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07

看着秦雲出去了，範雲昭才看向沈柏，“不要告訴我小姨，不然她肯定又要念我了。”

雖然覺得範雲昭看起來不像是怕被念的人，而且秦雲也不是喜歡碎碎念的人，不過這種事情，确實不需要一再聲明，他們自己知道就行了，沒必要再說出來讓別人無謂擔心。

沈柏點頭沒有再說什麽，心裏卻記下了這件事。

很快秦雲就帶着醫生回來了，醫生給範雲昭仔細檢查之後确定沒有其他症狀，再加上範雲昭怎麽也不願意在醫院多呆，秦雲也沒有再堅持，中午的時候幾人就回了鄉下。

秦雲原本想讓沈柏留下吃飯的，沈柏擔心奶奶在家裏等得着急了便沒有答應，回到家的時候正好是飯點兒，沈奶奶見孫子回來了連忙又多炒了個菜，左右看了看沈柏真的沒有什麽才放下心來。

第二天又是周一，沈柏本以為範雲昭會在家裏休息幾天，沒想到一早到教室的時候人已經在了。同學們看到範雲昭臉上的傷痕都不免有些詫異，但因為範雲昭才來了幾天又表現得一副誰也不願意接近的樣子，大家就是想關心也無從下手，只能時不時的偷偷打量。

“早上好啊，昨天回去有沒有不舒服？”沈柏倒是沒在意這些，看見人就笑着問起來。

語氣熟悉得讓其他同學訝異，範雲昭大概也沒有想到沈柏會這麽做，愣了一下才有些不自然的應了一聲，“嗯，沒有。”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個字，語氣之間卻溫和很多，也不像之前那邊逮誰都刺了。敏銳的注意到這點，沈柏心裏滿意，終于知道這人別扭的心思，看似排斥別人，其實也只是不習慣表達而已。

真是別扭。

掌握到他的心理，沈柏就知道該怎麽和他相處了，說了一句他一只手不方便就自行幫他把書包裏的書都拿出來放好，作業也幫他一起交了，自然得好像做了很多遍。

範雲昭擡眼默默的看着沈柏幫他拿書，拿筆，又轉頭和別人低聲說了幾句，不時又回頭看他一眼。看他也在看他，便笑了，雙眸澄澈，水盈盈的，像是星星閃爍的夜空，又像是一汪誘人的泉水，範雲昭形容不出來他當時的感覺，直到很多年後想起來，還覺得心頭發暖。

于是他也不自覺的跟着勾起了唇角，臉上的刺痛讓他回過神來，才感覺到一種僵硬的難受。于是嘴角再度耷拉下來。

“範雲昭！”沈柏卻又喊他，他擡起頭，又看到那人笑得彎了眼角，“他們都在問我你怎麽受傷的，我說你是被幾個混混敲詐了，但是你寧死不屈負隅頑抗，只是寡不敵衆導致落敗，他們都說那些混混不是東西，連十歲小孩子的錢也搶，你說是不是？”

沈柏幾個成語砸得範雲昭頭有點暈，大抵意思是懂了，不過，“不是，我十一歲了。”

“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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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柏一下子就笑了，要不要這麽正經的強調年齡啊，不過其他人顯然不懂沈柏的笑點，就連李偉都點着頭認真說道：“沈柏你把人家年齡說錯了，是十一歲不是十歲，咦範雲昭你十一歲，那你比我們都大一歲呢，唔，和李飛龍一樣大。”

“嗯。”範雲昭知道了，原來沈柏比他小一歲，至于李飛龍是誰，他根本沒想起來。

沈柏翻翻白眼，要說大，我可比你們都大多了。

不過正因為範雲昭的回應，倒是讓一群人都覺得他和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大家也覺得他不那麽難以接近了，特別是李偉，昨天他也在場，最後警察還是他叫來的。自诩救命恩人的他已經把範雲昭視為小弟了，雖然人家還比他大上一歲，不過這些在救命之恩的比較下完全可以忽略的嘛。

一群人很快就把範雲昭圍在中間，好奇的詢問他以前是哪裏人又在哪裏上學。

七嘴八舌的問了一通，一開始範雲昭還有些拘謹，慢慢的也放開了點，開始回答起來。

這時候農村都還沒怎麽發展，連黑白電視機都是這幾年才慢慢出現的，一般家庭還買不起，但是大家對外面世界的向往卻是從來不少的。

一聽說範雲昭以前是在s市上的學，那可是大城市，聽說發展得可好了，還有飛機。立刻就來了興趣，都想聽聽範雲昭講講大城市是什麽樣的，那裏是不是到處都是水泥路，車子是不是很多，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接踵而來，弄得範雲昭光是回答問題都回答不過來。

直到後面開始上課了，大家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範雲昭摸摸額頭上的汗水，皺着眉的看着沈柏，“你怎麽都不幫幫我。”

“大家都想知道s市的事，我又沒去過，怎麽幫你。”就是去過，他也不會幫，沈柏覺得這樣子的範雲昭看起來有趣極了，“而且你不也挺開心的嘛。”

看他現在多有生氣，不像以前老是扳着張臉好像誰都欠他錢似的。

“哪有……”雖然這麽說着，眼中的歡喜卻怎麽也掩飾不了。

接觸下來，大家都覺得範雲昭并不像以前那麽難接近了，再加上都對他口中的世界很感興趣，一下課，大家都迫不及待的來找範雲昭說話。不過一天時間，範雲昭在班級裏的人氣瞬間達到了頂點，就連最開始看他不順眼的李飛龍都被他口中川流不息的汽車，燈光林立的世界吸引住了，說話間少不了豔羨和向往。

下午第二堂課是兩周一次的音樂課，班主任兼語文老師的秦雲同時也是學校唯二兩位音樂老師，秦雲是從外地支教來的，不僅有很好的文化素養，閑暇時間對文娛方面也很感興趣，沈柏還聽說秦雲家裏還有一臺鋼琴，每次彈奏，琴聲悠揚，周圍的鄰居聽了都說好聽得不得了。

他們學校本來老師就不多，懂音樂的就更少了，唯二兩位音樂老師都是兼着的，另一位音樂老師也是一邊教着語文一邊教音樂，當然，相比之下，大家都更喜歡長得漂亮說話也溫柔的秦雲的。

第一堂課一下課，大家就一窩蜂的拿着音樂書往音樂室跑了，音樂室裏放着一些很簡單的樂器，唯一比較貴重的就是教室前面的一臺腳踏風琴。風琴長得很像鋼琴，但比起鋼琴來說卻便宜得多，當然音質也要差得不是一丁點，但本地教學質量限制，能有風琴就已經很好了。

秦雲來的時候大家都已經按順序排好了隊，特意掃了一眼人群中間正和身邊的人低聲說着話的少年，秦雲怔了一下，微微笑了起來，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似乎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秦雲打開風琴坐到旁邊的坐凳上，腰背挺拔看起來格外有氣質，微笑着說道：“同學們下午好，上次交給大家的歌都會唱了嗎？”

“會！”

“那我們再唱一遍好嗎？音樂書翻到第十五頁。”

随着秦雲修長的手指落在琴鍵上，悠揚的琴聲響起。

“晚風輕拂澎湖灣，起……”

“晚風輕拂澎湖灣，白浪逐沙灘……”

秦雲起了個頭，大家紛紛跟着唱起來，這是一首幾乎所有小學生都會唱的歌，浪花、沙灘、椰林、斜陽，調子輕快，歌曲朗朗上口。随着一句句歌詞脫口而出，沈柏仿佛看見一幕幕生動的畫面，回家的路上，一片歡聲笑語，夕陽燦爛，他仿佛響起小時候和一群小夥伴一起背着書包，一邊走一邊打鬧，每個人都笑得那麽燦爛，那是獨屬于那個年齡無憂無慮的快樂。

讓人欣羨，讓人歡喜。

不知不覺間一首歌就唱完了，直到琴聲停下，沈柏才陡然回過神來，看着身邊一張張童稚的臉龐，微微笑了，他怎麽就忘了，他現在正處于這美好的年紀之中啊。

“很好，看來同學們都學得很用心，唱得很好聽。”秦雲微笑着，目光掃過一群蘿蔔頭，突然說道：“老師聽說範雲昭同學以前學了好多年的鋼琴，老師很想聽聽範雲昭同學的琴聲呢，不知道範雲昭同學願不願意滿足老師這個小小的願望呢？”

秦雲輕輕巧巧的一句話激起千層浪，除了主人公的所有人都激動非常，範雲昭居然會彈鋼琴呢？！他們也好想聽！

範雲昭直接被秦雲這麽突如其來的一招擊得愣住，“我……”

“同學們想聽嗎？”秦雲既然說出口就沒想過要被拒絕，不等範雲昭說話，立刻拉動盟友。

盟友們也不負所望，立刻相應號召，“想！”

“範雲昭你就去吧。”

“快去啊。”

“好想聽！”

所有人都在催促他，範雲昭忍不住看向身邊的沈柏，他也想聽嗎？

沈柏微笑點着頭，不客氣的把範雲昭推了出去，“去吧。”

範雲昭低着頭走到秦雲面前，就對上秦雲笑眯眯的眼睛，癟癟嘴沒說話，小姨打的什麽鬼主意，他還不清楚……

不過既然他也想聽，談一首也沒什麽。

認命的坐到凳子上，回頭看了一眼含笑期待的人，微微勾了勾唇角，認真的彈奏出一曲致愛麗絲。

向往美好的曲子，旋律很簡單卻能輕易的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曲罷，教室裏立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沈柏也使勁的鼓着掌，好聽的音樂從來不乏欣賞的人，他也沒想到這個別扭的同桌居然還有這項特長，看到他認真的彈奏，聽着揉進耳朵裏的樂曲，他就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很好聽，至少在他這個外行的人聽來，真是好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