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宋莫番外

宋修明視角

我在醫院裏碰到了小樂的媽媽。

我知道他年紀很小的時候就離開家了，梁梁趁小樂不在的時候和我說過他的事情,說是他的爸爸找了另外一個女人出國了,而他的媽媽也在離婚沒過多久之後重新結了婚。結婚後就把小樂趕出家門了。

小樂離開家的那天，手上只有一點錢。

因為小樂不肯跟他提更多的過去,所以他也只知道這些事情罷了。

我一直忍着沒去問小樂,其實是很想知道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是怎麽撐過來的,不過其實不用問也知道一定受了很多的苦。我想分擔他的痛苦，但又不想提起這種讓人不快的往事，因此只能默默地把這事壓在心底，一直覺得只要現在加倍地對他好就行了。

不過在知道躺在病房裏的那個人是小樂的媽媽的時候,我的心中還是充滿了不快。

我不知道什麽樣的人才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

明明是自己的骨肉，明明是她自己選擇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卻為什麽要這樣折磨他？和丈夫之間的摩擦，憑什麽牽連到自己孩子身上？

小樂當初選擇進入“夜色”雖然有錯，不過堕落到那一步除了他自己和唐起林，這對夫婦也有着不可避免的責任吧。

只不過和這種人談“責任”，實在太過可笑了。

林衍站在我身邊，驚訝地對梁梁說道：“你确定？金阿姨是莫樂的媽媽？”

梁梁撇了撇嘴，滿臉厭惡地說道：“我以前見過她一次的，絕對不會認錯……我說你幹嘛要替她治病啊！”

自從知道林衍和我告白過的事情過後，梁梁見到他就像見到敵人一樣。

林衍自己應該也知道，因此對于梁梁的話只是聳了聳肩，說：“她是病人啊，我不給他治病怎麽跟醫院交代？”

躺在病房裏的那個女人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她這個年齡的人，仿佛更要老上個一二十歲一般。身形瘦削，面色蒼白。

我是不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得了什麽病，反正什麽事情都只能用“報應”二字來概括了。

我忽然間有些安慰，不論小樂之前遭受了什麽，就算他失去了一條左腿，我也相信現在的他絕對活得比這個女人幸福。

我沒再多說，叫上梁梁一起走了。

第二天我早早地下了班，梁梁也按照約定提前回來了。

媽在中午的時候就來了我們公寓，準備着晚上的飯菜。

梁梁把我們訂的雙層蛋糕取回來了，媽看到的時候感嘆了句：“這麽大的蛋糕，我們哪吃的完啊！”

梁梁說道：“吃不完當明後天的早飯嘛，多省錢啊！”

媽看着梁梁忍不住笑了，說道：“這蛋糕花的就不是錢啊！”

梁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傻呵呵地笑着。

我和小樂也在一起六年了，這六年來每年小樂生日都是訂這麽一個蛋糕，也虧梁梁和媽的對話每年都能一樣，我笑着想到。

沒過一會兒，林洛也來了，來了之後就被梁梁拉了過去，兩人小聲說着什麽。

媽自言自語道：“你爸也快來了，你可以去把小樂接回來了。”

“嗯，好。”

我看了眼鬧鐘，就拿上鑰匙出了門。

到醫院那兒的時候，小樂剛從“好樂”餐館裏匆匆忙忙地走出來。

這個時候餐館裏的客人最多，每次我和同事去吃飯的時候都會看見小樂和梁梁忙得抽不過身來的樣子。其實有點心疼，不過轉念一想，也只有這樣充實的工作才會讓小樂過得開心吧，便沒開口說過什麽。

小樂看到我之後愣了愣，而後就走了過來。

這麽多年過去，他已經很習慣那條假肢了。

他繞到車子的另一邊，打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上來，一副很平靜的樣子，卻什麽話都沒說。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小樂？”

“嗯？”他懶洋洋應道。

我有些納悶：“你心情不好？”

“啊？”他有些驚訝地看了我一眼，說道，“沒有啊。”

我思忖着，是啊，這樣子也不是看起來心情不好的樣子。

“那怎麽不說話啊？”我覺得我的問題有點可笑。

果然，小樂笑了，說道：“你讓我說什麽啊？”

我笑了笑，說：“沒什麽。”

他斜睨着我，說道：“難不成你還想讓我以後每次看到你都說一些什麽……”

“什麽？”我笑着問道。

他撇了撇嘴。

“比如‘我愛你’，‘我想你’什麽的，”我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的确想聽的，問題是你願不願意說啊。”

他惡狠狠瞪了我一眼，說道：“虧你說的出來。”

前面剛好一個紅燈，我停下了車子，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看着他明明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耳尖，偏偏還要裝作淡定地望着前方的樣子，我實在是覺得越來越可愛，有種怎麽親都不夠的感覺。

我笑了笑，在綠燈亮起來的時候踩了油門。

我開口問道：“你不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了嗎？”

“什麽日子？”

“你生日啊！”我高興地說道。

半晌沒聽到回答，看了旁邊一眼，就看到了他滿臉無奈的樣子。

我楞了楞，而後意識到其實他早就猜到了。

他嘆了口氣，說道：“宋修明，你真是……”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你啊，你把我當傻瓜嗎？就算最開始的二十多年都沒過過生日，但是被你這麽連着五六年用相同的辦法過過生日之後我還能不記得嗎？每次都是這樣的……竟然還問我‘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他小聲嘟哝着。

我聽着，心裏就柔軟了下來。

是啊，這樣的生日也已經過過五六次了。

最開始的時候小樂根本不記得這一天是他的生日，每次問他“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的時候，他都會滿臉茫然。

記得第一次給他過生日的那天，他看到打開門就迎接他的爸爸媽媽還有梁梁的時候，那副表情我一看就知道不對勁了。

果然，等到晚上他們離開，小樂在床上悶聲不吭地躺着，躺了沒一會兒我就察覺到他哭了。

那也是第一次為了這麽開心的事情感到心疼了吧。

二十多年沒有過生日，甚至根本不記得哪一天是自己生日了。

因此即使之後他很多次都抱怨過我像是對待小孩子一樣對他的生日太花費心思了，我還是沒有放棄過給他的生日做準備。

實在是想把他過去缺失的那麽多年給一次次補回來。

不過這樣的付出還是值得的，不說小樂每年都會露出可愛的被感動到的表情，後來我生日的時候，他也會聯合我爸媽一起給我買蛋糕做飯菜了。

可能比起其他的成年人來說，我們的生日過的幼稚了點，但是這樣幼稚一下又有什麽不好？

他還在那邊抱怨着：“本來的确還沒想到的，不過一看梁梁這麽早就溜走我就想到了！你們好歹換個策略啊！”

“那你喜歡什麽樣子的？”我笑着問道。

他一臉噎住的樣子，嘟哝道：“我……我怎麽知道？”

我想了想，說道：“明年生日想不想出國去玩？”

“啊？”

“你想去什麽地方？”

“等、等等……”他叫道，“幹嘛要出國啊？我、我從來沒出去過……”

車子慢慢開進停車庫，我倒好車停了下來，轉過頭就見他垂着頭緊抿着雙唇的樣子。

他飛快地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說道：“我腿腳又不方便，出什麽國……”

我嘆氣道：“國外也有好玩的地方的，要是你實在對國外不感興趣，我們也可以在國內玩，至少把國內該走的地方都走一遍。”

小樂大概還從來沒有出過這個城市？

我覺得既然有條件，還是應該多出去走走的，看看外面的世界，總不能一輩子都被困在這個城市裏吧？

小樂在那兒糾結了半天，別扭道：“反正我不出國，到別的城市去玩倒是可以。”

我笑着湊過去，捧住他的臉吻住了他。

嘴唇微微分開的時候，我低聲說道：“以後我教你學英語。”

我近距離地看着他猛地睜開眼睛，一副被我踩到痛腳的憤怒的樣子，沒待他說話就偏過頭再次吻住他。

他發出了低吟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裏顯得異常地暧昧。

我狠狠吻了他一通，等到分開的時候他用手背擦着嘴唇，一副氣喘籲籲地樣子，似乎早就忘了剛才的事了，嘟哝道：“搞什麽啊……”

我嘆了口氣，說道：“因為等會兒肯定要很晚很晚爸媽他們才會離開啊，所以我只能在飯前先偷吃一點了。”

他瞪了我一眼，臉紅的不行。

我傾身過去又親了他一口，輕聲說道：“生日快樂，小樂。”

他的雙眼注視着我，動了動嘴唇，小聲道：“謝謝你……宋修明。”

作者有話要說：文章最後想說幾句話，有些讀者看這文可能會覺得為什麽宋修明要付出這麽多，在這段感情裏好像是他單方面付出了一樣。這點其實最開始我就考慮到了，這樣的确有點不公平，但是為什麽已經考慮到了還要這樣寫？

這文其實是我在看衆多美劇的時候慢慢引出來的想法，美劇中那些受過重創的角色大多在剛從重創中挺過來時的确是聚集了很多負能量的，脾氣暴躁，甚至對那些對他好的人惡言相向，發脾氣。我自己看的時候偶爾也會覺得這些角色很讨厭，不識好歹，但是仔細分析分析卻覺得這種心理轉變過程其實是很值得仔細揣摩一下的，真正思考一下他們的心理變化應該對心理描寫的寫作很有幫助= =說到底這文我想寫的是小樂到了絕境之後恢複的一個過程，這個過程不可能是一路朝着光明跑的，肯定也有跌回谷底的時候。而作為那個做出了想要陪在小樂身邊守護他幫助他的決定的宋修明，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在這個恢複過程中會付出的更多。

至于宋修明的努力和付出小樂要怎麽回報？其實我覺得只要那個人能真正地振作起來，慢慢恢複正常的生活，就是對愛他的人最好的回報了= =

說起小樂這種性格，還真是喜歡的人特別喜歡，讨厭的人特別讨厭吧OTL

最後感謝青色羽翼的地雷，謝謝乃一路扔過來的霸王票T3T

也謝謝所有一直支持這文到最後的小盆友們。

這文有一個系列吧，其實我已經想好兩篇了，不過暫時想停筆休息一下。天氣熱了應該會寫梵蒂亞斯大陸的第二部，等天氣冷了再寫虐文【沒錯我說的就是明年寒假捂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