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繼母的真相

因為還有點關于貝拉的事沒處理完，程弈莊帶着兩個孩子按計劃時間回家，而薛白桦提前兩天飛離舊金山。

經歷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飛機降落時正是國內時間的中午十二點，大約半個小時後薛白桦拖着行李箱出來，田爰已經等在接機口。兩人迅速離開航站樓，但沒回程家。

将近一個小時後白色瑪莎拉蒂開入薛宅車庫，薛白桦一下車急忙進屋，她看起來有些憔悴，一方面因為心情低落，另一方面因為十幾個小時在飛機上幾乎沒怎麽睡，根本睡不着。

“回來啦！”沈聆秋坐在她常坐的那張沙發上，看到薛白桦從車庫側門進來馬上站起來，微笑着。

“嗯！”薛白桦應了一聲急忙問，“爸爸呢？”

“還在午睡。”沈聆秋走到她面前，“你還沒吃東西吧，我讓冬嫂給你做點吃的。”

“不用，我不餓。”現在根本不可能有胃口吃東西。

“好吧。”沈聆秋知道做了她也不會吃。

“我先去看看爸爸。”說完要轉身走向樓梯。

“白桦！”沈聆秋突然叫住她，對着她的背影，“我在電話裏說過，你回來會把一切告訴你……”

薛白桦回身，看着沈聆秋。

沈聆秋對她微微笑了笑說：“不想吃東西喝杯牛奶吧！”說完提高些音量喊了一聲女傭，讓她去熱杯牛奶。

兩人坐到客廳的沙發上，頭頂是華麗的歐式大吊燈，沙發背後，有兩面落地窗，一面朝西一面朝北，北面是草坪和花房，西面是花園，花園中間有一個三層的白色小噴泉，頂層的白石小圓臺上坐着三位長着翅膀的小男孩，正确的說是三位小天使，小天使嬰兒肥的臉上盡是純真無邪……

薛白桦手裏握着熱牛奶，在等着沈聆秋講述所謂的“一切”。

“有個秘密在薛家只有三個人知道，我和你爸爸，還有慕琅。”沈聆秋以一如既往的溫和語氣說，“其實，慕琅并不是你爸爸的孩子。”

“什、什麽意思？”薛白桦不是一般的震驚，短短兩三天內，先是得知姐姐白櫻不是薛家的孩子，現在又得知連大弟弟也不是親的，薛家的大女兒和大兒子竟都不是薛家親骨肉，這到底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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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爸爸不是你想的那樣，也不是外人傳的那樣。我和他是在他離婚後才在一起的。

當年，我背井離鄉，年少無知遇人不淑，身懷六甲卻慘遭遺棄，不久在朋友的幫助下生下了慕琅。那兩年靠着之前打工的一點積蓄和朋友的幫助，艱苦地挺了過來，不敢讓父母知道，更不敢要他們接濟。

所以到慕琅兩歲的時候我開始找工作，找到一家花店時，很幸運遇上一位好老板，她看我不容易允許我帶着孩子到店裏上班，雖然薪水少了些，但也能解決眼前的溫飽問題。

兩個多月後，有一天你爸爸走進店裏，問我什麽花适合放在醫院病房裏，我以為他要去看望病人，原來住院那個是他爸爸——就是你爺爺，當時你爺爺因為中風已經在醫院裏住了一個多月。

我給他推薦了幾樣鮮花，結果，他把那幾樣都訂下了，還是長期訂單，每天送到附近的一家醫院你爺爺的病房裏。離開時他看到角落裏的嬰兒車上睡着的慕琅，突然很溫柔地笑起來，完全不像進來時的他，也不像方才談話時的他。

他問是不是我的孩子，我說是，他看着慕琅，說他也有一個這麽大的女兒，他女兒以前睡覺的時候也喜歡含着拇指。他提醒我，這樣很容易吃進細菌，讓我幫他改掉壞習慣，說常常注意着他，每次看到含住就幫他拿開，實在不行就給他個奶嘴含着。

他說他女兒很快就改掉壞習慣了。當時，他非常溫柔，我想，他一定是個好父親，好丈夫……”所以第一次見面她就記住了他。

回憶起當年的初見，沈聆秋眼裏都是笑意，薛白桦在她眼裏看到了滿滿的柔情……

“從那天開始，我每天跑一趟醫院給你爺爺的病房送花，時常會遇見他。直到兩個月後的一天，送完花出來，發現他站在連接門診樓和住院樓的廊橋上，一個人在抽煙。

我走過去向他打招呼，聊了幾句。他突然說他離婚了。

我有點不敢相信，以為他有一個幸福的家。我當時也不知說什麽好，只安靜地陪他站在那裏，看着底下的停車場。

他也沒多說什麽話，抽完那半根煙就笑了笑，帶點玩笑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跟我說，他說也許我身上有一種讓人信任的氣質。我也只笑了笑，當是玩笑。接着他道了別，說要回去陪女兒。

那天之後，我偶爾在醫院見到他。你爺爺在醫院一住就是半年，那時他已經七十多歲了，中風之後身體很差。當時我有些好奇，你爸爸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你爺爺竟這麽老了。後來才知道，他是你爺爺五十四歲才生下的老來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有一天，我又遇見了他，那天他帶着你在病房裏陪你爺爺，我第一次見到你，非常好看的一個孩子，長的很像他。

因為每天送花，我跟你爺爺也很熟了，那次你在，我也待了一會才離開。從我進病房到離開，你爸爸始終抱着你，一刻也舍不得放下，對你非常溫柔非常寵溺，我看在眼裏，他是一位非常好的父親。

或許從那時開始，我心裏對他漸漸有越來越多的好感……

因為我跟你爺爺聊得來，沒多久，他聘請我做你爺爺的護理。只上白天班，可以帶着孩子，開出的薪水也很高。除了我還有其他的男護理，我主要是陪他聊聊天說說話，讀讀報紙之類。

那是一家私立醫院，你爺爺的病房是一間很大的套間，就像酒店套房一樣，慕琅從小就很乖，不哭不鬧，我把他放在外間自己玩，玩累了自己躺沙發睡，絲毫沒有打擾病人。

所以很順利地，那份工作一直做到那年春節前你爺爺出院。在那期間我和你爺爺和你爸爸也成了好朋友。有時你爸爸會帶你到醫院看爺爺——你其實跟慕琅在一起玩過，不過那時你們才兩歲多，小孩子長大些早忘記了吧。

你比慕琅大20天，比他快樂活潑，非常愛笑，而且愛拉着慕琅跟他說話、逗他跟你一起玩。慕琅從小幾乎沒有別的玩伴，只有我，所以人有些過于安靜了，後來被你逗多幾次也變開朗了。”沈聆秋看着薛白桦，臉上是慈愛的笑容。

薛白桦反而有些躲避她的目光，不太敢看她。以前她氣她怨她，在她面前從來都理直氣壯。這麽多年也沒少給她氣受，但她總是包容或是一笑而過。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生理期是她教她處理，第一次穿胸衣也是她給她買回來的尺寸……這麽多年她心裏對她總是矛盾的。如今知道真相了，她并不是破壞父母婚姻的第三者，而她，感到羞愧，有些不敢面對她……

“過了春節，我又為找工作忙活。但沒幾天，你爸爸突然聯系了我，說有一家托兒所招人，覺得很适合我，在裏面照顧孩子，同時可以把慕琅也放托兒所一起照顧，還有孩子陪他玩，薪水也不錯，我一聽馬上就答應了。

第二天就去面試非常順利，第三天就上班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家托兒所是你爺爺投資辦的托兒所之一。

我很感動他為我做這些，有一天我問他為什麽幫我。他看向慕琅笑了笑說，大概因為第一眼見到慕琅覺得他可愛，喜歡他……”

她不記得當時聽到這句話是高興還是失落，不是期望的答案，原來只是因為兒子……但不管因為誰，她都該高興才對……

“從那以後，我們常常見面，是我約他，為了感謝他……”其實這是借口，對他、也對自己的心找的借口，“我廚藝不錯，常常會做些吃的，或者炖些湯，他也喜歡吃……”

說到這裏沈聆秋笑得幸福滿足。薛白桦想，她當時為他做這些不單單只是感謝吧……接下來，她該猜到了，或許他們就是這樣日久生情在一起的。

“你爸爸每次跟我在一起會聊些家常或逗逗慕琅，但最常聊的還是你，常常把你挂在嘴邊，一說起來會很高興地說很多，像是自己有一件珍寶，盡可能地向別人展示它的美……

我們成了越來越親近的朋友。半年後，有一天他突然約我到餐廳吃飯，他很少主動約，都是我下廚或者炖湯時約他。

那晚，出乎我意料的，他竟向我求婚。

他問我是不是喜歡他，當時我已經很确定自己的心，我的确是喜歡他，心裏已經有他——所以不由自主點了頭。但我從來不敢奢望，我一個被男人騙過的女人，帶着一個拖油瓶……我不敢想我會和他有什麽……

他說，他需要一個全心全意愛他的女人，需要一個在背後為他操持一切的妻子，需要一個安穩的家。他問我願不願意成為那個女人。他說別的他都不在乎，不在乎我的過去，并且會善待慕琅。

當時，我流着淚，問自己，答案是十分願意的。我會全心全意愛他，會為他操持好家裏的一切，會給他一個安穩的家……

所以，我答應了他。

那晚，他還向我坦白了離婚的內情。他說，他其實早已看出我心裏有他，說我對他的愛和熱情給了他精神上的安慰……”

薛白桦低垂着眼，沉默着。兩個女人都有着不屬于他的孩子，一個是愛着別人，在他出差時出軌生下別人孩子的女人，一個是雖然有別人的孩子，但全心全意愛他的女人，一個傷了他，一個安慰了他……

“他還向我坦白了另一件事，為了你，我們暫時只能秘密結婚，到你十五歲才會公開一切。我不介意，也不在乎別人的目光，只要問心無愧就行了。

一個月後，我們到民政局登記結婚。慕琅也從原來的沈琅改名薛慕琅加入薛家戶口。

又過了一個月，一家三口回了我的老家，包下縣城一家酒店辦了一場低調的婚禮，低調但不簡單。請了所有我家的親戚朋友，雖然男方沒有長輩——那時你爺爺也不知道他離婚的事，只有幾位他的親近朋友到場見證，但我依然算是正大光明風風光光嫁了人。

結婚後，在那年春節前我懷上了孩子。結婚第二年，在你和慕琅四歲那年，生下了慕祁，我和他的第一個孩子，薛家真正的長子、也是唯一的兒子。”

故事說到這裏就結束了。但沈聆秋還有些話要繼續說下去。

“白桦，有許多事你一直誤會你爸爸了，不否認他有過過錯。但他非常愛你，這是毋庸置疑的。他瞞着你從來不解釋，因為他覺得父母離婚對你已經是傷害，你沒有媽媽已經是傷害，他不想你再知道更多的真相，傷害更多。

那些年，他暗中交代家裏所有人，只要來自舊金山的信件及物件一律拒收。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心裏對你媽媽還有怨恨。但更大的原因是他太愛你，怕你被你媽媽搶走。

你不知道，他總害怕別人把你搶走。他真的很愛你，不管他對誰有錯，就算他愧對所有人，但唯一不愧對你。

白桦，原諒你爸爸吧。他最大的願望是你們的父女關系能回到你八歲以前那樣，他希望你能像八歲以前那樣愛爸爸……”

“我知道……”薛白桦低着頭，聲音很低。之後兩人都沉默了。

但也只沉默了一會。沈聆秋恢複溫和的微笑說：“去吧，他在你房裏睡。”

薛白桦點了點頭，把手上只喝了兩口的牛奶放下，站起來離開沙發。但只走了兩步，背對沙發又停下來。

“秋姨……”她的聲音不太高，帶着歉意，非常真誠，“對不起……那些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我現在很後悔……還有，我很感謝你，這麽多年對我的照顧……以前因為對你有成見，總是忽略你的好……謝謝你……”

說完等了兩三秒後向樓梯走去。留下還坐在沙發上微微發着怔的沈聆秋……

她第一次在她面前喊她秋姨，第一次對她說對不起，也是第一次對她說謝謝……

背影消失在樓梯後，沈聆秋突然捂住嘴，流下淚……

被誤會了這麽多年，她以為自己早不會在乎了，但今天一切真相說出來後，得到諒解與道歉後，卻仿佛沉冤得雪般、不禁流下了委屈的淚水，原來，心底裏到底還是有委屈的……

作者有話要說：

部分時間線整理

以薛白桦歲數為時間點

1歲：薛宗廉發現白櫻非親生。

2歲：薛宗廉與孟至徽秘密離婚。與沈聆秋相識。

3歲：薛宗廉與沈聆秋（繼子慕琅）秘密結婚。

4歲：薛沈第一個孩子慕祁出生。

8歲：薛宗廉與孟至徽公布離婚，孟帶白櫻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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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宗廉的女人及孩子（歲數）

第一任妻：孟至徽

孩子2個：白櫻（非親生，36歲），白桦（34歲）

第二任妻：沈聆秋

孩子4個：慕琅（繼子，34歲），慕祁（30歲），白荟（28歲），白薔（21歲）

情人：費麗淇

孩子2個：白瑤（14歲），白瑜（12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