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一&(3)

，略帶思索：“恩…黑色，我覺得挺好看的，耐髒。”

耐髒……

不用經常洗是不是？

尹隽的好心情瞬間沒了。只見他臉上略帶着寒，語氣也不太好：“還講不講了？”

秋念忙将手套脫下來，放到一邊，吐了吐舌頭。

一節課的時間，根本不夠秋念把她羅列出來的知識點講完。

尹隽的臉也一直冷若冰霜。

秋念也不知道他怎麽就心情不好了。

“我再給你講半個小時好不好？”秋念暗瞥了他一眼。

尹隽沒有吱聲。

“你怎麽啦？”

尹隽斜睨了她一眼，沒理她。

秋念撇了撇嘴，沒再繼續問。

秋念又講了半個小時，還是沒講完。

尹隽将課本合上，推到她面前。然後将那個小本子放回書包。

秋念看了眼左上角的那雙手套，頓了頓。“謝謝你的手套，恩…明天好好考試，祝你考出好成績。”

多麽冠冕堂皇的祝福語。

尹隽從椅子上站起身，問：“晚上怎麽回去？”

像是随口一問，卻又醞釀很久。

秋念一愣。

“還騎車？”尹隽又問道。

秋念點了點頭。

似乎是沒太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

“路上慢點。”尹隽說完就走了出去。

秋念在心裏嘟囔着；變臉比翻書還快。

作者有話要說： 尹隽的寸頭靈感來自抖爸爸裏一位帥哥造型~想看嗎？嘻嘻~

☆、立字為據

白天考試，晚上自習。

連着三節自習。

秋念原本還擔心給他補課會影響自己學習。可就着給他補課的同時，又把以前的只是鞏固了一下，好像又有很多收獲。

秋念問他白天考的怎麽樣。

尹隽懶懶回道：“考數學的時候睡着了。”

睡…睡着了？

考試都能睡着嗎？

他晚上幹嘛去了？

果然不能對他抱有希望。

秋念問：“你說實話，我給你補課有用嗎？”

“能打發打發時間，挺好的。”

秋念聽罷，心裏涼涼。

打發時間…

尹隽偷瞄了她一眼。

她好像很失望？

總不能因為她給他補了幾天課，他就拿出真本事吧？

那也太便宜那個女人了。

何況他今天已經很賣面子了，作文還寫了個開頭呢。至于數學，他當時是真的有點困。本來是想着寫幾題的，誰知一覺睡到考試結束。

可見她一副愁容，又有點不忍心。還有些許的愧疚。

“你只管給我補課不就行了，至于我成績會不會提高，那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難道他成績不提高，她就沒錢拿了嗎？

李老師不至于跟她提這種要求吧。

秋念沉默半晌，像是想了很久。她盯着他，語速很慢：“尹隽，我再給你補一個月，如果下個月的月考，你還是倒數第一，或者一點進步也沒有，我就不給你補課了。”

尹隽皺眉。盯着她問道：“為什麽？”

秋念繃着臉，反問道：“既然補課沒有用，那還為什麽補？”

因為他媽媽錢多嗎？

秋念平時生活很節儉，奶奶的工資并不高。

對于錢，秋念從來都是省着花，計劃着花。

不像他，他家境優越，可以随意地鋪張浪費。

尹隽垂眼，沒說話。

他故作堕落了大半年，讓所有人都認為他放棄了自己。

他不過是拿自己的未來在報複那個女人。

代價是很大。

可一想到她也許會因此心情郁結，好像也沒那麽得不償失。

可他也沒打算就這麽一直堕落下去。

“尹隽，別放棄自己好嗎，你曾經那麽優秀。難道你想讓你爸爸見到你這麽一蹶不振嗎？”

聞言，尹隽稍感意外地擡起頭盯住她。

他的事，她一個外人知道多少？

僅憑外界的幾句流言碎語就想對他妄加指責嗎？

她還真是當老師當上瘾了。

尹隽将課本合上，啪的一聲往前一扔。

眼神冷漠地望着她。

秋念冷不丁地打了個寒噤。原本彎曲的背脊不由得挺直。

尹隽側轉身子，身體前傾，直面她。“小秋老師真挺多管閑事的。”

他沉重的呼吸能噴到她的臉上。

秋念第一次離他這麽近，近到能清楚地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他的前額有不太明顯的美人尖，鼻梁挺的不像話。

秋念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鼻子，嘴巴。唯獨沒有看他的眼睛。

“小秋老師在看什麽？”尹隽一直注視着她。

秋念猛地回神。

天！

她剛剛在想什麽？

“沒，沒看什麽。”秋念支吾着，避開他的視線。

“沒看什麽？那你盯着我的臉？”尹隽又朝她靠近一些。

秋念身體往後縮了縮，他幹嘛離自己那麽近。

“我好看嗎？”尹隽的唇角不鹹不淡地勾起，一只手臂撐到她的椅背上。

秋念餘光瞄了一眼他的動作，一顆心禁不住加速跳動着。

他…的确是挺好看的。

可她嘴上卻不承認。“你哪裏好看了！不然怎麽沒有女生追你？”

呵，這跟有沒有人追他有什麽關系？況且，他高一的時候的确有好幾個高二女生追過他。

“你不是說別人怕我嗎？”

“可你如果真的好看，就算別人怕你，也會追你的！”

她的邏輯還真…與衆不同。

尹隽眉眼稍揚，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拉長尾音道：“那你覺得誰好看？”

秋念的腦海裏瞬間搜羅起一衆男明星的臉：“王一博，王一博那種才好看。”

尹隽眉頭蹙起，王一博？

那個跳街舞的？

呵，原來她喜歡那樣的？一口郁氣堵在心口。

“他哪裏比我好看？”

秋念見他居然大言不慚地和王一博比。立即争辯道：“他有腹肌。”

腹肌？她以為他沒有？他以前是沒有，不過從高二下學期開始，他沒事就會往健身房跑打發時間，八塊倒是沒有。

尹隽挺直腰脊，掀起上衣，六塊腹肌若隐若現。“這樣的？”

秋念眼睛下瞄，他…他居然還露給她看，要不要臉啊！

可他…居然真的有，還真沒看出來。平時還覺得他挺瘦的。

“他跳舞好看。”秋念揚着小臉，不服輸。

“那他有我高嗎？”尹隽放下衣擺，雙手壓膝。

他好像是比王一博高一點，可…那又怎麽樣。

“可他發型比你好看！”秋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和他争辯這些。反正就是不想讓他得逞。

尹隽擡手摸了摸自己的板寸。

嗎的，他沒事把頭剃成板寸做什麽！

“哼，沒話說了吧！”秋念感覺自己好像扳回了一句。不禁得意起來。

尹隽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語氣帶着嘲諷：“沒想到小秋老師還追星。”

秋念嘁了一聲。她才不追星。

時間一晃到了最後一節晚自習。

浪費了半節課和他說了大一堆的廢話。

“你到底還補不補了！”秋念問道。

尹隽轉回身子面對桌子：“不補！”

秋念皺眉，“明天理綜，你別又考0分！”

喲，聽這話，是知道他理綜一直是0分了？

尹隽斜眼瞥她：“那你想讓我考幾分？”

秋念想了想，伸出五個手指頭：“50分！”

尹隽嗤笑一聲，她對他的要求還真低。

“那我如果考了50分，你給我什麽好處？”尹隽雙臂環胸。

秋念心想着你成績提高是為你自己好，幹嘛跟我要好處。

不過…她會有五萬塊錢的獎勵。

“如果你這次的成績比上次多50分，我就請你吃飯！”

尹隽突然有了興趣，盯着她追問：“真的？”

秋念拍了拍胸脯：“我說話算話！”

好，那他就勉為其難多考50分吧，反正多考50分也還是倒數。

“那你請我吃什麽？”

秋念壓根就覺得他根本就不會多考50分，所以有些大言不慚：“随你點。”

呵，口氣不小。

這是中彩票了？

尹隽似是不放心：“你給我立個字據，別到時候不認賬。”

秋念愣了愣，還要立字據？她難道還會賴賬不成。

尹隽沒等她回答，已經将那個小本子拿了出來，放在了她的面前。

這不是她的小本子嗎？粉色的，是她之前買書的時候送的。很可愛很粉嫩的記事本。

“給你寫在一張白紙上不就行了，幹嘛用我本子寫？”

尹隽将筆遞到她面前：“它現在是我的。”

秋念眉毛一挑，看向他：“我什麽時候送你了？”

“昨天早上！”

呵，她就是臨時給他看，怎麽就送他了？

尹隽眯了眯眼：“怎麽？小秋老師連個本子都舍不得？那你還說請我吃飯？”

秋念撇了撇嘴，說不過他。“好好好，送你送你。”

一個本子而已，反正也是買東西送的。想要就拿去呗。就當還他手套的人情了。

秋念接過他手裏的筆，問道：“怎麽寫？”

尹隽見她不情不願的樣子，板起臉嘟囔道：“沒誠意。”

秋念突然覺得自己在哄一個沒吃到糖的小孩。

長嘆一聲。

黑色的水筆在粉色的小本子上刷刷寫着。

“如果尹隽第二次月考成績比第一次成績多50分，我秋念就請他吃飯。”

秋念将本子推到他面前。

尹隽看了看，說道：“再加一句：尹隽想吃什麽，我就請什麽。”

秋念扁着嘴，拿起筆加上。

掙錢不易啊！

尹隽将本子放回書包。書包裏只有這一個本子。

半晌，尹隽突然問一句：“我如果多考不止50分呢？”

秋念斜睨了他一眼。突然覺得他臉皮不是一般的厚。

尹隽見她沉默着不說話，盯着她的眼神還透着一種…

看不起的意思？

秋念也不想打擊他。随口應付到：“如果你多考了100分，我可以多答應你一件事。”

多答應他一件事？

什麽事都行？

記得上次月考，他們班的140分是倒數第二。

這麽一算，好像多考100分也不是不可以。

“那能先欠着嗎？”尹隽問。

先欠着？真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

哎，秋念在心裏又嘆了一口氣。

“行，先欠着，等你想好了再來兌換。不過”秋念頓了頓，語氣上揚：“明天就考試咯，臨時抱佛腳估計來不及了，尹隽同學。”

呵。尹隽冷笑一聲。将書包裏的小本又重新拿了出來。“小秋老師言而要有信。”

秋念低頭看着放在眼前的小本子。

讓她寫上瘾了是不是？

秋念有些無奈地拿起筆，又立了個字據。

寫完，秋念将本子還給他，說道：“尹隽，我覺得你以後可以去當會計。”

尹隽挑眉？會計？他可不喜歡這個職業。他比較喜歡當醫生。

“為何？”

“做事很嚴謹。”

尹隽可不覺得她是在誇她。

小嘴挺刺。

一節自習又這麽浪費了。

臨走前，秋念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晚上別熬得太晚，不然明天考試又犯困。”

呵。

她這是要爬上天了？現在都可以這麽明目張膽地取笑他了？

“小秋老師把錢包準備好。別到時候帶我這個學生吃霸王餐。”說完，尹隽拿起書包，沖她彎起嘴角，然後彎腰，湊近她耳邊：“小秋老師，晚安。”

秋念感覺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真是可怕。

可怕地讓她覺得心髒裏像鑽進了一只小兔子……

秋念回到家，熬夜看書到夜裏一點。

她的化學和英語一般，特別是英語，每次都在130分上下浮動。

之所以能保持年級前十，完全是靠其他幾門支撐着。

秋念打了個哈欠，爬上床，本以為很快會睡着，可腦子裏老是浮現那六塊腹肌…

沒事幹嘛把衣服撩起來，真是的。

秋念翻了個身。

她還第一次見到真人版的腹肌…是不是很硬？用手戳的話，是不是戳不動？

秋念是因為一年前在電視裏看過王一博的腹肌才喜歡王一博的。

光是想想，臉都會不自覺地發紅。

秋念感覺自己好像有腹肌情節。

大色女，大色女，大色女…她在心裏罵着自己。

☆、小秋老師再見

兩天後，月考成績出來了。

秋念考了年級第七。相比上次，落後了一個名次，不過總分比上次多了9分。

秋念不是很在意名次，她更在意分數。

晚自習上課前，李老師把她叫到了辦公室。

秋念看得出李老師情緒很高。

“秋念，看來讓你幫尹隽補課是對的，他這次的成績可比之前好多了。”

秋念忙問道：“那他這次考了多少分？”

李老師将尹隽的幾門試卷遞給她。

秋念翻了翻。

語文10分，數學0分。

我的天，這叫比之前好很多？

英語0分。

英語試卷空白，一提沒寫。

理綜110。

秋念眉毛一挑，認真将理綜試卷看了看，只寫了物理，化學一個字沒寫。

秋念看到最後一大題的第二小題，這一題，她都算錯了，可尹隽卻答對了。

秋念又将理綜的卷子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只要做了的題目，都是對的。

秋念微微蹙眉。

李老師微笑着：“我剛剛給尹隽的媽媽打了電話，她很高興，她希望你能一直幫助尹隽。”

秋念尴尬地笑了笑。好像…她這個老師還不如她的學生呢。

同樣的題目，秋念錯的兩題，尹隽都做對了。

李老師拿出手機，對秋念說：“他媽媽把錢轉給我了，我現在轉給你。”

秋念将手裏的卷子放回到桌上：“李老師，我沒有手機。”

李老師這才想起來。

秋念是學校裏少有的沒有手機的學生。

“那我明天取出來給你。”

秋念點點頭。

晚自習第三節課，秋念到李老師休息室的時候，尹隽還沒到。

秋念坐着等了好一會，尹隽還沒來。

她跑到尹隽班門口，往裏看了看，沒見到人。

“同學，你們班的尹隽呢？”秋念問了一個靠窗坐着的同學。

同學轉過頭看了看最後一排尹隽的座位，回道：“他今天晚自習好像一直沒來。”

秋念說了聲謝謝，又回到休息室。

尹隽還是沒來。

秋念沒有尹隽的電話，感覺去問李老師也不太好。于是就回了自己的教室。

放學後，秋念又跑到隔壁班，一問，尹隽還是沒來。

秋念眉頭緊皺，怎麽又逃課了。

成績剛有起色，又開始飄了？

還是說在家睡覺？秋念想着要不要去他家看看，轉念一想，還是算了。他逃課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秋念從他班同學那裏要了尹隽的手機號，就回了家。

秋念吃完飯，用家裏的座機撥了尹隽的手機號。

手機響到人工語音，都沒人接。

秋念嘴裏嘟囔着：有手機卻不接電話，那要手機幹嘛！

****

第二天上午，秋念去隔壁班看了好幾次，都沒見尹隽的身影。實在忍不住，秋念去問了李老師。可李老師也說聯系不上他。

直到下午晚自習，秋念透過窗戶看見尹隽從她班門口經過。她忙跑了出去，一把拽住即将跨進教室尹隽的手腕。

“你去哪了？”秋念的聲音帶着慌張與不安。

尹隽低頭看了一眼拽住他手腕的小手，一把甩開。

秋念被甩地往後退了兩步。

尹隽冷眼瞥了她一眼，一個字沒說，走進自己的教室。

秋念怔在門口，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到底怎麽了？一天不見，怎麽就判若兩人了。

第一節自習下課，老師前腳走出教室，秋念後腳跟了出去。

尹隽沒在班裏。

問了他班的一個男同學。說是看見尹隽抱着籃球去操場了。

秋念連忙朝跑場方向跑去。

果然，空蕩蕩的操場上，尹隽正一個人打着籃球。

籃球被一下下兇猛地砸向球筐。

很少進筐，多數被砸到籃板上。

像是故意一般。

“尹隽！”秋念站在他身後，大聲喊他的名字。

尹隽像是沒聽到一般，繼續投着籃。

他連運球都懶得運，只是抛球、撿球再抛球……

“尹隽！”秋念又大喊一聲。

帶着破音的嘶喊傳在空蕩蕩的操場。

籃球被砸回地面，尹隽沒有再撿球，他胸腔劇烈起伏，微喘着粗氣，定在原地。

秋念往前走了幾步，站在他身後兩米遠的距離。

尹隽轉回頭，嘴角扯着意味不明的笑。“小秋老師有何貴幹？”

那笑看着極為刺眼。

不知為何，秋念心口好像裂開一條縫，撕扯着，微微疼痛。

“你怎麽了？”

尹隽張開雙臂，依舊笑着：“我好的很。”

秋念能看出他的笑是強裝出來的。“我昨天打你電話，你怎麽不接？”

尹隽原本看着她的臉往旁邊偏了偏，幾秒後又再次看向她，舌頭抵着牙齒。

秋念走到他面前。“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尹隽垂頭看了眼地面，又把頭扭向一邊，唯獨不再看她。

秋念追着他的視線，繼續說道：“你月考成績出來了，比上次好了很多，我說了要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麽？不然我們放學去，你選……”

“秋念！”尹隽大聲喊了聲她的名字，打斷了她。

秋念愣住，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全名。可是一點都不好聽，她寧願他繼續喊她小秋老師。

尹隽停頓了十幾秒，對上她的視線。“你缺錢嗎？”

秋念一怔：“什麽？”

尹隽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張卡，扔到她身上：“缺多少？20萬夠嗎？”

秋念低頭看着地上的銀行卡。沒有說話。

尹隽單手使勁抓了抓自己的那留着板寸的頭頂，轉了個身，跨出大步，一腳将地上的籃球踢出老遠。

他長吐一口氣。像是在壓制自己糟糕的情緒。

秋念看着他，眼睛裏蒙上一層水汽。她想說她不是因為缺錢才給他補課的，可她又的确拿了錢，可是她也不是完全因為錢……

秋念想解釋，可是要怎麽開口，她要怎麽開口解釋這一切？是不是越解釋越是掩飾？

眼淚終于破閘而出，流過臉頰。

尹隽雙手叉腰，在原地來回踱着步。

昨晚那個女人給她打電話，他沒接。她又給他發短信，說他成績進步，替他高興，還讓他繼續努力，多跟他的補課小老師學習，還說他如果能考上大學，她就欣慰了……

問了李老師才知道，原來是那個女人出的錢。一個月1萬，還真特媽的大方。難怪讓他分數提高50分，50分等于5萬！他還傻逼地将分數提高了120分！更傻逼的是他為了讓他的小秋老師高興，還把理綜所有的物理題都寫了！他還讓她立字據為證，就為了一頓飯，就為了能和她吃一頓飯。

尹隽沉沉地笑出了聲。那笑聲全是對自己的嘲諷！

他為什麽要喜歡上她！！！

為什麽要喜歡一個因為錢而靠近他的女人！！！

她如果是因為他的錢而靠近他也就算了，他尹隽也有錢好不好？

可她為什麽要拿那個女人的錢！

偌大的操場安靜了十幾分鐘。

尹隽的情緒似乎平靜了不少。

他緩緩走近她。伸出手，将她臉上的眼淚拂去。

秋念滿臉淚痕仰起頭看他。

他是不是不生她氣了？

“秋念，我差點為你拔了身上的刺。”他的手從她的臉頰撫到她的嘴角。一點一點，像是用盡最後的溫柔。“以後看見我，就當做陌生人吧。”

聞言，秋念原本舒展的心又再次揪緊。

為什麽要做陌生人？她不給他補課了還不行嗎？她不要那錢了還不行嗎？

“尹隽…”秋念嗚咽着輕喚他的名字，口中吐出的話斷斷續續：“我…我不想和你做陌生人，不做…不做陌生人行嗎？”

尹隽嘴角扯出牽強的苦笑。他凝望着她仰起的臉龐。伸出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臉。彎腰，一點一點靠近她的唇。

輕輕的一個吻，印在她的唇角。

對他的溫柔，到此為此。

以後，再見便是陌生人。

尹隽将她一個人留在操場。

頭也不回地走了。

秋念蹲在地上，哭出了聲。

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就因為她拿了她媽媽給的補課費嗎？他不是知道的嗎？怎麽就要做陌生人了？她不想和他做陌生人。不想，一點都不想！

秋念蹲在地上，雙臂環膝，肩膀跟着一聲聲的抽泣而顫抖着。直到雙腿麻木，她癱坐到地上。

****

接下來很久一段時間，秋念都沒有在學校裏看見過尹隽。

她從他同學那裏得知他幾乎都不怎麽來學校。

可是這麽久不來學校，沒關系嗎？學校就這麽放任他嗎？

但想到他媽媽出錢改建圖書館，不來上學又有什麽呢？

轉眼到了十二月，天冷的不像話，那雙黑色羊毛手套騎車的時候也頂不了多大的作用，可秋念仍是舍不得摘。下課的時候，她總會盯着那雙手套微微出神。她第三次的月考成績下降到年級十五。班主任找她談了話，說是再不努力，985就沒希望了。

那五萬塊錢，秋念退給了李老師，李老師問她為什麽不收，她只是搖搖頭。

尹隽就是因為這5萬塊錢和她成了陌生人的。

想到兩人之間的關系也不過只值5萬塊錢。秋念的鼻子又是一酸。

*****

奶奶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現在已經連筷子都拿不穩了。秋念每天奔波于學校和家之間，中午和下午放學，她都要趕回去給奶奶喂飯。

想到奶奶有一天也要離她而去，秋念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流。

多少個深夜，她躺在床上，淚水流過眼角打濕枕巾。

孤獨、害怕、恐懼襲着她。

還有心底藏着的那份思念。

他現在在哪？每天不上學都在做什麽？還打架嗎？會喝酒嗎？

有兩次，秋念偷偷跑到他家樓下，一層一層數着，她只知道他住18樓，卻不知道哪扇窗戶是他的…

直到有一天，尹隽和她媽媽斷絕母子關系的流言在學校散播。秋念才隐隐感覺到事态的嚴重性。他當初那麽生她的氣是不是多半與他媽媽有關……

一個周日的早晨，秋念終于沒忍住，按了尹隽家的門鈴。許久，沒有人開。

秋念坐在樓下的長椅上等到中午，仍是沒等到他。

秋念想不通，他怎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十二月下旬，巷子裏的燈又壞了。秋念又開始走了夜路，巷子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兩條狗，經常趴在巷子深處的牆邊，白天，秋念還能小心地避開，可到了晚上，秋念就不敢再自己走了，她總是在巷子口等着，什麽時候有人也經過這條巷子，她才敢跟在別人身後。

巧的話等個十幾分鐘，不巧的話能等上一個多小時。

在路燈壞了的第五天。秋念早晨出門沒再見到那兩條狗，那個她懼怕的位置多了兩攤血。

秋念微微蹙眉，哪來的血…

當天晚上，路燈也修好了。秋念擡頭看着耀眼的燈光，突然有一種長久未降臨的幸福感襲來。

期末考試前一天，秋念終于在學校裏看見了尹隽。

他的頭發長長許多，好像比以前瘦了。

他的衣着打扮也不再是之前的寬松運動裝。

黑色長款呢子大衣傾瀉在他的身上，多了幾分成熟。

他這幾個月都在做什麽？

秋念明明那麽想見他，可他真的出現，她又怕了。

他說要和她做陌生人…

如今也真的成了陌生人。

尹隽沒有在學校停留很久，甚至連教室都沒進。

直到晚自習，秋念才猶猶豫豫地走進李老師的辦公室。

她低着頭，兩手不安地攥着身側的校服。

“秋念，找我有事嗎？”李老師看着她問道。

秋念的唇一會抿着一會張開，半晌才緩緩開口：“李老師，我上午在學校裏看見尹隽了。”

李老師哦了一聲，說道：“想問他的情況？”

秋念忙點着頭。

李老師想了想，似乎不知從何說起。

秋念心裏有些急，就問道：“他今天來學校做什麽？”

李老師說：“這我還真不知道，他今天沒有來找我，應該是學校領導找的他。”

秋念又問：“那他現在不來學校都在做什麽？”

李老師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問：“你很關心他？”

秋念忙擺手，解釋道：“不是，我就是問問。”

李老師微微笑着：“可從來沒有學生像你一樣來我這裏打聽他的事。”

秋念沒有再說話。她看了眼李老師，又垂下頭：“李老師，我先回去上課了”

☆、奶奶去世

期末考試結束，寒假開始。

今年的春節，秋念是在醫院度過的，放假第一天，奶奶就開始發燒，急救車送到醫院的時候，血壓已經很低了。秋念不知為何，明明很傷心很害怕，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大概是因為她早就有了心裏準備。又大概是這幾個月眼淚流的太多幹涸了。

終于在初三的早晨，奶奶氣喘，一口氣沒上來，走了。

秋念趴在病床前握着奶奶漸漸發涼的手，眼神空洞。

奶奶沒有兒女，秋念也從沒經歷過喪事，所以無從下手。

還好有樓下的鄰居幫忙。喪事辦的很簡單，只有奶奶的一些老同事來家裏哀悼了一番。

奶奶火化那天，秋念捧着奶奶的遺像在樓下看見了尹隽。

兩人相視很久。最終，秋念從他身旁擦肩而過，一句話沒有說。

尹隽也沒有回頭，他的下唇被咬的泛了白。

秋念坐上靈車的瞬間，眼淚滴到奶奶的遺像上。

他這個時候出現……

沒了意義。

奶奶留下十萬塊錢的存款，秋念花了一萬買了骨灰盒，花了五萬買了墓地。奶奶單位的領導說她還可以領取奶奶的喪葬費，以及撫恤金…

可她只想要奶奶……

秋念跪在墓地哭了很久，奶奶臨走的時候她沒有哭，給奶奶辦喪回禮的時候她沒有哭。如今奶奶已經下葬，她的眼淚才開始決堤。

深冬的天總是黑的特別快。

秋念不知道尹隽是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的，又是站了多久，她只知道她跪的雙腿麻木歪倒的那一刻是尹隽扶住了她。

他沒有說話，只是跪在她身旁，穩穩地托住她。

他說要和她做陌生人的，如今又為何出現？

待秋念的雙腿恢複知覺，她掙開了他。

至始至終，沒有和他目光交彙。

尹隽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後。直到出了墓地。

“秋念。”尹隽在身後喊住她。

這是他第二次直呼她的名字。

秋念的腳只是稍作停頓，又往前走去。

尹隽從後面追上來，一把将她抱在懷裏。

他的胸膛緊貼着她的後背。

“秋念，你別這麽冷我。”尹隽在她頸窩處呢喃着。

秋念苦笑。他讓她別冷他？他是失憶了嗎？還是說當初是她聽錯了？

『以後看見我，就當做陌生人吧』

他的這句話，猶言在耳。

如今，他反而說她冷他？

“你大概認錯人了。”秋念語調緩慢，冷漠得如同一潭死水。

尹隽的身體僵了僵，抱着她的雙臂微微顫抖。

沉默半晌，尹隽低低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秋念，以後讓我陪你好不好？”

秋念突然沉沉地笑出聲，伴着眼淚，秋念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轉身看他，帶着嘲諷的語氣：“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尹隽想拉她的手，微微擡起，又收了回去。他望着她滿是淚痕的臉，那原本微微上翹的嘴角如今也沒了明亮的色彩。

“秋念，我沒有可憐你。”尹隽朝她走近一步。

秋念往後退了一步。長呼一口氣，擡起手背将臉上的眼淚擦去。眼神帶着倔強：“如你所願，我們做了陌生人，所以，還是不要再互相打擾了。”

“秋念…”尹隽似乎還想說什麽，可秋念卻毫不留戀地轉身走了。

尹隽在原地呆了很久。

她說的沒錯，當初是他說要做陌生人的。

可是在情窦初開的年紀，情感被釋放出來，就很難再收回去。想偷偷摸摸壓在心裏，卻總是壓不住。他去學校偷偷看過她，在她回家的路上遠遠跟過她。那個巷子裏的狗是他打死的，路燈也是他換的。托人查到她奶奶的銀行卡，往裏打了十萬塊錢，本想多打一些，又怕她懷疑。

他沒想到她是個孤兒，如今收養她的奶奶去世，她孤單一人，他不想再躲在暗處，他想成為她的依靠。

可她卻不要了。

*****

奶奶的後事徹底結束。

初八，學校開學。

秋念已經不用早起将早飯和午飯一起做好。可她還是五點就起了床，淘了些米，洗了些菜…

飯做好，秋念拿出一個碗一雙筷子，坐到桌子前。

以後這張桌子再也不會有第二個碗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給她留燈了。

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問她冷嗎熱嗎，多穿些衣服，被子蓋厚些。

也許有的人是注定孤獨的，比如她。原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終究會被拿走。

而她終于還是孤單一人留在這個世界上。

秋念在樓下又遇到了尹隽。

他手裏拿着一個紙袋，朝她走來。

尹隽将紙袋遞給她，秋念沒有伸手去接。

尹隽從紙袋裏拿出一雙鵝黃色的手套，毛絨絨的，很可愛。

秋念一怔，轉而拿下肩上的書包，拉開拉鏈，将那雙黑色羊毛手套拿出來。

她遞到他面前。

尹隽握着那雙黃色毛絨手套的手微微有些發顫。

“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