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章節

人兒。心疼的無以複加,不由自主的往外邁出一步,踏出陰影,月華灑在他的臉上,卻是死一般的蒼白。

李希敏驀然止步,懷中的敏若有所覺的看着他痛恨的眼神。不是嫉妒,而是深深的責備,敏猜到了他面前的人是誰。他此時出現,意味着什麽呢?她的心宛若刀絞,痛的她整個人縮在他懷中,瑟瑟發抖。敏痛極,伸手圈住他的頸項,埋首在他肩上,咬牙苦撐。

李希敏似乎察覺到她的顫抖,将她緊緊的抱在懷中,再不停留,一腳将門踹開,匆匆走過院牆。

高高的院牆,隔絕了兩個不同的世界,似乎一道天塹劃在中間,她在那頭,他在這頭,永不相見。

濃霧彌漫,四周一望無際的白,她在原地一圈圈的旋轉,想要找到方向。天際一道火光燃起,直撲過來,卷起了她紫色的青竹長衫,她置身于火海中,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聽到身邊起起伏伏的笑聲,火紅的影子中,那抹憂郁的身影在火光中顯得那樣的悲哀,她卻不敢再看,急急後退。

紅光漸退,火紅的影子映照出宛若芍藥般碩大的花朵,一朵朵緊密的挨着,不分彼此,血紅的花瓣層層疊疊,似芙蓉而更香,如山茶而增豔。她從沒見過這種花,細細的打量,甜蜜的香氣襲人,讓人如置身情人懷中,意亂情迷。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摘,花盤下細密的小刺卻刺進了她的手指,卻無一絲痛感,她撚起一朵花,突感胃中饑餓,便一片片撕下花瓣送入口中,入口香甜,芳甘似蜜,微有熏熏然的酒氣,正感心神俱暢,嚼到最後,卻滿口苦澀,讓人吃不下去,吐不出來。

她心中不暢,卻看到紅花下零零星星的綴着它的果實,或青或紅,還有青紅相雜的,果實外是一層細細的茸毛,甚是難看。心中沒來由的厭惡,想要将花扔下,豈料花下小刺紮在手中,那火紅的花盤如根植于她的指上,順着手臂蜿蜒盤繞,直至根蔓延伸進心房。她大驚,奮力想要甩開,可是枝蔓上卻已開滿火紅的花朵,妖嬈妩媚,卻透着森森的寒冷。花叢中一人緩步而出,似乎一道明媚的陽光随他而來,驅散迷霧,花叢前,他卓然而立,微微笑看着她。她心底一暖,想要走到他身邊,心房卻痛若刀絞,她緊緊壓住心口,擡頭看他,他仍溫柔的看着她,可胸口的紅花卻張牙舞爪的吞掉她的心——

從睡夢中驚醒,她沒有叫出口,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低垂的床幔,這是她的房間,她的床。她靜靜的躺着,感官逐漸恢複,細細的交談聲從房外傳了進來,她側耳傾聽,卻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你走,敏敏不用你看。你馬上給我離開這裏!”一向沉穩的爽怡語氣透着深深的傷心,尾音帶着輕顫。“你不是不想讓人知道嗎?你還敢來?不怕隔牆有耳嗎?破壞了你的大計!”

“爽怡——”淼的聲音有些擔心和不安。

“當日你不救,我不怪你。你為什麽攔着我,你怕暴露身份,我不怕。我知道你有辦法跟我撇的一幹二淨。現在你滿意了?看着她躺在裏面,去了半條命,你該滿意了。請你馬上離開,敏敏不想見你!”爽怡的聲音顫抖的厲害。

“春宵一刻無藥可解,即使我讓你去了,你也救不了她。何況她中了很重的迷藥,這明顯是一個設好的局,憑你一人之力,怎麽救她?她能夠全身而退,那只有一種可能——所以,我想看一下,否則,她死了,你別後悔。”天志的聲音清清冷冷,似又藏着深深的不解。

爽怡還想再攔,淼卻輕輕道:“這兩日傳的沸沸揚揚的,敏敏的名聲已經毀了,你又不讓宮中派來的禦醫診視,萬一敏敏的毒未清,怎麽辦?就讓他看看吧。”

敏愣了愣,名聲盡毀嗎?敏微微苦笑,原以為醒來看到的人會是他,身邊卻空無一人。他知道她名聲盡毀了,是嗎?他嫌棄她了嗎?心髒驟然收縮,讓她痛的蜷縮起了身子,門外的人推門而進,敏按下心痛,閉眼躺好。窗幔前,三人的身影若隐若現,一只纖細的手握着她的手移出床幔,三根冰涼的手指搭在她的腕脈上,她微微打顫,閉目等待着。

許久,敏只覺得手腕上的涼意直達心底,天志的手指仍重重的壓在她的腕上。他的聲音似乎在迷霧中兜轉。“我要看一下她的臉色。”

簾外的爽怡遲疑了一下,輕輕跳開床幔,她能夠感覺到三種不同的視線交織在她的臉上,她卻不動如山,依舊等待着天志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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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随我出來。”天志轉身出屋,爽怡和淼面色擔憂,跟了出去。似乎跟門口的人吩咐了一聲,才離開。

敏緩緩起身,右手掌撐着床沿,牽動了傷口,她卻并沒有感覺多痛,只是輕輕叫了一聲。“冰凝,你進來。”

房門再度推開,冰凝臉色蒼白的進來,快不過來,示意她躺下,敏搖搖頭,強自起身,冰凝知道拗不過她,那件披風兜住她的身子,緩緩往外走。門口一個小孩戰戰兢兢的守着,見她出來,急切的擡頭看她臉色,卻又怕她生氣一般,匆忙低下頭,看着地面。

敏輕扯嘴角,輕聲道:“能看到你這樣不知所措的一面,我病得也值了。”說完緩緩往內廳而去。

小郭追在她身後,想要開口說什麽,卻又咽了回去。還記得那晚她離去時同他玩鬧的樣子,她深夜回來時身上的血跡和破爛的衣衫讓他少年早慧的心重重一擊。抱着她的那個男人,他該不該說呢?

敏進入內廳旁換衣的隔間,地方雖然不大,卻很是隐蔽。她靜靜的靠牆坐着,揮手讓冰凝離開,冰凝深深看了她一眼,依言走開。

敏一手按住心口,昏迷前的疼痛,睡夢中的紅花,和剛才如刀絞般淩遲,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閉眼靠着牆壁,靜靜聽着。

內廳一片沉默,爽怡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你要說什麽?如果沒有,就請離開。”

天志微微湛藍的眼睛直盯着她,這是他們相識以來,她第一次對他發怒。他面上平靜,心中卻波濤洶湧,他從沒有想到竟會這樣。“她的春藥的确已解。”

“你不是說春宵一刻無藥可解嗎?你還想騙我?”爽怡咬牙道。

天志低笑一聲。“春宵一刻的确無藥可解,那是因為解藥早就絕跡。這種春藥是宮廷秘藥,專為帝王享樂時所用,藥效之強,可想而知。服藥之人一般都是自願,自然不需解藥,而被迫服食的,寧可行周公之禮,也絕不會服用解藥。因為春藥藥性只是一時,可這種解藥的藥性會伴随服藥人一生,直到她死。”

爽怡臉色一白,淼卻脫口而出:“你什麽意思?”

天志随手折下花瓶中一枝插好的桃花,輕撫着火紅的花瓣,道:“我以為天下間再沒有這種花了。春藥藥性激烈,而解藥卻極為陰寒,它能讓心髒激烈收縮,如萬箭穿心一般讓人生不如死。”他将桃花把玩于指掌間,對上她們若有所悟的眼神,又道:“男女動情,相思的情味初時雖甜,可一旦情斷,心如刀絞,痛不欲生。所以,這花的名字就叫‘情花’。”

淼和爽怡愣了一下,随即想到金庸筆下的情花劇毒,難道世間真有這種花?淼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斷腸草可解情花劇毒?”

天志側頭蹙眉望着她深思,許久才緩緩道:“斷腸草又名鈎吻,确有攻毒拔毒之效,誤食卻能令人心髒呼吸衰竭而死。我卻從未聽過用斷腸草解情花劇毒一事。況且——”天志突然聚精會神的看着內廳的牆壁默然不語。

淼心中希望驟失,又聽他只說一半,只問:“況且什麽,你說呀!”

天志秀眉緊鎖,扭頭冷冷看着爽怡,緩緩道:“況且,她體內原本有五種劇毒未拔清,此時情花雖解春宵一刻,卻同時将餘毒激起,她體內六種毒素制衡,只要這平衡一被打破,她就必死無疑。不要說是斷腸草,就連輕微的毒素都不能沾一絲一毫。”

爽怡震驚的搖頭,“不可能,敏敏不會,不會這樣的!”

天志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輕聲道:“情花之毒,奇就奇在但凡動情,血行加速,血中生出一種莫名的物事,與情花劇毒相容相克,因此,中毒者,每動情一次,情花之毒就深一許,直至打破這個平衡時,那便是她的死期。”

“就沒有別的辦法解毒嗎?”淼難以置信的驚叫。

天志垂眸低語。“她的情況乃我生平僅見,恐怕更是世間罕見。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爽怡張口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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