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2)
你很好!你們衛家……還真是……”柴秀幾乎咬碎銀牙。她一會兒笑,一會兒又是落淚。衛錦兮一輩子也沒見過柴秀這樣,原本老實坐着等待發落的她頓時慌了神。連忙跪在了柴秀身邊,去捉柴秀的手。
可公主殿下正在氣頭上,哪能就讓她得逞。保養的很好的指甲陷進衛錦兮的手背,她忍着痛反手将那柔荑納入掌中:“你別這樣……我知道錯了……你怎麽罰我都……”
“這是怎麽懲罰的問題嗎!”柴秀氣急敗壞地推搡着一直靠向自己的人,“你真可是……通敵叛國,是欺君之罪……是要誅九族的你知道嗎你!”
原來就算到了這一刻,柴秀依然是關心着自己的。衛錦兮心中一暖:“我不怕死,只是有些擔心。咱們這一路雖然遇到不少追殺,卻總是輕松躲過去了……我擔心殷晏其實有後招。我也,不想再騙你了。”
“你等着。”聽了衛錦兮的解釋,柴秀幾乎不在猶豫。她起身出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柴秀離去之後,衛錦兮方覺得失了力氣,跪坐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來。柴秀去了很長時間,久到衛錦兮以為那句“你等着”只是她的幻覺。
柴秀終究還是回來了。她将一身的狼狽深藏,以躲避追兵為由遣走了帶來的親衛:“我讓親衛們駕了車一路南回。明天咱們就跟上四弟的商隊。如果我要你跟着我,從此不許再回帝京,你同意麽?”
“我……不值得。”居然就這樣輕易被原諒了。
“娘親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安康。”柴秀瞥過臉去,“明日起你就做女子打扮,免費我見了生氣。”
之後兩人就加入了衛錦豐的商隊。而她的四弟,本來加快的速度趕去周都的衛錦豐,為了幫她們掩人耳目,居然帶着商隊退回到本來已經繞過的積烏鎮。
想想自己那時候恨不得當場自刎的心情,衛錦兮捉住柴秀的手,手心相對、十指緊扣。她閉着眼,輕聲說道:“我沒有想過,秀秀。像我這樣的人,怎麽會還能得到好的結果?”
柴秀也用力加深了與對方手的相握,她靜靜看着那交握的雙手,也覺得自己似乎原諒的太快。比起身邊這個人是個危害她家國的細作,她似乎更難接受的是她的隐瞞和欺騙。而比起将這個殺之而後快或者繩之以法,她也更希望她能夠好好活着。對,活着。
“活着,去贖罪吧。”柴秀這樣說着。
衛錦兮還想再說什麽,卻聽“哐”一聲,房間的門闩斷裂開來。緊接着兩扇門如風中落葉一般筆直地倒在地上。衛錦兮心中一驚,心想着這窮鄉僻壤的客棧莫不是也能遭了匪徒?又或者是殷晏的追兵?
如此一來,衛錦兮不由握了握柴秀的手,一邊暗中用另一只手去摸靴中的匕首,一邊不動聲色朝門口望去。
只見一個白衣黑發的少女手執一支判官筆立在門口。她那漆黑的眼睛往屋裏一望,仿佛将屋外的寒氣都帶了進來。她的目光在衛錦兮和柴秀身上一掃,輕薄而紅潤的嘴唇輕輕開啓,發出清脆的聲音來:“靜修呢?讓他滾出來見我!”
Advertisement
作者有話要說: 1、60日更達成,并且超過20萬字,感覺自己棒棒噠!這可是我淩晨下班還在趕制的更新,錯別字神馬的就當沒看到。
2、下次更新就進入第三篇:山重水複篇。更新時間暫時不能決定。大家不用太想我。
3、現在是兩個坑,錦鼠番外也會逐步開始更新,明天先更個文案。愛錦鼠,謹慎跳坑。就是這麽任性!
4、大家還跟得上進度咩?<( ̄▽ ̄)>
☆、序幕
說到殷國的名勝,除了雍湖之秀美、湘楚江之壯麗,自然也少不得玉龍山之險峻。南國的百姓世代生活在湘楚江平原,周圍多為丘陵山地、江河湖泊,比不上北方多崇山峻嶺。玉龍山在當地百姓心中,便是能一覽衆山小的存在。而最讓人津津樂道,是因為曾有人在玉龍山深處見過仙人。
南國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以及當朝實行的田畝制度讓百姓多能安居樂業。在滿足了柴米油鹽、衣食住行之後,人們少不得會去注意或者追求更多的東西。
而修仙得道,是自古以來歷經多少朝代都不能免俗的主題。不論是尋常百姓,亦或是王侯将相,人在得到了一些東西之後,總會忍不住想得到更多,比如青春永駐、比如長生不死。
在遇到靜修先生之前,衛錦兮從來都不相信人真的能憑借凡胎肉體得到成仙。不然以始皇帝的功績能力,為何還是免不得化作一捧黃土?
只是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那樣的一批人。他們得到了永生,卻在同時失去了存在。這大概就是靜修先生所說的——不容于世。
于衛錦兮來說,這世間最美、最讓人心動的女子無疑只柴秀一人。但在今天,在門板倒下的那一刻,卻讓她發現了一個能讓人忘記呼吸的——仙子。這樣幹淨的女子不應該是生活在凡塵之中的。能認識靜修先生的女子,當然也不會是凡人。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如果這世上真能用此句來形容得女子,那她無疑已然出現在衛錦兮眼前了。只是……衛錦兮并沒有被眼前的美色沖昏了頭腦。她只是在心裏暗暗贊嘆了一下,下意識将柴秀擋在已經身後:“不知姑娘找誰?我夫妻二人,似乎與姑娘素昧平生。”
“殷國稷和長公主與驸馬。”那白衣少女一動未動,說話的語氣像是在讀什麽文史古籍一樣。
如果天色再暗一些,如果出現在眼前的不是這樣一位少女,衛錦兮只差以為是見到了索命的白無常了。對于被說出身份什麽的,衛錦兮倒也不擔心。畢竟她現在是女子打扮,如果對方的目标是柴秀,她大可以抵擋一陣。如此一想,衛錦兮笑了笑:“姑娘既然知道我們是誰,那是否也該直接說明來意?”
“靜修不在這裏。”白衣少女似乎不願再多耽誤,她在确定要找的人不在之後已經飄然後退,偏身躍去了旁邊。
“诶!”衛錦兮來不及阻攔,與柴秀對望了一眼就要去追。可才走到門口就聽見一聲熟悉的“哐當”聲。
這姑娘看着這麽平淡,動作也太粗魯了。這下怕是把客棧裏的人都吵醒了!衛錦兮想着,趕忙追了出去。到了靜修先生的房門口,果然看到如出一轍躺在地上的門板,以及臉色青黑的掌櫃。
那掌櫃見到衛錦兮過來,邊哆嗦邊勸道:“姑娘,你可千萬別進去。那裏面……”
“掌櫃放心。店裏的損失,我一會讓那破壞狂全部還你。”衛錦兮說完,搶步進門。只見方才那女子站在床邊,手中的筆在靜修身上的幾處點畫了幾下。似乎感覺到有人進來,她回頭冷冷地掃了一眼。在發現來人是衛錦兮後又無所謂般繼續手上的動作。
這……不會是在療傷吧?難道這世上,真有什麽仙人法術?
“書子誡。”片刻之後,那個少女收回判官筆,腳下輕輕一滑旋轉了身子。她一步一步走向衛錦兮,在距離她還有五步的地方停下來:“靜修沒有說過我?”
“沒有啊……”衛錦兮總算反應過來這個“書子誡”應該是眼前這姑娘的名字。她雖然知道靜修先生在玉龍山修道,但化外與紅塵畢竟是兩個世界。先生不說,她也不好去問。
“他居然不曾提起我。”對于沒有被靜修提起這一點,書子誡似乎有些耿耿于懷。那雙幽深的眸子暗淡了一些,書子誡輕輕嘆息,幽幽說道:“我是……他的師父。”
師父!不是吧?!衛錦兮只覺得眼前仿佛有一幅八駿圖嘶鳴着奔馳而過。書子誡看起來比靜修年紀小很多呢,怎麽會是那樣的靜修先生的師尊呢?難道是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返老還童了?
雖然衛驸馬此時心中滿是懷疑,但秉着靜修先生身邊發生什麽都不稀奇的原則,她還是選擇了相信。于是招呼了書子誡坐下,又轉回房間把柴秀也牽了過來。
兩方重新做了介紹,書子誡似乎對于這對特殊的夫妻并不陌生,同時又充滿好奇。她像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一般直直盯着柴秀,目光迥然讓習慣了被注視的長公主都有些承受不住。雖然有些失禮,可書子誡的目光并不讓人覺得讨厭。柴秀清了清嗓子:“書姑娘是特意來找先生的麽?”
“嗯。”書子誡點點頭,緩緩說道,“靜修,有血光之災……”
這都能知道?果然是神人啊!衛錦兮一聽來了興趣:“書姑娘是如何知道遠在千裏之外的先生有難的呢?”
書子誡露出些許苦惱又為難的神色,最後才一個字一個字說道:“神、明,告訴我的。”
神明……
聽到這句話的兩個人神情嚴肅起來。雖然現在仍舊保留了祭天地的習俗,在民間也盛行祭祀祈福,可貴族裏對神鬼之說卻越來越懷疑,對神明的崇拜之情也越來越薄弱了。
很小的時候,衛青舟就告訴衛錦兮,把命運寄托在一些虛無缥缈的東西上,是得不到想要的東西的。而年少時在帝京百姓間的走動,也讓衛錦兮漸漸發現,拜神祈福什麽的雖然讓人在心靈上有了寄托,可結果卻是,神明似乎從來沒有收到過他們的喜怒哀樂——至少從來都不曾理會過這些民間疾苦。漸漸的,衛錦兮也不再相信會有神明了。人在做,天在看。其實人的命運,不過是自己種因得果罷了。
至于柴秀,長公主殿下早在衛清雅逝世的真相中明白了掌控命運的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而她們這些宮廷女子的命運,從來就不是通過祈禱和訴求能夠改變的。
而現在,突然有個人告訴她們,這個早早就被她們否定了的神明,是真實存在的。真是——
“姑娘真會開玩笑。”衛錦兮扯出一絲笑容。作為一個作孽頗多的青年人,衛驸馬在這一刻想到了因果報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伴随而來的,是從脊背蔓延至全身的寒涼。
開玩笑?書子誡歪着腦袋想了想,似乎不太明白自己哪裏像在說笑。不過她并不是來和這些富家子弟讨論神明是否存在的。如果不是靜修曾經提起她們救了他的性命……知道了玉龍山秘密的她們,已經死了。
她根本沒想到因為自己受不了這個啰嗦徒弟不斷的騷擾,随口找了個借口把人趕走,會差點要了他的性命。而這一次靜修受傷……
“你們對靜修的救命之恩,這一次也算報過了。”書子誡說道,“我要帶他回去。”
“既然書姑娘是先生的師父,我們也不好阻攔。”柴秀按住本來要說話的衛錦兮,“只是先生重傷未愈,此次南歸路途遙遠。不如與商隊一道,還有個照應。”
“不必。”柴秀本是想着靜修的傷勢頗重,她和衛錦兮又不便在此時送他們南下,才提出讓衛錦豐的商隊與他們一道沿途也好有個保障。怎料才聽到提議,書子誡就斷然拒絕了。
被拂了面子,縱然是靜修先生的師尊,長公主殿下還是覺得有些下不來臺。好在公主殿下也不是愛計較的人,尤其是在自家驸馬給她找來了那一連串的麻煩之後,公主殿下的承受能力與日俱增。可以說,只差一點就能修煉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神功了。至于差的那一點……公主殿下覺得,就算給自己罩了金鐘罩,只要衛驸馬一出現就絕對會破功。
對方态度堅決,長公主殿下也不好再阻攔。反正為了解決自己家那個腦袋缺了點什麽的驸馬爺造成的一系列麻煩,公主殿下已經決定拐人私奔了。她放不下這個人,可是也不能看着她對自己的國家造成影響。雖然不知道周國皇帝在發現驸馬爺消失之後會選擇怎麽做,她都不能再讓衛錦兮回到殷國。
事實證明,就算是能與神明對話的人、就算是那個能呼風喚雨的靜修先生的師父,也是沒本事帶着病人乘風萬裏的。為兩人準備好馬車幹糧,送別的時候柴秀并沒有出現。在一旁默默站了許久,衛錦兮還是沒忍住問了書子誡一句:“書姑娘,有些災難真的能逃過去麽?”
書子誡坐在駕車的位置上,一手拉缰繩一手執鞭:“躲得一時,躲不過一世。”
望着漸行漸遠的馬車在路的盡頭化作一個小黑點,衛錦兮閉目仰頭嘆了一口長氣:“果然是……不能躲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山重水複篇開始啦。是時候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真實的碼字速度了。什麽日更一萬、一天七次的,都跟我一點關系沒有!
ps:據說靜修先生有很多關于他和他師父的日常小片段,在這裏呼籲她不要吝啬,分享給大家樂呵樂呵。
第一幕
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像自己這樣把殘酷的真相告知柴秀然後等待發落什麽的,其實也算是一種別樣的殘忍吧?一邊不能把本該深藏的秘密藏好不顧別人的感受揭露事實,一邊又仗着柴秀對自己的喜愛而耀武揚威。雖然她本身并沒有想這樣,可是果然……柴秀的縱容讓衛錦兮都覺得自己過分了。
雖然心裏想着要加倍努力去回報柴秀對自己的深情,可是心中那些因了柴秀的寬恕而滋生的罪惡感卻沒有一刻離開過她。午夜夢醒,當衛錦兮睜開眼去看躺在她身旁睡得安寧的柴秀之時,她總會覺得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定然是被豬油蒙了心的。
在此之前,哪怕是向柴秀坦白的時候,她都是認為自己是沒有辦法改變衛氏百年的命運的。那時候她還是個孩子,被父親灌輸并要求做的事情自然是無法拒絕的,皇帝舅舅一再的懷疑也讓他們不能也不敢說出真相。而現在,她發現自己或許錯了。隐藏真相,并不是意味着要去做壞事。至少從某些方面來說,如果自己不自作聰明傳去那些自以為無用的信息,那麽殷溪至少不會被那樣随便的犧牲,她和殷昭也不會認識。她到此時此刻才真的有些領悟父親說的不能做牆頭草到底是什麽意思。只是發現的太晚,這個錯誤,大概真的難以挽回了。
柴秀她為了自己,真的放棄了太多太多……這樣想着,原本撐着手靜靜觀看伊人睡顏的衛錦兮,不自覺落下淚來。
“怎麽了?”淚珠跌在柴秀臉頰,讓本就警醒的公主殿下驚醒過來。在發現那異動是來自于衛錦兮的眼淚之後,原稷和長公主殿下伸出手用指腹在她眼下輕輕劃過幾個來回。在她的印象裏,衛錦兮雖然是個姑娘家,卻絕對是個流血流汗不流淚的主。而現在,她卻哭了……
衛錦兮不停搖動着腦袋。她也說不上自己為什麽就哭了。有感動、有懊悔、有喜悅、也有不安……千萬遍的對不起,也不能彌補自己犯下的罪。原本在心裏存的那些僥幸,在書子誡說出“逃得一時,逃不過一世”之後消失殆盡。
如果結果早就注定了,那麽自己現在又是在做什麽呢?這樣的她,什麽都無法給予柴秀。這樣的她,不但不能給予,還如饕餮一般蠶食着柴秀本有的地位和榮華。
“錦兮……”柴秀輕喃出聲。她不是不知道衛錦兮自坦白以來的變化。她的錦兮,從來就不是一個堅強的人。這些年,這個秘密壓在她身上,應該是很累的吧?柴秀無法想象如果自己是衛錦兮會怎樣。所以她雖然生氣,卻依舊理解她,并選擇在一定條件下寬恕她。
“抱歉。”衛錦兮捉住柴秀的手,輕輕吻了吻,“睡吧,很晚了。”
雖然她家驸馬流淚的樣子也很可愛,可枕邊人在哭她哪還有心思睡覺?雖然她不認為今天是個好時機,卻也只有嚴肅起來好好和她談一談了。可是見到衛錦兮挂着兩道淚痕嘟着嘴一臉堅決的樣子,又讓柴秀本來板着的臉努力裝出的嚴肅破了功。只聽公主殿下噗嗤一笑,玉指捏了捏衛驸馬的鼻子,還來不及說話就被到手指上滑溜溜的觸感弄得皺起眉頭來。
衛錦兮不自然地紅了臉,嘟囔道:“又不是我讓你捏我鼻子的。”
柴秀又好氣又好笑:“那是誰大半夜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若不是想安慰你……”長公主殿下越想越覺得虧了,伸腿蹬了蹬旁邊的某人:“趕緊給我打水來洗了,不然我抹你臉上。”
某人只好下了床塌去打水。等重新梳洗完畢,衛錦兮剛躺下就感覺到公主殿下湊了過來。柔軟的身體貼了上來,只聽柴公主的氣息拂過耳畔,溫暖又濕潤:“錦兮,睡得着麽?”
如果這個時候自己回答睡得着……怕是就只能去打地鋪了吧?越來越懂風情知風月的衛驸馬當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她伸手将人攬進懷中,獻上焦灼而纏綿的熱吻。
雖然公主殿下的主動來得有些突兀,卻也擋不住衛錦兮心底的欣喜若狂。
“秀秀……”
“你不好,我也會不安。”長公主殿下難得誠實訴說着內心,“錦兮……我們是夫妻,是一體的……就像現在這樣……”
“秀秀……”衛錦兮卻因為她的誠實而更加難過,她顫抖着湊到柴油耳畔,輕柔卻又虔誠地說道,“我愛你……”
然後,再沒有什麽是能夠通過言語來表達的了。
之後不久,二人告別了衛錦豐的商隊。對于今後,暫時沒什麽主意的衛錦兮決定全權交由公主來決定。
“走到哪裏算哪裏呗。”公主殿下惬意的眯着眼,顯露出無事一身輕的清爽感覺。
游歷四方,說起來真是又輕松又惬意。
衛錦兮突然就想起自己還在失憶的時候曾用以暗示柴秀的一句話——便芸瓜、一生一世,勝千戶侯。雖然和預想的情景不太一樣,雖然那之後又經歷了許多,但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吧?如是想着,衛錦兮不自覺露出笑容來:“好,你說了算。”
稷和長公主殿下什麽時候說了不算的?柴秀挑了挑眉,手指在攤開的地圖上劃出一道痕跡:“如今兩國交戰,周國畢竟不是久留之地。不如往西南方的洪州去吧。那裏山清水秀,是宜居之地。”
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雖然只能放松一時,雖然不能把過去全然抛下,雖然她和柴秀都明白的,雖然連書子誡都說了逃不掉……不過不要緊,只要是和柴秀在一起的日子,對此時的衛錦兮來說都是賺到了。
“洪州是個好地方。”衛錦兮聽了眼睛一亮,“小時候看的蒲景泰的《洪州志》我到現在都不能忘。對,如果去洪州,咱們怎麽也要去大詩人杜衿的故鄉看一看,看看那裏的文曲星是不是真那麽厲害。”
“看不出來,你對詩詞文學還這麽有興趣。”柴秀斜睨了她一眼,似乎想起什麽,“去也可以,但是予聽聞那文曲星可不是誰都能參拜的,驸馬确定自己看得到?”
“……”衛錦兮突然覺得無言以對。雖然她自認為在貴族青年中也算很有才學了,但在詩詞歌賦方面的确是缺乏了天賦的。比起公主殿下隔三差五寫幾首小詩,那更是不知差了多少去。
見到自家驸馬吃癟,公主殿下的滿足感油然而生:“此行的路上你若乖乖的,我也不是不能滿足你這小小的願望。”
于是小衛驸馬又高興起來。離開了家族的庇護,她雖然變得沒有什麽用處了,但好在從小就聽話,尤其是聽公主表姐的話。于是她舉起手來表達衷心,讨好地說道:“我最擅長聽秀秀的話了。這一點你最是知道的。”
聽話?柴秀翻了個白眼,懶得去看那個毫無自知之明的人。若是某人稍微聽點話,她們現在已經在共抗敵軍了。而不是如喪家之犬般有家也不敢回。柴秀也有自己的驕傲和尊嚴,作為寓意“社稷祥和”的皇室公主,如今卻因為自己的驸馬給國家帶來了災難……而偏偏這個災難還不是那麽輕易就能挽回……
雖然柴秀因母親的死對自己無情的父親存了芥蒂,但想到父親和弟弟的安全受到了威脅,她還是無法冷漠的置之不理。所以安頓好衛錦兮之後,她還是要回去的。只是這些,她暫時不想告訴衛錦兮罷了。
公主殿下的沉默讓衛錦兮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小心翼翼湊到柴秀身邊,扯扯她的袖子,輕聲問道:“秀秀,其實我逃不掉的,對不對?”
“逃不掉就去面對。”比起衛驸馬的憂心忡忡,公主殿下卻沒有想太多。無非是遇到問題去解決問題罷了,這種行為方式對柴秀來說已經是習慣。畢竟自從很小的時候,從知道自己的驸馬是裝成男孩子的衛錦兮開始,公主殿下就做好了随時戰鬥的準備。
“可是,總該指定一個戰鬥計劃吧?”聽了公主大人話的驸馬爺勤學好問。
“随機應變。”公主翻了個白眼,懶得去給那個腦筋轉不過彎的人再解釋什麽。什麽計劃戰略的,對付普通人還行,可是對上兩個國家的皇帝……浪費腦力去計劃什麽的,才是最笨的行為吧?
之後,在公主殿下的領導下,二人離開秦地一路游玩,從平津關繞道回到了殷國最西邊的洪州。
進入了自家地盤以後柴秀明顯松了一口氣。這一路南下,雖然沒怎麽遇上周國的盤查,但是在敵人的地頭上怎麽也不能放心。現在到了殷國,至少在心裏算是回了家。
而時間也進入了天佑七年。深山上化了雪,洪州大地迎來春暖花開。
在柴公主實現了如果衛驸馬聽話就帶她去看文曲星的諾言之後,花了很多時間去想明白自己到底追求的是什麽的衛錦兮,終于第一次,由自己為自己今後的人生做了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JJ太過分了!明明我挨着挨着看了并回複了大家,結果全給抽沒鳥。雖然後來似乎又吐了出來,但是這種行為所造成的名譽與精神損失是不可挽回的!
另,這章我嘗試了一下雙關的方式,嫩們看粗來了多少捏~(*^__^*)
ps:我一直在思考虐不虐的問題,不過仔細想想,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一來,公主和驸馬都是很認真的人,不論是對感情還是其他。再說,她們也不是那種鑽牛角尖出不來的年紀了,所以雖然會迷茫,但是也能像大人一樣好好處理問題了。嗯……頂着壓力努力生活,努力去實現目标,應該也是大多數人的生活寫照吧?
第二幕
很多時候,背負着家族的孩子是沒有辦法任性的。一個人的行為影響一個家族的命運也絕對不是玩笑。沒有誰能随便負擔起自己全部親人的命運,所以他們只有一步一步按照家族的需要來塑造自己,給自己刻上深深的烙印,讓自己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
很多時候,如果能選擇,衛錦兮寧願自己是普通人。可是想要當普通人的願望,是不會有人理解、更不會被允許的。
所以只有勉強自己,甚至違背自己的意願去做一些事情。
而與本身就非常有天賦的稷和長公主不同的是,衛錦兮除了要保持明面上對衛相長子的身份氣度,私下裏還要接受衛青舟特殊的教導——如何看人臉色、如何臨危不亂、如何見機行事。
這樣的成長方式讓衛錦兮從很小的時候就養成了随時注意周圍環境變化的習慣。所以南回的這一路上,柴秀幾次避開她在深夜出去她是知道的。柴秀去見了什麽人、會說些什麽,多多少少她也能猜測。
其實真的大可不必。柴秀總是說自己笨,可她還不是一樣?以為憑借一己之力,就能周旋于兩位帝王之間麽?
衛錦兮早有做棋子的自覺,只是因為不願意自己成為兵刃傷害到在意的人,才會去抗争,或者說逃避。而如今,柴秀都為她做了這麽多了,自己還怎麽縮在龜殼裏躲下去?一定,要為她做些什麽。
所以她在柴秀的茶水裏加了一點點以長公主的本領還無法察覺的東西,然後換上抛棄了很久的男裝,去了那個最近每隔一段時間柴秀都會去一次的月老廟。
洪州仗着天險與氣候,自古以來就是易守難攻的安樂之地。很少有人會吃力不讨好的選擇強攻洪州。是以雖然南北兩國開戰已久,洪州卻依舊是一派平和景象。
洪州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神靈庇佑,似乎什麽仙家菩薩到了這裏都會仙靈。就如之前衛錦兮一直很想參拜一下的位于曲山縣的文曲觀,又如洪州州府所在雲城的這座月老廟。人滿為患可不是只在七夕節,甚至有周國甚至更遠地方的百姓慕名而來。對于女子和她們的父母來說,一個女子的一生,沒有比一段好姻緣更重要的事情了。
誰去求見月老都很正常,可是柴秀……一次又一次出現在那附近就很不正常了。雖然衛錦兮覺得柴秀不至于害自己……可是……自己越來越坦誠之後,為何秀秀反而變得藏頭藏尾了呢?
夜晚的月老廟,寂靜又陰森。一點都不像白天那般熱鬧溫暖。似乎再美好的東西,在失去了光明後都會沾染上這種沉寂的死氣。
月老廟中種了很多月桂。在這個季節桂樹還沒有開花,月光下的樹影子落在地上,随着晚風搖晃。衛錦兮深吸了一口氣,繞過供奉月老的殿堂,順着石子道路又往深處前進。月老廟的後方有一個小院,院裏一方田地,雖然看不大清楚,但大抵能看出田裏有不少蔬菜。
小屋的燈是亮着的,想來看守月老廟的人還在。那個人,衛錦兮曾遠遠的看過一次。他和柴秀有過接觸,非常小心的那種。衛錦兮敲了敲門,應聲開門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他看了衛錦兮一眼,輕咳一聲,問:“公子,有什麽事麽?”
“睡不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裏。”衛錦兮回答道,不自覺回頭望向月老廟的位置,“老丈,月老他,真的能管盡人間的姻緣麽?”
“呵呵,公子不信,又何必多問?”
“老丈對在下有偏見。”衛錦兮搖搖頭,“也是,如我這樣的人,活在世上就只會給人添麻煩。”
“公子才是誤會了老朽。”老人聽了衛錦兮的話露出驚訝,而後又呵呵笑道,“公子想去拜拜月老麽?”
衛錦兮笑了笑,擡起手,小指在老人眼前晃了晃:“老丈看見在下手指上的紅線了麽?”
眯着眼看了看衛錦兮的小指,老人尴尬地笑笑:“老朽不過是個看廟子的,哪能看見什麽紅線?公子真會看玩笑。”
“作為月老廟的守衛,老丈也太不盡職了。”衛錦兮輕笑,“既然連你都看不見的東西,為何要用什麽‘信則靈’來欺騙我呢?你說是吧?一三……”
老人在聽到那聲“一三”之後蹙了一下眉,之後恢複了少女的聲音:“屬下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地方暴露了。”
“哦?衛某倒是不知道自己那三腳貓功夫能躲過皇家暗衛的法眼。”衛錦兮冷笑,“一三,你何時也學會明知故問了?”
一三一怔,她看了衛錦兮一眼,下一秒就撲通跪在了她面前:“驸馬爺,請放過公主殿下吧。”
衛錦兮勾了勾唇角,聲音卡在喉嚨裏許久都沒有說話。放過柴秀……可又有誰來放過自己呢?皇帝舅舅不會放過自己、殷晏也同樣不會放過自己。現在,連柴秀的親信都覺得自己礙事……天下之大,竟已經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麽?
“驸馬爺,現在兩國交戰,公主殿下因為上次的親征對勢氣鼓舞起到了極好的作用。原本驸馬被俘,陛下和左相擔心公主做傻事已經決定放棄你與公主的婚姻,可公主一再堅持非要北上救你。”一三根本不等衛錦兮的表情,只一再磕頭說道,“現在驸馬爺身份本就受到質疑,一旦連公主都不再回去,民心大亂,殷國必亡啊。”
連一三都開始像個忠良谏官了。稷和長公主的地位和意義,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變得如此重要了。衛錦兮斂眸低頭,看着不斷磕頭的一三:“這是,皇帝舅舅的意思麽?”
“公主不讓我等将二位的下落告訴官家,我等是公主親衛,不會違背她的意願。”
“不會違背?”衛錦兮只覺得好笑,若是真的不會違背,今天這一出又是怎麽回事呢?
“驸馬爺既然已經做錯一次了,這一次為何不利用自己的身份來彌補錯誤呢?”一三擡起頭,一臉誠懇地說道,“只要驸馬爺一心想着大殷,又有誰再敢敗壞公主聲譽、再拿咱們大殷百年社稷說事呢?”
“你這個主意倒是不錯。”衛錦兮點頭,“但我問你,是何人在質疑柴秀,要讓一個女兒家、一位公主來背負一個國家的命運?難道一旦大殷亡國,還能是因為稷和長公主不在帝京的責任麽?”
“驸馬爺息怒,這不是屬下們的意思,是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