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小白貍奴 你是懂事的小貍奴
一陣天旋, 蕭倚鶴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綠柳才黃,風波攪碎了河流夾岸的蘸水桃花。
他有些迷蒙, 不知自己身處何方,又将腦袋埋進毛茸茸的尾巴裏躲避天光。
直到鼻尖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藥香,薰得鼻子癢,他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是被吸進瑪瑙持珠裏了, 看來持珠裏并非什麽險惡之地,而是一段被塵封遺留的過往。
他舒服地枕着自己的尾巴……等會!
尾巴?
蕭倚鶴猛地驚醒,從肚皮底下将手伸出來看——竟是兩只雪白的毛爪子!又試探地晃了晃屁股尖上多生出來的幾節短骨, 不出所料,那蓬松柔軟的尾巴也跟着搖了幾下。
“……”蕭倚鶴捧着兩只前爪,翹着尾巴,僵了片刻。
這竟是一只貍奴的記憶?不多時, 他就在震驚之中向下栽去。
然而意想中的跌落沒有發生,一只裹滿藥味的手将他撈住。
堂堂翻天覆地蕭倚鶴,被人提着後頸拎了起來, 重新放回他方才小睡的膝頭。
那只手溫和地揉了揉他的毛, 笑道:“一只小貍奴, 也做噩夢了嗎?”
撸毛真的很舒服,蕭倚鶴從他手中向上看去, 與這嗓音清朗的年輕人視線相撞,訝異道:“禿……虛雲?”
眼前這一身軟舊僧袍,抱着白花小貍在樹下的年輕和尚,看五官樣貌,正是“虛雲”。然而這聲驚訝, 自他口中發出,卻變成了綿綿一聲“喵”!
虛雲僧衣樸素,袖口打着兩片細致的補丁,可見并不富裕,他以為小貍奴餓了,仍毫不吝啬自身側囊箧中掏出最後一塊豆幹,掰下一小塊托在掌心,喂給他。
蕭倚鶴自是不會吃,聞了聞就跳下他膝頭,向河邊跑去,想看看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初春泾水漲位,河流湍急,虛雲許是擔憂小貍失足跌進泾水裏,也跟着追了上去:“小貍奴,河邊多泥,小心踩髒了你一身白毛!”
Advertisement
正撒丫子小跑,聽到這,蕭倚鶴猛地一停,擡起腳來看了看,雖然還不至于踩到泥水,但粉色小肉墊上已經沾了不少灰塵。他猶豫了一下,擡起腳腳壓彎了旁邊的草葉,小心翼翼地撿着幹淨的地方踩。
與此同時,虛雲追到了跟前,他呲溜一聲蹿上了小和尚的手臂,嫌棄地在僧袍上蹭了蹭腳。
“渴了吧!”虛雲不嫌棄小貍奴髒,順勢抱住他往河邊走,河邊蘆葦丈高,在風中沙沙作響,正挑了一塊磐石,蹲下掬水喂貓,懷裏的小貍卻沖着蘆葦深處嗤嗤地叫了兩聲。
“怎麽了?”虛雲看去,見泥淖裏隐約露出一只修長手臂,挂着血紅,“有人。”
他忙将小貍揣進衣襟裏,卷起褲腳,蹚水過去扒開層層葦叢,将那人撈了上來。
蕭倚鶴從衣兜裏探出一雙眼睛,打量着這個半死不活的人,一眼就認出了這正是重九,還有頭發,瞧身量正年輕,處于青年與少年之間。
原來他與虛雲是這樣認識的,只是不知他怎麽會弄成這幅樣子。
虛雲試了試重九的鼻息,松了口氣:“還活着。”
蕭倚鶴:“喵。”
虛雲将人弄回樹下,沾着河水草草将他梳理了一下,露出了一張俊秀無比的臉龐來,但身體上卻不好弄了,全是傷,密密麻麻的。虛雲翻出一張百家毯,将他一裹,背在身上:“找個地方給他療傷吧。”
蕭倚鶴依舊懶洋洋地窩在他衣襟裏:“喵……”
虛雲背着個傷患,尋找落腳處的路上,還順手采了些藥。泾水邊多山林,待蕭倚鶴蜷成團睡了一覺,再醒來時,他們已經在一處荒廢木屋裏了。
木屋雖簡陋,但結實穩固,能夠遮風擋雨,屋裏已經被虛雲收拾得幹幹淨淨,蒸着熱水,完全看不出是荒廢多年的模樣。
而小貍正趴在屋中唯一一張床上,身邊就躺着他救回來的重九。虛雲正在瘸了一條腿的桌前配藥,旁邊的小陶甕裏咕嚕嚕地冒着藥香。
蕭倚鶴左右無事可做,正打算繼續酣眠,忽地一只手有力地捏在了自己的脊背上,倒着抓了一把,将他捏疼了,還要提着他後腳拽起來看。
“喵——!!”他大叫一聲,反手狠狠撓了一爪子。四腳并用往下蹿,也顧不得姿勢優雅不優雅,一頭撞進了虛雲懷裏,上氣不接下氣得高聲告狀。
“好了好了,別害怕。”虛雲耐心撫平了他炸起來的尾巴毛,将龇牙咧嘴的小貍藏進胸-前衣襟,這才将目光挪到已經蘇醒的重九身上,“你怎麽剛醒就要欺負它?”
他身上傷口被盡數包紮,看手法是細致入微,用的藥雖不算上乘,但也絕非害人之物。但重九淪落到這種狼狽境地,自然不會天真地什麽都信,于是戒備地盯着虛雲,手邊下意識去摸什麽。
虛雲取下挂在牆上的雙劍:“劍上凝了髒污,我拿去河邊給你洗幹淨了。”
重九撫着胸口,看他一步一步走近來。倘若這和尚是某處靈山寶剎的佛修子弟,此時看見他雙劍劍鞘上的梅花镂紋,便會知曉他出自何宗何門。如果他消息再靈通些,将自己的身份洩露給那些追蹤他的人……
然而虛雲一臉沉靜,只是走到身前,将劍置于枕側,便在床邊坐下來為他把脈。
重九問,聲音沙啞:“你會看病?”
虛雲自報家門道:“小僧虛雲,雲游四方,粗淺會些保命醫術。”他檢查了幾處較為嚴重的傷口,只是微微有些滲血,并無大礙,“你的傷口很多,這幾日不要碰水,也不要下地。”
重九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個遍,看了看他的僧袍,又瞥了幾眼那靠在牆邊,貧瘠得沒幾樣好東西的囊箧,還被喂藥時趁機探了探虛雲的修為。
他逐漸确定了,眼前這個救他命的小和尚,只是個平平無奇尚未入道的凡間小僧而已,對那些道門紛争根本一無所知。
重九神色些微松動,又很快陷入昏睡當中。
到了晚上,虛雲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捧着一缽碎米和一顆雞蛋。蕭倚鶴一直黏在他身後跟着,知道這些是他一家一家化緣讨來的。
此時天色一暗,山林裏陰冷起來,重九哪裏受過這種風霜雨露的苦,躺在床上小聲哼唧起來,隐隐有起熱的勢頭。
小和尚沒入道,自然看不懂,只當是傷重緣故。但蕭倚鶴卻看得出,重九身上這些傷,多半是靈劍造成的,比之尋常金創更難痊愈。
虛雲立刻走到屋後,抱來幾大捧稻草,在火塘便微微烘熱了,厚厚地鋪在他身下,并将唯一能取暖的百家毯蓋上他肩頭,掖好邊角。
待重九不那麽冷了,安穩下來,他又繼續一言不發地坐回火塘邊,用碎米煮粥煮蛋。
但這一-夜重九沒有再醒來,自然無緣吃粥。虛雲正要将粥水和雞蛋收起來,轉頭看見了昏暗裏雙眸恹恹的小貍,想了想,剝了蛋殼,掰下一小塊蛋白和蛋黃,幹幹淨淨,鮮鮮嫩-嫩。
“吃吧。你是懂事的小貍奴,他受了傷,又比你胖很多,剩下的分給他好不好?”
蕭倚鶴:“……”勉為其難地叼走了虛雲手上的雞蛋。
畢竟他不想大半夜還要出門,去找臭魚爛蝦果腹。
然而這地方床只有一張,百家毯也只有一個,稻草更是都墊給傷號了。虛雲規矩地默誦了一個時辰功課,才用剩下一捧硬茬草頭在避風處鋪了個窩,毫無怨言,就這麽靠着牆角睡了。
重九接連三兩日都時睡時醒,都是虛雲照顧着喂水喂粥,擦身換藥。
若非蕭倚鶴知道兩人非親非故,只怕都要誤會他們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不然何故如此盡心盡力?
昏沉了越五日左右,重九終于睡足了,只剩下胸前和右臂的兩道深傷沒有完全結痂,動一動仍然很疼。他醒來時木屋裏一個人也沒有,只剩下火塘裏微末熱灰,可見那人沒有走遠。
蕭倚鶴灰頭土臉地翻窗進來時,正見重九自己下了床,去摸水喝。
重九端着一只豁口碗,一轉頭,詫異地看見虛雲滿身塵灰,正抱着一只山雞,紅頭鳳嘴,腰灰背藍,尾上覆羽已經折斷了幾支,可憐兮兮地縮着頸子。
虛雲見他站着,忙問:“你好了嗎?可以下地了?”
他雙眸明亮,懇切,連眨眼的姿态都透着一股認真。
重九多日來承蒙他照料,心裏自然領情,原本的提防戒備也漸漸散去,低聲“嗯”一下,又将視線定在他手上的山雞:“你這是……”
虛雲這才反應過來,想将雞藏起來,又怕抓不穩叫它跑了,這可是好不容易才捉住的。
蕭倚鶴蹲在床上用稻草蹭毛,呸呸吐出滿嘴雞毛味,心想:這還不多虧了我!
以虛雲那追一步念兩句“罪過”,抓一下誦一聲“阿彌陀佛”的架勢,除非山雞自己失足摔斷腿,否則只怕抓到明年也逮不着一根毛!
虛雲抱着雞,臉色漲紅了,解釋道:“我,我不是要殺生……我是,是想抓它回來養着,下蛋……”
重九:“……下蛋?”
虛雲愧疚地點點頭:“你養傷應該吃點好的,但是我……”
重九聽明白了,他兩袖空空,又礙于僧人身份,不大可能化緣到肉蛋,便想等這只山雞下蛋了,就有新鮮的蛋可以給他吃。
重九心裏微微一暖,看向小和尚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笑意,但心軟歸心軟,他為難地看着這只花斑大山雞:“可是……”他一頓,“還是放了吧?”
虛雲疑惑地沖着他眨眼。
似乎想說,要想養好傷,是一定要補充營養的,你不必擔心,若是佛祖怪罪下來,也只怪罪到他自己身上。
重九:“…………”
……但這真不是佛祖的問題。
重九覺得說出真相來竟有些殘忍,比他被同門追殺還要殘酷。
他與那無辜山雞四目相對良久,被山雞哀怨的小豆眼瞪得發毛,終于狠了狠心,艱難道:“因為你這只……是公的……”
虛雲一愣:“啊?”
重九竟有些心疼他:“公山雞它……下不了蛋。”
虛雲僵了。
蕭倚鶴也僵了。
——他摒棄了做“人”的尊嚴,辛辛苦苦犧牲爪子和白毛,花了一天才抓來的山裏最肥胖最豔麗的大山雞啊!
……是公雞!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