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章節

是要發大財了!到時你成了大富翁,還來找我要錢?”

紫葉嘻嘻笑着,聽了聽前面教坊的樂聲,正色道:“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歌舞就要結束了,你趕緊去吧!”

敏點了下頭,拍拍兩個孩子的頭,轉身就走,珠簾扣在靈兒細嫩的指上,登時斷裂,寶石珠子散了一地,靈兒的手指也是鮮血長流。敏一驚,急忙回身檢查孩子的傷勢,卻被紫葉輕輕一推避了過去。

“你趕緊去吧。靈兒有我照顧,你一切小心。”紫葉趕緊用手帕包住靈兒的手,叫着莫邪一起走了。

敏愣在當地久久不能動,是她敏感嗎?是她的錯覺吧!

紫竹坊二層是雅席,非一般貴客不能享用。可正對舞臺的雅席卻從未有人坐過,偏偏今天雅席的珠簾卷起,如絲的冰鲛紗閃耀着華麗的花紋,卻沒有人能看清裏面的人。

雅席中的陳設簡單到沒有任何裝飾,僅有一道紗簾将雅席一分為二,內側可以既看到舞臺又看到紗簾後的特殊表演。一個女子盤膝坐在榻上,幕蓠下長長的透紗羅将女子的容顏、身體完全遮蓋住,雖然是一層白色的透紗羅,但一切全在朦胧中,什麽也看不清。只能隐約辨認出女子身着桃紅色的衣裙,舉手投足間雍容大方、盡顯大家風範。

女子身後站着一個帶着與舞臺上表演的《洛陽宮詞》裏一樣的昆侖奴面具的男子,雖穿着仆役的麻衣,但一雙如鷹般犀利的眼睛似能穿透一切。他看着舞臺上謝幕的歌舞,拉動一側的繩子,冰鲛紗外的珠簾緩緩放下,室內卻未因此而灰暗,反而變得五彩缤紛。

女子稍顯驚愕的擡頭看向綴在屋內四角的夜明珠,剛才一室明亮,加之上面伏着普通的彩色紗巾,沒有注意到這看似簡樸的雅席在與外界隔絕後竟是這樣的深思精妙。女子輕笑一聲,舉了舉手,卻是儀态萬千。

男子冷冷道:“歌舞既已結束,你們還要獻上什麽才藝?”

紗簾後琴聲叮咚,似在回應他。古琴的曲調只是單純的宮商角徵羽,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男子剛要呵斥,女子唯一擡手,只聽低低吟吟的歌聲在單調的樂曲中響起:“長安細雨,沐浴着太平;大明宮景,多少宿命;回首仰望,蒼穹下,衆世沉浮,平常無情;終我一生,難尋太平。放不開,那命運欽定的愛情;躲不開,那注定凄豔的榮幸;逃不開,那疲憊過後最終的遠行。細雨中離去,再還給天地一世太平。”

歌聲戛然而止,一室針落可聞。

“大膽!你竟敢冒犯公——”

“住口!”女子似輕柔的一喚,男子立刻閉嘴靜立,一雙怒目狠狠瞪着紗簾後的人。

“你出去,不準任何人靠近。違者,殺!”女子依舊細膩的語調卻透着寒冰般的冷酷,讓人不寒而栗。

男子點頭應聲,緩緩退出,又仔仔細細将整個房間觀察了一遍,瞪了紗簾一眼,将門輕輕合上。

許久,悄無聲息。女子似在思考、又似熟睡,突然她道:“你再唱一遍。”她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平淡如清水。

歌聲時而如涓涓細流、時而如波濤洶湧,仿若一人随江而下一路順暢,突然彙入大海的滔天大浪中上下翻滾,直至看到暴風雨過後的燦爛朝陽,人的一生便如此過去了。

女子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榻面,很久很久後,才輕聲笑道:“本宮竟不知慕容尚儀竟有如此歌喉、如此才藝!今日一見,真當刮目相看了!”

說話間,輕紗微挑,敏徐徐走了出來,在榻前跪坐了下來。

女子哼了一聲,将透紗羅掀起,一張豐美的容顏露了出來,竟是太平公主。她細細的黛眉微挑,盯着敏笑道:“你一心用這《洛陽宮詞》的歌舞引本宮來,不單單是讓本宮檢查崇簡這些日子以來教導的成果吧?慕容敏,你該知道本宮不喜歡你拐彎抹角,直說吧。”

敏擡頭直視着她,一字一句:“我想知道李逸究竟是怎麽死的?”

太平公主毫不驚訝,看了她一眼,了然道:“怪不得你當日在蹴鞠場上要挑明你吐谷渾皇族的身份?你想引蛇出動!怎麽單單将本宮排除在外,你不怕當日也有本宮一份嗎?你既答應武玄霜承擔這項責任,你何不直接問她?”

敏盯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長的一笑:“因為她說記憶是他唯一留給她的東西,她要将這段記憶珍藏在心中,不會告訴任何人。”

太平公主動容,眼神似是穿越了千山萬水,幽幽的一嘆:“她真是個癡人!”眼神的鋒芒漸漸凝聚,又道:“難道她連希敏都沒有告訴嗎?”見敏搖搖頭,太平公主臉色複雜的搖頭:“玄霜一直固守着她的承諾,可如今記得那誓言的還有幾人?武李兩家最終還是要鬥的你死我活的。”

敏一直凝視着太平公主,她眼底有太多的哀傷,歷經多年依舊傷痕累累。敏輕輕道:“公主一直備受則天大聖皇後的寵愛,什麽都不避忌您,只有您才知道真相,我只盼公主能夠告訴我,我願作公主在宮中的一對耳目、一雙手足,輔佐公主。

太平公主眼神閃爍,嘴角抿着笑,輕聲道:“你既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訴你,我可不像玄霜那麽傻,要将那件事爛在肚子了。”

她微揚起頭,回憶的漩渦在腦海中盤旋。“則天大聖皇帝開創了武周王朝,她當然想将希望千秋萬代,但她不願舍棄自己的兒子,一時在皇嗣的問題上猶豫不決。後來狄國老向母後力谏只有兒子供奉母親于太廟,何曾聽過侄子将姑母供奉的道理。母後這才想的透徹,李唐的江山終歸要還給李氏子孫的。她便将當今皇上、廢帝英王從房陵秘密召回,豈知這道聖旨差點為三哥招來殺身之禍。因為前些年母後一直想要傳位武氏,大力提拔武氏子孫,只要沾親帶故的,無不封王拜相。還讓當時的皇嗣、如今的相王改換宗室,随了武姓。但母後仍不放心皇嗣,一再打壓皇嗣的勢力,不惜軟禁他六個兒子。幸而他一向韬光養晦,自從巫蠱事件後他行事更加謹慎,任誰也挑不出半點疏漏。武氏子孫也一直以為母後定會廢皇嗣,改立武氏。其中最有勢力的便是魏王武承嗣,母後就是怕武氏在得知此時會發動政變,便秘密召見了我和皇嗣,還有玄霜,便希望我們能夠集結所有忠于李唐皇室的力量,便心腹之人秘密接回英王。這邊由皇嗣安撫洛陽,我則秘密潛回長安,玄霜則西去天山請李唐長孫李逸。誰知都出了差錯。”

太平公主起身,将蒙在夜明珠上的彩色紗巾扯下,一室銀白宛如哀悼逝去的靈魂。她緩緩轉身,哀極的看向敏,嘆道:“現在回想起來,為了這個政權的交接犧牲了多少的性命!若不是現在的皇後臨危不亂,拖住了假傳聖旨的刺客,在母後使者到來時機敏應變,英王又怎能安然回到洛陽?長安表面看似平靜,卻有一股秘密力量在制造謠言,幸好楊逸鎮守長安斬殺了不少叛亂者,長安方定。武氏子孫都在洛陽,皇嗣聯合國老和朝中重臣按住所有朝政和兵權,只等英王回京。遠在西域的李逸也受到了牽累,武氏派出的刺客以他妻兒為要挾,押他來洛陽。玄霜晚了一步,只救下他的妻兒,李逸得知後與玄霜将刺客盡數斬殺。那是聖歷元年三月,洛陽城寒冷一如冬天。武承嗣竟得知英王回京的日期,将英王堵在城外,一行人在外卻進入無門,與母後的聯系就此斷絕。母後與國老商談如何迎皇上進京,皇嗣召集所有李唐宗室穩住朝綱,呼吸間都能感到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敏腦海中浮現出種種畫面,又想起李希敏曾經講起的往事,緊張的攥着拳頭,目不轉睛的盯着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似乎完全沉浸在當年的情景。“眼見英王不能進城,內外憂急,我雖帶着家将,卻又怎能沖進銅牆鐵壁的城牆?母後雖然預見到可能會發生宮變,頒給親迎英王的使者手谕,可以調動洛陽城外的守兵,可真正調動又談何容易?一個待罪的皇子,一個嫁出的公主,卻無兵符,守兵中又不乏武氏的人,有誰會聽我們的號令?只能讓人潛進洛陽城中與母後聯系,由宮內的禁軍的親自出城迎接。那時城內城外全是兵将,秘密潛進的人必是有勇有謀、聰明機變之人,我們當中有誰能擔此大任呢?也許是天無絕人之路,玄霜和李逸趕到,便由他二人進城報信。在城外等待的一天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天,因為我們不知道等到的是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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