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皇帝命不久矣(二十一) 更

相擁在一起的兩人完全不知道對方的腦袋裏頭想着的,與自己想的是截然相反的東西。

于是寧潇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爛明媚,而亓官厲面上雖然也同樣帶着笑,可手臂卻一把将寧潇愈發用力地擁進了懷中,似是不這般用力抱緊,懷中之人就要消失不見了一樣,同時極為珍視地在她的發頂上輕吻了記……

并非他故意欺瞞,而是情況還沒有到真正糟糕的境地,就是為了她,他也會努力地配合禦醫,延續自己的生命,再也不會像之前那般故意糟蹋自己的身體。而活着的時候,他只想盡可能多地看到她的笑臉,越多越好,所以并不需要這麽早就讓她知道自己身體的真實情況,然後在接下來的日子,一直擔憂擔心下去。

當然了,真的死亡臨近之時,他也就不會再瞞着她了,更何況瞞也瞞不住。

那種支開寧潇,或者刻意欺騙她,讓她不知道自己情況,獨自一人死亡的無私事情是亓官厲根本不可能做的出來,也完全無法理解的事情。

不到死亡的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時候會是什麽心思,但現在的他的心裏,可是确确實實地想着,即便他死,也希望寧潇能夠一直一直記着他,永遠記着他,再也不要愛上另外一個人,再也不要對另一個男人露出那樣的笑容,以至于對他撒嬌,擁抱,親吻甚至……因為那樣即便是死,他怕也是不得安寧,不會瞑目。

是的,他就是這般自私。

并不知道亓官厲腦中正在想着這些有的沒的的寧潇,此時正在心裏不斷思索着到底要怎麽才能讓對方知道孫青栀送來的靈酒,差不多應該能徹底清除他體內的毒素,多喝幾杯,就他這樣的,活到一百歲不成問題!

恰巧就在這時,殿門再次被人敲響。

“啓禀娘娘,路太醫的解毒藥劑已經熬好。”

這聲音吓得寧潇瞬間一個激靈,擡起頭來便與頭頂上方的亓官厲對視到了一起。

不過一瞬,兩人就快速地動了起來。

亓官厲麻利地倒在床上,寧潇拉起一旁的被褥就給他蓋好,然後抓起他垂在一側的手掌,眼眶微紅,面上也帶上了愁苦傷懷的小表情。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簡直熟練的不能再熟練了。

等全都準備好之後,寧潇這才輕輕開了口,“進來吧。”

“是。”

話音剛落,殿門便被人從外頭輕手輕腳地推開,随後托舉着一方漆紅色托盤的平安徐步走了進來,托盤上的藥碗還冒着騰騰的熱氣。

而在他還未靠近的時候,寧潇接着起身給亓官厲掖被腳的功夫,在他耳邊小聲地詢問了句能不能喝,畢竟是藥三分毒,她還是需要好好注意一下,若是不能喝,她有的是辦法。

随着對方不着痕跡地輕點了下頭,寧潇又坐回了原地,然後開口示意那平安将藥碗放下,她親自來喂。

這麽一說完,她接過了那藥碗,用勺子輕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藥汁,吹涼了些,便朝亓官厲的嘴邊喂過去,以為他至少會開口接住的寧潇,下一秒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她才給他喂下去的藥汁,順着他的嘴角就緩緩……滑了下來……

寧潇不可置信地看着對方這一騷操作,又舀起一勺藥,喂過去,卻還是流了下來。

寧潇驚呆了,這人……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一直跪在一旁的平安一注意到這種情況,便立馬小聲地嗚咽了起來,“娘娘,陛下……陛下怕是早已人事不省,所以可能無法吞咽,這樣喂根本就不能将湯劑喂進陛下的口中,嗚嗚……”

那不這樣喂要怎麽喂?

要不是一手捧碗,一手舉着勺,寧潇又想掐他了。

怎麽這麽多戲?這人怎麽就這麽多戲?

見皇後娘娘表情無助而凄惶,平安這才又開了口,“娘娘,或許您可以以口渡的方式,那樣說不定……”

口……口渡?

那不就是用嘴給他喂藥嗎?

寧潇一下就捏緊了勺子,而此時躺在床上的亓官厲則早就在心裏給他的大太監平安豎起了大拇指,好樣的,平安,孤蘇醒之後,絕對會賞你黃金萬兩,随你認他十個八個兒女,老了之後也給你發工資。

眼角餘光見一旁的平安還在眼神期冀地看着她,寧潇看了眼碗裏黑漆漆的藥,又看了看了床上亓官厲嘴唇兩旁的藥漬,一咬牙,便将碗中的玉勺拿出放置在一旁,空出來的那只手一邊用力地掐着對方大腿上的軟肉,一邊舉起藥碗,将裏頭的藥一飲而盡,便将自己的唇輕貼在了對方微涼的唇上,緩緩将藥渡了過去。

沒曾想,才渡到一半,她便忽的感覺到對方的舌尖竟然直接就tian了她一下。

寧潇猛地睜開眼,同時手上的勁兒也越使越大了起來,然後加快了渡藥的進程。

這人叫他自己喝藥,一副病入膏肓,裝的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的樣子,現在她“親自”來喂他喝藥了,他倒一下子就精神靈活了起來。

最後這碗藥硬是在兩人的糾糾纏纏之中喝完的。

喝完了,亓官厲的大腿也差不多紫了,但他心裏滿足啊!

老滿足了,嘿嘿。

有人看着,拿他沒什麽辦法的寧潇便只能磨了磨牙,想着等會沒人了再收拾他。

就在這時,門外守着的一個宮女快步走了進來,然後就跪在了平安身後不遠處,“啓禀皇後娘娘,殿外來了個眼生的小丫鬟,說是瑾王妃讓她過來邀娘娘去荷園一敘,說是有要事相商。”

“瑾王妃?孫青栀!”

想到這裏,寧潇剛想站起來,但看着還躺在床上的亓官厲,還是以掖被子的動作湊在他的耳邊小聲地交代了聲,“我跟孫青栀很熟,她的人品不錯,喊我怕是有什麽東西給我,我去去就來,你不用擔心,回來我再跟你解釋。”

說着,寧潇起身,走到了宮門外看了眼那跪在外頭的丫鬟,确定了她确實是一直跟在孫青栀身後的那位,這才跟着她往外走去。

要是她沒有弄錯的話,以孫青栀的性子,十有八`九是因為知道了亓官厲中毒的事情,而她的靈泉又能解,為了不耽誤事情,這才喚了她随身的丫鬟過來,邀她過去,然後趁機将靈泉水給她。

這麽一想,寧潇的嘴角便翹了起來。

不得不說,寧潇想的是對的,孫青栀還真就這麽打算的,只不過……

一到荷園,并沒有看見孫青栀身影的寧潇,眉頭一皺,便開了口,“還要往哪裏走?瑾王妃呢?”

一聽到寧潇喝問的聲音,之前一直領路的小丫鬟身子瞬間一抖。

見狀,哪裏不知道有詐的寧潇毫不猶豫地轉身剛想往外走去。

誰曾想她才剛轉身,一股異樣的香味便撲撒到了她的臉上,也不知是什麽迷藥,藥性竟這般強烈,寧潇已經立刻調動了體內的靈氣了,但身體到底還是凡胎俗體的緣故,人還是昏迷了一小會。

唉,人還是不能被寵慣啊,這不,亓官厲慣得她連警惕心都下降了許多。

啧啧。

不過,昏就昏了吧,沒見到孫青栀,寧潇還是有些擔心她的安危的,雖然說現在這事兒很有可能是亓官瑾那個不長腦子的做的,但以防萬一,還是跟人走一趟吧,先确定孫青栀沒事再說。

更何況,真是亓官瑾做的那自然最好了。她還有些事情需要跟女主商量下呢,平時亓官厲将她看得太緊,到處都是他的暗衛,想跟孫青栀說點“大逆不道”的話都不能說,這回可算逮到機會了!

這一邊,寧潇一昏了過去,便立馬被幾個形容鬼祟的丫鬟們合力擡起塞進一個深棕色的甕中,推了下去。寧潇離開了沒多久,亓官瑾才終于帶着一個蒙着面,穿了一套跟剛剛的寧潇幾乎一模一樣的衣服的女人又出現在了她昏迷的地方。

“人帶下去了嗎?”

“是,主上。”

“很好,芍藥,取下你臉上的面紗。”

“是。”

一道婉轉好聽的女聲輕輕響起,女人擡手便取下了臉上薄透的白紗,直接就露出了一張——

與寧潇九成相似的臉龐!

若是寧潇此時在這裏,恐怕一下就能認出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劇情後來亓官厲迷戀上的與她模樣極為相似,甚至因此連奏折都讓孫青栀代勞的女人。

而此時,亓官瑾看着這張上了妝才與寧潇無比相似的女人。

天曉得,他底下的人怎麽會這般湊巧地在文州的一家青樓裏遇到了這麽個女人,還将她連夜送來了京城,真是連天都在幫他!聽聞這姑娘還是個清倌兒呢……

亓官瑾伸手就摸了下面前女人細嫩的臉頰,眼中的可惜一閃即過。

便宜亓官厲那賤種了!

“芍藥,記住,從此以後,你便是這大齊的皇後——寧潇了,一會應該會有人來尋你,你記得跟在他們的後面回去,随時跟我彙報亓官厲的情況,知道嗎?”

一聽到這番話,這個名為芍藥的女人眼中暗喜、激動一閃而過,随後直接就沖着亓官瑾福了福身,“民女知曉。”

見她如此表現,亓官瑾這才将臉上的可惜微收斂了些,随後眼底深處便蔓上了一層失望,贗品到底是贗品,換做寧潇,聽了他的話,怕是連眼睛都不會眨上一下,不過這種贗品與亓官厲那個賤種,倒是絕配!

“娘娘!”

呼喚聲傳來,下一秒,亓官瑾便示意了那芍藥一眼,擡腳就飛速離開了。

見他們走了,這芍藥才快速地整理了下頭飾與衣裳,開口道,“我……本宮在這裏!”

“娘娘,您可叫奴婢們好找,陛下……陛下醒過來了!”

玉容驚喜莫名道。

“陛下醒了?快帶我……本宮過去看看!”

芍藥同樣“驚喜”道。

待這人急急忙忙地跟着玉容去了養心殿,一踏進殿門,擡頭便看到了亓官厲俊美邪肆的側臉,當即心頭便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原本她以為那瑾王已經是這世上一等一的美男子了,沒想到皇帝竟然更……

想到這裏,只覺得天上掉了餡餅的女人,徐徐就走到了那坐在床上,臉色蒼白也依舊不掩俊美的帝王面前,行了個早就被人教導了無數遍的禮,“臣妾參見陛下,陛下竟然蘇醒了,臣妾實在太開心了……”

說着,女人的眼中便溢滿了淚。

見狀,亓官厲微掀了掀眼皮,随後竟直接就赤腳從床上走了下來,勾着唇角,低啞着聲音開了口,“你,過來……”

“陛下……”

見狀,女人輕抹了下眼角的淚,歡欣鼓舞地來到了亓官厲的面前,關切的話還未完全說出口,下一秒——

白面紅唇的男人迅疾地一把就掐住了她的喉嚨,将她直接就舉了起來,譏笑了聲,“你是什麽東西,也敢來假扮我的潇兒!”

砰——

他一把就将面露驚恐的女人直接丢了出去。

“暗一,将人帶下去,嚴刑逼供,生死不論。”

“暗七,叫人立馬守住所有出宮的大門。”

“暗五,給我去調查,整個京城,包括郊區,查查我們的瑾王殿下到底有幾個兔子窩!”

“太陽落山之前,孤見不到皇後,大家……”

“就一起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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