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白衣屠城 血債三萬
烏藥素有“仙藥”之稱, 丹修一門諸多丹方常需用到此味,因此道門時常便會着人采買烏藥。而此藥最為盛産之處,便是靈山秀水的天臺山。
想要找關于烏藥的線索, 自然是該去往天臺山的。
諸人自然也是知道此處。
卻不是因為烏藥,而是因為魔頭“蕭倚鶴”。
關于“魔頭蕭倚鶴于天臺山屠民三萬”的血腥故事,即便是不愛讀書的南榮恪,卻也是聽說過一些的,但俱都傳得恐怖離奇。是故一聽到他說要去天臺山, 便下意識往薛宗主的方向瞄去,滿以為,以薛宗主的古怪脾性, 說不定會說些什麽。
然而直到衆人抵達天臺山腳下的蓬溪縣,薛宗主只是眉頭微鎖,未發一言。
南榮恪兩個小輩從未來過天臺山,又有舊事鋪墊, 心中惴惴,沒想到落地之後,只見夜碧星明, 桑柘影斜, 八山半水分半田, 正是個熱鬧清平的好日子。
百姓們家家戶戶籌酒揚旗,正在準備祭社日。
早已看不出當年血流漂橹的痕跡了。
蓬溪縣依山多水, 雖已秋日,城中泱泱蓮葉還未敗,瞧着綠澤澤的頗俱生機,這個時節蓮蓬已老了,卻還能插-入瓶中, 擺在床頭,滿室清香,因此依然得了許多農家女歡喜,正圍在水邊采摘嬉鬧。
女孩子們雖穿的樸素,但各個兒嬌俏潑辣,臉上神采奕奕,袖口挽到肘上,露出兩條玉藕似的胳膊。
朝惜之離得近了些,被濺了一身水,農女們正道着歉,一見他相貌,便紛紛捂嘴笑起來,這個說着要領他去換衣裳,那個說帶他去烤火,拿一雙雙美目光明正大地打量。
袖口衣角被兩波人七手八腳扯得東扭西歪,朝惜之紅着臉往回拽着自己的袖子,生怕碰到不合禮數的地方,不知該向誰求助。
正羞得要鑽進地縫裏去,忽然又一道人影撞了進來,将他解救了出來,笑嘻嘻問:“好姐姐們,他是個出家人,你們莫要戲弄他了。我衣裳也濕了,你們怎麽不帶我去烤火?”
女娘們這才仔細看了看朝惜之的裝扮,确實看出點清風道骨來,嗔惱地跺了跺腳:“竟是個牛鼻子!”
這群女孩子們見朝惜之逗不得,便轉頭去鬧撞上前來的蕭倚鶴。正說着要帶他回家去烘衣裳,正抓着他的手,下一刻,他卻猛地向後跳開,肩頭一歪,倒退着向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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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倚鶴神色一僵,努力繃住腳背,克制自己。
可兩條腿哪裏肯聽使喚,最終悶頭走向一旁的茶棚,而茶棚的桐油傘下正端坐着一位脊背筆挺的墨衣郎君。
“又來!”蕭倚鶴心道,“一樣的把戲,他竟用不膩!”
女娘們詫異之時,就看着他似道歸家的箭,就這麽飛回在那郎君面前,掙紮了一會,左腳拌了右腳,忽地一頭坐進了那冷俏郎君懷裏。
薛玄微手裏還握着一盞粗瓷,眉心冷淡,不喜他對誰都是一副柔情蜜意的模樣。此時被他猛然跌坐入懷,頓了下,又惱不起來了,神色漸漸緩和,輕輕放下了茶杯,擡手摸到他袖口,将濺濕的水跡拂去。
“……”蕭倚鶴坐在他腿上,想要起來,但魂契之力他難以抗拒,一起身,腿就發軟,努力了一會也只是側了側臉,鼻尖蹭到了他收緊的下颌。
他叫苦不疊,只想這兔崽子能趕緊收了這神通。
蓬溪縣民風開放,水邊傳來農女們淺笑打趣的聲音,伴着流水聲,隐約的好像是說什麽:“……原是心上人拈酸呷醋,不許你與我們玩鬧。”
蕭倚鶴聽到他收斂的鼻息聲,瞄見他下巴上蒙蒙軟軟的淺金色絨毛,咬着牙在心裏罵他,又突然由這個姿勢想到了什麽,心裏突突跳了幾下。
他偷偷眯起右眼,見小輩們俱一臉震驚難言地望着他,艱難道:“大街上呢,你太……輕浮!”
薛玄微面不改色:“更輕浮的事也曾做過,還怕這個?當年,你可比這……”
他輕輕拿起又放下,半說半掩,欲蓋彌彰。
但蕭倚鶴卻聽懂他的潛臺詞。
——你可比這浪得多。
托他精血相哺的福,蕭倚鶴已恢複一些記憶,知道他說的是湖心島上的事情,可當年那時候,他哪裏能想到自己還能有複活的一天?更沒想到這麽些年過去,那個冰清玉潔的白蓮師弟竟然變了這麽多,肚子裏一捏全都是壞水。
總之,今時往日不可同日而語,當年浪,可不意味着如今當着薛玄微的面,他還能繼續那樣浪。
蕭倚鶴覺得自己約莫不用再見人了,便想一腦門砸死在薛玄微肩上,幹脆閉上眼,作裝死鹌鹑。
朝惜之見他虛弱狀,擔憂道:“小道友臉色如此紅,可是傷口複發了?”
寧無雙知道內情,嗤了一聲,大大翻了個白眼。而南榮恪則拉着朝聞道去買糖葫蘆和蜜汁蓮藕,多一個眼神也不敢多看。
薛玄微側目描摹,微微勾唇,聲音也低沉了幾分:“無事,他只是怕冷,頭暈。”
蕭倚鶴:“……”
怕冷,頭暈,這兩個理由當年他為了逃跑,也沒少拿來忽悠薛玄微。
這時,茶棚中又有三兩路人落座,隔着幾張小桌看見他們兩人,怔了一下,笑道:“兄友弟恭,真是叫人羨慕。”
薛玄微落落大方地笑了一笑:“見笑了,他每次一病,就是這樣愛撒嬌。”他氣息一輕,聲線在蕭倚鶴耳旁響起,當真似兄長關懷弟弟一般體貼,“擡頭讓我看看,可是又發熱了?”
一句“兄友弟恭愛撒嬌”,本就臊得蕭倚鶴險些吐血。薛玄微又伸手來掰他的臉,他裝作聽不懂,臉更是埋着不肯擡起,嫌丢人,只好一聲不吭任他抱着。
朝惜之見茶棚老漢正往熱釜中丢下幾枚柚葉:“為何要煮柚葉?”
老漢笑呵呵說:“煮柚葉乃是為了驅邪辟魔,是當年血魔屠城之後,流傳下來的社日習俗。”
有人奇道:“屠城?”
“幾位貴人遠道而來,看着年紀又不大,不曾聽說也是正常。”見茶亭衆人均一臉茫然,老漢在鍋釜下續上柴火,搖了搖頭,“別說是你們了,當時整個天臺山血流成河,連我父兄爺嫂也喪命于那血魔手中。我那時也才剛記事,被我母親護着逃出來……”
聽及此,薛玄微單手攬着懷裏少年,驀地起身。
他陡然站起,連蕭倚鶴也沒有反應過來,驚吓之下本能将他抱住,整個人挂在他肩頭。
老漢年紀大了,耳朵背,人一熱鬧就喜歡懷念過去,并沒有注意到他二人的動靜,攪動着鍋裏的柚葉水,自顧自地說着:“可我母親只是一介農婦,如何能從那血魔手中逃生?其實将我救出的,并非是我娘,而是一位白衣仙長,我已記不清他什麽模樣,只記得……”
薛玄微幾乎已經步出茶亭,卻在此時站住了腳。
“……他将我們母子二人放下後,為了哄我不哭,還吹了一段滑稽的曲子。”
“……”蕭倚鶴一僵,看見遠處的南榮恪,突然饞道,“糖葫蘆!薛宗主,我也想吃。”
老漢道:“那可真是……我這輩子再也沒聽過那麽難聽的曲兒了。”
薛玄微擰眉,看了眼那老漢,看了眼糖葫蘆,又夾着蕭倚鶴走回茶亭,緩緩坐下,只擡手一道靈光飛出。
那邊南榮恪正與朝聞道兩人閑逛,突然後腦被一塊石頭砸中,他怒而叱罵是誰,耳邊便冷不丁爆開一簇靈光,一道威嚴冷厲的聲音傳出:“兩串糖葫蘆,速歸。”
南榮恪:“……”
不多時,蕭倚鶴手裏就一手一支,攥上了兩串渾圓通紅、糖漿油亮的糖葫蘆,被強行摁在某人腿上坐着,一臉無辜地朝南榮恪尬笑。
那老漢講起幼年往事,一時間吸引了茶亭衆人注意:“都七十年了啊,那時天臺山山崩,震天動地,陰雲蔽日,天降大雨如瀑布倒流一般,數日夜不歇……”
“娘——哇——!”
一個細瘦矮小的身影趴在一紮茅草下,瓢潑大雨淋塌了這簡陋的茅屋,小娃娃正牙牙學語,大哭着往昏迷的母親那爬去。可他臃腫而不合身的小衣裳被一根粗壯木梁壓着,才剛爬起來,就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泥水。
慌亂的驚呼聲自四面八方響起:“跑,快跑……山要塌了!”
天臺山的天穹如漏了個洞般,雨瀉如洪,瀑布似的灌向人間,無數人家民戶被大雨沖垮,天臺山崩落下的亂石,被大洪裹在水卷裏,又莫名砸死了百千企圖凫水自救的百姓。
“跑不了了……”萬千百姓伏地哭嚎,手慌腳亂地爬上屋頂,喊叫聲響徹山巒,“不想死,我不想死……”
一行人搖搖晃晃地向小丘上來。
“娘,爹……”小娃娃家的茅屋蓋在這片小丘上,雨水沖垮了屋舍,卻還不至于全部淹沒,小男孩總也叫不醒昏迷的母親,他又冷又怕,也跟着嗚嗚大哭。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突然一人翻開了掩蓋他的茅草,他眨着眼睛,看到來人手腕上一截紅繩,那是阿娘親手編織的,于是破涕為笑:“爹爹!”
可下一刻,他便被男人抓住了手臂,向上扯去,他衣服被房梁壓着,細弱的手腕卻被使勁拉拽,疼得他大叫爹爹,爹爹卻面無表情,臉色青灰,并不理他。
山下突然更加吵鬧,天空猛地一亮,似剎那間閃過金電,随即一道龐大陣法扣下——洪雨落在那亮光處,似洇入一層無形的膜罩,又仿佛天穹墜下無數璀璨的小星,雨勢一下子就弱了許多。
金陣之上,淩空伫立着一道雪白身影。
百姓尚未來得及歡呼,那影子手邊便迸出一道靈光,随即人群之中砰砰幾聲,數人一頭栽了下去,猩紅鮮血漫開。緊接着數道靈光迸向天臺山的四面八方,所到之處,群屍倒伏。
倒下的人皮膚瞬間枯瘦,一縷縷青煙自屍身中溢出,被那白衣當空斬斷。
良久,人群才爆發出一聲驚惶至極的叫聲,恐懼一下子散開,原本擁向那白衣仙人乞求庇護的人們猛地倒頭,驚林鳥似的四散奔逃。
茅屋裏的小男孩仍一只手被阿爹提着,一雙眼死死盯着他,似倒提着一只野兔,他細杆似的手臂幾乎要被拽斷了。
“嗚嗚……娘,爹爹……”正哭得抽搐,一道白羽衣佩玉簫的身影輕輕地落在了碎礫上。
白衣仙長周身無風無雨,墨發垂肩,寧靜美好得似山上廟宇裏的神佛,玉簫一點,男人就默默然松開了擒抓男孩的手,兩眼發直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小娃娃見了他,聞到一股好聞清甜的香氣,愣愣地盯着,一時忘了哭泣。
“不哭了。”他微微躬身将男孩抱起,從袖中掏出了一粒琉璃紙包裹的糖塊,塞到他口中,便将他籠進自己懷裏。然後手指只不過輕輕一擡,滿地斷木茅梗便淩空浮起,又露出了被埋在其下的婦人。
伸手在婦人眉心一探,他微松了口氣,便攜着這母子二人緩步向山外走去。
男孩吃了他的糖,不知怎的昏昏欲睡,垂在他肩窩當中奶聲奶氣地喚:“阿爹……”
一劍靈光回到袖中,撲通一聲,一具戴着紅手繩的屍身倒在大雨滂沱之中,兩眼灰白。
白衣人頭也不回,耐心撫着孩子的發鬓,直到周圍雨聲漸消,才将他放下,低聲道:“你阿爹要去遠方走商,你要乖,好好地照顧娘,知道嗎?”
回過頭來,已經在一方整潔小院中,周遭東倒西歪着各色同母親一樣昏迷的百姓,院牆隐隐閃着平和的陣光,小孩子哪裏能懂什麽大道理,拽着他的衣角怎麽也不肯松開。
白衣仙長無奈良久,又突然心中一動,抽-出玉簫席地而坐,用盡平生所學,奏了一段小曲。
陶醉地吹完此曲,那小娃娃一臉驚愕地捂着耳朵,已經退去了八丈遠。
他哈哈大笑兩聲,掏出一小把琉璃糖,遠遠地丢過去,便閃身躍上院牆屋檐,化作一抹白霞離去。
老漢嘆了口氣:“至此,我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了。老頭子這一輩子,就想着要找機會向那仙人報恩……可是幸存下來的人都說,那白衣人就是屠城的血魔,血債三萬,可我卻無論如何都不願相信,那樣的人會無緣無故大開殺戒……”
“老人家!”蕭倚鶴叼着一顆火紅晶亮的山楂,托着腮,笑眯眯地打斷那老人繼續回憶青蔥往事,沒禮沒數地讨嚷一口柚葉茶。
老漢聽言,這才驚覺自己老了,又說了太多閑話,忙不疊起身幹活。
南榮恪見了,一邊去幫忙,一邊譴責他道:“有手有腳,怎麽不自己去端?”
他還沒捧到碗勺,就被蕭倚鶴玩笑似的推攘開了,那老漢樂呵呵說着“無妨無妨”,已自己端着一碗熱騰騰的茶水,送到了蕭倚鶴桌前。
薛玄微望着他,看見一道細絲般的氣運從老人桂皮似的掌心流出,悄無聲息,彙入了少年身上。
随後眼見的,那覆在老人腰脊上的沉重似驟然消失了一般,他回身舀水,身軀都直了幾分,好似一瞬間年輕了兩歲。
南榮恪也看見了,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再盯向蕭倚鶴,這厮晃着腿,接過茶水痛飲。
蕭倚鶴:“謝謝老人家,這柚葉水甚是香甜解渴。”
燈籠輕搖,暖橘色光芒融在蕭倚鶴病白的側臉,給他本就血色不豐的臉色平添了幾許紅潤。
薛玄微接下老人遞來的茶水,神神道道地說:“你的恩已經還了。”
老人一頭霧水地看着他。
薛玄微卻不再解,垂眸看着手邊被喝見底了的柚葉茶,看蕭倚鶴正專心致志嚼着山楂糖衣,突然問道:“甜嗎?”
“嗯?”蕭倚鶴半邊腮鼓鼓囊囊,似貯了糧食的松鼠,聞言點點頭,将剩下半串遞到他嘴邊,含糊地道:“你也想吃?”
以為他不會應,畢竟他自小便不喜歡這些甜膩之物,正要收回,誰知薛玄微卻張開嘴,咬下了一口,在舌上抿了抿。
當年蕭倚鶴先後屠戮數座城池,之後就被薛玄微生擒,囚禁在湖心島。
就在那一年裏,人間慘怨,薛玄微為平息動亂,不得不挨個到訪這些地方,收斂殘局,安撫遭受大難的百姓和小道門,亦開壇念經,超度亡魂。
凡人死後,三魂溢散在屍身周圍,超度之後三魂凝一,赴往黃泉轉世投胎。
而薛玄微清理過數座城池之後,卻發現超度成功的亡魂遠遠少于蕭倚鶴所屠戮之數,這個比例甚至已達到了百中無一。
這說明這些人生前,本就三魂缺失,成了行屍走肉。三魂缺一,人形同屍鬼,或癡傻,或瘋癫,痛苦難耐,死後更是無法歸入輪回。
而這些屍身上殘留的劍氣,也絕非魔氣,而是至臻至純的清靈淨化之力。
當年,所有人都對蕭倚鶴入魔一事感到恐懼,諱莫如深,甚至不願提他的名字,許多細節,薛玄微沒有親身經歷,根本無從了解和探究。
時至今日,這些細節終于被一點點地重現。
饒是薛玄微再蠢笨,也漸漸拼湊出了當年屠城的真相。
薛玄微曾經以為,蕭倚鶴是先入魔,後屠城。
不,不是的,他一直都想錯了!
——這些無辜百姓的三魂,恐怕早被入魔的師尊抽走。
失魂者,表面或許看不出來,可一旦日久,必定痛不欲生,淪為無知無覺的屍鬼。面對如此多的失魂百姓,蕭倚鶴無能為力,只能在這些“屍鬼”發狂之前封鎖城池,以殺制之。斬殺他們的肉.身,讓他們剩餘的殘魂免于游蕩苦痛。
可是殺孽如障,成千上萬條性命,即是成千上萬個因果,被他一肩擔起。
他即便是再天資聰穎,道術卓絕,卻也是個感情充沛的人。
如此一來,如何能不驟生心魔?!
薛玄微分不清心中究竟是痛,還是震驚,亦或者是無窮的後悔。
只覺得一股酸意流入喉嚨,他按着自己窒悶的胸膛,低聲道:“如果我當初沒有閉關……”
蕭倚鶴卻扯一扯他的袖子,眨着眼問:“甜不甜?”
薛玄微收了聲,遲鈍地看向他。
他總是這樣的,每當別人難過痛苦,他總能第一時間發現,潤雨無聲似的關懷。
薛玄微低頭咯吱又一口,咬碎了糖衣,那一副兇冷表情,仿佛咬碎的是蕭倚鶴纖薄無助的肋骨,嗓音卻沉啞:“……苦。”
一滴糖漿融化,滴落在薛玄微的手上,蕭倚鶴不知怎麽想的,捧着他的手掌低頭舔去了,那點甜意卷進嘴裏,流進舌根,他自個兒倒是愣了愣。
按了按自己的臉頰,覺得有點熱。半晌又忍不住笑說:“不苦。”
湖心島風景秀致,身邊人端方俊美,糖葫蘆火紅滾圓,一點都不苦。
薛玄微盯着那雙勾起的唇,心尖戰栗,擦淨了他粘在嘴邊的糖水。
其他人正覺得沒眼看,紛紛扭開頭去,卻偏生有一人,讀不懂當下氣氛似的,大喇喇嚷了一聲:“啊……我的眼睛!”
衆:“……”
那人捂着左眼,苦叫道:“我這左眼确實突然酸痛起來,好兄弟快幫我看看!”
同桌的茶客沒辦法,只好扒開他的手指,這一看,倒着實吓了一跳:“嗬!你這是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眼睛竟紅腫成這樣?”
其他人聞言也看過去,紛紛取笑他道:“這幾日城裏花花道道熱鬧的很,連暗娼都比往日多了好些,你莫不是背着家裏娘子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好事,遭報應了吧?快去因若寺上燒燒香,請大師給驅驅晦氣!”
那人臊得臉紅脖子粗:“胡,胡說……我還尚未娶親,哪裏能背着娘子?!”
茶亭中響起一陣笑聲。
蕭倚鶴也跟着瞄了一眼,眉頭卻輕輕地皺了起來,他湊向薛玄微,小聲說:“薛宗主,你也看見了吧?”
薛玄微點頭。
——那只眼睛周圍,确實萦繞了淡淡一層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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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