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章節

上,鳥語花香,正是春季圍獵的好時節。

太子李重俊時常帶着貴族子弟奔跑于骊山之上,彰顯他太子馬上功夫,一行人浩浩蕩蕩,成為骊山的一道風景。

李重俊騎馬停于斑虎石前,笑談昔日飛将軍射虎穿石的神力,一只白兔忽而跳立于石上,一雙紅眼直瞪着他,李重俊挽弓笑道:“看來飛将軍泉下有知,要本太子今日挽弓射兔!”離弦之箭直射而去,白兔卻突然跳下斑虎石,鐵箭頭射在石上彈起,落在草叢之中。

李重俊惱怒的一甩馬鞭,冷哼:“今日必要這只野兔下酒!”打鞭而去,随行的人急急追去,卻哪裏還有太子的影子?

密林縱橫,李重俊緊追不舍,白兔忽地停住不動,李重俊冷笑的再次拉開弓箭,仔細瞄準,蓄力放箭。箭未射出,耳側一涼,利刃劃過,他痛叫一聲摔落馬下,就地一滾,身側又是數箭,都是險險避過。李重俊心驚肉跳,躲在一棵大樹之後,警惕着剛才箭射來的方向,高聲喊道:“來人,來人,救駕,救駕——”

敏站在他身後,長劍在手,她輕撫鬓邊的菊花玉簪,舉劍欲刺,突然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握住她持劍的手,一個旋身人已在幾丈之外。遠遠望去,太子随從已圍了過來,将李重俊護在中央。

“抓刺客,在那邊!”一人指着敏消失的方向大喊,許多侍衛騎馬追了過來。

在他碰她的一瞬間,敏就知道是吳名,此時恨不得踢他兩腳,可眼見追兵追來,一手拍了他一下,吳名知道她已經放棄行刺,放開她,兩人提步縱躍。骊山之大,蒼翠秀麗,騎馬打獵樂趣從從,但放馬狂們确實不能,反倒跳轉騰挪更易隐蔽行蹤。兩人下到山腰處,一人從環抱大樹後走了出來,吳名一個閃身護在敏的身前,敏卻不領情,直直看向來人。

“慕容尚儀,請随我來。”薛進輕輕一揖,快步往追兵的方向走去。

敏垂眸一想,立刻跟了上去,吳名卻拉住了她,急道:“危險——”

敏淡然的瞪着他,語氣中沒有一絲情緒。“此事與你無關,我不想将你牽扯進來,你走吧。”敏轉身快步跟上薛進,一身綠羅裙融進了骊山的蒼翠之中。

吳名寥落的身影,在春意盎然的碧草綠樹中格外刺眼——

太子在重重護衛下緩慢下山,侍衛各個如驚弓之鳥,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連一只蚊子蒼蠅也飛不進去。山道之上只有規律的馬蹄聲和腳步聲,忽而,袅袅渺渺的笛聲飄揚而來,讓他們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

李重俊臉色蒼白,望向避暑紅花間的一座宅院,問道:“那是誰的別院。”

“回殿下,是鎮國太平公主的別院,想必是公主在此踏春游玩。”

李重俊濃眉皺起,冷笑道:“既然皇姑姑在此,本太子怎可不去拜見?既然在山間巧遇,就給姑姑一個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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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李重俊一路橫沖直撞,随着笛聲穿過亭臺樓閣,遙見一男一女相依相靠,男子白衣勝雪,女子一身暗紅如雪中臘梅迎風綻放,格外怡人。沉醉于音律中的一對璧人似乎忘卻了一切,專注于唇下的竹笛。

李重俊看清薛崇簡懷中的女子,怒火中燒,狠狠甩了下手中的長鞭,疾步走到兩人面前。随侍的奴仆侍女驚怕的跪了一地。

薛崇簡愕然擡頭,修長的手指按在笛上,一手握着笛子背于身後,退了一步,拱手作揖。“拜見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大駕光臨,未及迎接,請殿下贖罪。”

敏從容淡定的屈膝行禮,輕聲道:“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李重俊冷眼打量着二人,卻不讓他們起身,一個彎腰一個屈膝都倔強的保持着動作。李重俊哼了一聲。“真是巧啊,慕容尚儀居然也在骊山之上,偏偏在太平公主府上做客,不知上山時可曾遇到什麽可疑之人?我都忘了,你是則天大聖皇後親封的禦前佩劍,若有你在身側,本太子又怎會被人行刺?”

薛崇簡驚異的擡頭,問道:“太子可曾受傷?何時之事?太子還是及早返回宮中,以策安全。府上家将聽憑殿下調遣。”

李重俊瞪了他一眼,看向敏,道:“慕容尚儀真是好興致啊,聽說你府上有一個貼身奴婢剛剛去世,你就穿紅帶綠的出來享樂,是否愧對于她。”

敏微微一笑。“太子此話怎講?殿下日理萬機,竟會知曉我家一個卑微奴婢死了,殿下的體恤之恩,奴婢要如何回報呢?只不過是一個奴婢,又怎值得大驚小怪呢?倒是殿下以後要多加小心,保重您的千金之軀。”

李重俊冷眼瞪着敏道:“原來慕容尚儀也是泛泛之輩,不似傳言中的禮賢下士嘛!只是來骊山只有一條官道,本太子怎麽沒有遇到尚儀呢?”

敏看向一旁的小郭和畫眉,輕聲道:“太子一行浩浩蕩蕩,志在狩獵,自是哪裏險要去哪裏;奴婢就帶着兩個奴仆,亦行亦止欣賞花草,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又怎會遇到太子殿下呢?如若殿下不信,可詢問城門守兵,他們可是看着奴婢出城的。”

李重俊瞪着敏微笑的眼睛,猛然狠狠一甩鞭子抽在敏的衣裙上,撕下了一大片,裙下的紅色繡花鞋光鮮亮麗,纖塵不染。

敏驚得倒退一步,跌進薛崇簡的懷抱。小郭和畫眉急急過來,一左一右扶住她,兩人都義憤填膺的怒目而視。氣氛一時一觸即發。

“太子殿下駕臨,怎麽沒人知會本宮一聲?崇簡,怎不迎殿下廳中歇息?一個個站在這兒做什麽?”太平公主身着仙裙飄然而來,寬大的裙擺拖曳在碧草間,披帛輕紗般飄舞,如仙如夢。太平公主笑看着李重俊,道:“若知太子在骊山打獵,本宮便叫崇簡随侍左右了。今日春風伏案,本宮便邀慕容尚儀來別院一聚,尚儀喜歡吹笛,便讓崇簡指點尚儀一二。”

李重俊瞪着紅裙下的一雙天足,強壓下怒氣,沖太平公主深深一揖。“侄兒今日不打擾姑姑的雅興了,告退。”轉身走過小橋,将手中之物抛落橋下,消失于拱門之後。

小橋流水,一只青蔥般的嬌小繡鞋随波遠去——

投靠

神龍三年四月辛巳,中宗以金城公主妻吐蕃贊普。但以金城公主尚未及笄,吐蕃王子年齡尚輕,推遲了婚期,待公主十六歲時嫁往吐蕃。浩浩蕩蕩的吐蕃使者帶着中宗的恩旨返回了吐蕃。長安城似乎恢複到以往的平靜。

安樂公主是中宗韋後最愛的女兒,賜宅于金城坊,與另一位嫡出公主長寧公主競相大興土木,廣建宅第,并在裝修的奢侈豪華等方面互相攀比,不僅在建築規模上完全模仿皇宮,甚至精巧程度上超過了皇宮,窮極壯麗,國庫為之空虛。百姓怨聲載道,兩位公主卻變本加厲。

遠遠望去,金城坊前車水馬龍,送禮拜見的隊伍在護衛府兵間穿梭,百十來人的隊伍從街頭排到街尾。長安城中的四月豔陽高照,排隊等候的人依舊锲而不舍。

一輛馬車緩緩行來,一路毫無阻礙的停在府門前,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厮跳下馬車與門口的管事嘀咕一陣,管事連連點頭,差一人進去通報,親下臺階打簾請馬車上的人下來。只見一命高挑女子從車上下來,荷葉羅裙一色裁,鵝黃衫子紅披帛,如雲般的青絲挽成抛家髻,金玉珠翠花枝、鸾鳳步搖點綴其中,一步一顫,讓人看得揪心抓肺。只是頭戴帏帽,帽簾上的珠寶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璀璨的光芒,讓人不敢正視。所有人都在揣測她的身份,公主府總管急急迎了出來,躬身引女子進去。女子輕移蓮步,衣裙翻飛處透着倨傲。可是大門轟然關閉,将一切隔絕,所有人只能無奈嘆息。

敏自恃逛遍西京神都兩地的皇宮行宮,卻仍不得不贊嘆這裏的宛若仙宮般的豪華,竟似走進了險境,周圍一切都華美的不真實。飛閣步檐,斜橋磴道,衣以錦繡,畫以丹青,飾以金銀,瑩以珠玉。她淡然一笑,眼底藏着深深的不屑。

七拐八拐下走進一間窄小的花廳,總管只說公主讓尚儀稍等片刻,便離開了。花廳裝飾精致,只有一張屏塌和花幾,一張椅子也不見,與外面的神來之筆不可同日而語。等了一刻鐘,連侍茶的侍女都不見。敏并未着惱,緩緩摘下帏帽,清麗的臉龐上淺施制粉,只是眉心并沒有貼花钿,更襯着她若空谷幽蘭,清靈娟秀。她從小郭手中接過檀木小箱,揮手讓他出去,小郭遲疑了下,轉身出去。

敏捧着箱子默然等着。一個時辰過去,外面花園一陣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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