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薛十二子2 貪婪地吸食從他衣領間滲出……

不多時, 蕭倚鶴就摸到了地方,落在那妖道暫住的宅院。

一推門,屋內珠光寶氣迎面而來, 當真是琳琅滿目,東側衣架上還搭着幾件金絲道袍,不知那催血門人這些年用這身假行頭騙了多少無知富戶對他言聽計從。

看來不管是過了多少年,“長命百歲”依舊是最具誘惑的餌。

他在屋中徘徊一圈,也未見宅中有人, 蕭倚鶴咳了咳,勉為其難地喚了聲:“……富貴!”

喊罷自覺渾身難受,更不說根本無人應答, 倒是隔壁院落看家護院的小犬傲氣十足地應了幾聲。

“……”

這名兒一定要改!

摸了一圈,終于在床頭發現一處機關,用力一掰,床榻從中裂開一道縫隙, 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底下陰涼昏黑,一絲光也無, 陣陣的血氣直往他鼻子裏鑽。

當初催血門就是因修煉邪法, 害人性命, 被道門聯手搗了老巢,沒想到還有落網之魚。

他皺着眉頭, 心道這催血門可真是惡習不改,走到哪裏都要在家裏挖個地牢。

捏住鼻子,一躍而下。

剛一落地,就聽見輕顫顫的鐵鏈碰撞聲響。

蕭倚鶴摸出數張火符,向四周一擲, 陰冷的地牢灼灼地亮起數團火光,終于照亮此處全貌——

橫縱不過五步大小,挖得很是不精細,可見是匆匆落腳,地上擺了三四個關兇禽猛獸的粗壯鐵籠,籠上凝結着厚厚的痂。

與其說是地牢,倒不如說像個巴掌大的地窖。

在這一片昏暗之中,突兀的生出一抹雪白。

Advertisement

那是一名少年,在一鐵籠之中渾身赤-裸,僅着件單薄黑衣,衣上繡着催血門的紋樣,身邊散落着幾個硬邦邦的饅頭。

鐵籠極其矮小,哪怕關獸也難能轉身,因此少年只能蹲坐在其中,雙腳被粗沉鐵索束縛着,那鐵鏈對他細瘦的腳踝來說實在是過于粗大沉重,以至于他寸步難移。

他腳趾凍得紅腫,腳腕更是被鏈上的粗糙鏽跡所磨破,滲出污濘的血色,傷口深處幾乎要見了骨頭。

孩子面色蒼白,雙目無神,眉間隐有穢氣萦繞。

蕭倚鶴喉間一澀,分明去年見時,他那雙眼睛是那般的明亮,比世人皆贊的西荒銀月還要剔透。

外面正是寒冬正月,小雪紛飛。在世間人都在歡天喜地慶祝除夕的時候,他是一個人,在這狹小黑暗的窖籠裏度過的嗎?

聽見有人來,那孩子也不轉頭,麻木了一般撥弄着腳邊的饅頭玩。

直到腳步聲近了,他才抱着雙膝向籠子裏面躲了躲。

蕭倚鶴見到籠邊上,灑落着幾滴幹涸的血跡,一路蔓延到他身邊——黑色的單衣,與白皙的肌膚、殷紅的血色,形成了刺目的對比。

他呼吸一窒,抽劍出鞘正欲砍去,又唯恐劍氣震傷了本就傷痕累累的孩子,轉而壓平心緒,拔-出一把匕首,凝出細微刃意,将那道鐵鎖小心地撬開了。

蕭倚鶴伸開手掌:“別怕,是我。”

孩子在陰影之中靜靜地望着他,眼神中露出了些許迷茫。許久許久,才依稀想起,那好像是他翹首以盼了一年又一年的“仙人”。

他現在好像,也沒有那麽地渴望“仙人”了。

……仙人,是什麽?

我……又是什麽?

他想不明白,感覺到手臂發癢,有什麽流了下來,于是撩起袖口,面無表情地舔去了從手腕間滲下的血珠。

蕭倚鶴這才看到,他小臂內側各紮了一只漆黑的長針,埋在皮膚之下,散發着屢屢魔氣。

長針上萦繞着小型咒法,令傷口源源不斷地吸吮着針上陰氣,以至無法愈合,血液只能順着針孔緩緩滲出。

催血門是師出傀儡宗的叛徒,是故蕭倚鶴從寧無致那兒略聽到過些關于催血門的惡事。

他們拿人煉蠱的事,蕭倚鶴素有耳聞,但卻從未親眼見過。只聽說以此煉成的人蠱嗜血嗜殺,冷酷無情,除非斬斷頭顱四肢,否則一旦催動絕不休止,贻害無窮。

催血門把被煉蠱的人,叫做“蠱材”,因為煉蠱的過程極為痛苦,因此蠱材必定要根骨上佳、心性極強的人,能夠撐過咒法侵心之苦。

越是上佳的蠱材,煉成的人蠱就越強。

區區邪門小派自然沒有這麽多好苗子拿來煉蠱,因此催血門人當年常在各地抓擄散門散修作為蠱材。

沒想到這漏網的催血門人竟如此喪心病狂,連凡世孩童都不放過。

這少年本就面皮冷白,皮膚薄處更能看見青紅色的血管,像個一碰易碎的瓷娃娃。

而如今血脈污紫,釘上咒印沿着他兩臂脈絡,向心口竄去,只怕蕭倚鶴再晚來幾日,那咒印紫脈便鑽到心胸之中,難以挽回了。

煉蠱之痛,便是成年修士也未必經受得住。可眼前這個少年只是靜靜地舔去了血珠,也并不哭鬧,好像這疼痛與他無關。

蕭倚鶴初見這孩子時,便看出這少年有上佳根骨,若是入道修行,必成大器。

但他沒想點破。

畢竟師尊日日叮囑,塵世之事,各有天理。更何況,蕭倚鶴戀慕人間繁華,凡世雖多有辛勞,亦有樂趣,若能充實平安地度過百年,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卻不想,這般放在各大宗門只怕要被搶破頭的好苗子,竟被催血門這等低劣邪修利用,煉做人蠱!

如今看這孩子眼神空虛,似乎已經被蠱毒摧毀了大半心智,唯有對手臂間流下的鮮血升起幾分濃厚的興趣。

不是個好兆頭。

蕭倚鶴不再猶豫,躬身鑽進鐵籠中,一手攬住那孩子腰身,一手斬斷了他腳上鐐铐。

孩子神情恍惚,見有人來抓自己,本能地便奮力掙紮,他一身髒污一直無人清理,指甲更是經年沒有修剪,又長又尖銳,很快就将蕭倚鶴頸側耳根撓出了數道血痕。

蕭倚鶴“嘶”了一聲:“你是狼崽子嗎,那麽兇!”

但他再兇,畢竟只是個柔弱的孩子,難有力氣對抗年輕修士,硬是被蕭倚鶴不由分說地從籠中拖拽了出去,還被按住手臂,将那兩根寸長的粗針給拔了出來。

蕭倚鶴:“有點疼,忍着點。要是忍不住了,你就哭。”

孩子愣愣地盯着他,但是并沒有哭。

蕭倚鶴摸了摸他的額發,誇獎道:“真勇敢。”

取過陰針,只是止住咒印蔓延,蠱毒卻需要慢慢來化解。

蕭倚鶴一手拽着讓他不要亂跑,另手劈劍而去,地窖中劍氣巨震,數張鐵籠也一同被劈爛,散落成滿地的破銅爛鐵,塵土飛揚,掩蓋住了這一室血腥。

蕭倚鶴:“我們走。”

卻也不知小孩是驚慌、生氣,還是報複“仙人”的多次失約——

蕭倚鶴将他抱上肩頭,把自己外衫兜頭裹在他身上,正準備離去時,他一口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肩頭,蕭倚鶴猝不及防還有這招,疼得一個踉跄,險些淩空跌落。

“……”他轉頭看了眼趴在自己肩頭不肯松口的孩子,嘆了口氣,自覺理虧,只好無奈道,“好!咬罷咬罷,是我欠你的!”

蕭倚鶴淩空飛上牆沿,雪白衣衫迎風翻卷,如滾滾雪浪、霁後春雲。

“小富貴”從他肩頭擡起一雙眼,視線偷偷地追逐他浮動的衣袂,半晌伸出只小手試圖抓一抓這仙人身後的雲彩。

他的小動作很快被發現,蕭倚鶴明快笑道:“不咬啦?不生氣啦?”

“小富貴”立刻又是嗷嗚一口,正正當當咬在原處。

“疼疼疼!”蕭倚鶴嬌氣呼痛,是活脫脫被他氣笑了。

咬過了,“富貴”悶頭不起,貪婪地吸食從他衣領間滲出的腥甜,溫軟的小舌如貓一般,一口一口舔着,仿佛那是絕佳的美味。

蕭倚鶴臉色微變,立刻嚴肅制止:“不許吃!”

小孩被吓得一驚,尖銳的側牙上還沾着沒舔幹淨的血珠,就那麽呆呆地看着他。

他拈起袖口,擦去了孩子嘴角的血,耐心道,“世界上好吃的東西那麽多,以後哥哥都帶你去嘗,好不好?”

“哥哥……”

孩子歪着腦袋學舌,依舊不是很理解,但就是喜歡這麽凝視着。

他的意識被那兩根陰針破壞得非常幹脆,只怕重塑也需要一段時日,這吃血的壞毛病要完全戒掉,也得有一陣子。

蕭倚鶴嘆氣:“……算了,随你便罷。”

孩子觀察他的神色,見他好像不生氣了,又屢教不改地伸舌去舔。

·

途徑城中,遠遠地見萬家燈火,笙歌鼎沸,蕭倚鶴抱着瘦骨嶙峋的少年,仿佛一巴掌就能丈量孩子的腰,他心底又冒上一股氣,覺得不能這般便宜了那薛家的王八蛋。

——轉頭便直奔薛府大院。

話說薛家老少爺們被挂在房梁上,“哎喲哎喲”地叫喚,門後婦孺各個面面相觑,見那白衣仙人去了許久也不見回圜,正在猶豫要不要把男人們放下來。

還未動手,院中又起一陣飓風,吹得她們發髻斜亂。

蕭倚鶴抱着孩子,穩穩當當地落在院中那早已熄了火的銅金爐上。

外衫罩着懷裏的小富貴,他的身上便剩簡簡單單一件素衣,月色腰帶勒出一把勁瘦利落的少年腰身。他站在銅爐上四處地打量了一下,見那群畜生們還在房梁上挂着,這才滿意。

于是借了一腳,又輕捷地跳下地來。

小富貴看見懸梁吊着的那些人,按理說都是他的血親,有他的親爹、叔伯、兄弟,可他一個都不認識,更沒什麽感情。他長到六歲才被接回家來,對娘的事一點都不記得,連哪個是他爹都沒認清,就又被賣給了別人。

他看這些“血親”,就像看一團團生着鼻子眼睛的稻草,心中只有冰冷漠然,連敵恨都生不出來。

蕭倚鶴沖薛家家眷喝道:“擺座兒啊,愣着幹什麽?”

薛老爺的一群姨娘們二話不說,蜂擁地搬來老爺屋裏的紅木桌椅,還額外體貼地擺上了新鮮瓜果酒肉。蕭倚鶴啧啧稱奇,首富不愧是首富,這寒冬臘月,竟有這樣水靈靈的果子。

蕭倚鶴把小富貴放在一張披了虎豹皮毛的扶手大椅裏,掏出一張手帕來,仔細地擦着他的手臉。

院中飄着小雪,小富貴探出小手接了一片,他好像忘了這是什麽東西,就遞到嘴邊舔一下,結果還沒嘗出滋味,雪花瞬間就融化在手指上。

他有些懊惱地看着濕漉漉的指尖。

好像對他來說,重新認知世界的方式,就是去嘗一嘗它的味道。

“來,這個好吃,甜的。”蕭倚鶴也不客氣,自己拿了顆桃,又塞給小富貴一只梨。

小孩捧着梨子:“甜?甜……”

蕭倚鶴正咯吱咯吱咬着,吸溜着桃裏的甜水,轉頭見那昏在牆角的催血門邪道即将蘇醒。

剛要邁腿過去,袖子忽地被人一拽。

小富貴低聲喃喃:“……”

小孩頭頂着白衫,若非他手腳傷痕明顯,倒也似個乖巧可愛的仙童了。

蕭倚鶴眉眼間堆起燦爛的笑意,低聲問:“你想說什麽?”

小富貴低着頭不願擡起,紅腫的小手卻緊緊抓着他的衣擺,小聲又小聲地道:“……哥哥。”

在鐵籠裏時,那金袍仙師每次蹲在籠邊,說的最多的一句就是“聽話”,這應當是一個非常好的詞語。好到能讓人高興,也許能夠挽留住一個人。

他又抓了抓蕭倚鶴的衣裳,生怕他會離去:“我……聽話。”

蕭倚鶴背着手看他,笑道:“你不怕我也紮你針啦?”

超過四個字的話,他現下都不是很能理解,小富貴眨着眼看他,但一時間并不能很快地找回曾經的記憶和語言。

蕭倚鶴撩起他的袖子,指着他手肘上的針孔。

小富貴低頭看了看,抿着小嘴琢磨了一會兒,如果是面前這個人……于是把胳膊往他眼前又遞了遞:“給,給你。”

蕭倚鶴奇道:“你願意給我紮,卻不願意給他紮?……為什麽呀?”

小富貴捧着手裏的梨,甜絲絲的梨水流到了手上也忘了吮,在被刺入蠱針之後,他把很多事情都忘了,腦子裏還殘存的記憶并不多,但卻一直記得一包糖。

很甜,特別甜。

他想了想,終于又努力地從腦袋深處搜刮到幾個詞,仰起小臉認真道:“你,甜……好,看。”

兩個字斷開一大截,蕭倚鶴卻聽懂了,捧腹大笑,使勁揉了揉他的腦袋:“你這小東西,還沒有長大,就學會以貌取人了!”

他俯身搓了搓小富貴的手,用一握靈力溫養他紅腫的傷口,輕聲道:“別怕,哥哥不走,我替你收拾收拾這群王八蛋。”

牆角的催血門“仙師”慢慢醒了,第一眼看見院中的蕭倚鶴和那孩子,駭得一個激靈,驚覺自己行徑敗露,回過神來渾身劇痛,才發現自己被捆着,右腿已經被陰風鑽得血肉模糊。

他昏死前已經通過雪色劍穗認出蕭倚鶴劍神山人的身份,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卻又不甘心,龇牙咧嘴地叫喚道:“那孩子——那孩子的根骨你看到了罷!上好的煉材!”

蕭倚鶴笑容不斷:“那又如何?”

仙師道:“這孩子雖然尚未入道,但已遠勝過那些小宗修門的凡凡子弟,若是以他為鼎爐,修行可大有精進!”

“這倒有意思,我倒是第一次聽說拿凡人做爐鼎的。”蕭倚鶴露出一絲為難,摸着下巴嘀咕,“可我并不通鼎爐修行之法……”

仙師立刻獻寶:“我懂!我懂!小仙長,你放我一條生路,我告訴你鼎爐采補之道。将來,将來這孩子你若用不上了,我還能煉成人蠱……”

蕭倚鶴眯起眼睛:“你可采過他了?”

少年明明眼中帶笑,但卻分明一股寒意自仙師後背升起,他顫抖着搖頭:“沒有,沒有——鼎爐對我沒用,我只需要人蠱。”

聞此,蕭倚鶴的眉眼才緩緩舒展開。

小富貴揣摩着他們的話,他很聰明,會察言觀色,看到蕭倚鶴在皺眉頭,但還不夠聰明,因為年紀太小,還分不清是做戲還是真情。

他只是心裏害怕,怕仙人不要他了,可他尚未恢複心智,腦子中全是淩亂破碎的,還不太能理解他們的話,但卻學會從反複提及的詞語中提煉出重要的那個。

于是梨子也不啃了,他急于說話,還咬了舌尖:“唔……底、爐!”

“……”蕭倚鶴吃桃都能噎到,他驚悚地看了眼這什麽話都敢說的小東西,心道你連鼎爐是什麽都不知道,“小孩子別什麽話都亂聽,我不需要鼎爐。”

“需要……鼎爐。”小富貴似懂非懂,但學得很快,不過三兩遍,他就将“鼎爐”兩個字給念順了。

“不需要!”蕭倚鶴趕緊用一瓣橘子堵住了孩子的嘴,光天化日的這要是被道門聽見,還道我蕭倚鶴有什麽不恥癖好!

他倚靠回紅木椅上,坐得極其自在風雅,手裏把-玩着那最後一枚黑風釘,問那催血門人:“說完啦?還有麽?”

仙師怔怔的:“沒、沒了……”

蕭倚鶴伸手将小富貴頭頂的白衫向下扯了扯,遮住他的眼,莞爾一笑:“那就閉嘴罷。”

話音剛落,一枚黑風釘自指尖射出,瞬間已至那仙師喉前,不及他再發一言,鋒銳釘口已刺入肌膚,他修煉數年、用無數人血人命“養育”出來的陰風就利落地鑽進了他的喉管。

仙師驚恐地大張着嘴,被陰風攪得五髒六腑七零八落,瞬間斃命。

須臾,一顆新鮮的頭顱滾落下來,被蕭倚鶴拂袖一掃,扔向了薛家大堂。

悚得那一群婦人孩子和挂在梁上的薛家君子們渾身發抖。

蕭倚鶴撣了撣并無一粒灰塵的衣裳,拖長了調子喊道:“好了——戲都看夠了。管家呢,把你們賬本拿出來我瞧瞧!”

一個小老頭兩腿戰戰地從人群裏鑽了出來,他瞧了瞧房梁上的老爺,再看看那死不瞑目的仙師,又瞧了瞧土匪大爺似的“仙長”,糾結良久終于選擇了後者,雙手将薛家財庫賬冊奉上。

小富貴兩手掀開白衫,好奇地看着他。

蕭倚鶴随手翻着這厚厚的賬簿,忍不住打了長長的哈欠:“薛老爺,兒子你生了卻不願意養,那你為何還要貪圖那一時之快呢?我雖然不知這孩子犯了你家什麽忌諱,不過想來,這麽小的孩子,總不至于跟你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你即便是厭惡他,給他幾分銀錢,叫他滾出家門自生自滅也就罷了,何必害他性命?”

薛老爺被吊得氣血上湧,蒼白而結結巴巴地辯解:“我,我沒有!……我沒有……”

蕭倚鶴又拿起另一冊,愈加的枯燥:“你看那仙師,生得是賊眉鼠眼,身上一股子涼飕飕的腥氣,桃木劍上的血痂都三尺厚了!那股子味道,怕是乞丐見了都要躲着走,你們見過這樣的‘仙’麽?偏生薛老爺您,上趕着拿兒子跟他做交易。”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這萬貫家財,是靠賣兒子來的麽?”

小富貴拿起他丢在桌上的賬冊,也學他的樣子嘩啦啦地翻動。

蕭倚鶴摸了摸小富貴的腦袋,笑道:“也對,兒子沒了可以再生。只要薛老爺活的夠長久,兒子嘛……不在話下,是不是?”

薛老爺被戳破心中的龌龊念頭,驚怕得話都說不清楚,一個勁“不不不”地顫抖着嘴皮。

蕭倚鶴一拍大-腿:“那得了!薛老爺既然能活那麽長久,想必銀子也是能再賺的!這院裏一共十三個孩子。”他束起一根手指,“管家,你幫我算算,這孩子能分多少家産?”

他笑道:“算清楚了,多一個銅板,我可都不要的。”

薛家是蘭句城首富,即便是七七八八的分一分,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蕭倚鶴人在道中,最怕沾染因果。

師尊不能下山,心有餘而力不足,又管束不了他,只能日日耳提面命:“不可诳語造孽,不可打殺無辜,不可幹擾凡世”,此三條皆為因果大患。

叨叨然如老僧念經,便是蕭倚鶴捂住耳朵不肯聽,耳濡目染之下也都刻在心裏。

他謹遵師命,這些年雖然行事嚣張跋扈,但也并未作出太多出格的事。

為小富貴打傷薛家一衆,又擄取金銀,已經顯得他非常叛逆,足夠那些老古板們去信到劍神山罵他“狂悖稚子,無法無天”。

可他口出诳語,騙得小孩子空盼兩年,此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正是還他因果?

蕭倚鶴歪理最多,越想越對,便毫不客氣地席卷上這份錢財,塞到一只嶄新的靈囊裏,挂在小孩腰上。

走之前,又覺不過瘾,踹開薛家冰庫,将裏頭的新鮮瓜果連那套紅木桌椅一起裝進靈囊;又在那房梁繩索上施了咒,沒有十二個時辰,誰也別想碰。

又把薛家大匾當中一劈。

“垮啦——”一聲。

他把這大宅院攪了個天翻地覆,這才便抱起小富貴,揚長而去。

至于後來薛老爺吊傷了半條腿,人間道盟因此聯名罵他的事兒,那就是後話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