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失蹤一日

傍晚,夕陽西下,薛白桦從海景房出來,一個人漫步在沙灘上。之所以躲到這裏就是想讓自己靜一靜,沒有人會知道她在這裏,至于要靜多久,她也不知道,起碼目前不想見任何人。

她在一處少人的地方停下腳步,随手把高跟鞋扔在沙裏,然後坐了下來,安靜地看着日落、海水、人……

一對夫妻手拉手從她前面不遠處經過,兩人踩在淺淺的海水裏邊走邊說說笑笑,幸福而甜蜜。她曾經也有過許多次與程弈莊漫步在沙灘上,是一家四口一起旅游的時候,馬爾代夫、聖托裏尼、迪拜、巴厘島、海南三亞等等,曾經都有過他們的足跡,但他們從沒有一次像不遠處這對夫妻這般恩愛甜蜜,至少他們從未這樣手拉手在沙灘上走過……

“白桦!”

一個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不高不低。是一位高于一米八的男人,看似二十八、九的年紀,鼻梁高挺眼睛深邃,稍微細看就能看出,那是一張混着西方特征的臉。他的嘴唇周圍及下巴還留了些胡渣,但完全不會給人一種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感覺,反而讓他增添了幾分屬于男人的成熟與性感……

夜裏,兩人坐在海景房的大陽臺上喝酒,薛白桦半醉半醒說:“你不怕我爸爸再找到我們,讓保镖把你揍一頓?”

他微笑:“求之不得,那樣你就會再欠我一個大大的人情!”

“你是在提醒我,我還欠着你一個大大的人情嗎?”

“你可以一直欠下去!”

“欠了十多年了,什麽時候讓我還?”

他笑了笑,對她舉起酒杯:“一直欠下去吧!”

薛白桦笑着與他碰杯,然後一杯酒一口氣飲盡。

“從沒見你這樣,你今天很消極,很沮喪……”他看着她又倒滿一杯酒,但沒有阻止。

“很狼狽!”薛白桦苦笑,看着遠處的海面。

“能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嗎?”他關心問。

“這裏開發得很好……”薛白桦岔開話題,“當年我們來的時候,這裏還是一處偏僻的海邊,這個地方也只是山坡而不是海景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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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說,他也不再問,接上她的話題:“是啊,可惜自從那晚被你爸爸找到這個地方後,我們再也沒有一起來過——這麽多年,你來過嗎?”

“結婚不久來過。”

“那時你很不開心?”

“那時我在這裏思考怎樣才能跟你哥哥離婚。”

“當初為什麽聽你爸爸的話嫁給他?我以為你會到美國來上學,我甚至……”突然沒有說下去。

“別人不知道我爸爸,你一定知道吧,他不會讓我出國,就算用盡辦法出去了,他一樣會把我抓回來,我逃不掉的,他無所不能,總有各種辦法控制我。”薛白桦飲了一口酒。

“所以當初他讓你嫁人你就嫁人?白桦,如果你反抗我一定會幫你,我不在乎再被你爸爸的保镖揍多少頓。”

“新郎的弟弟幫着未來大嫂逃婚?”薛白桦開玩笑說。

“在我心裏你只是——朋友。”他望着遠處的海景,“一直都是。”

“當初我們認識、在一起玩的時候,怎麽也想不到有一天你會成為我的小叔!”薛白桦感嘆,突然還想到另一個人,“十九歲那年,在短短的時間內,我的兩個朋友,一個成了小叔,一個成了小媽!”

他知道小媽說的是誰,曾經他們三個人一起來過這個秘密地方,那晚薛宗廉之所以能找到他們,看來不是他無所不能,也不是偶然。

“是不是男人都一樣……”薛白桦突然傷感起來,靠在椅上,閉上眼睛,“我爸爸,你哥哥,他們都一樣……都一樣……”

“白桦……”

“我好恨……”薛白桦低聲呢喃着,“真的好恨……”

“白桦……”他已站在她面前,彎低腰柔聲問,“睡了嗎……”

沒有回答,她确實睡了。

夜更深,依舊是海景酒店內,薛宗廉出了電梯急忙走向一間套房,急促地敲門。很快,房門被打開,出現一張他不喜歡的臉,他馬上問:“我女兒呢?”

“在房裏。”程弈軒敞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薛宗廉迅速走進房間裏,程弈軒關上門也跟進去,看到薛宗廉首先掀開被子查看,他說,“我要是想對她做什麽就不會通知你。”

薛宗廉沒理她,看着床上的薛白桦,她喝得很醉睡得很沉。程弈軒出去,坐在小廳的沙發上,給自己倒了半杯酒,獨自飲着。

過了五分鐘,薛宗廉才從房裏出來,輕輕關上房門走到程弈軒對面坐下。程弈軒給他也倒了半杯酒推到他面前。

“消息挺靈通!”薛宗廉沒有碰那杯酒,冷漠而不屑地看着他,“別以為現在你就有機會了!”

程弈軒知道他向來讨厭他,他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淡定說:“當初是年少無知,不過現在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放心,我不會觊觎你的寶貝女兒,我要的不過是程氏——我們談個交易怎麽樣?”

“你沒有資格與我談交易!”

“這個交易可以如你所願讓程弈莊失去擁有的一切,還可以讓你從中得到令你滿意的利益,所以對你是雙贏的!”

薛宗廉端起面前的酒杯:“憑什麽以為我會答應你?”

程弈軒與他對視,嘴角輕揚:“憑你從來不會放過傷害你女兒的人!”

薛宗廉端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目光淩厲,随後繼續把酒杯舉到嘴邊,飲了一口……

……

早上,薛白桦醒來時已經九點多,用力撐起身,發現全身都不舒服,連續兩晚喝得那麽醉,身體已經開始吃不消。

剛下床,發現床頭櫃的手機下壓着一張字條,程弈軒工作有事先離開了,并告訴她衣櫥裏為她準備了幹淨的衣服。此時她身上穿的還是昨天從薛家換出來的衣服。她放下字條走進浴室刷牙洗臉,但沒有洗澡也沒有換衣。

出來後坐回床邊,終于拿起手機開了機。四十多個未接電話,她打開來電提醒拉下來,除了有幾個是秘書、司機及工作相關的,其它的都是薛宗廉與程家座機的號碼。程家座機,是兒子或女兒吧,她從列表裏看下來,竟然半夜兩點多還在打,一定是小楠,她不睡覺嗎,媽媽沒回家睡不着嗎,這麽晚還沒睡,今天還要上學……

薛白桦心疼又愧疚,至少對兩個孩子她不該就這樣一聲不吭地失蹤,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媽媽突然沒回家他們會怎麽想……孩子,她的兩個孩子,該怎麽面對,該怎麽做才能讓他們不受傷害,或者受到最小傷害……小楠,她還那麽小,那麽單純……

翻到最後,果然沒有一個程弈莊的號碼,他是不敢給她打電話還是沒心思給她打電話?他的心思都放在那個女人和那個白血病的孩子身上了吧……

薛白桦沒再多想,先給秘書周妮回了電話,安排了一下工作,然後離開海景酒店,攔了的士回程家。

剛進門,女傭阿巧就有些激動地迎上來:“薛小姐!”

“小楠去上學了嗎?”薛白桦首先問女兒。

“去了,今天小楠小姐起得很早,但一開始不肯去上學說要出去找媽媽,後來是程先生、小桓少爺和貝拉小姐親自送她去。”

“小桓和貝拉還沒回來?”薛白桦看了一眼時間。

“送完小楠小姐後,小桓少爺讓梁司機送他和貝拉小姐去了薛宅。”

妹妹想着自己出去盲目地找媽媽,而哥哥會想到去向外公求助——所以她能放心兒子離開身邊而不能放心女兒,雖然只大一歲,但兒子真的成熟許多。

“沒事了,去忙吧。”薛白桦說完向樓梯走去,準備回房先好好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去公司。

腦海裏不禁想着女兒要出去找媽媽的事,多麽像,曾經在八歲那年,媽媽離開後,她也一心想着出去找媽媽,最後真的偷偷離家出走了,背着她的小背包,帶着兩百多塊零錢,坐了一天的公交車,轉了又轉,終于迷失在偌大的城市裏,流浪、饑餓、害怕、無助、痛苦,甚至生病以為自己要死了……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經歷這樣的痛苦,無論如何,大人的事都不該傷害孩子。

薛白桦穿好衣服提了手袋取了邁巴赫的鑰匙下樓,樓下依然只有阿巧在,這個時候芳姐去買菜了,而瑛姐大概在洗衣房洗衣服。她跨下樓梯對阿巧說:“等會把我的東西搬到小楠房裏。”

“是全部搬過去嗎?”阿巧正想着她那一大衣帽間的衣服鞋子手袋等等,就算只搬三分之一她女兒的衣帽間也不能裝下。

“搬一部分,護膚品和化妝品搬平時常用的那幾款,衣服鞋子這些挑些平日上班穿的就行了。”畢竟搬房間也不是搬家。

“好的。”阿巧應了一聲,看着她向車庫走去。她這是要和丈夫分房睡?昨日的失蹤,今日的分房,阿巧已經可以确定,這棟房子的男女主人發生問題了,且不是小問題……

薛白桦剛進入辦公室,發現程桓正坐在沙發上,她對他微笑:“你怎麽在這裏?”

程桓沒有回答,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媽媽面前突然抱住她:“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這樣?”

兒子的話抱怨帶點生氣,薛白桦溫柔一笑,柔聲說:“這麽大了,還學妹妹撒嬌呀?”

程桓瞬間微微一笑,然後放開了媽媽。神情恢複如常,帶着微笑:“還是外公了解你,他說在午飯前你一定會回公司!”

“他帶你來這裏?貝拉呢?”薛白桦問。

“在隔壁,外公在教貝拉下棋。”隔壁是薛宗廉的董事長辦公室,“媽媽,中午我們一起吃午飯!”

“嗯!”薛白桦微笑點頭,突然微微皺眉,“臉色不太好,沒睡好,都有熊貓眼了……”

“我和妹妹都沒睡好,半夜妹妹還起床給你打電話。”

“我知道,對不起,媽媽以後不會那樣了。”

“媽媽,能不能告訴我,你和爸爸發生了什麽,你突然失蹤了,爸爸也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你們吵架了嗎?”

“小桓,不管吵不吵架都是我們大人的事,你和妹妹不用管也不要想那麽多,放心,沒事的,我們會處理好。”

“這兩天爸爸很不好,不單沒笑過,連話也沒說幾句,他還不小心傷了手。”程桓說的時候悄悄注意着媽媽臉上的反應。

聽到他傷了手,薛白桦突然想起,前晚離開時咬了他的手,咬得多重不記得,應該不輕……

“媽媽,不打擾你工作了,我到隔壁去,吃午飯的時候叫你。”程桓微笑說。

薛白桦也微笑點頭:“吃過午飯你們回外公家還是回我們家?”

“都不回,在這裏等你一起回!”

“放心啦,媽媽不會再失蹤了!”薛白桦把手放在兒子的肩膀上溫柔笑着,“不過這樣也好,下午我早點離開,我們一起接妹妹放學!”

“好,我出去了!”程桓說完出去,薛白桦也走向辦公椅。

中午,吃過午飯,貝拉不願休息程桓帶她去了附近的商場逛,薛白桦閉着眼睛靠在辦公椅上但沒有睡,正在想着心事。不知過了多久,感覺有人進入辦公室,不用睜開眼也知道是誰,她不打算睜眼也不想動——但突然不得不睜開眼,因為被他抱了起來。

“吵醒你了?”薛宗廉微微一笑。

“我沒睡,還有,我不是小孩了,放我下來。”薛白桦語氣不滿。

薛宗廉把她放下,關心說:“你看起來很累,到小隔間休息一下吧。”

薛白桦沒理他,走到角落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然後坐回辦公椅。

“桦,爸爸擔心你。”薛宗廉眼裏有心疼有哀求。

“有什麽好擔心的,當年發現你是別人爸爸又失去媽媽的時候,還不是一樣過來了。”薛白桦冷冷地說。

薛宗廉對此無話可說,他只好轉移話題:“以後跟爸爸一起住吧,你不願住薛宅,我們就住別處,我在西郊有一處別墅,不是很大,但足夠我們四個人住了。”

“你的金屋還是留着給別人住吧。”

“桦,難道你還繼續留在程家?離婚吧,爸爸會為你安排好一切!”

“安排?”薛白桦冷笑,“結婚是你安排,離婚也是你安排,你這麽喜歡安排,要不要再給我安排第二次婚姻,或者第三次第四次?”

“是,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結婚不該讓你離開我,我應該一生把你留在身邊,那樣就沒有人可以傷害你!”薛白桦不語,薛宗廉說的都是意氣之話,他走近些,聲音又柔和下來,“桦,這次相信爸爸,回到爸爸身邊來吧,以後不會再管你,不會要求你做不願意做的事,不會再讓你嫁人……”

薛白桦喝了一口冰水,靠在辦公椅上,閉上眼睛淡淡地說:“如果真為我好,請你不要插手這件事,讓我自己解決。”

薛宗廉沒有出聲,薛白桦也沒有睜開眼,辦公室內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薛白桦才感覺他轉身向門口走去,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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