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筵無好筵

笙簫琴鼓,玉杯莫停。

觀大堂之上,歌舞升平,其樂融融,一片盛世榮華的風光好景。

靖帝坐于上位将一切盡收眼底,捋胡笑曰:“這沽邺盛世康平,百姓安居,想必是鄯卿事必躬親,辛勞已久,大功不可沒啊!”

“陛下謬贊,”鄯明玉拱手道,“大京朝國泰民安,國富兵強,全依仗陛下治國有道,梳理有方,有此千古明君,才是我大京之幸,百姓之幸。”

“史官筆墨入木三分,若真是要流芳千古,鄯卿一代賢相,勞苦功高,倒也不書不快,”靖帝笑道,“平亂盛櫻,不求封賞,官拜為相,為國為民,可謂千秋佳話。”

“衆人各司其職,皆為百姓做事,而臣只求問心無愧,”鄯明玉道,“犬子不才,平亂之事乃其親力親為,初出茅廬,投機取巧,萬不敢提封賞之事。”

“哦?”靖帝此時才适時轉過身來,眯眼瞧着坐另側的鄯家小輩,出言道,“不知是哪位少年兒郎?”

鄯伯辛站起來恭恭敬敬答道:“陛下萬福,正是在下。”

鄯明玉看他一眼,緊接道:“此乃賤內所生第二子,鄯氏伯辛。”

“翩翩公子,一表人才,”靖帝點頭稱道,“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道罷,誇贊了他幾句,便又與開始鄯明玉對飲。

鄯伯辛這一起身,引得周圍一片側目,驚嘆贊賞之餘,亦有不認同之聲,鄯伯辛皆以笑回敬,直到看見王猛,這笑容不由變得幾分苦澀,只好舉杯相邀,可偏偏對方毫不領情,久思無法,鄯伯辛只好迎着那道目光,自罰三杯。

酒飲罷,不由有幾分坐入針氈,旁人的風言風語亦有耳聞。

雖說親事是由王家先退,但究竟是誰負了誰,明眼人一看便知。大夥心知肚明,雙方又相互遷就,閉口不提,不想撕破臉皮,這一來二去,面子上倒也無人問津,鄯伯辛思前想後許多,愧疚良久,終還是舒了一口氣。

酒過三巡,衆人微醺。

鄯明玉上前行禮,道:“臣久聞陛下心懷蒼生,向往長樂往生之所,特尋來一世外高人,進獻言策,以解陛下之憂。”道罷,拍了拍手,那美豔絕色的舞姬便撿起地上的紗綢,悉數離開。

靖帝面不改色笑道:“愛卿如此有心,朕頗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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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衆人便聞得一陣清風鈴響,由遠而近,門外亦有白霧徐徐飄來,不急不緩,誰知過了許久,始終不見人跡,不由伸長脖子向外探去,只見一白衣藍衫的道人姍姍而來,手拿一銀鈴,一步一搖,踏入中庭。

衆人不免訝異,竟是個年輕女子。

那女子身姿玲珑,藍色道袍,臉蒙着一層薄薄的面紗,叫人看不清真容,捧着拂塵,到真還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靖帝見她到來,不由道:“仙姑遠道而來,踏雲追月甚是辛苦,不如坐下飲些酒水,歇息片刻再當離去?”

那道姑答道:“天上三年,凡間一天,時光東逝流水,想是留得,卻留也不得,聖君美意,貧道心領了。”

靖帝愣了愣,出言道:“先人皆言凡間千年,仙道一瞬,仙姑何出此言?”

那人道:“貧道自西天而來,久聞佛祖講經,頗有所悟,想那疾苦人間之生不如死,相較之我等求死不能之人,皆度日如年,無所留戀,久而久之,便也習以為常。”

“璞玉頑石,天上地下,得道仙人,又怎能與那不知命的蜉蝣相比而論呢?”

“萬物皆靈,本是同根,又如何不可同日而語?”

靖帝默然不語。

那道姑手握拂塵,輕輕一搖,屋內芳香四溢,随即道:“聖君所求之事,我已明了,只是時光短促,白駒過隙,篇章大論尚可去省,只有一句箴言,還請過來附耳一聽。”

靖帝嗅着四溢的香氣,情不自禁湊上前去,望着那潔白的面紗道:“仙姑但說無妨——”

忽然,若隐若現的素白被扯下,露出一張疤痕遍布的臉,那女子手持拂塵銀光一閃,光影霎那之間,勝負已定。

她不敢相信的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小腹,一把長劍已經穿過自己的身體,上面寒光淩冽映着來人的影子,青鋒白芒,血跡斑斑。

“鄯……”

“歐陽家的人,還真是荒原野草,風吹又生。”鄯仲卿欲抽出寶劍,不想反被其握住,忍不住皺眉。

靖帝連連大退三步,驚魂未定,衆人欲起身,卻只發現頭暈腦脹,渾身無力,經此一鬧,酒倒是全醒了。

一旁的守衛這才反應過來,大喊一聲“護駕”,顧不得腿軟,急忙沖上前去。

鄯仲卿示意門外的仆從端上幾盆清水驅散煙霧,再為每位賓客奉上一杯花茶,頓時,衆人只覺大堂之上,神識之間又恢複一片清明。

“你如何知道?”歐陽錦憤恨問道。

“鳶尾之須根稍做提煉,便是一味毒藥,但摘其花葉,幾經醞釀,不光可以醒腦提神,亦為最好的解藥,我說的可有錯?”鄯仲卿挑眉道,“要怪就怪你歐陽家藏書太少,又通俗易懂,無奈逗留兩三個月,便可得其精髓。”

“鄯伯辛,是你!”歐陽錦用手中的拂塵指着他,吐出一口鮮血笑道,“見異思遷,負幸濫情,棄了那露水姻緣,又惹得那嫡女權貴,行事輕佻,樁樁風流,卻不知孽債加身,罪無可恕,果真應遭天譴,死不足惜!”道罷,甩出銀鞭,纏繞項頸,扯出一道深深地血痕。

鄯伯辛吃痛,微微皺眉,聽她惡語相加,亦不辯駁。

鄯仲卿用力抽出寶劍,喝道:“來人!将這滿口胡言亂語的惡婦給我帶下去!”

“我胡言亂語?”歐陽錦大笑,“罪大惡極之人,正是你們這群神志不清的僞君子!聖君賢相?朝堂和睦?哼,我看是昏庸無道,狼狽為奸,亦逃不過史令官的口誅筆伐!”

道罷,用鮮血淋漓的雙手扼住鄯伯辛的脖子,惡狠狠道:“既這世上生不如死,普渡無法,不如随我一同下那阿鼻地獄,看誰再救得了你!”

鄯仲卿舉劍相對,冷聲道:“放開他!”

歐陽錦退後幾步,似乎還想說些甚,忽然身形一僵,狂妄的笑容還未來得及收起,便滿臉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

“父親!”

鄯仲卿眼裏閃過一瞬的錯愕,直到看見閃着寒光的匕首從血肉之軀中抽離,才确認所見為實。

鄯伯辛跌坐在地上猛咳幾聲,脖頸處血肉模糊,微微一碰便血流不止,從歐陽錦的屍首裏掙脫出來,趴在地上微微喘息。

鄯明玉看他一眼,用白綢擦拭去鋒芒上的血跡,沉聲對鄯仲卿道:“把人帶下去包紮,賓客送走後兄弟二人皆來我書房。”

鄯仲卿啞然,沉默半刻,只得低頭稱“是”。

靖帝雖毫發未損,但畢竟受了驚吓,渾渾噩噩的昏睡了半日,醒來後忽然上吐下瀉,喝下一碗涼茶後又閉眼睡去,誰知竟一覺不醒。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随行之人皆手忙腳亂,連忙喚來醫者就診,又派人去請鄯明玉主持大局,待人都匆匆忙忙到場,結果也出來了:靖帝身重奇毒。

鄯明玉沉吟一會,随即道:“此事片刻不可耽誤,連夜送陛下返回帝都!”

道罷,亦讓仆從收拾行囊,備好馬車,派人回府通知鄯仲卿與鄯伯辛:“我随陛下一路同行,你二人留守沽邺,遇事莫慌,随機應變,切記切記!”

似乎應了那句人算不如天算,正當鄯明玉跋山涉水日夜兼程之際,鄯府內外亦忙得不可開交。

鄯仲卿陰沉着臉看着書房裏堆積如山的賬目,還有腐爛破敗的布匹絲綢,厲聲道:“這是哪家的貨物!”

“回……回大少爺,是白家的蜀錦,自打漁州運送往江南販賣,同期的貨物還有好些,皆被蟲鼠啃食了幹淨……”

“庫房裏其他貨物呢?”

“幹貨大都被水浸濕,金銀器皿全數發黑,鮮貨悉數死去,存活者附着蟲卵不能食,布匹成衣……就,就和這眼前的一樣……”禀報的下人看着鄯仲卿越發越陰沉的臉色,支支吾吾的答道。

“碼頭庫房看管是何人?”鄯仲卿問道。

“是一個普通勞工,叫趙五,”禀報的下人支支吾吾道,“前些日子他還做了擔保,讓幾個外鄉人做短工,幾人都住在庫房裏,之後……碼頭就再無人守夜……”

“那些人現在何處?”

“前幾日工期已滿,早就收拾包袱離開……”

“每日運送的貨物你們竟一無所知!”鄯仲卿怒摔一方墨硯道,“一群廢物!”

“大少爺,多說無益,得想法子補救才是……”

“補救?”鄯仲卿盯着賬房,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你算算,這得貼補多少銀子?”

那賬房冷汗連連的撥弄算盤珠子,半晌,顫顫巍巍伸出五指道:“少至……金銀……上萬……”

“管事,這幾月商鋪進賬多少?”

“金條約一萬有餘——”

“從裏面克扣,”鄯仲卿一錘定音,忽然揮手将茶碗打翻——“都給我滾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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