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燈火闌珊
“滄神鏡?”鄯世瑜答道:“我只知那是遠古神話,據說是一件寶貝。”
“此話不錯,”安納達道,“窺探古今,洞悉來世,稱之寶貝當之無愧。”
“其實滄神鏡在我朝也有記載。太祖起義時,曾有一位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的兄弟,那人姓李,單名一個止字,獨于四大世家之外,剛正不阿,是一位舞刀弄槍的武将,太祖喜他直言不諱,常與其談論政事。
此人有一妻,據說是一位大名鼎鼎的盜墓賊之女,年少且頑劣十分,但李止對她是寵愛驕縱,毫無章法。此女更是風裏來雨裏去,走遍奇山異水,常常雲游四方。
忽然有一日,她尋得一間奇異的墓室,越過重重機關後,她冒着險些喪命的危險來到了主人的寝宮,忽見一面鏡子懸于正中,鏡子前挂着一枚果子。她好奇的取下那枚果實,鏡子上忽然出現四個大字——長生不老。
此女覺得奇特,便将果子吞下,墓室裏傳出詭異的笑聲,然後鏡子裏像走馬燈似的顯現出她的前生今世,她越看越離奇,忽然鏡中一閃而過李止,他滿身是血的倒在亂箭之中,鏡子上寫了幾個大字——李止已死。
此女自然不信。雖是不信,但心中難免不安,她懷揣着鏡子馬不停蹄的出了墓穴奔回大營,見衆将談笑自若,又聞李止出征前曾立軍令狀說此戰必勝,不由心中漸安,誰知此時忽然沖進來一個小兵報信說:“中箭埋伏,将軍戰死。”
“前輩這是何意?”
“只是告誡幾位,這地下的東西都不屬于陽世,若是心生歹意,吃喝偷拿,總是要從自己身上讨回來的。因果輪回,善惡有報。”
第三扇門前,安納達輕叩三聲,銀白色的門被打開,金燦燦的光芒照亮了所有人的雙眼。
純金的樹幹上,閃閃發亮的金葉子在風中顫動,嘩啦啦作響,一顆顆飽滿的果實挂在樹梢,惟妙惟肖,仿佛随時将要熟透落地。
安納達看着遍地黃金,不動聲色的道:“這正是秋實。”
一行人走進黃金遍地的小路,冥冥之中,鄯伯辛聽見了鳥兒的歌唱,他忽然停在路邊,着了魔似的取下纏繞的藤蔓,其中有一支金色的短笛。
“嘩啦。”
安納達回頭喝道:“——快放下!”
只見金色的笛身變成綠色再變成灰白,纏上鄯伯辛的右手,睜開金色的瞳孔,張開大嘴咬了鄯伯辛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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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葉子落地。
無數金色的藤蔓在枝葉之間爬動,他們有的有的變成綠色,有的成為灰白,剛才的騷動仿佛成為無聲的號令,鳥兒清脆的歌聲停止了,鄯伯辛從幻覺中清醒過來,甩開手上的小蛇,朝安納達的方向看去。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安納達高舉手中的銅燈,轉身快步走到第三山門前,按下機關,幾人離開了金殿。
石門落地。
待一行人跑回岔路口處,氣喘籲籲停下來休息,終于有驚無險。
鄯世瑜拍着鄯伯辛的肩道:“吓死我了,表哥剛才你……表哥?你怎麽了?”
鄯伯辛臉色蒼白,冷汗淋漓,仔細一瞧,才發現他的右手多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傷口,還在涓涓冒出血液。
安納達看了一眼,沉吟道:“我們必須快點到上面去。”
正當一行人身心疲憊的拖着腳步準備原路返回時,從另一條路上飄過來一個鬼魅般的聲音:
“鄯公子,別來無恙。”
薛易年從黑暗中走出,身後還多了幾個人影。
他笑着告訴鄯伯辛:“鄯公子,我把一位姑娘請了來,正巧與你共赴黃泉。”
“公子!”阿欽的聲音飄了過來,後面還有哭泣的嗚咽聲,等看清那個小小的身影,安納達手中的銅燈有些不穩,不禁叫道:“瓦西?”
“阿爸,阿爸……”瓦西放聲大哭起來,“我真沒用,漂亮姑姑看不見,打不過他們,我們就被抓來了……嗚嗚……”慌張的哭泣在暗道裏顯得格外響亮,單于靖挾持着瓦西的脖子,讪笑道:“安老爹,我在此長居十年,看盡風沙荒蕪,這打開蝶冢的法門既是在你這,怎地也不曉讓我等先開開眼界,倒是便宜了一幹外鄉人!”
安納達用沉靜的聲音說道:“放開他,寶藏就在你們眼前。”
“你以為我傻了麽?”單于靖道,“若這寶物能碰一分一毫,你們為何急于返回?安老爹,我看你還是乖乖說出寶藏的秘密好,以免這裏所有人都陪你死無葬身之地。”
安納達沉默了,鄯伯辛白着臉道:“單于兄棄鄯家祖訓于不顧,竟與外人裏應外合起來,若是如此,要殺要寡朝我來,何必為難不相幹的人?”
“朝你?”薛易年止不住的冷笑,“若盛櫻城的亡靈皆要讨上一筆債,怕是早該讓你受那千刀萬剮,萬箭穿心之痛!”
鄯伯辛上前一步咬牙道:“若薛兄無法釋懷,我心甘情願受此罪罰,只求你放過她!”
薛易年脅迫阿欽後退一步:“用你向上人頭來換!小心我手中刀劍無眼!”
鄯伯辛頓了頓,閉上眼道:“好。”
“公子!不!”阿欽搖頭,“不要啊!公子!”
跟在薛易年後的黑衣随從抽出軟劍,即刻襲向鄯伯辛,鄯世瑜上前與其刀劍相對,又氣又急的吼了一句:“表哥!”
二人再狹窄的暗道裏糾纏了幾個回合,忽然“哧啦——”一聲鬥篷落地,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那人竟是歐陽阮。
他抹了一把嘴上的血厲聲道:“你殺我血親,毀我胞妹,我要你血債血償!”揮刀向鄯伯辛身側的燭臺砍去。
“小心——有機關!”
燭臺“啪”的一聲落在地上,轟隆巨響之間,右側的地道裏裂開一條巨縫,安納達提着銅燈大喊“撤退”,鄯世瑜拉着鏡荼走向另一扇門的入口。
“表哥,走!”
“不,我要等她!”
單于靖一手抓着身邊的燭臺,一手掐着瓦西的脖子,忽然機關轉動,冷不防從身後呼嘯而過兩支冷箭,一支擦肩而過,一支正中他的後背。
瓦西被卡在臂彎裏,察覺有一條溫熱的暖流從頭流向脖頸,他擡頭一看,鮮紅的血液染上他的臉,腳下的裂縫越來越大,他雙腳騰空大叫道:“阿爸!阿爸救我!”
歐陽阮用劍插入牆壁,誰知石壁上居然長出了密密麻麻的鐵釘,歐陽阮棄劍懸在被削去一半燭臺凹槽裏,薛易年抓着他的右腳,電光火石之間,阿欽反手将匕首送入他的心口,趁其分神之際,卸去其左臂,眼看落入深淵,她卻用匕首卡入牆壁內,不管不顧向着前方牆壁摸索。
空曠的暗道裏回響着急切的呼聲:“公子,你在哪——”
瓦西一生都記得那一天。
當眼睛習慣了黑暗的顏色,當希冀被燭光悉數帶走,當心中的火苗漸漸熄滅,陰冷的地宮裏,他瑟瑟發抖,時光似乎在寂靜中轟然停止。
他感到困倦,掙紮早已失去意義,他埋下頭顱在冰冷的屍體懷中沉沉睡去,不再心懷期盼,只等與世長辭。
“滴答,滴答。”
似乎有水的味道蔓延開來,幹涸的唇瓣變得濕潤,他似乎嗅到了生命的氣息。
他擡頭一看,只見一根繩子伸了過來,還有人用嘶啞的聲音叫着他的名字。
“瓦西!臭小子!醒醒!”
“阿爸?”
“是我!快抓住繩子!”
他迷迷糊糊的抓住救命的缰繩,等到離光亮越來越近的時候,他忽然問:“漂亮姑姑呢?讨厭哥哥他們……大家呢?”
他親愛的阿爸一面費力的拉着“吱呀吱呀”的繩索,一面還不忘回答他的話:“大家都在。”
“那就好。”在看見銅燈裏燭火的一瞬間,他似乎看見了大漠裏最美麗的陽光,絢麗多姿,光彩奪目。
長平三十一年,青州。
琳琅滿目的集市,五彩斑斓的燈籠被點亮,炊煙袅袅,萬家燈火。
天到日暮。
“青州城,女窈窕,勾欄壁畫,朽木春發,阿奴夜未眠,阿郎日不歸。”
漁夫的號子在江邊響起,有年輕的少女在岸邊和歌而唱。
烏篷船裏多少事,天涯路遠攬月歸。
“客官!到了!”
輕柔的槳聲啞然而止,船身搖搖晃晃的靠岸。
一位白衣公子走下漁船,牽着一名青衣女子上了岸,人到碼頭,忽然有一個小厮匆匆跑來行禮,呈上一封書信。
“怎麽了?”那女子眼上蒙着一條黑紗,似乎視物有礙。
“大哥來了書信,說是聖上下旨,賜本家加冠子弟一官半職,守疆衛土。”
“家裏一切可還安好?”
“尚好。”男子笑罷,牽着她走入夜市,路行一半忽然道:“也該回去看看了。”
“回家?”那女子道,“年關之前不是剛回去看過爹……”
“阿欽。”
“嗯?”
“我願攜手盛櫻,與子高唱繁華。”
男子停下腳步,看着她道:“大哥向聖上請命,讓我做那盛櫻太守,你看如何?”
“盛宴風雅,少年英氣,花開姻緣,相伴長樂,自然尚可。”
夜風微涼,燈火微醺。
釉青的風鈴搖曳生出曼妙的花朵,沿街的叫賣傳到了很遠很遠,仿佛這盛世安平,傳奇佳話,永遠無休無止。
看紅塵俗事,觀萬載春秋。
很多年以後有人問,弱水三千,紅塵千丈,良辰美景,錦繡華年,何必執迷一人不肯松手?
鄯伯辛答曰:“或許因為燈火闌珊處,我只看見了她。”
予我年華,我刺錦繡,芳菲煙雨,肆意平生。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番外~~~~有番外~~~番外~~~~~~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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