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節

堂,我得享天倫之樂,豈不美哉?”

現在的武則天只是一個蒼老凄楚的老人,這讓敏的心莫名的抽搐起來,緩緩跪在床邊,握住她冰冰涼的手,道;“如果剛才陛下所說的成真,那麽中國歷史上就不會有女皇帝。如果沒有您開明的政令,現在的國家就不會富強昌盛。這些,您功不可沒。你給天下女人樹立了典範,女人本該自立自強,擁有自己的想法和意志。并不是說,男人和女人誰強誰弱,而是衆生平等,只有互相扶持,才能前進。”

武則天歪着頭看着敏,嘴角有着贊賞的笑意。“敏兒,我沒有看錯你,你是與衆不同的。我能俯覽天下,有我的野心,也有我的無奈。一個女人手裏握着權力,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它像毒蛇一樣咬着你,甩也甩不掉;它還用毒汁喂着你,腐蝕你的心。翻雲覆雨的感覺的确很好,可是誰又能體會我的煎熬?丈夫的背叛,子女的疏離,群臣的算計,我只能自己受。現在,我要徹底的解脫了,不論此生我虧欠了誰,辜負了誰,我下黃泉賠他們。”她的眼中精光四散,只是坦然和安心。

武則天臉上的潮紅愈加明顯,呼吸卻急促起來,只是瞪着敏,道:“我的一生經歷了太多的角色,有些我喜歡,有些我厭惡至極。如今,我要走了,不想再頂着那個空落落的名號了,是李家的,我還給他們。我此生的身份,只是高宗先皇的皇後,我子女的母親。”

她的手伸向吳名和蘭若,眼中竟帶着乞求。吳名遲疑了片刻,走到床前,只是靜靜的立着。蘭若的眼中少有的憐憫,走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道:“我雖恨你,但仍敬佩你是女中豪傑。”

武則天眼中的笑意凝結成了欣慰,緩緩道:“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的人太多太多了。今生能得到你們的諒解,我死而無憾了。對于高宗先皇,你們不要恨他,他能為你們母親做的,都已經做了。當年弘兒頂撞我,我對她們恨意更深。而先皇卻執意要将她們嫁給品級最低的士卒,并讓他們去偏僻之地人刺史,讓我鞭長莫及。後來我時常想,世間最了解我的人是高宗先皇,他不想傷人,便用最軟弱的方法保護他愛的人。對我如此,對你們的母親亦是如此。與其讓她們戰戰兢兢的錦衣玉食,不如粗茶淡飯的怡然自樂。他想要自己的女兒遠離這烏煙瘴氣的皇宮,尋找自己的幸福。”

吳名和蘭若都是一震,心中都曾痛恨這個祖父的軟弱無能。可是,如今,心境全然不同了,釋然、諒解、安慰盈盈滿溢于胸。

武則天眼中的光芒漸漸淡去,黯淡的幾乎沒有了神采,眼睛直直的看着敏,卻似什麽也看不見了。“敏兒,走吧,走的越遠越好。你不适合留在這裏,去尋找你自己的天地吧。去吧,你們都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了。”武則天的眼睛緩緩閉上,松開了握着敏的手。

敏的心似乎失落了某些東西,凄楚的站起身子,看着這個不凡的女人生命走到了盡頭,不只是對一個偉大人物逝去的痛心,更多的竟是親人離別的痛楚,清晰深刻的烙在自己的心上。她最後看了她一眼,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沖着她行了大禮,才緩緩轉身,對上了吳名柔和的目光,看着他伸出的手,敏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将手置于他的掌心。

蘭若靜靜的看着他們,眼底卻閃過一絲的失落和沮喪。

上官婉兒冷冷的看着,太多的情緒堆積在她的眼眸,糾糾纏纏、牽牽絆絆,最後只能化作冷冽。

敏扶着蘭若緩步往殿外走着,帷幕一重重在身後落下,遮擋住那堂皇卻凄涼的龍床。

細細、柔弱的聲音靜飄了出來。“敏兒,再給朕唱一次《傳說》吧。”

敏的淚默然湧出眼眶,緊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哽咽出聲。她再次舉步,清了清嗓子,唱着:“說我悠悠的路,風聲水影千百種。昨日喧嚣的繁花,低了頭也是傳說。同行的人先走,後來的人揣測,惟一确定的說法,我來過。不說悲,不說愁,一生故事獨自守,而細微心事處,在歲月裏淹沒。不辨情,不辨憂,往事累累沉不動,而柔情曲折處,有心的人會懂——”

殿門緊閉,帷幕毫無生氣的垂着,香籠的煙袅袅,再無聲響——

時近傍晚,殘陽如血,橫陳西方。灑在皚皚白雪之上,仿佛血濺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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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領着他們三人穿過仙居殿,往外走。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敏自始至終沒再看她一眼。她的心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只能憑借着手心中無名的溫暖來支撐着。

上官婉兒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看着沐浴在晚霞中的仙居殿,竟覺得那紅的刺眼,孤立的殿閣矗立在那兒是那樣的蕭索、凄涼。她的眼中充滿了無助、彷徨和恐懼,單薄的身子竟微微顫抖起來。

三人感受到她的異樣,停步注視着她,順着她的眼神看了過去。

最後一縷陽光灑在仙居殿殿頂的鳳凰上,金黃色的鳳凰閃耀着刺目的光芒,仿佛涅槃後的鳳凰欲展翅高飛。突然,夕陽落山,最後一縷陽光湮滅。鳳凰黯然的立于殿頂,彷徨無措。

上官婉兒迷惑的眼睛瞬間晶亮,豐潤的唇角勾了勾,轉頭看向敏時,眼中經充滿了絕望和心痛。“你既要走了,我再跟你說一句話,你想聽嗎?”

敏被她罕有的柔弱和傷心震住了,失陷在她哀怨的眸光中。呆呆的點點頭,就要跟着她走,手卻被緊緊的握住了,她扭頭看去,吳名擔憂的搖搖頭,緊握着她的手不放。

敏自信的笑笑,輕聲道:“她只是想跟我說句話,我不會走遠。沒事的,你等着我。”說完輕輕掙開他的手,走了過去。

吳名戒備的緊盯着敏的身影,左手向後緊扣住長劍的尾端,渾身散發着肅殺之氣,随時而動。

蘭若靜立于一旁,細細的斟酌着情勢,許久,唇邊竟滿是不懷好意的微笑。

敏距離上官婉兒三步而立,戒慎的打量着她,冷冷的道:“你說吧。”

上官婉兒凄然一笑,道:“人總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以為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就一定是真的。殊不知世間假象紛纭,何謂真,何謂假?縱然是多年的好友,也會為了一己私欲而背叛,這世間什麽才是值得信任的?敏兒,你太容易輕信別人,你的善良,是別人善用的武器,而傷的人卻是你自己。”

敏不解的盯着她,不明白她話中的含義,剛要開口,卻見她捂着胸口,彎下腰去,痛苦的呻吟着。她一急,上步扶着她,問道:“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嗎?”

上官婉兒低垂着頭,眼神銳利的直視着她,嘴角竟是癫狂的笑。“敏兒,你既然恨我,我就讓你恨的更徹底些吧!”

敏大驚,急急後退,卻已被她圈住脖子,頸間冰涼涼的發疼,腰間的麻穴被她膝蓋一頂,疼得她跪倒在地。眼睛卻死死的瞪着她,咬着牙忍着疼,不發出一聲呻吟。

吳名左手按劍鞘,右手拔劍,已奔至上官婉兒身前,長劍直指着她,喝道:“放開她!你要違抗女皇的聖旨嗎?”

在他拔劍的同時,四面八方的士卒湧出,将他們團團圍住,宮門前的禁軍也已擺開戰鬥陣型,包圍圈竟無一絲漏洞。幾個兵卒架住蘭若,刀劍也已架在她的脖頸之間。

上官婉兒冷笑着,膝蓋又一次頂在敏背上的穴道上,讓她無法忍耐的低吟了聲,頸間的匕首劃了一個口子,血汩汩的流了出來。“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以一當百。可是這裏有上千人,皇上的千騎馬上就到了,你能全身而退嗎?何況,她們兩個在我的手裏。”

吳名看着敏痛苦的樣子,身子趨前,卻堪堪的頓住,只是心疼的注視着她。雖沒有回頭,他也知道蘭若已經被擒,此時竟是他們想到的最壞的情況。吳名瞪着上官婉兒,手中的劍仍直指着她,只能用最後的辦法了。冷然道:“你竟認不出這把劍嗎?”

上官婉兒冷笑着,不以為然的瞥了一眼,竟大驚失色,怔怔的看着那把劍。“這是,這是李、他的劍?”

吳名雖看着她,身體的感官卻在尋找着突破口。手往前送,将劍送到她的眼前,青鋼劍身,黃金劍柄,正是那把帝王之劍。“放了她,我就給你。”

上官婉兒的眼神迷亂,眼前全是他持劍而立的樣子。突然,腦海中又閃現他握着武玄霜的手,對她說珍重。她的心一冷,匕首又往敏的脖子上劃了一下,滿眼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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