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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回去,直讓他傷心不已,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

就連白蕪冰也驚訝地看着桃夭,不明白方才還是言笑晏晏的小姑娘為何突然間生氣起來。

……

随着陳心隐之間無聲琴音流淌,原本暗無點光的夜空中,天地間似乎變得更加晦暗……

雷雲在不斷地朝着刑府上空郁積而來,濃厚的雲層之中,電光如銀龍騰起,在雲間不住地穿梭,不時閃現,照亮着整片夜色,生出耀目的白光。

陰山三雄感受着天空之上這仿是能夠摧毀一切的天地雷霆之力,顫栗不已,他們這些陰邪鬼物,平素裏最為畏懼的就是雷電,就是這種蘊含着天地正氣的雷電。

“據,據逃回來的兄弟說……”

小雄拖着更加僵硬的身體,對大雄和二雄道出了靈虛山一戰的始終……

……

陳心隐并未将這首曲子彈奏完全,未等雨落下來,只在雷電初成之時,他就已經悄然收了琴聲,止了撥弦。

他抱着無名玉琴,站了起來,看着對面不遠的陰山三雄。

還未開口,就聽見那位三雄之一的大雄說道:

“我們兄弟依然只是不信,除非,你将那張琴拿來讓我們看上一看。”

陳心隐心想,看看就看看吧,就将玉琴抛了過去。

哪知道那三兄弟在無名玉琴一到手,就迅速變了顏色,獰笑聲不絕于耳,他們恨恨地罵道:

“原來竟是你這遭瘟的小子搗鬼,毀了我們兄弟三個百十年以來的積累……這次不殺了你,為我等死難的兄弟們報仇,我們誓不為僵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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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心隐完全未曾料到這陰山三雄竟然可以說翻臉就翻臉,登時一愣,然後就眼睜睜地看着無名玉琴被往地上狠勁一擲,重重地磕在了一塊石頭的棱角之上,接着毒液、利爪、膝撞、腳踏……

三只僵屍手段盡出,只是要将陳心隐的琴給毀去……

“放開我的琴……”

此琴乃是陳心隐長者周所留,山間所遇知音所贈,如何能夠讓三雄輕易毀傷?

念及此處,陳心隐一挺隐鋒劍,使出解紛式,踏着玄妙步法,就要上前将琴搶奪回來。

“桀桀,你們兩個過去攔住他,看他越心疼越好,我也要讓他嘗嘗什麽是失去的滋味。”

說完,大雄繼續使着渾身解數,來拆地上這張沾滿了僵屍殘魂的玉琴。

剩下的兩只僵屍嗷嗷叫着,仿若不要命似的撲了上來,牢牢地将陳心隐纏住,看着玉琴的琴弦被那僵屍大哥一通胡亂拉扯,陳心隐就是一陣心驚肉跳。

這琴也算有些年歲了,若是那琴弦質量不行,遭了風化,被那鬼物扯壞了可不得了。

更加上玉質雖硬,卻是極脆,往地上摔個幾下,哪次不小心下手重,碎裂成一地玉粉,那自己以後的音樂生涯豈非舉步維艱?

這麽一想,他就萬分心急,一心急,他的出招更是毫無章法,三兩下就被二雄和小雄逼退……

“那個臭僵屍怎麽在摔哥哥的琴?我要上去幫哥哥把琴搶回來。”

桃夭嘟着嘴,不滿地看着大雄,有些擔憂。

“哈,放心吧,桃夭你可不知,那玉琴着實堅固得緊……”

白蕪冰安慰着桃夭,心緒卻是回到了幼時,自己成天抱着那張玉琴玩耍,睡眠時做枕頭,出外游玩當小凳,累了就從琴弦處拉出一張吊床,受了委屈,自然是要拿它出氣,于是刀劈斧鑿,十八般兵器齊上……

小時候懵懂無知,只覺得甚是有趣,如今再來回憶起當年的那些難堪經歷,白蕪冰精致的面上就是一陣發燙。

“姐姐以前試過,摔不壞的。”

桃夭也沒聽出她白姐姐說的以前何意,又問道:

“哥哥好像打不過那兩只僵屍,姐姐,我們要不要過去幫忙?”

桃夭蠢蠢欲動地揮動着小拳頭。

“你哥哥的本性最是蔫壞,他哪裏是打不過這區區兩只僵屍,他這分明就在戲耍僵屍呢……”

白蕪冰掩嘴輕笑,一副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模樣。

“哦,我也覺得哥哥不會輸……哥哥加油。”

桃夭本沒什麽主見,既然姐姐說是,那肯定就是了,于是她笑眯眯地給陳心隐鼓起了勁。

……

097 夢裏不知身是客

……

聽到在那邊傳來的桃夭的鼓勁聲,陳心隐嘴裏就是一陣發苦……

怎的自己在這邊苦苦打了這麽久,其他人在一邊只顧看戲,左右卻無一人上來搭把手……

果真是流年不利,這更加堅定了他重買一本黃歷的決心。

罷了,只好使出絕招來!

陳心隐避到一邊,平靜心緒,調勻呼吸,一個起手式,天地玄同卷的和光式使出,一道道光劍憑空浮現,将面前攔着的兩只僵屍團團圍住,光劍的鋒芒直指中心。

呼!還好,這一次不曾失手。

他不敢使出全力,以至于這些光劍只不過區區百十來支而已。

陳心隐暗松一口氣,白流道力運轉,嘴裏清叱一聲,浮空的光劍同時由靜轉動,一齊朝着核心處的兩只僵屍刺去。

一時煙塵四起,兩只僵屍在光劍初現之時就已經感知到了危險,可是光速之下,他們又如何能夠逃脫開這重重的包圍?

煙塵散開,原地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而先前上蹿下跳,骁勇無比的兩只僵屍,卻是化作了天地間最為細小的微塵,再也尋不着絲毫的蹤影。

哎呀,不好,他們怎麽這般不經打,這和光式不是連玄真老頭兒都能輕松接下來嗎?

況且,這一次他還偷偷留了一手。

可嘆,這依舊懵懂的少年郎絲毫不知,他的修為,早已經跻身這片神州大陸的最高一個層級。

一朝磨砺成就,璞玉成璧,就是綻放光彩,名震神州之時。

“二弟,三弟……”

一聲凄厲的慘叫傳來,眼睜睜地看着二雄和三雄消失無蹤,大雄扔下手中玉琴,無力地伸着雙爪,在空中無力地抓着,仿佛是要揪住兄弟在這人間留下的最後一瞥。

“你,又是你,殺了我家兄弟,我陰山大雄發誓,與你誓不兩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泣血的宣言,絕望的吶喊,陰山大雄把玉琴恨恨地朝陳心隐擲去,然後縱身飛躍,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唉!怎麽左右都是我死啊?

陳心隐怏怏地将雲琴重新打包背起,站在原地發愣,雖然趕跑了陰山大雄,他卻毫無任何喜悅之心。

人間殺戮幾時休?

……

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太易真人和圓通大師這兩撥人面含悲戚,對陳心隐行禮道了聲謝,收拾好自家門下弟子的屍首,灰溜溜地離開了刑府,就連最為看重的香油錢也不好意思再來向邢老大索取。

“哥哥,你好厲害呀。”

桃夭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張開雙臂,就要哥哥抱。

陳心隐一驚,急忙伸出手來,将桃夭攔住,防止她靠近。

桃夭見哥哥不親近自己,面色一黯,嘴巴一扁,就要落淚,少年見狀,即刻慌了手腳,急忙溫言軟語,細心安撫着自己愛哭的小妹妹,說自己身上沾着些莫名液體,害怕弄壞桃夭身上好看的裙子。

哦,原來是好看的裙子……

桃夭這才雨過天晴,重新變得開心起來。

邢老大帶着衆人一窩蜂地湧了過來,将陳心隐三人團團圍住,鬧哄哄,禱告聲,道謝聲不絕如縷:

“師父啊,弟子有眼無珠,竟未發現您身懷絕技,道行比那太易真人和圓通大師還要高得多了……”

“是啊,老大說得沒錯,陳公子您能來我們青州城,真是我們青州城所有百姓的福氣呀。”

……

各種恭維話語如天花亂墜,初時還能保持足夠矜持的少年,到了後來,竟被砸得頭暈眼花不已,飄飄然渾不知此地何地,今夕何夕。

就這昂暈乎乎地被邢老大一路引着到了早已預備好的客房,此次準備的客房可并非只是一個房間而已,刑府占地極廣,內部還另造了幾處獨立院落,專為招待遠來的貴客居住。

這不,陳心隐三人就在一路不止的贊譽之中,被迷迷糊糊地帶到了一處極精致,極華美的院子裏,這座院子的院門外的門楣上挂着一張匾額,匾額金邊玉面,極盡華貴,上書“醉月居”這三個大字。

進了醉月居,雖然今夜無月,不過在滿堂的燈火映照下,流光溢彩的磚瓦門牆無不暗示着刑府的豪富。

真是大財主啊!恐怕就連玄真老道這個暴發戶的家當也不值這幾許,日後說不得得在他的面前可着勁兒地吹噓吹噓,若是有空,可得拉着他來這刑府看上一看,也好殺殺他的威風。

打定了主意,少年三人興沖沖地挑選起了各自中意的房間。

本來桃夭死活哭鬧着要和哥哥同睡一屋,只待陳心隐和邢老大二人勸得口幹舌燥,才算罷了。

而後桃夭又說要和白蕪冰同處一間,這邢老大又是一番好勸,只可惜這一次只有他一人反對,桃夭自然是理也不理,一意孤行,不顧邢老大極為幽怨的眼神,算是定下了這最終的安排。

然後,在邢老大極為殷切的推薦之下,在白蕪冰和桃夭古怪的目光中,陳心隐面色通紅,直呼尴尬,誠惶誠恐地謝絕了刑府派來的數位美麗侍女的貼身服侍,只是自己在房中随意洗了個熱水澡。

洗澡時,他用了不知多少皂角和香料,才算是掩蓋掉身上沾染的屍綠液的氣味。

換上由邢老大提供的幹淨睡衣,将自己的破損衣衫洗淨烘幹,疊得齊齊整整,小心收了起來……

畢竟這些衣物是從靈虛山上穿下來的,帶着山上的氣息和懷念,輕易不可丢棄。

他回到房中,重重地躺倒在了最為豪華的屋子之內,最為松軟的床榻之上,他卻無絲毫睡意,今夜的初戰,在他看來,着實是驚險無比,曾有數次,他都險些栽倒在那陰山三雄的長爪之下,毒液之中。

不過,今夜的經歷,對于少年的成長是極為有利的,他終于走出了第一步,能夠獨當一面,不再只是站在衆位師長身後,只會吟風弄月,彈琴說愛的小小少年。

這樣的成長,讓少年興奮不已,只是在興奮之餘,他又有些失落。

今夜的三只僵屍,讓他再一次地憶起了山鬼,憶起了與她在靈虛山,藥園峰中所經歷過的種種……

……

少年的煩惱滾滾,少年的情思悠悠……

“存餘蕙纕兮。

瑤草留珠。

環佩空鳴兮。

思之如常。

觀流水以為終逝兮。

此一去而不返。

指青松以為雲舟兮。

吾欲乘彼遠揚。

身有所累兮神游無影。

只待夢裏兮花間尋芳。

……”

他覺得,他應該去找山鬼,再與她見一次面,他胸中還有千言萬語要說與她聽,無論她在哪方,無論路有多崎岖,有多艱險,他都必将排除萬難,不顧一切前往……

翻來覆去半晌,目光直直盯着屋頂,似乎能夠透過瓦片,而看到天上的星河,那裏傳說是鬼族的故鄉……

思緒紛飛,紛至沓來。

心思純淨,極少失眠的少年竟也一夜無眠,臨到晨時,他才總算精疲神倦,支持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迷迷糊糊之間,他覺得自己又一次見到了山鬼,依然是往日那副巧笑倩兮模樣……

轉而一變,似乎又是蕪冰那般活潑開朗……

夢裏恍惚,夢裏人原不知是夢。

他只知道,夢中時光一片绮麗無邊……

……

正是那: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李後主。

……

098 枕席留夢哪堪言

……

第二日早晨,直到雄雞啼過,繁花展顏,日上三竿,迷迷糊糊的少年才好不容易在桃夭的千呼萬喚之下清醒過來,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兩顆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珠子。

“桃夭呀,一大早怎的又來淘氣……”

嘟嘟哝哝地抱怨着,心說着離了藥園峰上那只催醒的大公雞,又來了一個頑皮的桃夭……

少年的兩只手從被子底下探出,将桃夭整個抱起,輕輕地放到了地上,他這才舍得慢騰騰,優哉游哉地從床上坐起身來。

“已經不早了哦,桃夭和白姐姐都已經起來好久,我還在外面和幾條小魚兒新朋友說了好久的悄悄話。”

桃夭叽叽咕咕地說着她自己早上的經歷,以佐證着自己很乖,并非一大早就來淘氣。

“你會和小魚兒說話?真是厲害……呵”

陳心隐寵溺地揉了揉桃夭的腦袋,習慣性地贊道,小孩子嘛,哪家的小孩兒不以為自己可以和路邊的花花草草說話的呢?

說來,他自己也曾經因為“擾民”和“朝三暮四”之事常和山上那只大公雞打嘴仗,時常遭到沒經歷過童年的玄真老頭兒大肆嘲諷。

他接着問道。

“是了,桃夭,哪裏來的小魚?”

“就在院子裏邊的荷花池裏,那邊還有小蝌蚪和小蝦……對了,哥哥,告訴你一件事兒,不可以經常摸桃夭的頭哦。”

見哥哥難得發問,自己也能夠幫助到哥哥,桃夭喜滋滋地将自己的所有發現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後來一想起了她白姐姐和她說過的事情,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哦,院裏還有荷花池……”

陳心隐喃喃自語道,将手從桃夭的腦袋上放了下來。

他腦子裏靈光一閃而逝,似乎從荷花池聯想起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事情來,只是印象模模糊糊,急切之間實難以把握住這個突如其來的靈感。

時機稍縱即逝,總是難以抓住尾巴。

歪着頭,沉吟半晌,依然一無所獲,他也只好暫且作罷,先起床用完午飯再說以後。

咦?啊!不妙!陳心隐驚覺,正要掀開被子起床的他以一種可笑的姿勢僵在了原處,一只手撐着床沿,另一只手抓着被角作勢欲掀卻不敢掀,而被窩底下的屁股已經離開了床面……

他扭頭看了看守在床邊不走的桃夭,發現桃夭也正在看着他,眼巴巴地等待着哥哥趕快起床來和自己玩耍。

兩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幾個呼吸時間,陳心隐只感覺頭痛不已,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淌下來……

真是糟糕,以後絕對不能再胡亂做夢了……

不行,當務之急,得先将黏人的桃夭給支走……

“桃夭啊,你且到外邊去候着哥哥,容哥哥先穿衣洗漱,再來找你玩耍,好不好?”

陳心隐盡量放緩語速,好言相勸,極盡溫柔之能事。

“不要,我要一直看着哥哥,和哥哥待在一起……嗯,桃夭還會端盆子呢。”

桃夭搖着頭,小手抓着被子,抓得緊緊地,似乎生怕一松手就會被趕出去。

“當然要和哥哥在一起,呵呵……呃,其實……那個……呃,其實哥哥現在有點私密事情需要處理,所以……”

陳心隐結結巴巴,幾句話也說不清楚,而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的這個懵懂天真的小妹妹說。

畢竟這樣的事情太過于尴尬,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更不足與小姑娘道也!

今後睡覺,必須要記得鎖門,畢竟,誰能沒有一點隐私呢?

這一刻,少年十分同情曾經的玄真老頭兒。

“私密事情……呀,哥哥,會不會是被那僵屍給抓傷,病了?”

桃夭立刻緊張兮兮地問道,畢竟哥哥就是她的整個世界,誰都可以出事,唯獨她的哥哥不能……

當然,白姐姐也是,剛才忘了想,現在補上,嘻嘻。

“不……是的,對,桃夭你真是聰明,你快去找你白姐姐,讓她……”

正愁眉苦臉,也難找着理由的少年一聽這個由桃夭提出的借口,一時間茅塞頓開,從未想過原來桃夭如此機靈,給出的借口又是如此地貼切。

“白姐姐,快過來,哥哥昨晚被僵屍抓傷了……”

……

啊!聽見桃夭的喊叫聲,少年竟無語凝噎!

還沒等陳心隐将話說完,桃夭将兩只小手做成喇叭狀套在嘴邊,扯着嗓子朝着外頭大聲喊叫起來,稚嫩如同清鈴一般清脆悅耳的聲音傳到了白蕪冰的房中,讓正在無聊發呆的她也驚了一大跳……

話音剛落,就見白蕪冰風風火火地推開房門,沖了進來,帶進來一陣香風。

蕪冰身上的味道真好聞,為什麽以前沒有發現?

陳心隐聞着白蕪冰身上散發出的梅蕊的幽香,兀自想到,似乎直到發現了白蕪冰其實是個女孩子之後,少年郎才注意到很多之前被他忽略的事兒,以前的許多特異之處如今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思量此事之時……

見到白蕪冰闖進來,少年愈加尴尬,因為他隐隐約約間記得,昨晚的夢中,似乎也出現過她的倩影……

“心隐,抓傷在哪裏,快讓我看看。”

為何以前竟未發現,白蕪冰原來也是一個急性子。

“不用了,蕪冰,只是一些小傷口而已……”

陳心隐信口胡謅道,為今之計,他也只好繼續扯謊下去了。

當人撒了一個謊之後,就需要再加上十個謊言來掩飾它。

“桃夭,你快去叫邢老大,讓他幫忙去找青州城裏最好的大夫過來……”

“好!”

“呃,桃夭等等……蕪冰,呵,難道你不一起去嗎?”

少年滿臉期待。

“不,我要一直在這兒守着你……”

少女堅定地說着,讓陳心隐獨鬥三只僵屍,自己和桃夭只顧看戲,不加支援,如今害他負傷,其實她覺得自己也有責任,只是不知用過金瘡藥之後會不會留下疤痕……

她正在盡情地以己度人,想象着自己身上如果留下了疤痕,她該如何是好。

“那好吧……其實并不需要桃夭去找大夫,我自己也是會一些粗淺的醫術的,比城中大夫好多了……呵呵,你們先到外邊候着,我自己用水洗洗就好了……真的……”

呼!如今的小孩兒越來越難哄了……

……

好不容易,連哄帶騙,使盡了渾身解數,陳心隐最終還不得不拉下臉來,冒着惹桃夭哭泣,蕪冰生氣的危險,咬牙切齒,勉強着自己說上兩句硬話,最終才将兩女給請了出去。

……

籲……終于走了。

他閃電般掀開被子,從床上一躍而起,鬼鬼祟祟地溜到處門口,探頭探腦地向門外兩邊張望了好一會兒。

待确信了兩人的确離開,才蹑手蹑腳地閉上門戶,落上門闩,為防萬一,還将四面的窗戶全部鎖死,這才輕輕松了口氣,換上邢老大準備好的新衣裳,穿戴整齊,洗漱完畢,只感覺神清氣爽。

他打開房門,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陽光揮灑而下,照的整個世界都金燦燦,亮堂堂,渾不似昨夜的黑暗和陰郁,院中栽種的古木灑落青磚鋪就的地面上斑駁的樹影。

這院中的環境清幽,宜人,應是大家設計建造,并未因奢華而有損其高雅。

今兒的日頭真是不錯,陳心隐擡頭看了看天色,決定在這個小院中練上一會兒劍。

經過昨夜一役,他才發現,平日裏使得頗為順溜的劍術,在臨場時竟會因為緊張而感覺力不從心,他瞧了眼手中的隐鋒劍……

唉!畢竟手中缺少一柄像樣的寶劍!

其實說句心裏話,他很喜歡玄真老頭子的那柄秋水劍。

鋒銳,輕靈,極為符合少年的俠客夢。

将幾招劍式都演練了數遍之後,他的肚子早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攜着咕咕亂叫的五髒,他穿梭在刑府中,四處尋找着桃夭和蕪冰。

然而古怪的是,他尋遍了住所,問遍了所遇見的每一個人,竟無一人知道她二人的行蹤。

人販子再猖狂,想必也不敢摸進到這刑府中來吧……

陳心隐獨自坐在院中的荷花池邊上,學桃夭一般看着水中游魚嬉戲,發着呆。

二人究竟去了哪兒了呢?怎會匆匆忙忙連一聲招呼也不打?

莫非是桃夭貪玩,非要拉着她白姐姐一起去外邊逛街,蕪冰拗不過她,只好答應?

嗯,必是如此!

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之後,陳心隐終于放下心來,去廚房随意要了一些飯菜,端回自己房中食用。

……

099 信手“天書”誰能解

……

“咚咚咚……”

一連串頻率極高的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了進來,還未等陳心隐起身過去開門,那扇華貴無比的黃花梨木門“砰”地一聲就被狠狠撞了開來,一個龐大的身影随之而躍了進來,直接将正對房門的桌椅通通撞倒,碗碟飯菜撒了一地。

幸虧陳心隐見機得早,更加總是少年,身手還算敏捷,才好險躲過了這番突然襲擊,未遭那池魚之殃。

“師父,桃夭師姑和白公子他們兩個……他們兩個……”

氣喘籲籲,一句話也說不完整,這人不是邢老大還能是誰?

他也是真的急了,連站都還不待站穩,氣也未曾喘勻,就急吼吼地對着陳心隐嚷了起來,只可惜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說了半天,愣是沒将最後的那幾個字給說出來……

“慢點說,別急,來,喝口溫水……修行之人,以修心為第一要務,臨敵不懼,泰山崩于眼前而面色不變,知道嗎?”

看到邢老大這樣一副猴急模樣,陳心隐作為師父,雖然尚是記名,但也必須盡到一個師父的責任,而能夠在恰當的時刻對徒弟進行适當的引導,這是十分考驗功力的,他認為自己從現在開始就要刻意來培養這種的能力。

好不容易,等待邢老大将氣給喘得勻了,他才将所要彙報的事兒完整而清楚地說了出來:

“師父,方才府中有人看到桃夭師姑和白公子兩人一起急匆匆地出府去了,還給那人留下了一封書信,讓他轉交給你,他不知何事,就先将書信交給了徒兒,徒兒看了書信之後,雖然看得不是十分明白,但是隐隐感覺有些不妥,似有大事發生,就急忙趕到師父這邊來了。”

邊說着,他便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一張紙來,小心地遞給了陳心隐。

陳心隐好奇地将那張紙接了過來,心中還在疑惑,不明白究竟有何事兒如此緊急,就連回來親口與他說也來不及,而需要通過書信來傳遞?

攤開紙,只見這紙面上并未存有任何一個文字,全是一幅接一幅的圖畫,畫面極簡,線條粗細不勻,有些地方還落有相當大的墨點,想來應是落筆失誤所致,整體的畫風之中,童稚氣息十足……

陳心隐猜測,這些圖畫,應是桃夭所作。

因為蕪冰是認字的……

唉,看來不止需要教桃夭學書,還得請人教她作畫啊。

将來這可又是一筆不小的花銷啊……

陳心隐搖了搖頭,收攝心神,專心看起這幾幅連環畫來。

……

從上往下,第一幅圖,畫了有四個人,其中一人持劍被另外三人圍在其中……

經過陳心隐的仔細辨認,再結合事實進行大膽猜測,這幅畫的意思想必是指昨夜他一個人,單劍大戰陰山三雄的場景。

呵,桃夭莫非是想以圖畫的方式來記錄下她哥哥的英勇舉動,揮灑自如的風采?

真是有心了,哈哈。

第二幅圖,畫的是那位持劍的人被其中一個僵屍的利爪抓了一下……

唔,按照劇情推測,應該是說自己被僵屍給抓傷了,陳心隐心裏想到,只是自己并未被僵屍抓傷啊?

哦,是了,方才自己随口胡謅,編了那個理由……

呵,桃夭這小丫頭竟然還當真了,自己方才只是為了讓她們出去暫避而胡編的理由而已……不過說來也怪,那些沾了自己身的毒液,只一會兒功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也不曉得去了哪兒……

便是那被腐蝕的傷痕……

陳心隐掀起衣袖,露出自己的胳膊,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昨夜沾到毒液的地方。

嗯,的确一點傷疤也看不見了……

第三幅圖,畫面上只有兩個人,一個人持劍,另一個人的手中也有一柄劍,只不過怪異的是,這人的爪子,與三個僵屍類似……尤其奇怪的是,這兩個人之間,桃夭還畫了一個箭頭,從第一個人指向了第二個人……

這幅圖究竟何意?陳心隐只感覺自己有些摸不着頭腦,詢問邢老大,也只說不知……前後對照,亦是一頭霧水,于是只好略過,暫且先看後邊……

第四幅圖,畫面變成了一個人,長爪子的那個持劍人……依然不解其意,不知為何畫面上卻沒了陳心隐?

我不應該是畫中主角的嗎?陳心隐心說。

或許是桃夭粗心,将自己漏畫了?

還是功成身退的意思?

第五幅圖,依舊是方才的那個詭異的持劍人,唯一不同的是,他似乎再擡頭往上方看,而在上方的空中,竟有一朵花瓣極大的花兒高懸……

這是什麽花?陳心隐才剛看了這麽幾幅畫,只感覺自己的腦中已經積滿了疑惑,太多地方不明所以,太多的地方不解其意……

唉,怎麽不讓蕪冰來畫呢?總也能更有條理些……

第六幅圖,與第三幅圖類似,畫面上也畫了兩個持劍人,唯一的不同在于,兩人的位置恰好颠倒過來……

桃夭究竟畫了一些什麽東西?

畫還未看完,陳心隐更是滿腦子阻塞着疑問。

第七幅圖,一處似是山崖的所在之上,生長着一朵與第五幅圖中持劍人注視着的那朵花兒模樣相似的花。

第八幅圖,一朵雲上,站着一大一小兩個穿着裙子的女孩子……呵,這個毋須再猜,一看就知,必定是桃夭和蕪冰二人,雖然蕪冰現在人前依然是一副男兒裝扮,不過陳心隐知道她其實是女兒身……

這張紙上一共只畫了這麽八幅圖,陳心隐來來回回看了數遍,只可惜由于其中內容太過于簡略,畫風太過于童稚,情節太過于跳脫,以至于不明之處甚多,唯一能夠确定的只有一點……

那就是蕪冰與桃夭二人因為某些事情出門去了,而且這事兒多半與自己有關……

……

沉吟良久,陳心隐将紙片折好,小心翼翼地收進懷中,無論如何,這可是桃夭第一次提筆作畫,值得好好地保存起來。

而且,他再次堅定了一個決心,一定要教導桃夭小妹,無論是圖還是文,敘述一件事物之時,一定要完整無漏,這樣虎頭蛇尾,含糊其意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師父,你說桃夭小姐會不會是去追殺漏網的那只僵屍了?”

在陳心隐看圖之時,那邢老大就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神情惶急,常常是欲言又止,此時見師父已經将畫看完,終于還是忍不住将話兒問了出來。

……

100 聊逍遙兮唱狂歌

……

“吓!你是說……”

陳心隐越是細想,就覺得越是可能,早在昨夜,桃夭就一直嚷嚷着要去捉僵屍玩兒,結果自己卻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場中,如今恰巧大雄逃離,桃夭追去,确實大有可能……

“邢老大,你知道桃夭和蕪冰從哪個方向走了嗎?”

“不知道!”

“你知道哪個地方有僵屍出沒嗎?”

“并不知曉,在昨夜親眼見到之前,弟子其實不十分相信這世上竟真有僵屍這種陰物存在。”

……

陳心隐眉頭緊鎖,急急思考着對策,他本想親自出城去搜尋,轉念一想,又考慮到這樣未知方向的搜尋,無異于大海撈針,僅憑他一人,是絕對無法找到兩人的。

既然一人不行,那麽百人呢?千人呢?甚至萬人呢?

陳心隐目光灼灼地盯着邢老大看,邢老大吓了一跳,趕緊詢問,待得問明其中緣故之後,他才恍然大悟,大呼着計劃可行,猛拍了幾下胸膛,将胸脯拍得啪啪作響,信誓旦旦地立下了軍令狀,随後急匆匆地奔了出去,安排派遣最為有經驗的手下在城內城外四處打探消息,并随時彙報。

……

時光是一個很神奇的物事,當你移神他用,不将目光放置于其上時,或許産生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之感,而若是心急如焚、漫無目的地等待着一件事情的發生之時,或許就會有一種完全相反的感覺,那時間就仿佛是一潭死水,總是停滞不前……

可是時光啊,你在意或者不在意,你着急或者不着急,它總在平坦地流逝着,不快也不慢,只是尋常,一切的快慢之感,只是源自于自身的錯覺而已……

可是,身在其中,哪裏能夠将事事都見得透徹呢?超然于物外,那是天地的事情。

至于凡人……起碼陳心隐這樣的凡人是無法超然于其外的,他心急如焚,一有風吹草動,就要關注一番,就這樣渡過了漫長的三天時間,三天杳無音訊的時光。

但是,有人比他更為急切……

那就是邢老大。

就在這短短的三日之間,這位粗豪大漢,早已是蓬頭垢面,渾然一副深山野人打扮,他的兩眼通紅,布滿了血絲,胡子幾天未刮,臉上早已擠滿了濃密的胡須,以至于如果不仔細分辨,竟連正面和背面都無法區分出來,就連向來都以明察秋毫第一而著稱于藥園峰的陳山長,也有好幾次認錯。

三日的日夜無休,更加上心急如焚,邢老大的身心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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