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1)

十五那天,衛錦兮果然按例被召入宮中。不知是否是殷晏終于要有所動作的緣故,這一次的地點換在了禦花園。周國将國土劃分了十二個州,京都在最正中被層層包圍着。北國的氣候一向偏寒,衛錦兮也曾聽殷溪提過,西北的秦地氣候極為惡劣,最冷的時候有終年不化的積雪。再經歷過兩個冬天之後,衛錦兮可以想象得出,在這樣一個地方能看到不亞于南國的缤紛花卉,匠人該付出怎樣的辛勞。

衛錦兮到達禦花園的時候,殷晏正對着一叢杜鵑花發呆。說是發呆也不盡然,他似乎在想什麽,眼神已經望穿了那叢在南國其實極為普通的花。杜鵑花在殷國的帝京非常多,因了皇室對此花的喜愛,幾乎京中人人家裏都能見着。只是北國天氣寒冷,養護起來怕是十分不易吧。

“衛卿來啦?”衛錦兮本不欲打擾,可他身邊侍候的人在看到這位風頭正盛的七驸馬之後還是低頭在他身側禀報了她的到來。殷晏幾乎是很快回過神來,他的眼角還有未及收回的寂寥。

衛錦兮朝他拱手算過招呼,不稱君臣。

殷晏嘆了口氣,說:“衛卿還真是固執。”

固執麽?如果不是逼到這份上,她又何至于?衛錦兮歪着腦袋,勾了勾唇角。如果不是立場對立,其實殷晏這個皇帝倒是比她皇帝舅舅還稱職許多。只是立場不同,讓她抛棄已經擁有的牽挂來滿足一個帝王的豪情壯志,她做不到。

“殷國公主若知道真相不會再原諒衛卿吧。若朕答應衛卿,絕不主動暴露你的身份,衛卿總該放心了。”

殷晏幾乎認定,他雖然抓住了衛錦兮的把柄,但衛錦兮太過在意殷國公主才會導致這場談判一直不能成功。雖然知道衛錦兮是個女人,但殷晏很多時候更願意用男子的思維來思考她的行為。畢竟這衛卿雖然是個女子,卻一直做男子的打扮,甚至還對女子生了感情。

自己的妹妹雖然很好,但在衛錦兮心中或許永遠都比不上那個已經遙不可及的第一任妻子。得不到的總是好的,得到的……就容易被忽視掉。對于這一點,他倒是能夠理解的。畢竟如今的自己,縱然擁有了佳麗三千,心中最惦記的卻還是那個永遠也不屬于自己的女子。只是理解,不等于能縱容。畢竟那個被衛錦兮得到的女子,對自己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對殷晏來說,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誰值得他付出感情,那麽無疑就只有一個殷昭了。他還記得昭陽才出生的時候是那樣小小的,他顫抖着抱在懷裏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這個橫遭劫難的小娃娃弄傷了。他還記得昭陽第一次開口說話叫自己哥哥,聲音可愛得他的心都跟着顫抖。他記得昭陽為了這個從南邊來的叛變第一次跟自己耍心機……

女大不中留。他反複勸慰自己,可終究是在一次酒後對淑妃說出了心中的失意。他知道宇文楚去找過殷昭,雖然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麽。但以他對宇文楚的了解,定然是勸說失敗了的。昭陽也到了初開情窦的年紀,只要她樂意,自己願意不惜一切為她的愛情保駕護航。

“陛下便是告訴她也無妨。”衛錦兮又一次沒有按照套路出牌,“其實錦兮來了北邊,就沒想過……活着回去。”

“衛卿為何會有……如此消極的想法?”殷晏露出詫異的神色,“是朕……讓卿覺得壓抑了麽?”

這和平時的殷晏不太一樣啊。衛錦兮聽了這話苦笑一聲:“陛下多慮了。錦兮自知難容于世,現在還茍活着,只是為了報答昭陽的恩情罷了。與陛下……無甚關系。”

“在朕這裏、在大周,衛卿大可一展宏圖抱負,不必如之前那般再受制肘和猜忌。”殷晏似乎也明白衛錦兮的意思,搖搖頭,“朕以為用人不疑,雖然請衛卿來周的手段不甚光明磊落,但也是因了愛卿無意中破壞了朕的大計才不得已為之。本以為衛卿想起一切便可順理成章,誰知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衛錦兮靜靜聽着殷晏的話,一時竟不敢随便答話。今天的殷晏實在是太讓人捉摸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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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衛卿。朕不再逼你就是。”殷晏似乎根本不需要衛錦兮回答什麽,他輕嘆一聲,自顧自得說,“昭兒待你一片真心,朕不忍她難過。只是你若負了她……朕,不惜一切代價。你退下吧,以後,也不用來了。”

今天的殷晏,果然是很奇怪的。他莫非知道了什麽?想到這種可能,衛錦兮也顧不得得知這一消息之初的歡喜,繼續與殷晏虛以委蛇。她輕笑出聲:“陛下這話就讓錦兮不懂了。”

“你不必懂。”殷晏沉聲道,“你只需知曉昭陽安衛卿安便可。”

“陛下真的放棄再勸說衛某了?”看出殷晏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衛錦兮也不再掩飾,“可是就算是陛下的金口玉言,錦兮也是不敢信的。”

“衛卿還在為蘇秦暮的事怪朕?”殷晏長嘆一口氣,在下一秒變了臉色,他嚴肅地最後一次警告道,“衛錦兮,朕赦免你今日的大不敬,現在,立刻回到公主府。以後,老老實實做驸馬便是。朕最後警告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與朕作對,是得不了好處的。”

從殷晏這裏看來是探聽不到什麽了,衛錦兮想想自己的段數和殷晏的差距,最終還是放棄。雖然他打聽不到什麽,但總有人能明白他的心思。只是衛錦兮有一點卻怎麽也想不明白。他那樣在意殷昭……就算是親兄妹,有哪個皇帝能在意自己的妹妹到殷晏這種程度麽?就拿自己這件事來說,國家大事,殷晏居然真的為了殷昭放棄。要麽是存了什麽還見不得光的陰謀……要麽……思及此處衛錦兮不由打了個寒顫。殷晏,該不會對自己的妹妹有什麽不當的感情吧?

對于此時跟自己在一條船上的同伴,衛錦兮也沒有隐瞞她的想法。她一回府就拉着殷昭進了屋,在确定周圍沒有耳目之後将自己的疑惑托盤而出。

可以想象殷昭在聽到衛錦兮猶猶豫豫說出“你皇兄對你好得沒了原則,該不會是對你……有私情吧?”的時候是怎樣一副想揍人的表情。但好在昭陽公主是位極為有修養的女性。她雖然惱怒衛錦兮的捕風捉影,卻只是伸手掐了她的腰肉作為回應,沒有再行更深的暴力。

說殷晏寵愛殷昭那絕對是真的,但是為了殷昭能放棄某些堅持了許久的主張和決策,就實在有些過了。衛錦兮會想到奇怪的方面倒也不為過。殷昭只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不是麽?殷晏可是個為了大業連手足都能輕易放棄的人,殷昭在他的心裏又能有多少分量呢?

殷昭在衛錦兮痛苦得哀嚎之後很平靜地說道:“你就算想知道真相,也犯不着用如此匪夷所思的謠言來刺激我。”

所以果然是有故事的咯?衛錦兮一聽這話興趣來了,一臉促狹:“诶诶,夫人,咱們關系這麽好,這等事情可不能不告訴我哦。”

殷昭的嘴角嗪了一絲笑:“你确定想知道我的秘密?你若知曉了這個秘密,便真的是與我綁在一根繩上的蚱蜢,不死不休了哦?”

好像……還是不要知道的比較好的樣子……皇家的秘密從來都不曾少過,有些事情知道了就會要命。衛錦兮可不願意和殷昭一輩子綁在一起,所以她猶豫了。

殷昭似乎早就知曉衛錦兮是不可能踏出那一步的,所以只是撇了撇嘴:“驸馬既然已經明白了,那麽就繼續說說皇帝哥哥的态度問題吧。既然他連下了警告,恐怕此時尚不是回去的最佳時機。你最近也不要再去虞糖鋪子免得惹人懷疑再生事端。”

衛錦兮感覺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麽——殷昭這樣幫助自己的原因。殷昭對自己,或許是喜歡的,但是她可不認為自己這的性格、還是個女子能達到人見人愛的程度。所以殷昭最多是把自己當作摯友,就如自己對她一樣。而她作為摯友,願意與感情一直很好的兄長背道而馳幫助自己的原因……

“衛錦兮。”就在衛錦兮還在就這對奇怪的兄妹的感情想入非非的時候,殷昭适時打斷了她。她望着衛錦兮的眼神裏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雖然現在說還有些早。但畢竟回去的機會稍縱即逝,我不知道此時不說以後分別時還有沒有機會。”

或許是因為殷昭的表情太過嚴肅認真,讓衛錦兮都忍不住像士兵等待将軍訓話那般筆直地站立着。

“你回到南國之後……一定要萬千小心。”殷昭說道,“不僅僅是來自南國皇帝的猜忌,還有……皇帝哥哥這裏的壓力。之後的事情,我也不确定是否還能再幫到你。所以,如果你對稷和姐姐是絕對信任的,而她也……那麽,你便将真相告訴她吧。你們都是昭陽的友人,我不希望你們出事。”

“殷昭,你這是……”衛錦兮聽了這話頓時有些擔心殷昭的結局來。自己走了,殷晏真的不會為難殷昭麽?

“其實告訴你也無所謂的。我本來很猶豫,但是現在已經決定了去做一件事情。或許十年、二十年……也可能需要耗費畢生的經歷,也不見得能得償所願。但是,我會努力去做。所以……請你們一定要好好活着。”殷昭淺笑,“大概人這一輩子,就是命中注定好了的吧?可縱然如此,也不要輕易低頭喲,驸馬。”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問我為啥還要拖劇情還不回去。因為我想讓小衛在雪夜走。必須任性到冬季。

第廿八幕

在與殷昭的談話之後很久,衛錦兮都沒有再去虞糖鋪子。理所當然地,她也再不曾見到柴秀和靜修先生。

然而不讓衛錦兮去是一回事,殷昭卻還是定下了日子親自去虞糖鋪子感謝老板娘好吃的糖食。畢竟,衛錦兮突然失去聯系,肯定會讓柴秀擔心。殷昭自認不夠了解柴秀,雖然她看起來有着不低的智慧和洞察力,但畢竟關系到親近之人,若是因此亂了陣腳就不好了。

殷國的稷和長公主柴秀……也算是當世難得的巾帼紅顏了呢。雖然只在戰場上呆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卻是連樊将軍都豎起大拇指稱贊過的。可就算是這樣的人,也只能因為女子的身份而屈居人下。

其實殷昭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強烈的想見柴秀一面。或許是因為這是個連女子都會為之心動不已的女子?又或許只是有些惺惺相惜?再或者,只是想叮囑幾句罷了……

是啊,就叮囑幾句……幾句其實完全不需要自己多嘴的廢話。

“許多年,不曾見過了。稷和姐姐。”在見到柴秀之前,殷昭想了很多。可見到本人之後,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雖然招衛錦兮為驸馬是權宜之計,但畢竟自己是不讨厭她的。就算把自己形容得再光明磊落,搶了人家的驸馬卻都是事實。

“确實。”在見到殷昭本人之前,柴秀印象中的殷昭還只是個孩子。等見了面,殷昭這個人從一個名字變得越發形象具體的時候,柴秀心中漫起了不了遏制的酸澀。這個女子,在過去的三年裏和自己的愛人住在一起。

“衛錦兮最近不能來。我今日,是來感謝姐姐贈糖的。”殷昭也感受到兩人之間奇怪的氣氛,平日裏的巧舌如簧也全不見蹤影。雖然是打着答謝贈糖的旗號,可是殷昭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那糖應該是柴秀留給衛錦兮的,衛錦兮那一跪也是為了柴秀。雖然後來她也有幸嘗過那糖果的味道,酸甜卻又苦澀,味道還不如鋪子裏其他普通的糖食。怎麽想也覺得,這個世界上能得到那顆有情人糖果的人,真真只有、也只能是衛錦兮了。

柴秀應了一聲,起身燒水泡茶:“寒舍粗鄙,沒什麽可以招待殿下。這是今年的新茶,才從南邊送來的,不如一起嘗嘗看。”

“诶。”殷昭起身答道,“我也來幫忙吧。”

“殿下是貴客,怎可讓你幫忙呢。”柴秀搖搖頭,“殿下今日來,怕不只是要答謝那顆外甜內酸的糖果吧。”

“是啊。”殷昭大方承認,但也不着急步入正題,“姐姐見過大雪麽?白茫茫的,能掩蓋不少東西呢。”

“未曾見過,願聞其詳。”

“稷和姐姐這麽聰明,自然知道我的意思。”殷昭卻只點到為止,而後小聲說道,“最近皇帝哥哥似乎有察覺到什麽,頻頻派人試探。不如稍安勿躁。”

“你……對她真是不錯。”柴秀并未說明自己的想法,只是在殷昭說出計劃的時候感嘆了一句。

然而這一句感嘆卻讓殷昭覺得心虛起來:“姐姐這是什麽話?昭兒的友人不多。”

“友人……麽……”柴秀笑了笑,“這些年,多謝你照顧她。”

“姐姐家的糖食很對我胃口,以後少不得要多多往來的。”殷昭答非所問岔開話題,她并不想成為這對特殊的夫妻間的什麽人。語畢,殷昭起身告辭,又着人拿了銀兩親手交到柴秀手裏。

柴秀對這突然的舉動并沒有表現太多的反感,而且笑語嫣然問道:“殿下是要買下這家鋪子麽?”

“有何不可?”殷昭眯着眼笑道,“只怕老板娘不肯割愛。”還不等柴秀回答,殷昭又說:“不過這好吃糖食的制作方法都在老板娘這呢,我買下個鋪子也沒什麽用。就請在未來的半年裏,每旬給公主府送糖食吧。”

“好。”

之後的日子裏,昭陽公主府果然每旬都能收到虞糖鋪子送來的各種糖食。昭陽公主迷上了糖食的事情甚至驚動了深宮裏的皇帝陛下。他立刻送了幾個擅長甜點的禦廚,囑人問道:“宮中禦廚比虞糖幾何?”

公主雖未當場拒絕兄長的盛情,卻還是在嘗過禦廚的手藝之後婉言回絕:“論技巧工藝,無人能盛禦廚。然虞糖花樣百出,卻是規規矩矩的大廚們不能比的。”

皇帝得知公主只是想嘗嘗鮮,便對此一笑而過,召回了那些“被嫌棄”的大廚們。

日子一天一天過着,終于還是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有了神算子靜修的幫助,柴秀和殷昭很容易便約定好了日子,做了詳細的計劃。

采納殷昭的計劃,大雪掩蓋行蹤是一方面,柴秀并不準備那麽快離開周國卻是另一方面。她作為一國公主回到自己的國家并沒有什麽不妥。可是衛錦兮就不一樣了。雖然現在父親還沒有為難她的意思,可前朝那些人卻不是省油的燈。柴秀了解自己的父親,他自來擅長順勢而為。如果前朝給他鋪好了路,他或許也不會介意提前給衛氏一個結局。

她不能,讓自己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人再入險境。

到了約定的日子,衛錦兮依言出門,而後進了已經安排好內應的成衣店裏換了公主府采買的衣裳帶着采購的東西回到昭陽公主府。而殷昭,在她離去的時間裏支走了弄潮和其他可能認出衛錦兮身份的人,并為衛錦兮準備好了包裹。

“稷和姐姐在後門等你。你們出了城不要停,這腰牌可幫你們通過沿途的關卡。只是一路需得謹慎使用,一旦皇帝哥哥發現你不在了,肯定會鎖關追捕。”殷昭将一塊腰牌塞到衛錦兮手裏,最後一次幫她穿戴上厚厚的冬衣,“今日一別,怕是無再見之期。保重。”

“多謝。”衛錦兮上前擁抱了殷昭一下,“殷昭,這些年,多謝你照顧了。但願以後一切都好。”說完,衛錦兮頭也不回地快速離開,留下一臉落寞的殷昭。

衛錦兮,再見。殷昭在心裏默默說道。她擡頭望了望越下越大的雪,突然想起上個雪季她還曾與衛錦兮一起飲酒烤肉,談起未來。如今,衛錦兮奔向了她自己的未來。而自己,也是如此的。

殷昭回到房裏,遣退了侍女。一個人靜靜坐着,聽得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聽着屋內炭盆裏炭火偶爾發出的噼啪聲。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手心裏都捏了一手冷汗。她站了起來,推開門時風雪灌了滿懷。她嘗試着張嘴喊了幾聲,卻發現那聲音連自己都聽不真切。

正巧巡夜的侍衛隊路過門口,隊長尋思了片刻還是大着膽子上前問話:“殿下,您可是有什麽吩咐?外面風雪大,您還是先回屋……”

“驸馬呢,驸馬出門許久未歸,你們快出去找找她。”殷昭蹙着眉頭,說完扭頭回屋。關上門,她又靠在門邊站了一會兒。

這麽大的風雪,應當是,找不到人了吧……

這麽想着,緊張了一整天的昭陽公主,終于露出了笑臉。

而此時的皇宮裏,坐在龍案前的殷晏在聽到弄潮的報告後長嘆了一口氣——昭兒她,終究還是親手放走了衛錦兮。自己,該怎麽去追究呢?是不是,對昭陽太縱容了啊……

這是她們自己走出來的路。這樣的話,也怪不得自己了……

殷晏如此想着,擡頭喊了一直伺候在案旁的小駝子。這個機靈的小太監是告老的羅公公推薦給自己的。小駝子湊上前,小聲問道:“大家,有什麽事麽?”

“讓人全都出去。”殷晏捏了捏眉頭,說道,“你,拿了朕的牌子去昭陽公主府,把那件皮襖子給公主送去。”

“是。”小駝子輕手輕腳地退下,邊與旁人使眼色一道離開了。

趕走了所有人,殷晏提筆在燭火前畫了幾下。毛筆在窗上落下了晃動的影子,很快就有人跪在他面前。

“按計劃行事。”殷晏輕聲說道。那人答了聲“是”,很快消失無蹤。

“托昭兒的福,這最後一個障礙……也将在今夜消失。她,總是朕的福星……”

本要尋找七驸馬的隊伍在即将天明的時候在蘇幕遮後面的巷子裏發現了秦王殷骁的屍.體。已經凍結如冰的秦王殿下胸前有一道長長的道口,再聯系虞糖鋪子的突然關門,官府很快确認了疑兇的身份。其實也沒什麽可調查的了,在皇帝陛下懊悔地說出本想一網打盡殷國公主一幹人等,又見到昭陽公主焦急地出現請求陛下幫她找驸馬之後,幾乎所有人都很快補全了整個案子的經過,甚至能惟妙惟肖地描述出來仿佛身臨其境那般。

而殷昭,在聽到秦王撞破了殷國公主慘遭滅口的托辭之後只是冷靜地看了一眼還在演戲的皇帝哥哥。她突然就覺得心灰意冷起來。原來,這也是他計劃的一環麽?那衛錦兮她們……

“報!禀告陛下、公主,屬下一行奉命追捕殷國公主,然對方人手衆多,只堪堪傷了那殷國公主。望陛下降罪。”跪在地上的是殷晏的親兵,在他還是皇子的時候就培養起來的死士。

“殷國公主本就狡猾,連朕都被她耍了。”殷晏搖搖頭,“你退下吧。朕赦你等無罪。”目的已經達到了,他有什麽理由降罪于忠心耿耿的臣子呢?殷晏勾了勾唇角。

“皇帝哥哥,你……”乍一聽到柴秀負傷,殷昭宛如晴天霹靂。柴秀受傷了?她還有何顏面去面對衛錦兮!

“昭兒,這是她咎由自取。”殷晏也不掩飾什麽,“你放心,衛卿是你的驸馬。哥哥不會讓她離開你太久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的內容一個字還沒寫,你們猜明天還會更麽?

第廿九幕

咎由自取什麽的,才不是這樣呢!

殷昭在聽到兄長的安慰之後在心裏否認道。如果離去的二人出了事,那都是她的責任。現在的她,還不能逃開皇帝哥哥的控制,是那樣的弱小、無奈。現在的她看似尊貴,可實際上卻連自己的願望,都還看眼前這個人的臉色。

真的是自己當初的權益之際讓皇帝哥哥以為自己看上了衛錦兮麽?

可悲的是,現在的她根本不能再去解釋。不愛衛錦兮了或者從來沒有愛過,不管哪一個理由都可能讓那兩個人陷入更深的絕望之境。

“皇帝哥哥……我還能,見到活着的驸馬麽?”殷昭臉上逐漸出現了恐懼的神色,她忍不住揪住殷晏的龍袍。

殷晏輕嘆一聲,将妹妹攏入懷中。他輕輕拍了拍殷昭的背,安慰道:“這是自然。驸馬她會一直在你身邊的,只要你想。”

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了。殷昭因了殷晏的保證不經顫抖了一下。殷昭擡頭去看哥哥。殷晏面帶微笑,那樣真誠的凝視讓殷昭不由想起了衛錦兮的話。

殷晏他……當然不是對自己有私情。只是或許,真的如宇文楚所說,他會一直忍讓自己……直到,自己突破某個底線。

殷昭深吸了一口氣,站直身子。她嘗試着牽動嘴角,還來不及扯出笑容就被殷晏捧住了臉頰。殷晏咬着牙,就那麽靜靜看着自己妹妹,很久才蹦出一句話來:“如果不是你,朕絕對不會讓衛氏好過。”

他說的不是衛錦兮,是衛氏。這個從二王分唐之後一直明裏效忠柴殷,暗中卻是殷周臣子的衛氏一族。這個秘密,如果不是衛錦兮的到來和皇帝哥哥的坦白,她怕是也要被蒙在鼓裏的。先祖們還真是……費盡心機啊……

舊時有詩雲:長安多少名利客,機關算盡不如君。

先祖和衛氏的百年努力,卻都抵不過那個女子在衛錦兮心中的地位。一個情字牽絆了多少人?柴秀如此、衛錦兮如此、皇帝哥哥如此……而自己……或許也是這樣……

“最近京中……有些不太平。”正當殷昭思索着那些小心事,已經回到龍座上的殷晏開了口,“驸馬也不在,昭兒不如回宮住些日子。”

回宮麽……是要控制自己?殷昭澀然一笑:“哥哥是怕昭兒做傻事麽?”

“并不全是。淑妃最近小産了,朕見她寂寞失意,旁人也勸不住。倒是昭兒與她關系親近,不如……去陪陪也好。”

“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既然如此,昭兒怎麽也不能推辭了。”殷昭斂眸低頭。淑妃……宇文楚……

“你以前的住處一直都有打掃,物件也是置辦齊全的。”殷晏微微一笑,“正好和淑妃的住所也很近,不如就直接去住吧。”

“哥哥對昭陽這麽好,其他姊妹聽了要嫉妒了。”殷昭微微眼紅,眼睛突然的酸澀讓她有些不适應。

“你是朕的親妹妹,其他人,怎麽能奢求同樣的待遇呢?”殷晏拍了拍殷昭的肩膀,柔聲說道,“昭兒,只要哥哥還在,就不會有人敢欺負你。此刻時間還早,咱們兄妹好久不曾對奕過了,來一局如何?”

“皇帝哥哥一向繁忙,有時間麽?”殷昭眨眨眼,嘟着嘴嬌聲問道。

“自然是有的。”殷晏坐直身子,“朕是皇帝,一言九鼎的帝王。”

“那……老規矩?”

“莫說三子,讓你五子又何妨。”殷晏郎聲大笑,“小駝子,去把棋子取來!”

殷晏、她的皇帝哥哥,的确如他保證的那樣,給了她所有她想要的東西。以至于很多年以後殷昭想起這個讓自己愛恨交加的親人,胸腔裏自然會覺得悶痛。

比起此時周國皇宮裏的那些許已經離心的溫情,周國西邊的小鎮積烏鎮唯一的客棧悅來香醒來了今日的第一批客人。

這是一個行走在大周與西域的商隊,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趕在大雪封關之前回到大周,出現在積烏鎮。商隊的人和客棧的掌櫃已經很熟,所以當商隊老板進了門脫了帽子,掌櫃已經換了笑臉贏了上去:“豐四爺,還是老規矩?”

被叫豐四爺的男子濃眉大眼的,聽了這話輕聲笑了:“今年人多,如果方便,我想包下掌櫃這裏。”

說話間,商隊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進來。掌櫃的一眼掃去,果然發現多了幾個新面孔。不過來着即是客,又是出手大方的豐四爺,有什麽理由拒絕呢?他嘿嘿一笑,道:“想着四爺該來了,小店早就掃榻以待了。房間多的是,四爺放心。”

對于掌櫃的奉承,豐四爺欣然接受。在他的示意下,幾個漢子将一個渾身包裹嚴實,面色蒼白的男子擡了進來。豐四爺對着掌櫃拱拱手:“還要勞煩掌櫃借下廚房竈臺。我們隊裏的兄弟不小心受了外傷又染了風寒。”

西邊邊境的情況這附近的居民都知道,蠻夷匪賊打劫商隊也不在少的。掌櫃恍然:“沒問題沒問題。又是被那群蠻子傷的麽?真是群養不熟的白眼狼,連四爺的商隊都……”

“那邊換了頭人。”豐四爺也沒多說,“還勞煩掌櫃的着人幫着燒些熱水,這連日舟車勞頓,弟兄們也要早些休息。”

“诶,您放心。”

與掌櫃的招呼完,豐四爺與那幾個漢子一起将傷員安頓在房裏,想了想又去了隔壁。他敲了敲門,在得到準許後推門而入。

房間裏正坐着一男一女,那女子臉色緋紅,男子卻挂着淺笑。想也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豐四爺咧着嘴笑道:“嫂嫂,你又說了什麽,怎得三哥臉紅成這樣?”而後在注意到那個女子責怪的眼神之後,實在忍不住大笑起來。好一會兒,他才站直身子坐到兩人旁邊的凳子上:“三哥,其實……你的女裝打扮挺好看的。”

“衛錦豐!”那女子低聲呵斥,起身擡手就準備打人。可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身邊的男子拉住了。那男子笑盈盈地,邊說話還不忘用眼神打趣身邊的姑娘:“君子動口不動手,更何況,錦豐又沒說錯什麽。真的很好看。”

“反正你們都欺負我,好不容易有個靜修先生幫着我,現在還昏迷着。”女子聽了這話,只得放棄了動作,大咧咧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诶三哥,你現在可是姑娘家,就是再豪放的姑娘,也沒有你這般的。你可得好好與嫂嫂學學,不然怎麽瞞過那些搜查的士兵?”

“你既然知道人家是姑娘,還不快改口叫姐姐?”被自家弟弟揶揄的某人冷哼一聲,幹脆柔柔弱弱往另外一個圍觀者身上一靠,“死相!還不幫人家說說話?就由着別人欺負我!”

“噗。”再也忍不住,男子打扮的柴公主破功笑出聲來。她大方摟着懷裏的某人,柔聲問道:“你想我如何幫你?”

他從來不知道自家三哥能惡心到這種程度。衛錦豐再也看不下,捂着眼睛說道:“姐姐,你們不如早些回去。先生我可以照顧的。”

“這件事你就不用再操心了。”衛錦兮搖搖頭,“我和秀秀自有打算。先生為了我們受傷,我們也不能不管。此次若不是恰好遇上你,先生的傷這麽重,我們還真不知該到哪了去買藥。”

這根本不是巧合。衛錦豐笑笑,忍着沒有去看那個笑得寵溺、任由三哥吃豆腐的嫂嫂。他為了迎接出逃的三哥三嫂特意加快了腳步。而後又繞道返回入關後的第二個城鎮積烏鎮,做出剛入關不久的樣子來。為了救三哥,公主嫂嫂也是費勁了心機。但是,知道三哥沒有投敵,和公主嫂嫂也還是那麽好——沒有比這更讓他開心的了。

待衛錦豐告辭,衛錦兮才苦惱地對柴秀說道:“唉秀秀,咱們真的不回帝京了麽?”

“你還想回去?”柴秀聽了這話只差沒橫眉怒目。衛錦兮知不知道她這次捅了多大的婁子!要不是她親耳聽到衛錦兮描述她這些年的所作所為、要不是這個人是自己喜歡的人而且現在不在殷國,她怕是要親手殺了這個混蛋的。

“我可是一直都不想回去的。”衛錦兮縮了縮脖子,想起那天自己在柴秀面前忏悔罪過的情景。

是的,她把一切都告訴了柴秀。原本是準備回到殷國再說出的真相,在靜修先生被亂箭射中後逃亡的日子裏終于還是被她親口說了出來。

那時候還沒有遇上衛錦豐。一路的逃亡再加上靜修的傷勢惡化讓衛錦兮有些力不從心。有那麽一刻,她覺得或許這就是殷晏想要的結果。她是個罪人,可柴秀不該跟着她再受這些苦。所以,在遇到衛錦豐的第一個夜晚,在安頓下來之後,她鼓起勇氣向柴秀說出了一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聽到這麽恐怖而殘忍的真相之後柴秀居然沒有什麽反應。她當時只是沉默地盯着衛錦兮,就仿佛她早就洞悉了一切一般。

這樣的認知讓衛錦兮覺得心慌。

然而,柴秀大概只是因了這個真相失神了一會兒。很快,她就反應過來,然後狠狠給了衛錦兮一巴掌。她顫抖着雙肩,咬緊的牙和怒瞪的眼都證明了這位一向很有涵養的女子此刻的震怒。

果然,是不會被原諒的。衛錦兮耷拉着腦袋,輕聲嘆氣:“秀秀,我錯了。我不該一直瞞着你。”

衛錦兮為何會躲着自己。柴秀花了很長的時間去猜想,又用了很多辦法去解決這個問題。然而今時今日,衛錦兮卻告訴自己錯了、大錯特錯。她的确是因為害怕父親要她腦袋遠離自己,可更多的,是怕自己察覺她的背叛。

“衛錦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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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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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