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謝謝
出神片刻,唐棉忽然一激靈。
寂寞?
賀燭嗎?
怎麽可能,賀家的少爺,生來就注定了衆星捧月,就算寂寞,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唐棉晃晃腦袋,甩掉一些雜七雜八的念頭。
身邊走過一對卿卿我我的情侶,兩人走路不忘低頭耳語,男方不時親親女友的耳廓,弄得女友紅雲滿面,嬌聲連連。
待他們走遠,唐棉向賀燭的方向挪了挪,由衷地感慨:“跟他們比起來,你過得好清水哦。”
賀燭順着她的視線看去,那對情侶借着出口位置昏暗的背景,在一片陰影中纏綿深吻。
賀燭唇線微揚,笑意卻未抵達眼角:“怎麽,想試試那種不清水的?”
一句家常便飯似的戲谑調笑,說的人沒認真,聽的人也沒放在心上,唐棉真心實意地說:“你如果跟剛才那個美女這樣說,她應該會很開心,就不會走了。”
“哦?”賀燭輕笑,“可惜了。”
兩人之間再無話題。
零點前,他們告別玩嗨了的孔非曹攸,先一步離開躍影,回到賀家,唐棉睡前看了眼一直調在靜音模式的手機。
唐白發了一連串感嘆號表達他的憤怒。
習以為常地略過,她慢吞吞打出一行字。
【哥,愛生氣老得快。】
回到消息頁面,錢制片給她發了一段長語音,卧室燈已關,唐棉點了語音轉文字的選項,大段文字中透露着長輩對晚輩的淳淳關愛:【你朋友帶我們去現場看了,好,非常好,哈哈,小唐要是跟朋友玩累了,明天可以接着請假,我跟導演說一聲,你什麽時候休息好了,什麽時候來,啊,別累着自己】
差點忘了賀燭借劇組場地的事,不過回想起來,今天賀燭貌似只是單純帶她去了躍影,什麽要求都沒提,不算幫忙,倒是滿足了她長久以來的好奇心。
想了想,她翻了個身。
賀燭剛剛躺下,應該還沒睡着,唐棉小聲問:“你今天為什麽要帶我去躍影啊?”
輕如羽毛的聲音在靜默黑暗中清晰可聞。
賀燭閉目而卧,片刻後,緩緩張口:“你一直吵着要去夜店。”
唐棉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心裏忽然像被羽毛刮了一下,柔柔的,又有點癢,過了一會兒,她壓低嗓子,小小地反駁:“沒有吵。”
賀燭翻身,背對她。
須臾,唐棉蒙着被子挪過去,用确保他能聽到的音量說:“謝謝你帶我去躍影,還借我們場地。”
“嗯。”輕輕一聲,分不清是回應還是夢中呓語。
……
盡管制片人和藹地表示劇組的福娃娃可以請假吃白飯到劇組停工那天,但唐棉還是很有自制力地在上班時間準時出現在片場。
有了現成的布景,道具組再也不用費時費力地制造垃圾,折磨自己的審美,一早上看唐棉的眼神宛如看着救命恩人。
別墅主人不在現場,工作人員使用房間和調整家具擺放都會先問問唐棉的意見。
回答了兩次,她突然想到主卧挂着一張臨時拍的結婚照,說了是朋友的房子,如果被看到,解釋起來有些麻煩。
她匆忙跑到樓上,打算趁人不注意,偷偷潛進主卧把照片藏起來,她按了兩下,門把手紋絲不動。
唐棉繼續擰。
一個攝影師路過,解釋道:“小唐,你朋友交代主卧不能動,臨走前給鎖上了。”
“好,我知道了。”
唐棉松開手,故作淡定地下樓。
別墅主要用來拍總裁的戲份,正式拍攝時,冉千柏穿一身黑西裝,站在酒櫃前,戰戰兢兢地取出一瓶紅酒,動作緩慢僵硬。
“卡。”
導演無語道:“你是個總裁,不是小偷。”
冉千柏抱着酒瓶欲哭無淚:“導演這酒得多貴啊,打碎了我賠不起。”
“酒已經讓道具換成超市打折貨了,安心演你的。”
“哦,導演早說嘛。”
再次開拍,冉千柏按照劇本,給自己到了一杯紅酒,坐到吧臺上,仰頭就喝。
導演又叫停。
“你慢點喝,得有總裁那股勁兒。”
冉千柏無辜地說:“我表舅就是這麽喝的。”
他表舅就是錢易明,窮制片一個,暴發戶都算不上,典型的反面教材。
導演恨鐵不成鋼地怒吼:“別學你舅舅!”
唐棉學着孫平安協助攝像,觀察現場鏡頭,一眼看出冉千柏的問題所在,用她哥的話說就是,不夠裝。
唐白有段時間迷戀紅酒,一度跟幾個兄弟合夥搞了座葡萄酒莊,可惜長期入不敷出,沒多久幾個人就紛紛撤資跑路了。
她見過唐白品酒的樣子,優雅,漂亮,像中世紀的貴族少爺。
休息時,冉千柏垂頭喪氣地坐在一邊,用手機搜索總裁怎麽喝酒,唐棉遞給他一瓶水,冉千柏伸手接過,喪喪地說了聲謝謝,然後繼續低頭研究。
他一直找不到感覺,導演後來忍不住發了火,把他噴得一無是處,年輕人的自信心受到了狠狠的打擊。
唐棉跟道具要來酒和高腳杯,搬了凳子坐下來。
“倒酒不能倒滿,不同的酒倒在杯子裏的量也不同,像這種紅葡萄酒,倒入酒杯的三分之一即可,品酒時動作不能太粗魯,先靜止聞香……”
冉千柏被她的聲音吸引,擡起頭。
唐棉從倒酒到聞酒,一步步演示,柔白的手指握着高腳杯,襯以紅酒熱烈的顏色,像開在玫瑰叢的雪白茉莉,優雅又獨特,異常迷人。
冉千柏有些發怔。
“你在聽嗎?”
“啊,在。”
冉千柏臉頰泛紅,移開視線問:“唐棉姐你怎麽懂這麽多?”
唐棉輕描淡寫地說:“見朋友喝過。”
想起她的土豪朋友,冉千柏沒再多問,只是一些小心思剛剛發芽,就經歷了巨大的現實差距洗禮,被迫攔腰斬斷。
唐棉無知無覺,接着給他演示。
有了現場示範,冉千柏抓住了一點感覺,下午拍戲竟一遍過了。
導演滿意了,唐棉卻暗自搖頭,有唐白和賀燭珠玉在前,冉千柏顯得太稚嫩了,就算學到了形,表演出來,還是像個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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