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節
突然又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幾乎貼在一起。淼驚得想後退,背上的手卻将她壓向他,兩人鼻子挨鼻子,他的唇若有似無的擦着她的唇,輕聲道:“我不會放過你的。”臉上滿是自信的笑意,和幸福的滿足。
淼盯着眼前模糊的他,只覺得唇發抖,臉發燙。而他的唇擦着她的,讓她一顆心頓時失去方寸,亂跳起來。他的話傳入大腦皮層,卻怎麽也轉不過來彎,似是而非的看着他。
李隆基看着她罕有的呆樣,愈加開心,貼着她的臉大笑起來,笑聲沒有一絲雜質,爽朗而潇灑。
武場門口,一個華服中年人半隐在門後,看着武場內的兩個人。眼睛深邃的看不到邊,幽深的眸中似有波濤卻似無,仿若燃燒着一切,卻又如一潭死水,波瀾不興。他專注的看着李隆基懷中的淼,劍眉微皺,沉思着,眼神已經穿透了她,看向了無邊無際。
忽的,他神色一凜,眉頭緊皺一下随即展開,唇邊帶着為不可見的笑意。轉身便走,身後的王毛仲則忐忑不安的想跟不敢跟,想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中年人走了幾步,竟停住了腳步,沒有回頭,只輕聲囑咐:“不要告訴他,我曾經來過。”
王毛仲立刻躬身行禮,恭敬的說道:“是,王爺。”
李旦略微點了下頭,便又邁步前行。
“她才非池中之物,三郎,你能駕馭的了她嗎?不知是福還是禍?一切随緣吧。”李旦低吟着,釋然的輕笑着離開了。
蓄勢
相王李旦共有六子,除幺兒隆悌早夭外,其餘五子雖非一母所生,但自幼一起長大,感情很好。加上六年幽居,互相扶持,感情自是非比尋常。因此,無論是在長安還是洛陽,五子都同居一坊,雖各自獨立,卻又相互通聯。
這日,相王李旦來探望五子,倚着長幼次序,從成義的院落中出來,直往隆基的院落。這陣子聽說三郎府中突然多了幾名女子,收進了後院。原本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但隆基年紀尚輕,血氣方剛,最怕縱欲過度,荒廢了前程不說,還搞壞了身子。五個兒子都很有自己的想法,更有所長,但他知道其中以隆基最為出色,文武兼備,眼界也最為深遠,尤其是他眼中不時表現出的霸氣,讓他明白這個兒子與其餘四子不同。因此,最為關心他的日常生活,不能讓這個兒子被這個混亂的局勢誤導了他前進的方向。
今日,原本無心,卻見到了那個連隆業和隆範都提起過的“貓兒”。原以為會是個美麗動人的女子,蠱惑了隆基。但剛才的一幕,徹底讓他轉變了想法,又一個與衆不同的女子,看似不拘小節,卻能這樣透徹的看到隆基的心,每句話無不點醒他、鞭策他。成就大業的人,身邊不缺溫婉賢淑的女子,卻只希望有一個能支持理解的知心人。而隆基找到了。但如今,他們卻寸步難行。
心中莫名的想起了母親身邊的兩個女官。一個知書達理、學富五車;另一個卻豪氣幹雲、剛柔并濟。上官婉兒的性子已經被長年的争鬥磨圓了,處事帶着算計和考量。而慕容敏不知是年幼,還是與衆不同,身處淤泥而不染,卓然而立,超然的看着一切,既不趨炎,也不附勢,冷眼旁觀。這樣的女子在宮中算是奇景了,可偏偏人要活下去,就要适應環境,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雖然所有人都不說,但沒個人心裏都清楚,慕容敏已經葬身于争鬥中了。雖然每個人都知道她那樣的人不能生存,卻都為她的“離去”而慨嘆宮中容不得“中立”。
李旦再沒心情跟兒子談論他後院女子的事情,如果是像“貓兒”那樣,他反倒放心了。有着對兒子的深深驕傲,他悠然的走在花園中,欣賞着初冬蕭索的景致。繁盛自有繁盛的激勵人心,蕭索卻也能勾起很有塵封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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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手立于池邊,看着結冰後光滑的池面,陷入了沉思——
“我說了我不要再喝了!你看你看,我這樣活蹦亂跳的,哪需要再喝藥!你就饒了我吧,我現在的舌頭都是麻的,再喝下去,我怕以後食不知味了。”花園口,敏快步走着,想要甩開後面緊随的人。
吳名端着藥碗,不緊不慢的跟在敏身後,腳步時快時慢,藥汁卻一滴未漏。笑看着敏,緩緩道:“你答應過我,要好好的。現在養好身子,不留下病根,就得乖乖喝藥。敏敏,你說什麽都沒用,這件事沒得商量。”
敏停住腳步轉身面對他,看着黑黑的藥汁,頭都大了。撅着嘴、瞪着他,道:“你說過要跟我同甘共苦的。“
吳名寵溺的看着她,将藥碗湊到自己嘴邊,道:“好,我喝一半,你喝一半。這樣很公平吧。”說着就要喝。
敏只是氣他,哪想讓他真喝,連忙搶過藥碗,嚷道:“讓你喝,你就喝?這是解毒的藥,不是補藥,你不要命了?”生怕他會搶,趕緊就着碗,一口氣喝了下去。苦的她臉憋得通紅。
吳名看着她,心中一痛,将她拉進懷裏,輕柔的拍着她的背。“只要你好了,我再也不逼你喝藥。”
敏感覺到他的害怕,剛要說話,吳名突然抱緊她後退了一大步,道:“閣下是何人?為何在臨淄王府?”
敏的臉被吳名緊緊壓在懷裏,看不到身後的情形,只能感受到吳名身上的緊繃和戒備,心中一暖,卻也怕身後的人看穿她的身份。
李旦平靜的轉身看着緊緊相擁的兩個人,淡淡的笑着:“我是何人?我早就忘了。”邊說便打量眼前的男子,竟有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窩在吳名懷裏敏聽到這個聲音,楞住了,這是相王的聲音,相王來怎麽會一點風聲不漏呢?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李旦溫和的道:“慕容女官,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敏和吳名的身子都是一僵,敏在他的懷裏擡起頭,與他對視,看他搖頭,但還是掙開他,鎮定自若的轉過身,無畏的回視着他,道:“奴婢見過相王殿下。謝殿下關心,奴婢一切安好。”
吳名愣了一下,看向一臉溫和的相王。這竟是他仍然活着的兩個舅舅之一——李旦。
李旦并沒有太過驚異,溫文爾雅,似乎看着許久不見的好友一般的親切。他溫和的笑着,眼睛卻一直打量着吳名,總覺得在什麽地方見過他,尤其是他那雙眼睛,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在——
吳名注意到他的目光,一手牽起敏的手,将她拉至自己身後。敏歪着頭看他,看他一臉戒慎的望着相王,但眼底卻藏着深深的傷痛。敏的心裏酸酸的,被他握着的手緊緊反握着他的,微笑的看着他。
吳名感到她的注視,扭頭看向她,心中的傷痛慢慢緩解,沖她不在意的搖搖頭,輕輕一拉,讓她緊緊靠着他的胳膊,兩人并肩而立,面對着李旦。
李旦眉宇緊鎖,看着吳名出神。許久,一臉真誠的道:“女官既然屈就在我兒府中,日常需要直接告訴隆基,讓他為你置辦。現在就安心住在這兒,好好休養。”
敏雖與相王只有幾面之緣,但深知他是恬淡豁達之人,言出必行,他現在讓她安心住下,自然不會将她未死的消息說出去。何況,一旦消息敗露,身份微妙的相王一家必定牽連進去。不管如何,她都相信李旦。
“多謝相王殿下。剛才多有失禮,還請您不要見怪。”敏鄭重的向他行了大禮,眼睛無畏的看着他。
李旦微笑的略微偏頭看向一旁的假山,突然轉過頭來,直視着吳名,眼中有着猜測和了悟,卻對着敏道:“不知這位是——”
吳名的手輕微的搖了搖,敏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低垂眼簾想了想,才道:“他是我的三師兄,吳名。”
李旦半信半疑的盯着他,雖然不滿意她的答案,但知道他們不會說實話,也只得作罷。深深的看了吳名一眼,微笑着道:“那女官休息吧,本王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敏屈膝行禮,恭敬的道:“恭送殿下。”
相王點點頭,沿着池邊緩步而行。看着光潔的冰面,毫無瑕疵可言,就像“他”,三十年前的事情排山倒海的卷來。玉樹臨風、溫文爾雅,在他心中宛如完美無缺的天神,所到之處、所見之人,無不被他的光芒所掩蓋。可是這樣芝蘭玉樹般的璀璨星子,卻在三十年前的悄然隕落。他心中某處的崇拜也随之垮塌了,十四歲的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身在皇室,六情俱絕。
李旦長長嘆了口氣,藏在心中三十年的往事,竟在看到他的眼睛時,全部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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