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湯池

薛靖謙來莊子似乎确有正經事,目光交彙時沖她點了點頭就和莊頭他們去了議事的地方,方才那說話的婦人又跟了上來,攀談幾句,程柔嘉才知道她正是莊頭的媳婦,莊子上的人都喚一聲馮大嫂的。

怪不得那小丫頭能見到侯夫人。

馮大嫂聽說她們是來泡溫泉的,很熟稔地将主仆二人帶到了屋舍後面的山林中,從長着青苔的石階上穿行而過,便看到了與侯府院落極為相似的檐角和樓閣。

“娘子莫怪,世子爺忽然來了,莊上的人還沒來得及清掃這些青苔,我們這些人糙慣了,長多厚的青苔也不滑腳,只想着夫人若哪日起了興致要過來,便天天灑掃着上面的院子,不過夫人也是許久沒來了。”馮大嫂笑道。

“不妨事,只是還是得清掃出來,免得世子爺晚上若要留下,不留神摔着了就不好了。”

這京郊的莊子來一趟不容易,若世子要泡湯池的話,程柔嘉算着,怎麽着也得住一晚上。

馮大嫂哎喲了一聲,拍着胸脯說馬上就喊人來掃。

進了院門穿過一座花廳,向北走便瞧見裏面鑿了湯池的庭院。湯池是露天的,處在涼亭之下,四角挂着八方宮燈,因天還未黑,倒還沒用上。

程柔嘉看着就不由瑟縮了一下。

這樣冷的天氣,要在外面泡湯池嗎?

看出了她的卻步,馮大嫂笑眯眯地指了裏邊的屋子:“夫人畏寒,每次來都是在裏面的湯池泡的,娘子可要去裏間?”

她愣了愣,含笑點頭。

說是屋子,從外面瞧着卻像一座大殿,進了門,卻見裏面未曾鋪設一塊青磚,水氣袅袅的湯池與外面庭院的池子很類似,都是鑿出來的白玉湯池,屋內甚至還有一座假山,兩塊巨大的磐石,看着如同只是蓋了個屋舍将院裏的另一座湯池封了起來隔絕寒冷似的。

程柔嘉舟車勞頓了一兩個時辰,此刻氤氲在滿室的水汽中,只覺得惬意舒适,便囑托馮大嫂幫她拿一身換洗的衣物,又命阿舟在門外守着,便解開腰間的綢帶入了湯池。

這間有湯池的屋子大門始終開着,裏面的第二道門用屏風擋住,為的是與外面通氣,以免溫度過高人暈過去。

寧神的香料在寬敞的屋內靜靜焚着,鼎中白煙如霧,與注滿水的湯池中的水汽交織,一點點氤氲纏繞,周遭一時間恍若仙境。

一室默然無聲,耳邊只有水波晃動的柔軟聲音。

程柔嘉的心前所未有的寧靜。

前些日子,她又收到了家中的書信。算着時日,應是已經拿到了她的回信。

母親再三囑托她要好好照料自己,不要惹京中那些達官貴人不高興免得丢了性命。身份財物都是小事,保全性命才是第一要緊的。

父親的病也好多了,寫信的前兩日已經在躍躍欲試又想出門行商了,被母親一個茶盞打了回去……

幼弟遠哥兒經此一事長大了許多,如今勤學苦讀一心想走科舉的路,明年的縣試想要下場試試。

連這麽一個小豆丁,如今都知道靠人不如靠己的道理了。

程柔嘉心中微酸。

可走科舉,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家財名師悟性,都是缺一不可的。

小弟确實聰明,但以程家的底蘊,很難請到真正琢磨透科舉的大賢來教導他,便是多年落榜的舉人,好些也是一身傲骨,不肯與商賈同流。

閉目冥思時,耳旁恍若聽見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睜開眼,發現是阿舟送來了衣物、點心和一壺酒。

“馮大嫂說是自個兒家釀的梅子酒,想請姑娘嘗嘗。”阿舟笑着解釋。

原是果酒,應當不礙事。

程柔嘉點點頭,待人走了,便走到湯池邊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垂眸望着池底雕刻的牡丹花。

三杯果酒下肚,熱氣從胃裏蔓延裹住五髒六腑,騰騰的水汽輕輕拍打在她的臉上,讓人一瞬間忘了身處何方,整個人變得暈暈乎乎,差點在水裏跌倒。她晃了晃腦袋,伸出手臂扶住池子邊緣,雙目微微閉起,思緒跟着水汽一起騰雲駕霧,越飛越遠……

腳步聲又從耳側漸漸逼近,她意識不太清楚,只含糊地問了一句:“阿舟?”

對方沒有應答。

有些提不起力氣再問第二次,默然無語間,一只冰涼的大手貼上她的脖頸,寒意逼得她清醒了幾分,扭身回望,便見薛靖謙垂眼望着她,看不清神色。

“世子爺……”她忙喊了一聲,欲要站起身,卻腳底一軟,整個人向後跌下。

薛靖謙躍下湯池及時攬住她,挽救了她被池水淹住口鼻的命運,柔軟的皮膚貼上對方尚留着寒意的衣襟,她瑟縮了一下,想起自己未着寸縷,忙輕推開他,嘴裏道:“都是妾身的不是,泡的時辰久了,身子有些無力。您這會兒是不是還不想泡湯池,您快上來,妾身服侍您更衣吧。”

說着,便敏捷地上了岸披上了先前阿舟為她備好的衣物。

薛靖謙皺着眉頭,有些不悅:“知道身子不适了為何還要泡,為何不喊你的婢女?我若不來,你暈死在池子中,可有人知道?”

這兩日邵家和王家在朝堂上為西北的兵權争論不休,他早已交了兵權,心裏雖偏向邵家,卻不能站任何一方,偏偏兩家都來向他讨主意,他就一個念頭決定暫且躲來薛家的莊子,避避風頭。

雖是為了這樁事,但這莊子每年收益不菲,在薛家也是一大筆進項。主人家過來了,自然也要瞧瞧莊上的賬目和風氣——仆役狐假虎威欺男霸女的事,世家中有不少,這種事若不及時防範,日後一朝被人落井下石,就是致命的關節。

因而便與那莊頭多說了幾句,回到這院落,才知那小滑頭早已自己先泡上溫泉了。

他心裏壓着事,本并沒有太多旖旎心思,誰知一進來便見美人嬌弱無力地扶着池沿,雙頰有着異于平常的緋紅,光裸修長的手臂在水霧中猶如珍珠般光澤白潤,一開口,聲音便軟糯地在他心上打了個轉。

他下意識地将手覆在她的脖頸上,自己卻也清醒了幾分——如此,倒有幾分漢成帝的荒唐了。

哪知這小貓并不是存心引誘,是被這池子的熱氣蒸得招架不住了才如此作态,只是還知道去扶池沿,卻不知道上來,真是憊懶又柔弱,讓人操心得很。

薛靖謙搖搖頭,從湯池的石階上拾級而上,從胸口以下的衣物全被浸濕了,濕漉漉的很不自在,想起她方才說要服侍自己更衣,便信步走到了那背身而立的美人面前。

“為我更衣。”他淡淡地道。

程柔嘉咬着唇,慢騰騰地轉過身,有些欲哭無淚地迎上男子的目光,瞬間感覺到對方的眼神幽暗了幾分。

“你這是……”

她是穿上這衣服才察覺到不對的。

這是一件紗羅,并不是她從侯府帶來的衣物。

衣服倒很長,從脖頸到腳踝都能罩住,但此刻她剛出浴,薄如蟬翼的紗羅瞬間被濡濕了好幾處,至于沒有被打濕的地方——影影綽綽地能瞧見裏面的影子,料子透得厲害,怎麽瞧都是傷風敗俗,穿了還不如不穿。

但她已經當着世子的面穿上了,總不能再脫掉吧。那就更坐實她蓄意引誘了……

“世子爺……這衣服……不是妾身的,應當是拿錯了,妾身這就讓阿舟去另備一身……”

那件紗羅漸漸被池子裏不斷湧出的熱氣浸透,若即若離地貼在她的身上,曼妙柔美的身形被一點點地勾勒描摹出來,卻又半遮半掩,引人遐想無數。

說話間有一滴水珠從她的耳垂滑落,墜入脖頸,流淌于鎖骨,最後落入衣襟,浸濕了胸口的紗羅。

薛靖謙喉結滾動了一下,終是忍不住大手扣住她的後腦吻了下去。

唇齒間殘留着梅子酒的味道,他停下,微微蹙着眉頭:“你喝酒了?”

被忽然用力吻住的程柔嘉僵直了一瞬,便順從地伏在了他懷裏——雖然如今還未到夜裏,但終究不是在侯府,不必擔心下人們會如何傳話,在這裏一切世子說了算,他想做什麽,她也只能依着他。

卻未料到又被突然放開,有些迷蒙地睜開眼睛,唇瓣下意識地還要去索求對方的味道。

早不是初經人事的雛兒了,起初她雖有些畏懼□□,但薛靖謙總能很有分寸地引着她探索其中的歡愉,有時雖荒唐了些,但終究是令她也很舒心的時候更多,便也漸漸學着樂在其中了。

此刻便不免有些惴惴:“馮大嫂送來的果子酒,我就喝了三杯……”還有些撒嬌的口氣。

怪不得方才整個人這般暈乎,還是個不勝酒力的。

薛靖謙眼底閃過笑意,下一刻卻更用力地含住美人如蜜的唇瓣,含含糊糊的聲音中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也就是在家中,下次可不許多飲酒了。”

唇齒交纏間,程柔嘉弱弱道了聲好。

濕冷的衣物貼在身上終究太難受了,她伸手去解男人的腰帶——不同于初次,這次墨色的腰帶輕而易舉地被取下,輕推着他後退幾步,他身上散開的衣袍就被順利地脫下。

“世子爺,咱們去那邊的榻上吧。”她小聲提議。

薛靖謙的目光卻落在霧氣缭繞的湯池中。

“怎麽?不侍奉我入湯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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