來忽悠于我?你這性子我如何不知?從來只喜歡捉弄晚輩,我還記得兩年前你欺負心隐年幼無知,竟然偷梁換柱,在手上塗的根本就不是蜂蜜……”

玄大一時氣惱,激動之下,竟要将這陳年往事盡數抖出。

“哎呦,師兄,你可不能含血噴人……呵,過去的事情還提它來做什麽呢?平白傷了和氣……我們修道之人,應該向前看,我持手中劍,斬破萬重天是也!呵呵,師兄,您說是也不是?”

玄真老道一個激靈,趕緊打斷玄大的借題發揮,想起當年因為此事而被掌教師尊足足訓斥了五個時辰的事兒。

更何況,看那小子現在的劍術也還算不賴,麾下各種猛獸衆多,到時候如果不管不顧地殺上門來,究竟也是一個麻煩事,到那時可不是賠上幾兩銀子便能夠解決的事情了……

以那厮睚眦必報,心狠手辣,欺軟怕硬的性子……

嘶,玄真老道只感覺腰部一緊。

“那依你看,我那明石徒兒……”

圓圓胖胖的玄大眼中露出一絲狡黠,原來他只是在吓唬玄真而已。

只待玄真變成一只驚弓之鳥,玄大才好漫天要價……

“師兄,你究竟還是不信于我……既如此,你親去一趟藥園峰,尋那明石問明他意,如果他屬意離開,我絕不加阻攔,可還成不?”

“唔,如此,還算在理!”

……

090 制暴以暴自察察

……

三角眼見自己訛詐外鄉人一事漏了光,直覺不妙,也來不及訓斥那壞事的老搭檔,三角眼一轉,頓時就計上心來。

為今之計,要再訛得銀錢,恐怕有所不能,只好将場面攪混了,才好渾水摸魚。

于是他開始撒潑耍滑起來,緊緊揪住陳心隐的袖子只是不放,想要以此強逼他交出來自己所應得的那份銀子。

眼見得這潑皮無恥至極,陳心隐卻被煩擾得無法可想,空有一身道法,卻無法在這大庭廣衆之下施展,若要和他拼上幾下拳腳功夫,看這三角眼氣息深沉,定非易與之輩。

陳心隐臨敵鬥争的經驗太少,心下生畏,急切之間不敢輕易出手,只想着到時萬一不慎落了下風,這衆目睽睽之下,無處遮掩,豈不失卻了自己在桃夭心目當中那戰無不勝,無所不能的正面形象?

正在苦惱間,他就要暗示白蕪冰助他一臂之力,偷偷施法在不知不覺之間降下三角眼的體溫,使得他體內的元氣運行不暢,到時自然就是行動遲緩,氣力不濟,豈不就任由他陳心隐宰割了?

打定主意,還未開始行動,只聽得人群外圍一陣吵吵嚷嚷,似乎又有人要來,陳心隐心中驚疑不定,別又是這三角眼的同夥前來助拳就好。

他暫時息了打算,先靜觀其變,再說以後。

……

吵吵嚷嚷,推推搡搡之間,人群如水波一般分開,一大群黑色短打勁裝漢子當先湧入,組成人牆,分為兩列,把守着通道兩旁,阻止圍觀人群的靠近,然後一個手握兩顆碩大鋼珠的好漢子才施施然走來,身旁還跟着一位獐頭鼠目的精明男子。

在青州城內有如此威勢之人,據陳心隐那點可憐的江湖經驗來說,不是邢老大和吳軍師那一夥人還能是誰?

邢老大目光如刀,龍行虎步,一進來,就狠命地盯住了那三角眼和打滾老者,一言未發,只将他倆人看得心裏發毛,低下頭來,戰戰兢兢,再不敢與其對視。

身邊的首席狗頭軍師吳軍師心領神會,揮手命令手底下人将這二人團團控制起來,容不得他們有絲毫逃逸的可能。

“哎哎,各位各位,抓錯人也,正主兒在那邊……”

三角眼一邊連連掙紮着,一邊朝着陳心隐那邊不住使着眼色,實指望着只是一場誤會,自己與邢老大也算頗有幾分交情,怎地今日不抓這倆外鄉人,反倒抓起自己來了?

“沒錯兒,我們抓的就是你這厮。”

哪想到這吳軍師把眼一瞪,倒是頗有幾許威風凜凜的意味,就連平日的猥瑣也顯得淡了許多。

他不由分說地再一揮手,圍住三角眼的幾個大漢手底下發力,終是将他倆牢牢擒住。

三角眼反抗不得,一時火上心頭,索性梗着脖子,怒目瞪着邢老大,色厲內荏地喝道:

“邢老大,我林三可曾短了上交你手的銀錢?”

“……不曾。”

邢老大答得猶猶豫豫,顯得有些心虛,桃夭可別以為自己和他是一夥兒的才好。

他這邊失了底氣,倒是讓林三誤會,以為他被自己一言喝住,振奮起來,仿佛是吃了一顆定心丸,言辭間越發淩厲。

“可曾欺了你的下屬?”

“……不曾。”

“那你這是哪個意思?”

“只因你有眼無珠,訛上了桃夭小姐……和他的哥哥。”

邢老大說到“桃夭小姐”四字時,那張老臉也不禁紅了一紅。

“啊,你說他們三個?”

林三打破腦袋也想不通,這邢老大究竟是哪根筋接錯了,好歹也算是青州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何在這三個外鄉人面前卻仿佛是老鼠見了貓兒,只是此時已經不容他多想,吳軍師又有話說。

“我們老大讓你倆走了。”

吳軍師狐假虎威,不容置疑地出言命道。

“是,是林三有眼無珠,我們這就走,多謝,多謝。”

林三忙不疊地拽住老者的手臂,奪路而走,今日出門未看黃歷,再多糾纏下去也無益處,便只好就此認栽了。

在江湖混,他這點眼力價還是有的,吳軍師給他搬來了梯子,他也樂得就此下臺。

“哎哎,林三,等等……”

“吳軍師還有何話要交代?”

林三慌忙轉了回來。

“無甚大事,只是提醒你們的方向走錯了,去,往那兒走……”

吳軍師伸手一指城門方向,他身邊的勁裝漢子們紛紛把眼一瞪,擺出了一副若是有一個不從,就是一番好打的姿态。

“邢老大,你要将我倆趕出城去?”

林三往那邊看了兩眼,确信自己并未看錯,轉而怒極,膽氣也不禁壯了許多,厲聲喝問道。

只是對于他的這個問題,并無人再來回應,吳軍師再次吩咐了下去,以後若是在城中不巧遇到了林三和他的搭檔,那麽該知道要如何做,嘿嘿……

語氣之中蘊含的威脅之意不言自明。

……

送走了三角眼,邢老大連忙換上一張笑顏,上前略帶腼腆地對着桃夭行了一禮,然後恭恭敬敬地請陳心隐三人一齊去他家做客。

陳心隐對于這邢老大的一番霸道做法不是非常認同,不過畢竟蒙他們襄助,解了圍,也算是承了情,總不好再使臉色,也就勉強應允了。

“心隐,他們能夠做到這個份上已經是非常不錯了,你也就別怪責他們了。”

白蕪冰敏銳地察覺到陳心隐此時的心情不是太美妙,這位冰雪聰明的少女連忙低聲開導着。

“我明白的,這事兒也不能過分歸罪于他們,畢竟他們平日裏的行事風格就是如此。大大咧咧的,蕪冰你看,我的衣角被那林三扯壞了一道這樣大的口子,那吳軍師看着也挺伶俐,就是不說讓那林三給賠上一件,現在放他離開,這損失還不得我自己擔着……”

陳心隐心疼地翻折着自己的衣角,尋思着該如何縫補才更合适。哼,下次碰到那兩人,一定要追讨回這筆錢來。

“呀,真是好大一道口子……放心吧,就讓我來幫你縫,我以前在家裏閑時也曾學過幾天的女紅。”

……

心懷怨怼的陳心隐随着邢老大來到了他的大宅子,在看到如此巨大的一棟之後,陳心隐的心中就只剩下了驚嘆:

……

“樓臺路盡塵難斷。

三山落月聽雨眠。

東湖把酒千燈宴。

醉到蓬萊玉樹邊。”

……

091 宅不寧刑府捉鬼(上)

……

刑家的宅子,極盡奢華之能事,能用黃金修飾,絕不降格用白銀,能栽千年古木,絕不将就種百齡。

湖岸寬廣,湖心一座島嶼,島上聳立着一角金碧輝煌的亭子,亭子頂上的八角飛檐,就如同八支巨翅,直向天空刺去。

據管家介紹,這湖邊湖裏所用的假山石,皆是來自千萬裏之外的太湖之中,奇,怪,詭,谲,無一不精。

想想這人工之費,尚不知幾許。

“邢老大,你的家資倒是頗為雄厚哩!”

少年眼睛都不夠用,驚嘆不斷,咋舌不已。

“哈哈,承蒙陳公子誇贊,慚愧慚愧,其實全賴祖上餘蔭而已,在下空有兩膀子氣力,并無經商頭腦,哪裏能夠掙起這許多家業?”

邢老大謙虛道,他本想稱呼陳心隐為哥哥,無奈陳心隐死活不受。退而求其次,他又想要拜師,陳心隐此時卻是頗為意動。

“既然你如此誠心,那我就勉強收你為記名弟子吧,視日後表現如何,再來轉正。”

“徒兒多謝師父!”

“好了,邢老大,既是拜師,束脩之物自當速速備齊才是……”

“哦,必不敢忘,只是既已拜師,輕易不敢僭越,萬不可再稱徒兒為老大,如此可是折壽,徒兒惶恐,當真萬萬不可。”

“無妨,不可執着于名相。”

陳心隐高深莫測地給自己的第一個記名弟子上了第一堂課,就背着手走了開去。

“好耶,我以後就有師侄了……”

桃夭拍着小手,仿佛一只小鹿也似,在院中興奮地跳來跳去。

啊,師侄,邢老大大驚失色,苦也!只顧着拜師,竟忘了輩分之事,邢老大看着小桃夭的精致容顏,苦悶不已,正猶豫着要不要再去找師父,商量着調整一下輩分。

“乖師侄,以後跟着師姑,如果有人欺負你,記得來和師姑說,師姑給你出氣……”

桃夭努力作出一副嚴肅表情,跳到一張石桌之上,居高臨下地看着邢老大,語重心長地告誡着他。

“哦,是,那師侄就先謝謝桃夭師姑了。”

邢老大心花怒放,看來作為師侄,也并非就是壞事,呵呵……

……

夜色降臨,邢老大早已鄭重其事地吩咐廚房,要給自己新拜的師父準備一桌最為豐盛的席面。

那些個屬下難得見到自家老大如此上心于一件事情,自然是将其當成了一件頭等大事來進行籌備。

邢老大命吳軍師作陪,殷勤至極地邀請陳心隐三人坐了上席,陳心隐坐北朝南,桃夭與白蕪冰二人左右分坐,而邢老大二人則是甘陪末座。

待得五人皆已上座,吳軍師吩咐一聲,就開宴了。

一道又一道香氣四溢的菜品流水般端了上來,轉瞬間就将一張巨大的圓桌擺得滿滿當當,密不透風。

本來邢老大還要将每一道菜盡皆介紹一遍,不想才說了五個菜名,後邊的卻都是張口結舌,忘得一幹二淨,索性叫來大廚,逐樣再說了一遍。

看來邢老大是着實破費了一番,看着桌面上這滿席的精細菜肴,葷素俱備,色香味俱全,只是一看之下,就已經令人食指大動。

吃了一會兒,邢老大問道:

“師父,桃夭師姑,白公子,可是我家廚師今晚做的菜肴不合口味?要不撤了這席,再來重上一桌如何?”

原來,陳心隐三人在席上,專挑那素食下飯,而對于其他擺得滿滿當當,香氣四溢的各色葷菜,他們卻是未嘗碰過一絲,看得久了,這邢老大終于發現了此事,以為是自己未曾把握好口味,這才停下筷子,惶急地問出了此事。

陳心隐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将羞愧的邢老大安撫下來,這才解釋道:

“邢老大你不必如此,我自小在山上吃慣了素食,那腸胃早已經受不起油膩,這才不吃葷食,與廚藝無關。”

“是啊,師侄,我也不喜歡吃葷的。”

桃夭細細咀嚼着一小片紅菇,眉飛色舞地說道,即使是只吃素菜,今晚這桌也可謂是大席了。

“自小清淡慣了而已。”

難得,神女白蕪冰也淡淡地出言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邢老大松了口氣,原來師父三人都是吃素的,他在口中絮絮叨叨,不住地重複念着此事,正要努力将其記憶下來,也好日後避免再犯錯誤。

邢老大陪着陳心隐三人剛吃過晚飯,就有人從門外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竟連門也未敲,和邢老大咬着耳朵,語氣甚急,兩人的表情也是忽驚忽喜,不停變幻。

“師侄,有什麽為難的事兒,不妨說出來給師姑聽聽。”

桃夭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有些躍躍欲試地問道。

“呃,不敢隐瞞師姑,只是近來家宅有些不平,家中偶有人畜失蹤,當找到時也是一具失卻渾身鮮血的幹屍,也不知究竟是何原因,攪得宅裏人心惶惶,如此已有數日之久。

今日一早師侄就着人去請來了城北金光寺和城南白雲觀中的諸多大師道長前來降妖伏魔,想是無礙。”

邢老大沉吟片刻,還是将事情和盤托出,想着到時候開始做法之時,院中的動靜應該會比較大,怕到時候将他們驚着了,還不如現在先将事情始末告知,然後派人将他們嚴密保護起來便是。

“降妖伏魔?哈,多好玩,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桃夭眼睛一亮,蠢蠢欲動。

“哎呀,小姐呀,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神神鬼鬼的,太危險了。”

吳軍師急忙勸阻道,這若是有個什麽閃失,那麽……

“唔,我不怕,悄悄和你說哦,你不要告訴給別人,我哥哥可是最擅長降妖伏魔的。”

說是悄悄,其實她那如黃莺般清亮的聲音已經傳遍了整個大廳。

邢老大如何能夠忍心拒絕桃夭的要求呢?

所以不需多說什麽,陳心隐三人就得到了在一旁旁觀高人做法的資格,只是為了防止意外,邢老大特意反複交代了數遍,絕對不能靠近法臺,絕對不能離開随從人員的看護範圍。

對于這幾點,三人自然是滿口應允。

……

091 宅不寧刑府捉鬼(下)

……

夜幕已經完全降臨,今兒正是月初時分,又趕上天上的雲層較厚,整片天空黑得全無一絲星光,黑得發亮,只有一鈎極彎極淡的月牙兒仍然懸在虛空之上,只是這一絲光亮并不能給人以絲毫慰藉,反而更是平添了一分詭異與陰森之氣息。

夜風拂過,吹起幾片枯葉,打着旋兒飛舞,吹皺了池水,吹動了人們的衣角飄飛和挂起的幡影翻動……

院子裏,刑府下人早已經照高人的吩咐燃起了幾個熊熊火堆,繞着做法時所用的高臺,火光跳動,将這一片地兒照得亮堂堂,全無死角……

“哥哥,那邊幾個人的頭上為什麽都不生頭發,閃閃發光,是不是得了什麽病?”

陳心隐三人正悠閑坐在較高處的一座亭子中,四周随着十數個全副武裝的勁裝漢子把守以策安全,這座亭子離中央的法臺距離較遠。

登高望遠,憑借三人的目力,自然是能夠将場中一切瞧得一清二楚的。

“因為他們是廟裏的和尚,和尚當然都是不能留頭發的,還不能娶妻。”

陳心隐摸了摸桃夭的腦袋,解釋道。

據說這些和尚皆是來自于城內的金光寺,這座金光寺似乎很有些不凡的來歷,在寺中常有些異象傳出,頗得信徒的崇拜,各種達官貴人,富商巨賈紛紛出手不凡,香火饋贈絡繹不絕,甚至青州城周圍十裏八鄉的諸多農人,也會常常湊夠金銀,只求能夠入城進寺一拜。

“那桃夭可不當和尚。”

桃夭緊緊地護住自己滿頭如絲綢般光滑亮麗的頭發,不住地搖着頭。

“那哥哥你可以娶妻嗎?”

“我?呵,我是道士,當然可以娶妻了……”

說到娶妻,少年的心思不覺又飄蕩到了遠方,那個如精靈一般靈動的少女身上……而且,自己的身世難明,父母之命與媒妁之言總也難以請到……諸多的麻煩事兒,還是留待日後考慮吧。

“太好了,哥哥可以娶妻。”

桃夭不知想起了什麽,那張精致如瓷娃娃一般細膩的小臉微微一紅,趕緊別過頭去不敢看他。

“桃夭小姐,這金光寺着實不凡,據說本月上旬,寺中佛塔林內,竟有佛光放出哩,當時幾乎半個青州城的人都去看了,小的有一個遠房親戚,剛好住在附近,說那佛光啊……啧啧,簡直無法形容。”

邊上的一位護衛插嘴道,只可惜他面色愁苦,思索了半晌,終究還是沒能形容得出那佛光究竟如何不凡,只好怏怏地閉嘴不言。

“佛光?你來看一下有沒有我的桃光好看?”

桃夭偏頭想了想,伸出拇指朝上方指着,一道七彩虹光從她的指尖放出,照着這四周一片光亮。

“桃夭小姐,不想你也會發光,你這光,說不得卻是比那佛光好看得多了哩。”

那護衛贊嘆道,這七彩虹光中似乎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陳心隐一驚,趕緊握住桃夭的指頭,将她的所謂“桃光”無情熄滅。

如何能夠在普通人面前賣弄神通!幸好那護衛懵懵懂懂,竟毫不生疑?

許是自己少見多怪了吧?

邢老大率衆上前,見過金光寺的一衆高僧,對領頭的一位年老和尚行了一禮,說道:

“勞煩圓通大師帶領金光寺衆位高僧前來,弟子家人被這莫名之物纏身,真是不堪其擾。”

“刑施主請放心,佛門正法之下,區區妖物,絕對不能在本座這禪杖之下走過三招……”

這圓通大師倒是頗為倨傲,對區區陰邪鬼物好不放在眼裏,然後他湊近邢老大的耳邊,悄聲說道。

“不過,你請那些牛鼻子來,卻是有些徒費金銀了。”

圓通大師對于對面那些來搶生意的同行更是無絲毫的好臉色看,只是礙于某些私下裏的原因,他也只能這樣暗箭傷人而已。

邢老大苦笑,連稱只是與白雲觀亦有頗深交情,并非不相信金光寺的衆位高僧雲雲。

辭過這幾位和尚,邢老大又到了白雲觀這邊,這白雲觀此次帶領前來的道士在觀中的地位頗高,道號太易,被人們尊稱為太易真人。

這太易真人生得肥頭大耳,滿面紅光,活像一個富家翁的模樣,此時他正在領衆人準備着做法所用的各種法器,想必是深谙行事須有萬全準備之江湖守則。

“呵,太易真人,弟子這廂有禮了。”

邢老大在這些世外高人面前,很是很能夠放下身段,收起倨傲,以示尊師重道之意。

“哈,原來是刑老大來了,你就寬心看着,想你平日也沒少往俺們觀裏添加香油錢,些許淨宅小事,且包在俺們身上……”

這太易真人性子看來倒是豪爽,渾不似觀中修行之人的言行,莫不是曾經混過綠林黑道,後來向道之心日篤,這才棄暗投明?

“不過,邪魔厲害,那些個禿驢恐怕是不頂事的。”

呵,沒想到兩邊的高人倒是十分的心有靈犀,相互诋毀無需相約。

尴尬地再來解釋了一遍,安撫住白雲觀衆道士,邢老大抛開疑惑,自覺遠遠走開了,将現場留給了諸位高人使用。

畢竟邢老大雖然不怕生人,只是對于那些神鬼之事,他想來還是一陣陣的毛骨悚然。

……

雙雙打着出恭這個幌子,兩道鬼鬼祟祟的黑影在院中一角的茅房悄悄相會……

可不正是太易真人與圓通大師這二位大德神人?

“太易牛鼻子,你的人準備好沒有,等會兒可得好好表演,千萬別露餡了。”

“你這禿驢,好不曉事,合作多年,你啥時候看俺出過差錯。”

“哼,牛鼻子,本座可是時常耳聞你在客人面前說我金光寺的壞話。”

“你這禿驢,別聽風就是雨,俺還聽說是你在四處敗壞俺道觀的名聲。”

“絕無此事,我佛慈悲,本座以佛祖名義擔保!”

圓通和尚指佛祖發誓。

“俺也沒有,無量天尊,道祖可以為證!”

太易真人不甘示弱,指太上發誓。

……

在那邊,邢老大卻是如此吩咐下屬:

“來呀,快去,把這幾日犧牲的兄弟家人盡數接了過來觀看除魔,今兒個,就該是咱刑家報仇的日子。

屬下人一聽老大囑咐,急忙唯唯諾諾,兵分數路,領命而去。

僧道兩門,一門占據一邊,各自搭出各具自家風格的法臺道場。

這邊是蓮花神座,那邊是北鬥七星。

這邊紫金缽盂擺滿,那邊七星寶劍倒插。

這邊金光滿院,那邊清輝漫天。

……

092 緣來世人多作怪

……

“太易真人,咱們何妨就此開始?你先還是我先?”

這邊圓通大師謙恭有禮,倒不似私底下那般的咄咄逼人。

“圓通大師佛法精深,貧道才疏學淺,如何敢先,就請金光寺衆高僧大德先來開場如何?”

信衆當前,那邊太易真人也是換上了一副道德高深的嘴臉,官話的發音甚是準确,用詞也偏于典雅,全無之前粗俗豪氣。

“咱們釋道兩教親如一家,既是誰也不肯争先,不如同時開始,如何?”

“如此甚好!”

圓通大師率領底下衆和尚在法臺之上循位座下,排下金剛伏魔大陣,各自持着手中法器,念誦着伏魔經文。

白雲觀那邊卻是風格迥異,衆道長人手一柄桃木劍,在臺上舞得是密不透風,煞是好看,看來手上功夫倒是了得。

太易真人站在臺前,臺上插着檀香蠟燭,面上還有一碟的糯米,一溜排開的幾張黃色符紙,上邊全書“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等龍飛鳳舞的字眼。

“這北鬥七星陣排得不夠地道。”

閑着無事,陳心隐也在觀察着臺上的情況,據說這出門辦一場法會收獲頗為豐厚,如今難得有這種絕佳的偷師機會,好學如他,如何能夠不加以把握?

他曾在靈虛山上看過一些陣法圖,書中所載的北鬥七星陣與這白雲觀所用大有區別,那天樞、天璇、搖光三星位截然不同。

不過,他又想到,白雲觀專業捉妖,想是不至于弄錯才是,或許是實事求是,有所改進。

“是山裏的書中錯了,還是白雲觀的陣法錯了呢?”

或許都對。

有時候喜歡不求甚解的少年只好兀自瞎猜着。

不理那場中的佛道兩門如何做法,院子外邊忽然間就傳來一陣陣的吵嚷聲。

怎麽回事?邢老大不滿地嘟哝着,派了吳軍師出去查看。那吳軍師頃刻便回,報說外邊來了幾個巫婆神漢,說咱們不夠意思,多少年的交情,有這種淨宅業務也不喊他們等等。

邢老大無奈,正要請人出去将這些人叫進來,好歹都是高人,誰也不好得罪,萬一惹惱了他們,給自己下個詛咒,或是紮個小人……

不如讓庫房裏随便多出些費用便了。

那圓通禪師和太易真人聽聞消息,湊過來直呼不可,稱他們已經擺好陣法,做好了萬全準備,如果此時再來新人,恐怕會徒生變故,影響大陣運轉,彼時一個不慎,家破人亡也并非不可能,悔之莫及。

見他倆咬牙切齒,将後果渲染得十分嚴重,心中寒氣直冒。

神鬼之事,邢老大原本就是懵懵懂懂,此時倒是不得不信了三分,忙不疊地派遣吳軍師出去,讓他相機處理此事,必不可放那些神漢巫婆進來,但也必當好言相勸,不可得罪,多給幾兩銀子安撫即是。

……

場間重新恢複了平靜,僧道二人自個歸位,繼續或舞劍,或念經,一本正經,高深莫測。

陳心隐仔細感應,見他們在臺子上唱着神咒,努力作法,卻不知為何全不能感受到一絲的靈力流轉的跡象,莫不是諸位道人和尚的修為已經遠超自己了?

極有可能如此,一念及此,陳心隐連忙收斂心神,心中更是虔誠了幾分。

一陣妖風吹過,将各個火堆也吹得晃了幾晃。

“有妖氣,注意戒備!”

太易真人将桃木劍往桌面上的符紙上一串,放在蠟燭的火苗上方引燃,然後在空中舞出了一道火龍。

然而他身後布北鬥七星陣的幾個道士則是興致缺缺,耍了好一會兒,法師也不見結束,他們早就有些腰酸背痛,也不管自己站位如何,将桃木劍耍的有氣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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