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蓋戳

晚上江阮這場戲拍得精疲力竭, 嗓子啞到差點發不出聲音,待在劇組稍微吃了點東西,然後就收工回酒店。

回去的路上, 江阮還摟着那個玩偶, 揣在外套裏舍不得放開。

謝時嶼放下保姆車後座靠背,江阮就很自覺地湊過去,挨着他躺下, 然後往前一蹭, 額頭抵着他肩膀,整個人蹭到他懷裏。

江阮摟緊他脖子,玩偶擱在他倆中間擠着,他擡起頭去親謝時嶼的嘴唇,累得手指尖都擡不起來, 腳底火辣辣地疼,沒有太多欲.望,就是想跟他貼近一點,親了他一下,又小聲忸怩地叫他:“老公。”

已經快到深秋, 晚上還起了風, 很冷。

謝時嶼抖開毯子裹着江阮, 聽到後頓時一怔, 然後嘴角勾起點笑, 捏着他下巴親了回去,舔濕了那兩瓣唇才松開他,掌心溫柔,摸他的腦袋,“乖, 睡會兒,到酒店叫你。”

“我不困。”江阮搖搖頭。

謝時嶼見他還摟着那個玩偶,想從他手裏拿走,江阮卻拽着不肯給他。

這部電影,謝時嶼跟江阮拍得很過瘾,但不得不承認大部分時間他滿心窩火,他向來聽到場記打了結束板就能出戲,不管是拍什麽樣的角色,所以他在監視器後,看到的不光是祝春風,也是江阮,毆.打淩.辱的戲份太多,他真的沒法看下去,只覺得心疼,如鲠在喉。

江阮入戲太深,祝春風感受到的所有絕望和侮.辱,落在他身上,一丁點都不會變少,謝時嶼明顯感覺到他最近話都少了。

謝時嶼沒法阻止他拍戲,只想他能稍微開心一點。

江阮不能更好哄了,傻乎乎的,送他只小鹦鹉,貼一個創可貼,別人或許會嫌棄的東西,他都能記好多年。

謝時嶼記得以前在江阮家見到過好幾個這種小玩偶,江阮都收在抽屜裏,是小時候阮雲秋給他縫的,每年過生日送他一個,可惜江阮不到六歲的時候,他媽媽就去世了。謝時嶼盯戲盯得心煩,臉色難看到張樹都不跟他說話,索性就琢磨着給他做這個。

他待在監視器旁邊縫,縫壞好幾個,才勉強做出一個像樣的。

“……你要摟它,還是摟我?”謝時嶼捏他的臉,江阮臉皮薄,輕輕捏一下就紅了,他手欠地捏完,又毫無愧疚地揉了揉他臉頰上的那點軟肉,托着江阮的後腦勺,湊過去親他。

卻被江阮拿那個小玩偶堵了嘴。

江阮對上他那雙丹鳳眼中戲谑的笑意,不争氣地紅了臉。

他終于舍得松開手,把那個小好多號的自己放到旁邊車座。

謝時嶼在他肩上輕輕推了一把,讓他躺好,江阮摟上他的後頸,指尖插.入他的頭發,收緊,謝時嶼俯下.身,順着他滾燙的臉頰和耳根嘬吻,嘴唇貼着他白皙柔軟的皮膚,叫他:“阮阮。”

祝春風勞.改期間的戲份還沒拍完,江阮一邊繼續減重,一邊去拍那幾場戲。

還是日複一日地搬石頭,被祝春風弄瞎雙眼的那個人徹底離開了鋼廠,還有幾個跟着一起強|奸過他的勞.改.犯,雖然沒走,但是再也沒敢去招惹他。

祝春風總聽別人說他命不好,他不認,“命都是自己掙出來的,我不掙,我早十幾年就死了。”

江阮緊跟着,要拍祝春風在十年勞.改中的變化。

1979年祝春風被捕時是35歲,可天生一副明豔逼人的面容,常帶着笑,眼神沉靜漂亮又有種掩蓋不住的傲氣,無論游.街多少次都磨滅不掉,所以并不顯老。

但他結束勞.改,離開鋼廠時,已經45歲了。

風吹日曬,他眼尾的細紋越來越多,雙手粗糙皲裂,長了凍瘡,肩膀被幾百斤沉重石頭壓得塌陷,腰也佝偻。

他吃飯再也不會細嚼慢咽,因為在鋼廠稍微吃慢一分鐘,就要挨打;他習慣低着頭,不跟人眼神對視,肩膀有點瑟縮的樣子;眼睛也被熬壞了,有一年監工故意叫他晚上去挑小鋼珠,挨個兒塞到不到半厘米粗的管子裏,只給了盞煤油燈,一連三個月,差點成了半瞎。

1986年,生了場大病,差點死在鋼廠,等到痊愈以後,人更消瘦沉默了,連戲都不唱了。

“老兔子,”食堂吃飯的時候,幾個監工從他旁邊經過,笑嘻嘻地拿筷子去戳他的頭,問他,“你的梁兄呢?唱你.媽的梁祝牡丹亭!”

祝春風低着頭,被戳得打晃,等他們走了,接着埋頭機械地吃飯。

鋼廠勞.改不允許探視,他每個月會收到祝九齡寄來的信,祝九齡娶了妻子,對方也是他們的文工團的,祝春風勞.改釋放的前一年,他說跟家人商量過,等他出來,要接他去家裏住。

這是整部電影裏,祝春風最清瘦的一段,江阮咬牙往下減,手腕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他脫掉衣服,鎖骨深陷,肋骨分明。

每天晚上收工回去的路上,謝時嶼陪他去片場附近跑步,跑到最後,江阮渾身都是濕汗,他臉頰白皙到透明,太瘦了,眼窩深邃,襯得那雙眼眸更明亮,卻還是漂亮、誘.人的。

他身上有某種跟祝春風相似的特質,似乎永遠不能被摧毀。

“寶貝兒,”謝時嶼見江阮撐着街燈喘息,就跟他一起停下,捂着他冰涼的雙手使勁搓了搓,然後低頭往他手心手背上呵氣,“已經跑很久了,要是太累了,我背你回去?”

江阮堅持不住了,乖乖地趴到他背上,手越過他肩膀,摟緊他的脖子。

謝時嶼背他的時候,覺得一點分量都沒有,低頭親了親他的指尖,江阮還擡起手湊過去,手背也要他親一下,謝時嶼忍不住笑,回頭看他,說:“就會撒嬌。”

江阮小聲哼哼。

終于拍到刑滿釋.放的戲,祝春風扛着一個行李包,鬓角有了零星白發,嘴唇皲裂,十年來,第一次踏出鋼廠。

這場戲拍完,又是晚上,但江阮暫時還不能收工,等張樹盯完另一組的拍攝,還準備一起商量下之後的拍攝細節,眼瞅着電影已經完成一半,還有片頭和片尾曲,也該開始着手錄制了。

江阮待在休息室,裹了張小毯子,蜷在裏面看劇本。

謝時嶼去接了杯溫水,先沒給他喝,在他身旁坐下,拿棉簽沾着水,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去潤濕他的嘴唇。

江阮就擡起眼瞅着他,等感覺嘴巴沒那麽幹了,他一把攥住謝時嶼的襯衫領口,拉他壓在自己身上,摟着他脖子仰起頭吻過去。

“……你都不親我了。”江阮抵着他舌尖勾.舔,親了一會兒,幽幽地說。

謝時嶼很冤枉,他握着江阮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跟他蹭了下鼻尖,眼中含笑,說:“小沒良心,我哪天沒親你?”

江阮沒說話。

他開始拍勞.改的戲份以後,到現在快要一個月了,謝時嶼再也沒跟他上.過.床,他脫.光了往謝時嶼懷裏鑽,謝時嶼都只是摟着他睡覺,沒一點別的反應。

他摸自己的肩膀、腰腹,骨頭硌手,已經脫相了,是瘦得很難看。

“哥,”江阮有點害羞,指尖摳.進他襯衫系扣子的洞裏,小聲說,“我想要你。”

謝時嶼握緊他的手,親了親他的眼睛。

江阮以為又要被拒絕,手指蜷起,有一點倉惶,期期艾艾地說:“你……你可以不看我,我轉過身好不好……”

“胡說什麽呢?”謝時嶼皺了下眉,沉聲說。

江阮讪讪。

謝時嶼摟緊他,攥着他的手低頭呵氣,搓熱了捂在懷裏,江阮身體也不太好,小時候家裏老人才叫他戴長命平安的紅繩,這次折騰下來,都有點體寒了,謝時嶼摸他就覺得心疼。

“……對不起。”江阮乖乖道歉,他有點分不清戲裏戲外了,謝時嶼怎麽可能嫌棄他。

謝時嶼親他一下,說:“還不是怕弄疼你。”

“不疼,”江阮覺得謝時嶼現在對他也太小心了,他還是喜歡謝時嶼兇一點,他微微蜷起腿,小聲嘀咕,“你又沒試過,你為什麽覺得我會疼?”

謝時嶼失笑,“怎麽,你還想讓我試一下?”

“不行麽?”江阮跟他頂嘴。

“沒說不行,”謝時嶼一揚眉,舔了下牙尖,那雙丹鳳眼沖他笑,握緊他的手解了自己一顆襯衫扣子,“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

江阮知道他是認真的,頓時臉頰紅透,指尖都有點發燙。他還真的想了一下,去摸謝時嶼的臉,謝時嶼就由着他亂摸,江阮最後收回手,額頭抵在他肩上,吶吶地說:“還是不要了。”

他都沒見謝時嶼哭過,除了拍戲,連他倆當初分手,謝時嶼都只是紅了下眼眶。

不知道謝時嶼會不會哭,他每次不疼,但是總想哭,萬一謝時嶼哭了,他要怎麽哄啊,感覺根本不會哄,江阮想着沒忍住小聲笑了一下,被謝時嶼眼神冷淡地一瞥,不敢笑了,自己捂着嘴。

等回了酒店,謝時嶼才抱他,溫柔到讓江阮差點睡着了,又迷迷糊糊去摟他的脖子。

張樹之前給《複讀生》報了電視節的獎項,導演、編劇……還有雙男主。

這幾天就要開幕,張樹肯定是要去的,江阮本來也想去,但是他現在瘦成這樣,突然出現在鏡頭前,肯定又是一波嘩然,最後還是決定不去了,只是遺憾,不能跟謝時嶼一起走紅毯。

謝時嶼想讓江阮趁導演不在,沒法拍戲,待在酒店多休息幾天,就沒讓他陪自己回燕寧。

江阮幫他系領帶,有點戀戀不舍,眼睫漂亮,擡起來望着他說:“等頒獎那天,我去看電視直播。”

“好。”謝時嶼笑了下,伸手抱了抱他。

粉絲也都很遺憾江阮這次沒有出席。

【怎麽回事,聽說那部電影還沒拍完?】

【嗚嗚嗚嗚嗚我好想看成片,阮阮好像為了拍電影一直在減重,不知道拍的到底什麽內容。】

【有生之年我還能等到時阮的同框嗎?QAQ】

……

頒獎那晚,江阮提前半個多小時就在酒店開了電視,才打開,就收到謝時嶼的消息。

-寶寶,我跟張導快到了。

江阮趴着發給他一個小鹦鹉啾啾的表情包,然後謝時嶼回了他一個摸頭。

其實這次頒獎,江阮沒有抱太大希望,畢竟是邊緣題材,他跟謝時嶼演的不光是部同性劇,在戲裏還算是兄弟,即便熱度再高,能入圍就不錯了,所以他心态很平和,只是希望整個劇組所有人多少能拿一個獎。

等到開始走紅毯,江阮拿手機也打開直播界面,截了幾張謝時嶼走紅毯的圖。

然後發給謝時嶼。

謝時嶼過了半個多小時,才有空回複他。

—這是誰?

江阮耳朵尖白裏透紅,低頭打字。

—是我的男朋友。

前幾年他去電影節,坐在謝時嶼身旁或身後,有時候近到一擡手就能碰到他,卻隔着很遙遠的距離。

現在雖然他沒去跟他一起走紅毯,卻感覺他在身邊。

開始頒獎。

江阮聽到他跟謝時嶼都入圍了最佳男主角,張樹入圍最佳導演,還有一個最佳攝影獎。

但不出所料,最終只是入圍,今年的最佳男主角,是八月份才殺出的一匹黑馬,那是部懸疑劇。

不過幸好張樹很驚險地拿到了最佳導演獎,江阮給他發消息說了聲恭喜。

張樹實在是覺得雙男主沒拿獎項太遺憾了,雖然他心裏也清楚,題材限制,拿獎是很難的,他們還是部網播劇。

回來之後,他摩拳擦掌,更盡心盡力地幫江阮一起拍電影。

他們已經拍到祝春風被釋放以後的戲,祝九齡一開始極力想說服祝春風,去跟他們一家人住。

當初他跟妻子談戀愛時,就向她說明了祝春風的事,并且說:“小師伯不是個壞人,一生也沒有做過壞事,對我如兄如父,我雖然想不明白,可我也不覺得他喜歡誰是有錯的,偏偏為這個吃盡苦頭。”

他詢問過妻子是否能接受祝春風,得到了她的理解和信任。

但祝春風怎麽也不願意去,現在是1989年,流.氓.罪直到1997年才廢除。

他待在祝九齡家,祝九齡一家人都要為他被人議論、戳脊梁骨。

“算了,我也不耐煩跟別人一起住,”祝春風說,“我自己一個人挺好的,九齡,你叫我安靜幾年吧。”

再沒人能比祝春風更執拗,祝九齡實在勸說不動,只好幫他租了房子。

祝春風也不許他成天過來,祝九齡只好隔半個月去看他一次。

祝春風回到出租房,就半個月幾乎沒出過門,他一走出鋼廠就被吓到。

十年,像是天翻地覆了。

“這幾場戲,就找找那種精神狀态,”張樹跟江阮說,“劇本上內容不多,很多地方得看你怎麽演。”

江阮點了下頭。

他其實覺得這幾場戲不難……拿他當初自.殺前的狀态來演,可能一模一樣。

“《春風,春風》,第六十七場,一鏡一次!Action!”

祝春風頭一天連一滴水都沒喝。

他天不亮就醒了,待在家裏擦地,擰幹抹布的水,跪在地上擦,直到精疲力竭,瓷磚地一寸灰都沒放過。

然後拎着水,一瘸一拐地去倒,汗珠兒順着蒼白脖頸往下淌。

晚上。

他聽到外面下暴雨,電閃雷鳴,時不時就有一道雪亮的光劃過窗棂,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沒開燈,屋裏一片漆黑。

他茫然空洞地睜開眼睛,怪異地清了下嗓子,在死寂的房間裏顯得有點瘆人。

“……梁兄啊,”他婉轉地唱了一嗓子,想到自己當初被虐.打,侮.辱,稻草沾了滿頭滿身……頓時大笑,歇斯底裏,笑得肩膀止不住顫抖,連眼淚都笑出來了,像個瘋子,喉嚨裏倒不上氣,最終化成一聲悲鳴。

眼淚洶湧而來,不停地往下掉,手心瞬間濕透,他哭到渾身抽.搐痙.攣。

這是祝春風唯一的一場哭戲。

張樹一開始還擔心江阮情緒銜接不上來,沒想到江阮一掉眼淚,他心就揪起來了,那不像是在哭,巨大的情感泛濫淹沒,鏡頭都遭到沖擊。

他是真的沒想到,江阮平常瞧着那麽溫軟的一個人,拍起戲來永遠這麽瘋,還瘋得漂亮,瘋得恰到好處。

“卡!”

場記打板。

等拍完這場戲,江阮眼睛紅腫,還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淌淚,嗓子嘶啞,想跟謝時嶼說話,發現開口只有氣音。

他心髒好像被人捏爆了,胸膛都是碎裂灌滿的滾燙血液,沉重淤堵,漲得他無法呼吸。

腦子裏卻突然想起,當初他打開電腦,怔怔看到的那句“生日快樂”,眼眶酸澀,一低頭,眼淚又濕漉漉落了滿手。

謝時嶼抱緊他,撫摸他後背,怕他哭久了脫水,低聲在他耳邊說:“沒事了,阮阮,別哭。”

“沒忍住……”江阮有點尴尬,小聲說。他從徐小舟那邊接過濕毛巾,擦了下臉。

這場戲拍完才到中午,江阮敷了會兒眼睛,跟謝時嶼去吃飯。

勞.改結束,但江阮還得維持這個體重一段時間,謝時嶼陪他去吃的都是些清淡爽口的素菜。

江阮吃什麽,他就跟着吃什麽,當然,他又不需要減重,肯定吃不飽,但也是等江阮去拍戲的時候,才又抽空吃點東西。

免得江阮見了難受,又吃不着。

不過謝時嶼每頓飯都挑一點辣醬喂給他,江阮湊過去低頭含掉,還舔了下他的箸尖,舔完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一瞬間滿臉緋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他都沒發現自己饞成這樣了。

“寶貝,”謝時嶼忍笑,抱他坐在自己腿上,摟着他的腰晃晃,“還有一兩個月就殺青了,到時候想吃什麽都帶你去。”

“……嗯。”江阮害羞,咬了下嘴唇。

吃完飯,謝時嶼沒讓江阮這麽快就睡覺,先拉着他消食。

徐小舟抱了一個小木箱子過來,恰好遇見他們回休息室,就放下東西,跟江阮說:“哥,東西都收好了,我先放這兒。”

“好。”江阮開口,勉強有一點聲音。

他讓徐小舟拿過來的,是好幾十個大小形狀不一樣的印章。

祝春風在勞.改期間,除了唱戲,唯一做的就是刻章,沒人管他這個,他每天刻,直到眼睛被迫熬壞了。

江阮将他全部家底都投入到了這部電影拍攝裏,所有道具,哪怕是這些拇指大的印章,都是真的,他當時專門找人手工刻出來的。

本來他甚至想自己刻,但是祝春風刻得相當好,不是他幾天幾個月能學會的。

其實拍攝時,只會拍到其中三五個,剩下的剪片之後,就看個數量和樣子,沒人會知道哪個印章是真的,哪個是假的,但他沒找這個巧勁兒。

既然要真,那就得逼真到底。

徐小舟還把印泥也拿過來了,江阮挑了一個,揭開蓋子。

刻印章這段,不是藝術加工,完全是真實的,江阮記得劇本裏還夾了張照片,拍的就是祝春風刻過的那些章,精致到纖毫畢現。

他沒刻什麽字,就刻了許多動物,小貓小狗,飛鳥走獸游魚,見過的沒見過的,還有小時候《山海經》畫冊裏看到的……想起來就刻。

十年時間,總要一點點消磨。

江阮跟謝時嶼都坐在馬紮上,頭挨着頭,膝蓋抵着膝蓋,江阮挑了個小鹦鹉的印章,弄了點印泥,然後握住了謝時嶼的手,搭在自己膝頭。

“你蓋一個,我蓋一個。”江阮還是只有氣音,小聲念叨,往他手背啪地打了個戳。

又在自己手背相同的位置蓋了一只小鹦鹉。

謝時嶼盯着他柔軟的發旋,任憑他握着自己的手折騰,等他折騰完,跟他十指交扣,低頭拍了張照。

江阮又換了幾個印章,胡亂往他身上蓋,謝時嶼都沒反抗,見他單手解不開自己襯衫衣扣,還握緊他指尖,幫他解了。

“……”江阮臉頰泛紅,指尖戳了下謝時嶼的肩膀。

謝時嶼低笑一聲,張開手抱住他,揉他柔軟的頭毛,親他的唇.珠,說:“小孩兒,還想怎麽着?”

江阮攥着他襯衫衣領,扯下去,露出半邊肌肉緊實的肩膀和胸膛。

他又換了一個印章,這次跟別的都不太一樣,他稍微往印章上呵了口氣,然後去沾印泥,滿臉紅透,垂下長睫,在謝時嶼胸口,靠近心髒的地方打了個戳。

不是小動物了,只是一顆很小的心,邊緣都沒刻整齊,能看出刻得很笨拙,像初學者。

“你是我的。”江阮歪過頭靠在他另一邊肩上,卧蠶彎出點柔軟的弧度,紅着臉小聲說。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8-11 03:37:03~2021-08-12 02:31: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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