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猗猗第八 我有些喜歡你
“是這樣的。”山長說, “我年紀雖然大了,但也喜歡看熱鬧。”
“熱鬧?”
“唔,對。這些天, 第一重熱鬧,是看你能查出什麽;第二重,是看隋意如何設局抓你;至于這第三重……當然是有關那風月之事的。”
“……”
奉山書院的廳室內, 蕭還慎難得地被噎住了。
偏生桌案對面的白發老人還笑眯眯地,看得他心頭一陣無力。
“那不提風月, 您總該告訴告訴我, 這究竟算怎麽一回事了罷?說實話, 我現在腦子裏還蒙得很。”
“這件事說起來也簡單。”山長道, “通州知州确實鑄私幣、養私兵了, 就約莫從兩三年前開始的。說來也巧,隋意兩年前抵達通州後, 便同你一樣覺察到了,這兩年間, 他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兵情的變化。”
“可為什麽不直接上報朝廷、官家?反而要替那知州做掩飾?”
山長:“這正是官家的意思。”
蕭還慎愕然,又似想到什麽:“官家, 官家是想要, 請君入甕?不對不對,這不是大費周折嗎?證據确鑿, 為何不直接把他抓起來?”
“聖心從來難測。”山長悠悠地看着他,“還慎, 你今日需學到的第一課,便是這個。”
蕭還慎連忙起身作了個揖。
“二則,你雖聰明,卻不是逢無敵手, 應當學會收斂鋒芒,沉下心來、思籌全局,而不是一葉障目、橫沖直撞。這一點,你當真該和隋意好好學學。”
“……山長,我知道了。”
“坐罷,別站着。”
Advertisement
蕭還慎聞聲,緩緩地又入了座。
鶴發蒼顏的老人啖口茶,道:“得知你留意到假銅板的事情後,我心下甚慰,便與隋意打了個賭。”
“我賭你能查到他的頭上去。”
尋常人聽得此話應該高興,但蕭還慎是自幼在賭場裏混跡慣了的,一聽“賭”這個字眼,十足的警惕心便升起來了。
“既是賭,應當,有賭注的罷?”
山長欣慰地點頭道:“沒錯。若我贏了,待隋意回京之日,我要他将你捎上。”
……
“總之大約就是這樣。祯兒妹妹,吓到你了。”
突聞這般大事,當然被吓到了。不過還好是虛驚一場,小世子并沒有謀逆、也沒有叛君。
“大家都沒事,就是最好的。”陸宜祯頓了頓,“不過,通州的知州,要怎麽處置呢?”
隋意笑了笑:“那只有官家知道了。”
此時他們正站在下山的石梯邊,而那六名黑衣人,早在任務完成後就隐去了身形。
難得沒有第三個人。
陸宜祯驀地感到有點局促,努力地想将身上的情怯感驅散。
“那個,那個黑衣人又是怎麽回事呀?意哥哥,你是給他們下了什麽奇怪的命令嗎?”
“也沒什麽。”隋意輕淡道,“不過是告訴他們,不得靠近祯兒妹妹一尺距離,否則,伸胳膊的卸胳膊、伸腿的卸腿罷了。”
小姑娘微微一滞,聽到心底有嫩芽破土的聲音。
“……為什麽?”
“武人身上煞氣重,恐他們驚擾到祯兒妹妹。”
“但我并不怕的。”
這句“不怕”,不知指的是黑衣,還是指的其他。
陸宜祯道:“你不要總是把我當小孩兒,意哥哥,我也成人了。有什麽事情,你大可以當面同我說。”
就好比這回的鬧劇,又好比,兩年前做的離京的決定。
隋意靜默少時。
“我只希望祯兒妹妹能一如從前,永遠幹淨。”
“意哥哥,你小看我。或許,我與你想象的并不一樣呢?”
明亮的日斑篩了小姑娘滿身。
“一滴墨,滴到了一杯水裏,當然會将它染黑,但倘若是一池水、一片海呢?”
仿似沒料到小姑娘能給出這麽個比喻,隋意微怔了怔,随即,桃花眼端視着她:“祯兒妹妹可以做一池水、一片海?”
“現在或許還不太行。”陸宜祯伸手攥他袖子,信誓旦旦地保證,“但我一定會努力的。”
隋意忽而笑了。
梨渦顯着、語調溫柔:“好,我信祯兒妹妹。”
小姑娘的眼眸直視着他,心跳倏然間漏了一拍。
“意哥哥……”
“嗯?”
“我,我有些喜歡你。”
說出這句話後,小姑娘仿佛有點不太好意思,面頰漸漸騰起紅暈。但她沒有回避,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少年人的眼。
好像要叫他看清楚自己心裏所有的認真似的。
隋意眼睫顫了顫,眼底浮起淺淺的訝色。
但這絲驚訝很快便被幽邃所撫平。深色的瞳仁似古潭般茫茫不見底。
陸宜祯掌心已緊張地冒出汗了,但她沒有松開攥着小世子袖口的手。
就如同一次最簡單的告白一樣,她深吸口氣,說:“這并不是兒戲,我心裏已經想得很清楚了。那……”
“意哥哥,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不是對妹妹的那種?”
這坦誠真率的目光幾乎叫人無所遁形。
隋意久久地不語,桃花眼裏揉進了一層霧氣,神色被掩着,難以分明。
“我不知道。”
他說。
……
隋意是生平第一次辨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對任何人,喜惡都有可以衡量的餘地,可對于陸家小姑娘,輕飄飄的字詞卻并不能足以形容。
他一定是喜歡她的。
所以年少時放任她走近自己,到後來,護着她、寵着她已成了習慣。
但也許是喜歡與喜歡之間的界限并不分明,他竟難以很好地明晰出這喜歡究竟到了哪一步。
小姑娘的心意,隋意早前就知道了的。
那日在奉山頂的桃林中,他為了确認自己的心意,故意靠近她。
可這靠近,并沒有令他得到一個明白的答案:
他不會心跳加速、亦不會神思恍惚,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潺潺如流水般的舒适與安悅——這與他所見過的所有陷入情網的人的表現,都相去甚遠。
心緒紛亂之下,又故意打斷了她。
想要冷靜,所以躲避她、疏遠她,那些她以為的旁人在場的巧合,大約有七八分都是他不着痕跡的安排。
——倘若小姑娘知道了這幾日的事,是這般的九曲回腸,定是要罵他“可惡”的。
……
隋意擡指叩響了屋門。
蕭還慎已離開了,屋中木椅上,只坐着奉山的山長。他開了一壇酒,就放在中央的待客桌上,醇香的酒氣溢滿了整個屋子。
“馮老先生。”
隋意朝他行了個揖禮。
“你怎麽來得這麽快?”
馮山長一面倒酒,一面詫異地瞥他。
“你家那妹妹呢?”
“她已經回東廂房去了。”
山長了然地颔首,擡手請他入座,又為他倒了一盞酒。
隋意捏起酒杯,放到鼻尖下聞了聞,小飲一口,将它擱下了。
山長:“你仿佛有話要說?”
“老先生,您兩頭戲耍人的作為,并不太厚道。”隋意道,“此事,祯兒妹妹不該被卷進來的。”
山長低低笑了兩聲,撚着胡須。
“你以為你這樣做,是對陸家那小姑娘好?你怎麽不問問她的想法呢?”
隋意便驀地記起小姑娘那個“一池水、一片海”的比喻。
沉默了。
“我也曾有過相似的經歷。不過我要告訴你——”
“一直拒人在外頭,不肯坦露最真實的東西,你是遲早會把人越推越遠的。”
隋意低垂着眼眸,骨節略微泛白。
他端起酒盞,又啜了口。
聲音仍舊溫和冷靜:“在山長看來,我與祯兒妹妹……是怎樣的?”
“這還需問我?”山長挑着白眉,道,“你那妹妹,不一直同你的眼珠子一般麽?”
“說老實話,我一大把年紀,也算見慣了風月。有許多男人,就算是娶了妻,對自己的妻,都一不定能做到如你對你妹妹那般上心。”
這話很有道理。
隋意不禁想,于他而言,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與陸家小姑娘相提并論,哪怕是以後,他不得不成婚,卧榻之側的人,也不可能擁有同她一樣的分量。
他的情感本就稀少得可憐。
這麽些年裏,也就只出了陸家小姑娘這一個例外。
她是他耗盡心力澆灌養大的花朵,更是唯一一朵。
他見不得她折損、枯萎,與其如此,還不如将她掬在手裏,日日精心看護着。
那樣,總該不會有遺憾了罷?
“……學生明白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