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血蟻 如此好哄
路雪柔打定了主意, 想要探聽蠱經殘卷的下落,索性安靜地像一根木頭,給那兩人斟酒布菜, 準備聽聽他們還要說什麽。或許是兩人覺得這是自己的地盤,已經足夠安全,且房中都是被下了蠱的人, 不會把秘密洩露出去,所以說起話來沒什麽避忌。
“你真的确信我們的計劃天衣無縫嗎?”玉清寒喝了一口酒, 還是有些不放心。
隐風樓主笑了笑, 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 “少莊主是在擔心殷九霄會來擾亂我們?”他屈指在桌上敲了敲, 意有所指道:“如果他要來, 豈不是更好,我們費心布下的局, 只殺掉那些魔門弟子也太簡單了。”
“你的意思是?”
“如果前來參加競寶大會的正派和魔門都死在了他手上,少莊主覺得會怎麽樣?”
玉清寒似乎被他瘋狂的想法吓到了, 許久沒有回答。
兩年前這人拖着一副殘疾病弱的身體突然現身天羽山莊,說要為父親做事, 父親收留了他, 玉清寒卻一直很看不起他,一個廢人, 再能謀算又如何,終究不堪大用, 所以即便這個人逐漸成為了父親的心腹,玉清寒依然不屑與他往來。
然而如今,他要重新看待這個廢人了。這一次引起正邪對立以及重創魔門的計劃是他們一起商定的,到現在為止, 一切都很順利,可此時此刻隐風樓主卻提出了一個更為瘋狂的想法。
讓正道和魔門的人都死在這裏,再嫁禍給那個人。
玉清寒有些遲疑:“魔門的人死了便死了,這本就是我們削弱邪派的計劃,但是這些正派弟子,牽涉極大,萬一洩露了風聲,天羽山莊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名聲必然受損,我想我父親也不會同意的。”
讓他意外的是,隐風樓主從懷中拿出了一封密信,告訴他:“在下已經向莊主禀明,這是他的回信。”
玉清寒接過信,臉色有些難看,父親竟然同意了,而且這封信上還讓隐風樓主按自己的想法行事,不必顧忌他這個少主。
怪不得剛才讓他交出蠱經殘卷,他那麽強硬的與自己作對,原來是有恃無恐。
玉清寒臉色變了幾變,又恢複原先的态度:“既然如此,就都聽你的安排吧,競寶大會的事我不會再管。”
隐風樓主似乎不想得罪他,越發謙恭道:“少莊主哪裏的話,在下一心為了天羽山莊,絕無私心,待此間事了,必定親自去向少莊主賠罪。”
玉清寒假裝大度地笑了笑:“無需如此,我知道樓主對天羽山莊和我父親的忠心,此事不提了,來,咱們多飲幾杯,就當提前慶祝了。”
他們二人在喝酒,路雪柔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封展開的信上,若有所思。
天羽山莊莊主這樣的做法,等于讓玉清寒尊嚴全無,他一個少主卻要聽命于父親身邊的門客,像玉清寒這種心高氣傲的性情怎麽可能甘心呢?也許還有一種可能,玉莊主這麽做只是為了磨煉玉清寒的心性,但他就不怕過猶不及,讓玉清寒出于嫉妒和私心破壞了這個計劃嗎?
酒一杯一杯的喝下去,兩人都有些醉了,隐風樓主想離開,玉清寒卻拉着他要繼續喝,他今日本就惹怒了玉清寒,若是再拂了他的意,恐怕會結下仇怨,所以也就沒有拒絕,最後兩人一起喝了個酩酊大醉,相繼趴在桌上睡着了。
路雪柔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趁着這兩個人酒醉睡着,正好可以在這座樓查探一下蠱經殘卷的下落,然而就在她要開始行動的時候,已經睡着的玉清寒睜開了眼睛,路雪柔小心觀察,發現他眼中根本沒有醉意,剛才顯然是裝的。
好險,幸虧她多等了一會兒,否則就要被發現了。
玉清寒故意灌醉樓主,他想做什麽?
見玉清寒看向她,路雪柔露出了一副茫然的神情,玉清寒噓了一聲,示意她別說話,緊接着他點了隐風樓主的穴道,确保他不會突然醒來。
房中的歌舞沒有停,鐘管事之前來過,此刻早已被打發走了,玉清寒裝作喝醉了不舒服的樣子,推了樓主一把,假裝說道:“不喝了不喝了,借你這個舞姬帶我去客房休息。”
說着,他一只手搭上路雪柔的肩膀,輕聲說道:“按我說的做,等這裏的事結束了,我帶你回天羽山莊。”
路雪柔渾身難受,下意識想推開,但她忍住了,玉清寒将樓主灌醉又點了他的穴道,想必也是為了尋找蠱經殘卷,如果是這樣跟着他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見路雪柔沒有反抗,玉清寒勾唇一笑,摟着她的肩膀朝門口走,月青璃和飛霜立刻就要跟上去,卻見到路雪柔将手伸到身後,對着她們輕輕一擺。
兩人看着他們走出房間,月青璃神色焦急:“她這是什麽意思?”
飛霜更冷靜一些,道:“少城主有自己的想法,她不讓我們跟着,我們就在這裏等。”
月青璃皺眉:“這萬一要是出了什麽事……”
而且剛才那個攬肩膀的動作,若是讓宮主看見了……她滿腦子都是殷九霄一掌拍過來,自己血肉模糊的畫面。
“不行,你在這裏等,我找機會偷偷跟過去。”
飛霜沒有多想,點了點頭。
月青璃撥弄了腰間的七音鈴,施起幻術,舞姬們對她視而不見,她就這麽大大方方地走出了房間。
玉清寒帶着路雪柔離開房間之後,滿臉的醉意恢複如常,或許是覺得路雪柔現在中了蠱,心智懵懂,他也無心掩飾,憤恨道:“父親竟然如此相信一個外人,讓他全權掌控這裏的事,如此看來,此次計劃即便成功了,回到天羽山莊,也不會有一分功勞算在我頭上,我豈非為他人做嫁。”
路雪柔跟在他身後,安靜地聽着,這一層的隐風樓弟子已經被樓主事先遣走了,所以玉清寒才全無顧忌。
他的情緒有些失控,回過身來抓住路雪柔的雙肩,盯着她的眼睛問道:“你說父親為何不肯信任我,難道他覺得我不如那個殘廢?”
見路雪柔一臉木然不說一句話,他不滿道:“難道連你也覺得我不如一個殘廢?”
路雪柔忍住了翻他白眼的沖動,平靜地說:“沒有。”
玉清寒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終于冷靜下來,他放開路雪柔,說道:“就算他的計劃成功了,只要交不出蠱經殘卷,也無法向父親交代。”
他陰沉一笑:“是你要将事情做絕,可別怪我。”
路雪柔心想,他這是打算将樓主手中的那兩本殘卷偷走,拿回去向玉莊主邀功,這樣也算是找回自己的面子。
玉清寒和隐風樓主雖然是一夥的,但他們這個同盟可一點都不堅固,應該可以利用一下。
就在她這樣想的時候,玉清寒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道:“跟着我,等我拿到了想要的東西,自然放你走,不僅如此,我還會帶你回天羽山莊,讓你以後過錦衣玉食的日子,不必再在江湖上流浪。”
路雪柔心裏想罵人,表面卻很老實地點點頭。
玉清寒很滿意,裝作醉酒,讓她扶着自己,兩人一起向樓上走去。
再上一層,是隐風樓主的房間所在,守衛很是謹慎,看見他們上樓,提劍便要阻攔:“幹什麽的,沒有樓主的手令,誰也不能進入這一層。”
路雪柔停下,睜大眼睛一臉無辜,将那種被人抓住的慌亂表演得很真切。
玉清寒擔心她膽小壞事,裝着醉意從懷中拿出了一支令牌,冷冷道:“放肆,就是你們樓主讓本公子到客房休息的。”
守衛拿過令牌,雖然還有疑問,但也不敢再阻攔,只是說道:“客房在這邊,公子請去休息吧,還請您別讓小的為難,樓主的房間和書房是決不許外人靠近的。”
路雪柔在他說話的時候偷偷看了一眼客房的另一邊,果真守衛森嚴,不知道玉清寒要怎麽過去?
玉清寒又裝醉罵了守衛一句,然後把令牌搶回來,去了客房那一邊,路雪柔緊緊跟着他,兩人進入客房,玉清寒臉色陰寒道:“以為這樣就能攔住我?未免太小看本公子了。”
他随手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小紙包,吩咐路雪柔:“去弄一碗水來。”
路雪柔聽話地倒了一碗水給他,只見玉清寒打開紙包,将裏面紅色的粉末倒進了碗裏,同時對她說道:“捂住口鼻。”
路雪柔連忙用袖子捂住,玉清寒自己用了閉氣的功夫,拿着碗走出了房間,路雪柔遠遠地跟着他,那碗藥水似乎散發出了一股異香,這一層走廊上的守衛們聞到了香味,紛紛倒地不起。
這也太明目張膽了,隐風樓主看見這些倒下的守衛,怎麽會不懷疑他?
但随即,路雪柔又想明白了,玉清寒這麽做根本就不怕被樓主發現,因為樓主根本就不敢把他怎麽樣,也不會到玉莊主面前去告他的狀,再怎麽說,他畢竟是天羽山莊的少主,隐風樓主是個聰明人,人家是親父子,他一個手下就算再得信任,挑撥主人父子之間的關系,也落不到任何好處。
玉清寒弄暈了那些守衛,處理了那碗藥水,來到了隐風樓主的房間門口,房門上了鎖,他直接拿出鑰匙,打開房門。
路雪柔十分驚訝,原以為他是被樓主惹怒了一時憤怒才要來偷蠱經殘卷,沒想到是早有準備,連樓主房間的鑰匙都弄到手了。
見玉清寒走進房間,她也趕緊跟了進去,樓主的房間與她在客棧住的客房差不多大小,一眼便望盡了,沒什麽特別的,玉清寒可能是想要翻找密道,将房間裏可能是機關的東西按了個遍,仍舊無所獲。
玉清寒不死心,又來到隔壁的書房,路雪柔跟過去的時候發現他又拿出了一枚鑰匙,心中奇怪,隐風樓主應該是個很謹慎的人,他既然讓守衛嚴密把守自己的房間和書房,應該是極為看重,怎麽會讓別人如此輕易拿到鑰匙,這也許是個局?
路雪柔眼看着玉清寒在書房裏找了一通,最後氣急敗壞的摔了很多東西,覺得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樓主喝醉應該是故意騙玉清寒的,他拿到鑰匙把這裏翻了個遍,卻什麽都沒找到,這樣既能讓玉清寒徹底死心,也能讓他發洩一通怨氣,免得破壞了樓主的計劃。
看着裏面那個瘋狂把桌上的東西掃到地上的傻子,路雪柔想默默退出書房,免得受了波及,然而她剛退了兩步,就被玉清寒發現了,他一臉陰沉的走過來,雙手抓住她的手臂,問道:“怎麽會什麽都沒有?你覺得他會把東西藏在哪?”
這顯然是被氣昏頭了,都開始病急亂投醫了。
路雪柔搖搖頭,往後退了一步,玉清寒踹了身邊的櫃子一腳,臉上青筋直冒。
路雪柔在他身後,目光中有一絲看傻子的同情,都這個時候了,男主竟然還沒意識到隐風樓主在騙他,也是沒救了。
玉清寒又發洩了一會兒,終于決定離開,就在他轉身走向路雪柔的時候,路雪柔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鈴響,對這聲音很熟悉的她第一時間捂上了耳朵,而她對面的玉清寒聽到聲音,眼神迷茫,站在那裏就不動了。
片刻後,假扮成舞姬的月青璃從書房門口溜了進來,走到玉清寒面前試探了一下,确定他中了幻術不會馬上醒來,于是笑嘻嘻的來到路雪柔面前。
“他是不是對你動手動腳啦?待會咱們打他一頓出出氣。這混蛋武功還不錯,要不是他剛才心緒不穩,我這幻術還未必奏效呢。”
沒找到蠱經殘卷,還得對着玉清寒低眉順眼,路雪柔早就演得累了,有心無力道:“月長老,你怎麽跟過來了?飛霜一個人在那沒事吧。”
“應該沒事,我瞧那姑娘挺機靈的。”
路雪柔搖頭:“我正要跟你說,這裏根本就沒有蠱經殘卷,隐風樓主可能是在騙他。”
月青璃一驚:“那我們剛才豈不是暴露了?”
路雪柔想了想,道:“也不一定,剛才那種情況,樓主很可能把我們當做是玉清寒的人,這樣他反而不會特意防備我們。”
論心計玉清寒照隐風樓主可差得遠,如果樓主真的認為她們是玉清寒安插的人,把她們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好的選擇,他畢竟不能在明面上讓玉清寒這個少主難堪。
“現在怎麽辦?”路雪柔看了看站得像一根木樁似的玉清寒,“要把他弄醒嗎?”
月青璃看了眼四周,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自己又在書房裏到處看了一遍,路雪柔沒有催她,這個月長老精明又謹慎,說不定能找到什麽線索。
書房之前被玉清寒翻得亂七八糟,月青璃避開地上的東西,走到最裏面書櫃旁的壁畫前,盯着畫便愣住了。
路雪柔走到她身邊,不解地問:“有什麽發現嗎?”她記得剛才玉清寒在這裏亂摸亂按了半天,結果什麽都沒找到。
這幅畫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的,看起來好像是一種不常見的花,而且是黑白色調,完全沒有上色。
月青璃看了很久,有些恍惚的說:“我好像在哪見過這種花,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呢?”她轉過頭正好對上路雪柔好奇的目光,只好說道:“沒什麽頭緒,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我覺得這裏應該有別的機關,可能很危險,等我禀告宮主之後再做打算。”
路雪柔點頭:“也好,那就把他弄醒,我們走吧。”
誰料就在她說完之後,月青璃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麽,又盯着那朵花看,而且還在自言自語,路雪柔從她的話裏零星聽到了幾句。
“好像跟宮主有關。”
“到底是什麽呢?”
她按着頭努力回想,終于一拍手說道:“我想起來了!”
“我确實見過這種花,就在魔宮裏。”月青璃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你應該知道宮主的母親是藥王谷聖女,二十多年前,聖女跟殷行烈還沒有反目,她在魔宮住過半年,她住的地方全都是這種花,我有一次不小心闖進去,聽見聖女的侍女說,這是聖女最喜歡的花。我剛才沒想起來是因為這幅畫沒有顏色,其實這花是血紅色的,種了滿院子看起來挺詭異的,我當時有點瘆得慌,沒敢多留就走了。”
聽了月長老的話,路雪柔十分震驚,聖女最喜歡的花,卻出現在了隐風樓主的書房裏,她怎麽也無法相信是巧合。
難道這個隐風樓主跟聖女有什麽關系?
她也忍不住盯着花看了起來,看着看着,她總覺得有點違和,這朵花花蕊的部分,好像缺了點什麽。
路雪柔不禁伸手想要摸一下,哪知道她輕輕一按,像是觸動了什麽機關,壁畫像是滲了血一樣,開始染上紅色,緊接着,她聽到了那種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啃咬地板,成群結隊,千軍萬馬。
“糟了!”
月青璃抓起路雪柔就想離開,但那些東西動作太快了,很快就将地板啃出了一條縫隙,爬上來堵住了門口。
“螞蟻?”路雪柔盯着滿地向他們爬來的螞蟻,臉色蒼白,她覺得身上已經開始癢了。
月青璃拎着她跳起來,順道一腳将玉清寒踹上去,最後三個人一起落在了房梁上。
那些螞蟻還在往上爬,這間書房沒有窗戶,唯一能出去的門已經爬滿了螞蟻,月青璃急得要命,道:“這應該不是普通的螞蟻,如果我沒猜錯,這是血蟻,碰上會死人的。我剛才就覺得這間書房不對勁,原來是地板多了一層,樓主把這些要命的東西養在地板的夾層裏。看來那朵花就是機關,瞧這架勢,蠱經殘卷肯定藏在這裏。”
路雪柔想起自己剛才莽撞的行為,頓時覺得愧疚:“對不起,一定是我剛才不小心按到了機關,月長老,你武功好,先想辦法出去吧。”
月青璃無奈:“別說這些了,你要是出了事,我也活不了,實在不行,咱們就把他扔下去,然後趁機沖出去。”他看向中了幻術的玉清寒,目光涼涼的。
要殺人啊……雖然玉清寒也不是什麽好人,但路雪柔還是覺得心裏适應不了。
那些血蟻爬的很快,轉眼已經快要爬上房梁,路雪柔其實是不怕這些毒蟲的,她想着讓月青璃趕緊離開,但這種情況下,月青璃是不可能丢下她自己跑的,怎麽辦呢?
就在路雪柔一籌莫展的時候,書房中忽然湧入了一陣寒氣,溫度越來越低,四面的牆壁覆上了一層寒霜,本來還很活躍的血蟻瞬間爬得緩慢,甚至從四面牆上掉了下去。
“是宮主來了!”感受到那股極寒的內力,月青璃面露喜色。
這下好了,否則她還真擔心在血蟻包圍下,自己護不了路雪柔周全。
一襲白衣出現在門口,殷九霄所到之處,血蟻紛紛退散,逃竄一般躲進了地板的縫隙中,路雪柔剛剛穿到這個世界就知道這個世界的毒物大概也是有等級的,在天陰山腳下,那些毒蟲毒蛇就避着殷九霄,想來連它們也害怕沾惹上殷九霄身上的劇毒。
“哥哥。”路雪柔做出要往下跳的姿勢,殷九霄眉頭輕蹙,但還是張開了手臂,在她跳下來的時候上前一步,将人接到了懷裏。
不過接住之後,他卻沒立刻放下,抱着她等那些血蟻一個不漏的退回縫隙,才讓她站好。
路雪柔先前惹他不高興,現在便有意親近,想讓他消氣,纏着他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
殷九霄的眸中看不出真正的情緒,伸出掌心到她面前,路雪柔低頭一看,他掌心裏有一只圓胖的蠱蟲正在掙紮,一發現他松開手,幾乎立刻滾落到地上,然後裝死不動了。
路雪柔撿起來戳了戳,發現蠱蟲沒什麽反應,問道:“它怎麽了?”
殷九霄收回手,路雪柔看到他手上的蠶絲手套,再看看手心裏裝死的蠱蟲,似乎有點明白了,莫非這蠱蟲覺得只隔了一層手套不安全,殷九霄皮膚上可是有毒的,所以這才趕緊跑了?
這只蟲子還挺慫的嘛!
殷九霄與她隔開一步的距離,也不看她,兀自說道:“毒物之間會有所感應,血蟻的出現讓牽絲蠱直接從冰封中醒了過來。”
他的冷漠讓路雪柔有點郁悶,心說怎麽還生氣啊,感覺這次有點哄不好了,她又戳了牽絲蠱一下,小聲說道:“原來你還能引路?帶上你果然沒錯。”
兩人說話的時候,月青璃揪着玉清寒的衣服把人也帶下來了,像丢垃圾似的扔在了一邊,他中了幻術,這麽大的動靜也沒有醒,睜着木楞的眼睛如同在夢裏一般。
“宮主,蠱經可能藏在這裏,我出去看看那些人有沒有醒過來。”月青璃找了個理由就跑了,這倆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古怪,她可不想留在這裏擔驚受怕。
殷九霄自然看到了那幅壁畫,見他徑自向壁畫走去,路雪柔有點納悶,玉清寒這麽大個人站在面前,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怎麽說也是仇人啊。她忍不住又看了兩眼玉清寒,難道這麽沒存在感的嗎?
殊不知她的表現在殷九霄眼中卻變了意味,殷九霄站在壁畫前,雖然背對着她,卻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和注意,他只知道路雪柔在他身後,幾次三番的看向另一個男人。
那個人能說會道,也很會讨女子喜歡,路雪柔曾告訴他,那人給了她蠱蟲的解藥,也許因此,她對那個人……
殷九霄強行遏制住自己的想法,眸底浮現一抹深紅,他聲音如常,指尖卻在輕輕顫抖。
“你在看什麽?”
他能怎麽做?他又該怎麽做?
那些負面情緒找不到出口,就快要勾出他心底的魔。
路雪柔當然不知道他此刻的掙紮,殷九霄一問,她就把心裏想的事說出來了。
“我在看這個人。”
殷九霄閉上眼睛,壓抑心中翻滾的殺意,直到又聽她說道:“他是天羽山莊的少主,如果我們拿走蠱經殘卷,讓他和隐風樓主內讧,最好自相殘殺,這樣你就不用親自動手,還能報仇!”
殷九霄有些不敢信,他的聲音中難得帶上了一絲驚訝:“你說什麽?”
路雪柔走過來,一臉理所當然:“報仇啊,他在天陰山把你害得那麽慘,而且他還想奪取蠱經,自然不能讓他得逞。”
“你不怕我殺了他?”殷九霄并不願如此試探,但他卻阻止不了內心萌生的懷疑,或者說,他想再聽一次路雪柔對他的維護,确定她真的對這個人沒有別的想法。
女子臉上露出一絲緊張,殷九霄斂眸,仿佛平靜地等她回答。
路雪柔糾結地問:“殺他會不會讓你的心魔再犯啊?”
殷九霄道:“不會,我已經能夠控制。”上次在魔宮對付那幾個蠱王之時,他徹底催動了全身的內力,反而讓天魔訣心法變得順暢多了,至少不會因為情緒變化而暴動。
“哦,那你殺吧,他本來也想害你,不算無辜。”路雪柔的想法很簡單,在這個世界就是應該快意恩仇,殷九霄只要不亂殺無辜,她就不會阻止。
殷九霄從她嘴裏聽到了想聽的話,繃緊的思緒緩緩放松,他沒再與她拉開距離,牽過她的手,道:“可能還有別的機關,跟緊我。”
路雪柔并不知道自己無意之間就把人哄好了,她覺得殷九霄現在不別扭了,真好,于是主動摟上他的腰,有點依賴地說:“要怎麽跟緊呀?這樣行不行?”
殷九霄耳根微紅,但還是順從心意,将她環住更靠近自己一些。
壁畫上的機關已經被路雪柔觸發過一次了,那朵花此刻被染成血紅色的,倒真是與月長老見過的一樣了,因為殷九霄在,她膽子也大了,湊近那朵紅色的花聞聞:“咦,怎麽有點甜甜的,像糖。”
殷九霄伸手抵在她額上,讓她離遠點。
“是為了控制血蟻用人血特別制成的糖,不能吃。”
路雪柔笑起來:“我知道啊,你還真把我當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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