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結婚,初遇
新一輪夜幕降臨,新開發的中心別墅區整齊地亮起片片夜燈,彙成一涓光芒熠熠的燈流,自成一景。
臨江的一棟別墅中,唐棉剛剛參加完自己的婚禮,穿着簡單的短袖長褲,獨自站在落地窗邊,怔怔地觀望屋外夜景。
床頭堆放着一件銀光璀璨的鑽石婚紗,是她不久前換下的,百年私衣工坊定制,美麗又昂貴。
唐棉撫上胸口,輕輕吸了一口氣,今天發生的一切,包括這件婚紗,這棟房子,對她來說都像夢一樣虛幻。
這時,卧室房門響動,唐棉尋聲轉頭,主卧外面,她名義上的丈夫已經褪下婚禮西裝,和她一樣換上了常服。
應付完賀家強制舉辦的婚禮,那張無論看多少次仍會覺得驚豔的臉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賀燭肩膀微斜,慵懶地倚着卧室門框,看向妻子的眼神不帶一點額外的情感,疏離又淡漠,嘴裏卻戲谑地說:“一起?”
唐棉眨眨眼,冷靜地舉起一條胳膊,筆直地擺出禁止通行的手勢:“分開睡。”
賀燭預料到答案,聳了聳肩,道:“不介意我出門吧?”
唐棉道:“你随意。”
“謝了。”
說完向她揮了揮手,随後走出他們的婚房。
唐棉知道,他今晚不會回來。
偌大的別墅現在只剩她一人。
唐棉伸了個懶腰,大步走向床邊,心裏默默數着三二一,然後猛地蹦高,身體重重落到床上,放任身體陷入柔軟的床墊中,唐棉舒舒服服地閉上眼睛。
布置房間的人貼心地在卧室床頭噴了一點安眠香,她抽抽鼻子,臉頰貼着羽絨枕發出滿足的喟嘆。
啊,是自由的味道。
……
一個月前。
“你說什麽!她不來了?!”
演播廳後臺,總導演怒氣滔天的聲音通過擴音喇叭清楚地傳進在場所有工作人員的耳朵,唐棉作為導演助理,離得最近,承受傷害加倍,忍不住掩了下耳朵。
負責聯絡嘉賓的導演比他更氣:“昨天談得好好的,剛才突然就說不來了,呸,要不是我們節目,誰知道她是誰,得到一點小紅利就忘了自己姓什麽。”
總導演怒意難平,鼻孔噴出一股氣,将手中擴音器重重甩了出去:“現在怎麽辦!還剩半小時要開拍了,女嘉賓少一個,觀衆還就想看她,現在新人的介紹短片都來不及準備!”緊接着又對那個擅自缺席的女人罵了一句髒話。
唐棉甚至能看清總導演罵出的唾沫星子,默默垂下腦袋,移步到雄壯的攝影師後面,盡力降低存在感。
通常導演發火,最先倒黴的就是他們這些助理,這時候誰先入他眼誰就是出氣筒。
可惜,天不遂人願,人不遂人心。
嘉賓導演只剩一條縫的眼睛竟然精準地鎖定了她的位置:“來不及了,找個人頂一下……那個小姑娘,就她吧。”
唐棉:“???”
不等當事人提出抗議,下一秒,她已經被強制拉進化妝室,兩個編導笑眯眯的将她按在座位上。
“小唐,你犧牲一下嘛,導演第一輪就會安排人去解救你。”
化妝老師對嘉賓毀約的事略有耳聞,露出同情的目光:“被抓壯丁了?”
唐棉扶額:“對。”
她今天的運勢裏一定有不宜出行四個字。
化妝師給她化了個煙熏眼妝,盡力模糊原本的長相,而後拿出為嘉賓準備的小禮服讓她換上。
節目現場的舞臺燈光最後一次調試完畢,女嘉賓陸續入場,唐棉還在掙紮:“這樣不好吧,被發現了怎麽辦?”
現場導演忙着用對講統籌現場布置,抽空安慰她:“你放心,我們這節目收視率不高,觀衆都是些大爺大媽,等會兒給你戴個口罩,他們發現不了。”
他們現在錄的節目是當地電視臺推出的一檔交友類室內綜藝,每期場上有十五位女嘉賓,備選的男嘉賓等在後臺,由她們先投票決定出場的男嘉賓名單,被選中的四位男士登場後再進一步進行自我介紹,如果現場有女嘉賓按了爆燈鍵,男嘉賓則可以選擇當場與其牽手離開,無需等到最終環節。
小地方臺推出的深夜檔節目,投資少,嘉賓質量也不高,唯一長相出挑的女嘉賓待了幾期後,有了點小名氣,被當地一個富商看中,當即推掉今天的錄制,樂颠颠約會去了。
唐棉身高跟那個女嘉賓差不多,臉型有五分像,正好合适做替身。
除了規模小,節目組的草率也是節目火不起來的重要原因。
唐棉暗暗吐槽。
節目錄制開始,女嘉賓根據男嘉賓剪影以及簡略的職業介紹進行投票,唐棉随手挑了五個,然後雙手離開按鍵,靜等可以幫她解脫的人入場——導演說安排了人帶她離開。
身邊的女嘉賓體态各異,基本是在放松的狀态,唯有唐棉站得筆直,好像在參加軍訓。
她從前在臺下看現場版相親大會只覺得好玩,如今自己站到舞臺,面對無處不在随時可以切近的鏡頭,手腳都不知怎麽擺了。
場上主持人終于念完贊助商給的口播詞,對着鏡頭揮了下手:“有請今天的第一位幸運男嘉賓。”
唐棉站直身子,直勾勾盯着舞臺。
演播廳老氣又晃眼的燈光交替閃爍,絢爛的光柱四散至觀衆席,随後齊齊聚向款款走上舞臺上的人,演播廳面積不大,男嘉賓一出場,只要不是高度近視,女嘉賓基本能将他的身材長相看得清清楚楚。
眼前的男人身高腿長,寬肩窄腰,比身邊一米八的男主持還高出一截,長相更是難得一見的俊美,背景音介紹他的工作是某公司總經理,有車有房有存款。
年輕,帥氣,多金。
臺下觀衆激動不已,出現了,相親市場的頂尖選手。
嘉賓席響起一陣陣抽氣聲,四個人幾乎同時按下爆燈鍵。
這時導播指揮鏡頭移出嘉賓席,工作人員趁機給唐棉遞了紙條,上面寫着:跟他走。
于是,現場爆燈的音效再一次響起。
帥哥的出現以及女嘉賓集體爆燈的盛況讓現場氣氛異常熱烈,主持人跟着觀衆一道起哄鼓掌:“看來這位嘉賓人氣很高啊,不知道他能跟哪位女嘉賓成功牽手呢,電視機前的觀衆可以和我們一起猜猜看。”
賀燭擡眸,想起上臺前現場導演小心翼翼的提示,手指對準嘉賓席的六號:“不用猜了,她。”
觀衆:?
主持人知道內情,但沒想到這一步來得如此快,尴尬地瞥了眼臺下的工作人員。
現場導演面如死灰,沖他擺擺手,讓主持人自由發揮,沒辦法,臺上那位祖宗根本不是他們能安排的。
男主持無奈拿起話筒:“那,那讓我們恭喜男女嘉賓結緣成功。”
周邊觀衆無語地看向主持人,他們連男嘉賓名字都不知道,人就要走了。
早說節目組定的這破規則不合理,怎麽還不改!
不管節目組和觀衆心情如何複雜,反正唐棉很開心,伴随震耳欲聾的背景音樂,喜滋滋地離開嘉賓席來到男嘉賓身邊。
賀燭餘光掃了下旁邊的人,衣着和妝容成熟性感,行為舉止卻格外乖巧拘束,違和,但還算順眼。
“參加節目還戴口罩?”
唐棉搖搖頭,正想解釋,身邊的男人似乎只是随口一問,并不打算知曉原由,唐棉轉頭時兩人視線錯開,只看到一個線條完美的側臉。
賀燭耐心沒那麽好,主持人還在講又臭又長的流程詞,剛進行一半,他已經往臺下走了。
唐棉快步跟上。
按節目流程,這時候兩人應該象征性地牽個手,但男方沒有主動,她也犯不着自己伸過去,
賀燭大步流星,步履飛快,唐棉努力邁開步子追,節目開播以來最受歡迎的男女嘉賓就這樣在各色目光注視中匆匆離開了舞臺。
後臺沒有攝影機的追蹤,唐棉摘下口罩,想跟恩人道聲謝,結果恩人看也沒看她,下臺後步伐不變,直奔休息區。
方才怒氣沖沖,威勢逼人的總導演變得慈眉善目,低眉順眼地跟在那人身邊畢恭畢敬地說着什麽,一衆工作人員圍在四周等候指示。
唐棉留在原地,只覺得那人非常眼熟,但想不起來哪裏見過。
同組的豆豆湊到她身邊,神秘兮兮地說:“啧啧啧,小唐你知道剛剛解救你的大帥哥是誰嗎?”
唐棉搖頭,眼睛轉過去,期待她給出一個答案。
豆豆嘆氣:“我也不知道,還以為你們認識呢。”
唐棉冷酷地扒開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跑去化妝間卸妝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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