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內心深處

夜裏,晚飯過後,程楠坐在書桌前做功課,薛白桦坐在沙發上看着筆記本電腦。雖程弈莊這段時間不在家,但薛白桦依然住在女兒房裏。房內除了筆寫在紙上的沙沙聲和偶爾響起的敲打鍵盤聲外,誰也沒有出聲打擾誰。但突然響起了女傭的敲門聲。

“小楠小姐,接電話,是程先生的電話!”阿巧在門外喊。

“爸爸!”程楠興奮地放下筆,奔去拉薛白桦,“媽媽快走,跟我一起接電話!”

“不了,你去接就行了。”薛白桦拒絕。

“走嘛!去嘛!”程楠撒嬌地蹭她拉她,她嘆息一聲,只好被她拉着出去。

電話就在外面的廳裏,程楠過去抓過電話就說:“爸爸,你想不想我?”

“想——”電話那頭傳來程弈莊寵溺的聲音,并笑着拖長了音。

“你想不想媽媽?”程楠又問,問的時候一雙大眼睛故意俏皮地看着媽媽。

“想,很想……”話裏隐藏着淡淡的嘆息與無奈。

“媽媽就在我旁邊,電話給媽媽!”說完馬上把電話伸到薛白桦耳邊,薛白桦只好接過,但沒說話。

“白桦……”程弈莊輕輕喚了一聲。

“你還好吧?”雖然是一句關心的話,但她說的非常平靜甚至略生硬。

“還好。”他知道她指的是他失去程氏的事。

“屬于你的一定會回到你手裏,等你回來再說吧。”就算離婚,她依然會盡全力幫助他奪回程氏。

“沒關系……”他現在并不在乎這些,根本也沒心思在乎,他壓抑着聲音說,“白桦……我很想你……”

當年抱着她的身體想着那個女人,現在去跟那個女人生孩子,卻又說很想她——薛白桦心裏雖這樣想着,但嘴上沒回應他的話,感覺到女兒驚訝的目光,于是淡淡結束:“小楠跟你聊。”說完把電話給了程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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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楠看着媽媽的背影走進房去,問程弈莊:“爸爸,你跟媽媽談了什麽,媽媽怎麽好像不開心了?”

“沒談什麽。”程弈莊轉移話題,“小楠,對不起,爸爸還要遲點才回家。”

“知道,媽媽說你在國外有非常大的項目嘛!”程楠表示理解他。

“嗯。跟爸爸聊聊你這一個星期發生的趣事吧,爸爸想聽!”程弈莊的聲音帶着笑,恢複了溫柔與寵溺。

這一通電話像上次一樣,父女倆講了許久……

……

早上,白色瑪莎拉蒂到達白桦地産大樓的地下車庫時,薛白桦沒有急着下車,而是從手袋裏拿出一張相片,遞給前面的田爰。田爰接過,那是程弈軒與一個中年女人的相片,女人長着一張非常明顯的混血面孔。

“田爰,你跟了我有七八年了吧!”薛白桦靠在座椅上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但我知道有些事你能辦到,我也只放心交給你去辦。”

“薛小姐有什麽事請說吧。”田爰語氣平靜,猜到她一定又有什麽事要她去辦。

“弈莊要奪回程氏,關鍵在于爸爸手上的股權,但程弈軒手上有我的——我的把柄。”這個把柄就是她的裸/照,“到時,爸爸一定會被他威脅。”這一點她是了解她爸爸的。

田爰同樣了解,因為薛白桦就是薛宗廉最大弱點。她看着照片不語,等着後座的人繼續說。

“照片背面有地址。”那是程弈軒和母親楊安惠在美國的別墅地址,“我需要楊安惠的把柄,足以威脅到程弈軒的把柄。”同樣的,母親楊安惠是程弈軒的最大弱點。

“明白。”田爰翻過相片看了一眼地址,然後把照片塞進紅色皮衣的口袋,“明天我就出發。”

“嗯。”薛白桦應了一聲準備下車,突然又說,“田爰,這件事我不希望我爸爸知道。”

“你知道了?”田爰問,但沒有太大驚訝。

“其實我早該想到你是他的人。”但直到上次發生綁架事件才意識到。

“對不起……”田爰道歉,真心的。

“沒關系!”薛白桦似苦笑似自嘲,“我永遠也擺脫不掉他的掌控!”

“他只是太愛你。”田爰脫口說。但說完馬上意識到自己多說了,她以前從來不多說無關的話。

“但我要的不是這樣的父愛。”薛白桦微微嘆息,然後開門下車。

……

程弈莊跟女兒說要遲點才回家,結果并沒有遲多久,四天後,他突然回了家。

深夜,薛白桦和程楠睡下不久,薛白桦睡得還不太熟,突然感覺一雙溫熱的唇輕輕印在她唇上,熟悉的觸覺、熟悉的氣息,她沒有睜開眼。

他回來了,這麽說,那個女人成功懷孕了嗎?那個女人已經懷上他的孩子了吧……他們的孩子……

他在床邊坐了許久,最後親過她又親過女兒才離開。

第二天一早,程楠起床時發現媽媽早已先起床,但當她一身校服背着書包下樓後,驚喜地發現爸爸竟坐在餐桌上看報紙,不過媽媽已經離開家了。女傭說她在程弈莊下樓之前就已經離開。程弈莊知道,她是不想見到他……

吃過早餐程弈莊親自開車送女兒上學,之後去找了顏善,他們要去見一個非常重要的人,這是他突然趕回來的重要原因。剛把顏善接上車,突然電話響起,是薛宗廉的私人助理鐘柯。薛宗廉消息靈通,知道他已回家讓他馬上去見他,最後他跟鐘柯約了中午過去。

中午,薛白桦進入小隔間,剛脫下鞋準備躺上床休息時,小隔間的門突然被推開,她驚訝,看着慢慢走到床邊的他。

“白桦……”他的身體慢慢低下去,單膝跪在床邊的地上,一雙手攬住妻子的腰,把頭輕輕埋在她肚子上,聲音很低很慢,“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們的第三個孩子,綁架,流産,我什麽都不知道……”

薛白桦兩手放在床上,就讓他這樣抱着沒有動,只平靜說:“帶環懷的孩子原本就不能要。”她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我應該在你身邊……應該陪着你……”程弈莊壓抑着聲音,此時他好恨自己……

薛白桦沉默,想擡手抱他,但雙手只動了動終究沒有擡起來。

房裏靜默了好一會,程弈莊才放開妻子起來,坐在床邊,握住她的雙手:“白桦,我這次回來是因為有位願意捐骨髓的女大學生配型成功了,我不用和她生孩子了,只要小恩沒事,別的一切我都會處理好——白桦,相信我,我永遠只有一個妻子一個家。”

“弈莊……”薛白桦看着丈夫,神情平靜如水,“自從小桓在我肚子裏一天天長大,我一天天愛上他,即使知道你愛着別人,但我告訴自己,為了孩子,一定會和你好好生活下去,讓孩子有一個幸福的家。

所以,當我大着肚子坐在車上遠遠看到正在出差的你、竟和顏善一起走出酒店,當我在盛氏酒會的間隙尋找你的身影、卻發現你在安全通道裏和顏善抱在一起,當我多次看到你和顏善的親密舉動——我都可以視而不見。”

“白桦……”程弈莊震驚地看着妻子,她說的這些話這些事,他從沒意識到……

“弈莊,如果不是有了你的孩子,我無論如何都要離婚,我也一定不會容忍一個在外面有女人的丈夫。但偏偏我有了你的孩子。我是一個媽媽,要對孩子負責。就算你愛着別人或者在外面有女人,我只能讓自己不去在乎,我不能讓孩子像我一樣,我必須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幸福的家。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變了。

我不能容忍你在外面有孩子,這是我的底線。我永遠不想我的孩子像我一樣跟別人分享一個爸爸——爸爸不再是自己的爸爸,家不再是自己的家,我知道那種感覺,你不會懂的。

我不想我的孩子像我一樣,不想我的丈夫像我爸爸一樣,可是……弈莊,這一切都發生了。”

說到最後薛白桦眼裏有淚光。

“白桦……”程弈莊把妻子擁進懷裏,情緒激動,“為什麽你從來不說,你看見那些為什麽不說,你可以發脾氣可以罵我,那樣我就可以向你解釋了,可你從來不說,只是放在心裏,所以你不相信我,對我忽冷忽熱,我越想靠近你離得越遠……白桦,你心裏到底對我有多少誤會?”

程弈莊感覺像是有什麽東西堵在心口,難受至極。

“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次我們确實出差了,因為半夜回來,而且第二天上午要跟一群外國客戶在酒店的會議廳開會,所以直接住在客戶住的酒店裏,那晚不止我和顏善兩個,還有秘書和幾位經理。白桦,我怎麽可能背叛你,怎麽可能在你懷孕的時候找別的女人,你就那麽不相信我嗎?

還有盛氏酒會那次,那晚是因為顏善突然接到老家的電話,她奶奶去世了,那個擁抱完全只是朋友之間的安慰。相信我,我和顏善不是你想的那種親密關系,我們只是好朋友,只是工作夥伴而已。”

薛白桦沉默,其實自從他車禍那次顏善與她說的一番話後,她就開始相信了。但現在相不相信還有那麽重要嗎?現在的問題不是關于顏善的問題。

程弈莊放開懷抱,看着妻子的眼睛:“白桦,我有過過去,但自從結婚後,我從沒有過別的女人。”

他活到至今只有過兩個女人,第一個是愛丁堡的初戀,妻子是第二個也是最後一個,結婚後,他對婚姻忠誠,對妻子忠誠,對家庭忠誠——只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竟和初戀有個孩子,還得了重病。

“我知道,我之所以讓你沒有安全感、讓你不信任,都是因為一開始就傷害了你,新婚那晚我對你做着夫妻的事,心裏卻愛着別人……”他把額頭輕輕抵着妻子的額頭,雙手扶住她的頸,閉上眼睛,聲音低沉,“但是……白桦,我們結婚十五年了,過去的早就過去了……你不知道,我這次去倫敦,原本是下定決心要和她生孩子,可是……根本做不到……”

三個星期裏,他試過不止一次,但每次都止步在她房門外,始終未能沖破心裏那道門。腦海裏都是妻子、兒子和小女兒,心裏是巨大的愧疚和巨大的糾結,一邊不由自主想着他們三個,一邊又強迫自己想着另一個生病的孩子,那種感覺矛盾而痛苦……

“因為太愛你,太愛我們的孩子,所以對她做不到,根本沒辦法和她再生孩子……”他的額頭從她額頭移開,臉輕輕貼着她的臉,嘴正好湊近她的耳邊,呢喃,“白桦……我愛你……真的好愛你……”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出這樣告白的話,一字一句都是發自內心深處。

以前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有這麽愛她,多年來平平淡淡的夫妻感情,多年來溫馨安穩的家庭生活,他除了安心、滿足和幸福并沒有思考過多感受過多。直到發生這樣的事,直到離開家離開她身邊,他才真真切切意識到,自己有多愛她。

她的肩膀在微微顫抖,她在流淚,但依舊沒有出聲。他不知道他的告白會不會對她有作用,能不能挽留她,但就算沒辦法挽留,他也永遠不會放棄她。

“如果你一定要離開我,我會接受,但我會把你追回來,跟你再結一次婚……”他微微捧起她的臉,她閉着眼睛不想以淚眼面對他,但眼淚不停地從眼角溢出,濕了長而密的睫毛,他輕輕吻掉睫毛上的淚珠,溫柔而深情,“不管需要多久,我會一直追下去,等下去……白桦……我愛你……我等你……”

溫熱的唇從眼角輕輕滑落,他閉上眼睛,溫柔地吻住她的唇……

……

程弈莊這次回來會待一個星期左右,骨髓移植手術在倫敦進行,顏善雖為捐骨髓的女大學生辦了加急簽證,但最快也要等五六天。

這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裏,如今已經不是程氏“掌門人”的程弈莊,基本待在家裏,每天親自接送女兒上學,課餘時間無論到哪幾乎寸步不離陪着她,只為彌補這段時間的空缺。

而薛白桦自他回家起每天都早出晚歸,對女兒的說法是工作忙,只有程弈莊明白,她是在躲着他。那日中午的真情告白或許讓她內心動搖過、矛盾過、掙紮過,但并沒能打動她讓她回心轉意。這個結果在他預料之中。但就像他說的,無論如何他不會放棄她。

女大學生的簽證順利批下來,程弈莊将帶着她前往倫敦。

對于那位女大學生,程弈莊是極其感激的,即使是有償/捐獻。當時他幾經糾結終究無法突破心裏那道門,自知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不得已只能決定采取最後的方式——人工受孕。但好在,還沒等他提出這個決定就等來了顏善的好消息。他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情,除了驚喜,大概更多的還是感恩。

出發倫敦的前一天下午,程弈莊突然接到岳父薛宗廉的電話,這次是他親自打過來約他見面,地點是一家中式餐廳。

這讓程弈莊感到意外。如今翁婿關系早已不同以往,薛宗廉心裏對這個女婿有非常大的怨氣和怒氣。上次一見面他就對他大發雷霆,關于女兒懷孕流産的事,他把一切都怪罪在他身上——當然,他并不介意他的怪罪,因為他更加自責。

上次見面兩人沒談多少話,程弈莊得知一切後立馬離開,趕去了白桦地産。但現在想想,那次他找他的目的或許并不只是為了出氣。

而這次,約他在餐廳吃飯見面,雖态度緩和了許多,但不知等待他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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