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只是因為光在那裏

從墓園回來以後，老韓說是要去趟郵局，把韓羌月送回到家樓底下就又騎着他那輛自行車離開了。正好韓羌月也想去秦娅家看看，順便問點娅娅的消息，便也沒有上樓，掂着老韓早上塞給她的壓歲錢買了個果籃，慢悠悠的向着秦娅家走。

秦娅家的小院子還是老樣子，為了迎接新年，門牆外秦阿姨很用心的重新補了一層漆，還垂了兩個鮮豔的大紅燈籠。這一年因為薔薇花苞的事情，沒有什麽游客進來，秦女士便又做了老本行，将樓上的空屋子給租了出去。

她走進門，一樓的大廳櫃臺收拾的整潔，秦女士坐在櫃臺後抱着暖水袋嗑瓜子，正看電視劇看的入迷，連韓羌月進來也不曾發現。

韓羌月也不急，佝着腰慢慢靠近櫃臺，然後忽的一下舉着果籃冒出來，嘴裏甜甜的叫着：“秦阿姨新年好！”

秦女士被吓了一跳，這才把注意力從電視屏幕上轉過來，一瞧見是她立刻眉眼笑開來，驚喜地說：“是羌月丫頭，什麽時候回來的？”

她一邊問着，一邊從櫃臺後走出來把韓羌月往裏拉，按着她先在沙發上坐下，不等她回答就又是一連串的話語：“你個孩子，來就來吧，還買什麽東西啊！外頭冷不冷？”說着，她又捏了一把韓羌月身上裹着的外套，連忙把自己的暖水袋塞給她：“衣裳穿的這麽薄，也不怕凍着！快先暖暖。”

這一套動作利落下來，秦女士又馬上拿了杯子給她倒茶，順便還拿了些小零食過來。

“秦阿姨，我不冷。”韓羌月制止了一旁還要忙活的秦女士，笑眯眯的也拉着她坐下，“我爸今年不用值班，回來有幾天了。今天剛去拜過我媽和爺爺奶奶，我這就過來看您了。”

秦女士又是眉開眼笑了好半天。

韓羌月和秦娅從小就長在一塊兒，而且她媽以前也是這裏的租戶，對她也是親昵的不得了。後來秦娅不肯念書，一個人只身走了，過年也不見回來，沒了人陪她說話，她正無趣着的時候韓羌月還記得來看看她，她就更是欣慰了。

韓羌月說：“我爸有事去郵局了，本來他知道我要來，還說讓我給您摘他做的香腸來，但是我沒聽。他的手藝我可不敢拿過來……”

“哈哈哈……”秦女士笑着，輕點了一下她的腦門兒，“你呀，從小就不喜歡吃你爸做的飯……”

“這可不能怪我，”韓羌月委屈着表情，“要是他的手藝能有您的一半，我保證能天天吃下三大碗飯！”

“行，你喜歡吃阿姨做的，中午就在阿姨這裏吃飯，想吃什麽就說，阿姨給你做！”

要說秦女士和娅娅她爸離婚後的這麽多年，一個人帶着娅娅過來的，做起這些家務活來真的是不在話下，尤其燒的一手好菜。她一直都很感謝自己能夠遇見秦娅，連帶着她也能跟着享不少的口福。

沒過多久，秦女士就從廚房端出了三個熱乎乎的菜，只有她們兩個人，倒也用不着太多。從雨宗市回來以後，老韓因為要準備過年用的東西，就長期霸占着廚房，以至于她的味蕾多天來一直飽受着摧殘。這應該是她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吃到這樣可口的東西，于是夾菜的頻率就有些變得不受控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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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女士一邊開心着，一邊又略顯無奈的勸她：“慢點慢點，娅娅又不在，沒人和你搶……”

以前韓羌月來她們家吃飯的時候，她總是會把零食和菜的分量做的多一點，兩個人明明平常都是只能吃一個小碗的姑娘，撞到一起以後總是能吃下不少。

每次秦女士在旁邊看着，都會不禁聯想起小時候家裏養過的小豬仔。

這下也算是提醒了韓羌月，她喝了一口水，問：“秦阿姨，娅娅今年不回來嗎？”

秦女士意料之中的搖了搖頭，“不回來了……她說她又碰到了夏天來咱們這拍攝的那個劇組，人家把她留下了。前幾天有她的電話，說是她的朋友，生了點病住了院，就不能回來了。”

“什麽病啊？嚴重嗎？”

或許也是因為老韓的緣故，不知不覺中韓羌月也開始對“生病”這個詞充滿了莫名的恐懼。秦女士安慰着她，說：“沒什麽大事，叫我不用擔心。”說罷，她又嘆了口氣，“我就是想不明白，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麽了，從那時候做了個替身開始，就一根筋的想要去做演員……”

韓羌月沉默着，沒有說話。

其實很多事情不一定是需要理由的，像她不能夠懂自己為什麽在火鍋店的第一眼就對莫子穆心動，像秦娅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想要去做演員。

她只知道，她們所追逐的事情，就像是茫茫夜色中的燈塔，是無盡黑暗中唯一光亮的存在。她們見到了，就只想滿心歡喜的向着它奔跑而去，不是因為那裏或許藏有寶藏，或許有某個等候的人，只是因為，光在那裏，便想要追尋。

韓羌月現在對于秦娅的近況只能獲得只言片語的了解，始終是從另一個人嘴裏轉述過來的，遠不如自己聽到能了解的多。她忽然像想起來什麽一樣，從口袋裏摸出來自己的手機，給秦女士的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嘟聲後挂掉，說：“秦阿姨，這是我的電話，娅娅要是再打電話來，你就告訴她。”

秦女士應聲記下了。

還不等韓羌月把手機放下來，它突然開始“嗡嗡”的震動，因為要上課，她習慣性常年開靜音。她反過來看了一眼，屏幕上閃爍跳動着三個字：莫子穆。

她奇怪着接通，那一端就傳來了莫子穆充滿歉意的聲音，“對不起，韓羌月，我爸開車的時候不小心，把韓叔撞到了，他受了一點傷，我們現在在醫院裏，你要是有時間就過來看看吧。”

“什麽？！”這一通電話的信息量有些多，讓她一時不能消化過來，莫子穆來南町了？還不小心撞傷了老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