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13

腳下一滑的時候範雲昭就知道壞了，想要扒住什麽東西，可是撲面而來的洪水立刻就把他的動作沖散了。

鋪天蓋地的洪水一下就把他淹沒了，止不住的恐懼充斥了大腦，一時間範雲昭什麽都不敢想，強烈的求生本能讓他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在洪水中失去了理智，雙手在河水裏胡亂的揮動着希望抓住什麽東西，就是一塊木頭也好。

突然，腳下好像撞到了什麽東西，範雲昭悶哼一聲，突如其來的痛楚在水中被無限放大，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幾乎沒了力氣，身體被洪水打翻的時候他幾乎就要放棄，可是真的好不甘心，他不想死，不想就這麽死！

眼前突然一亮，飛快的在洪水中轉身，就看到一棵被連根拔起的柏樹在身邊飄過，不假思索，迅速伸手抓住，還沒來得及緩口氣，耳邊就聽到一聲大吼，似乎在叫他的名字。被洪水打得有點痛的耳朵嗡嗡的，範雲昭回頭看自己跌下來的方向，可哪裏還看得見人影，滿眼都是洶湧的洪水，看來剛才肯定是聽差了。

雙手死死的抓住身邊的柏樹桠，正想想辦法怎麽從湍急的河水中脫離，突地一個人影沖出水面，沈柏就這麽乍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來不及高興，就被眼前的人一把抱住，耳邊傳來一聲怒罵，“你tm不要命了！”

直到死死的抱住了人，沈柏才覺得快要跳出來的心髒慢慢收回去，他真的差點就以為他被洪水沖走不見了，心裏的滋味別提多難受了。

此刻極喜的心情猛然沖上來，他也顧不得在河水裏，一把抱住了人，等察覺到此時的處境，又連忙把人放開，和範雲昭一樣死死抓住身邊的柏樹，還在憤怒的大吼，“回去再找你算賬！”

面對沈柏的怒火，範雲昭沒有說話輕輕點了點頭，雙眼卻緊盯着他不放，眼中閃過一絲看不懂的神色。

沈柏心裏冒火懶得理他，現在找到了人可是并不代表他們就安全了，小河下面沒多遠就是大河，現在漲水成這樣，不用想就知道大河的水會有多深，一旦他們被洪水帶入大河，就是兇多吉少，眼下最緊要的就是趁來得及趕緊找機會上岸！

一邊緊張的随着河水往下流，一邊不錯眼的觀察着周圍的情況，直到快到拐彎的地方，沈柏快語道：“看到那邊沒有，待會兒我們提前放開手盡力往邊上游，抓住岸邊的爬山虎再往上爬。”

範雲昭回頭看了看，确定這距離應該能做到，便點了點頭。

沈柏又道：“我數三二一你先過去，我跟着你。不要怕，沒事的。”

見範雲昭又點了點頭，沈柏不再說話，專注的看着不遠處石壁上爬滿的爬山虎，覺得差不多的時候才張嘴喊道：“三！”

“二！”

“一，松手！”

随着沈柏話落，範雲昭放開手裏的柏樹，紮進水裏朝岸邊游，沈柏也不敢耽擱，快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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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濁的水裏眼睛睜大了就難受，可是沈柏不敢放松，睜大了眼睛看着前方的身影，眼看着綠色映入眼簾，心裏還來不及高興就狠狠吓了一跳，電光火石間迅速伸手拉了一把前方的腳，咬牙加速，右手撈住範雲昭，加速，死死抓住手邊的一簇爬山虎。

“唔。”眼前突地一黑，差點手滑，連忙又使勁抓緊了。

“沈柏，你怎麽樣？”範雲昭死死抓住岸邊的爬山虎，回頭就看到一顆比兩個拳頭還大的石頭被洪水帶着從沈柏腦袋邊擦過去，鮮血立刻湧了出來，他心跳幾乎停滞。

“沒事，咱們快點上去，跟我來。”沈柏搖搖頭，沒空去理會頭上傳來的劇痛，狠狠咬了下舌頭讓自己保持清醒，這時候要是暈過去了，他的小命可就真要沒了。

兩人不敢有絲毫放松，在洪水的沖擊下，一只手一只手的挪，每次都要小心翼翼的死死抓住爬山虎，還好這爬山虎枝繁葉茂長得夠結實。

等終于爬上了岸，兩人力竭的雙雙躺倒在地，沈柏頭痛欲裂，不知什麽時候就迷迷糊糊的沒了意識。

潔白的病房裏，溫暖的陽光輕輕的灑在病床上睡着了男孩身上，似乎也給他鍍上了一層光芒。一個小小的身影背對着房門坐着，好久都沒有動。

恢複意識的時候，沈柏只覺得渾身都是懶洋洋的，陽光打在身上的感覺很暖和，幾乎讓他很想再睡過去。但睡眠已經足夠，沈柏沒了睡意，微微動了下臉部肌肉，額頭上就傳來一絲隐隐的痛，不由疑惑的睜開了眼。

“你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幾乎是睜眼的瞬間，一張熟悉的臉就出現在他的眼前，那臉的主人此時正滿臉關切的看着他。

等沈柏點了頭，範雲昭就轉頭倒了一杯水，等看到沈柏還躺着不方便喝水，又連忙把人扶起來，把水遞給他。

沈柏見範雲昭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雙眼緊張的看着他，一臉想說什麽又不知道怎麽說的表情，心裏覺得有點好笑，喝了口水潤了潤喉嚨才開口，“現在倒是換你照顧我了。”

上次在醫院還是他照顧他，這次角色就換過來，果然世事難料。

伸手摸到頭上的紗布，想起來這傷的來源，沈柏看着範雲昭變得愧疚的眼神，責備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好了，既然我們都沒事，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下次可不能再這麽沖動了，萬一你出了事怎麽辦？你爸媽就你這麽一個兒子，可不得傷心死。”兩人當了半個多學期的同桌，他也大概知道一些對方的情況。

範雲昭的表情突地就黯淡下來，“他們才不會擔心我。”

想到他突然跑回來，現在提到父母表情也有點不對，心想肯定是在家的時候受了什麽委屈，沈柏剛想張口問，房門又被打開了。

來人是一個沈柏沒有見過的男人，三十幾歲的年紀保養得很好，棱角分明，不茍言笑，西裝革履，渾身都散發着一股精英男人的氣息，氣度非凡。

僅僅是對視一眼，沈柏就感覺一種撲面而來的壓力，不過也只是剎那，男人就略微收了收渾身的氣勢，微微勾了勾唇角，一腳踏進病房，範奕德盡量讓自己顯得溫和一些，但還是讓沈柏不由的感覺到壓力，還好他不是一個人，後面還跟着穿着白色長裙的秦雲。

秦雲跟在範奕德後面走進來，看到沈柏坐在床頭上，眼中一喜，這幾天來沉重的心情終于輕松了些。

快步走到病床另一邊，瞥了另一邊的外甥一眼，範雲昭卻低着頭不看她，剛剛盈起的笑容略微黯淡片刻，才故作自然的看向沈柏，“你醒了就好，我們知道你受傷的時候都吓得不行，這幾天小昭一直守着你都不肯休息誰都勸不住，現在好了，他也可以放心了。”

難怪範雲昭的臉色看起來這麽差，“範雲昭你現在這麽做是懲罰你自己還是折磨我呢？”

“我沒有。”

“我可不想我辛辛苦苦救回來的人又出事，不然我這傷不就白受了？”

“可是……”範雲昭眼睛突地就紅了起來，看着沈柏頭上的紗布，黯然地低下頭，“對不起……”

垂着頭他只能看到他的頭頂，看着這麽軟綿綿的同桌，沈柏就狠不下心來，伸手摸摸他的頭頂，溫和的說：“別說對不起，這都是我自願做的，你沒什麽對不起我的。好好回去休息吧，我還等着你養好了身體照顧我呢，可別到時候你又病了，還得我反過來照顧你啊。”

“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範雲昭擡起頭來，死死的盯着沈柏，“我馬上就回去休息，明天再來看你。”

“嗯，記得吃飯。”

看範雲昭轉身就走，右腳好像有點不自然，沈柏剛想叫住他，秦雲就三兩步跟了上去，伸手想扶着範雲昭，卻被他躲開了，秦雲有些尴尬的回頭看了目露訝異的沈柏一眼，又回頭對範雲昭說了什麽，範雲昭終于讓秦雲扶着走了出去。

沈柏看着他們兩人的相處，心裏明白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然範雲昭不會對秦雲這麽排斥。

範奕德坐到範雲昭的位置上，說道：“沈同學你好，我是小昭的父親，很謝謝你救了小昭。小昭性格比較孤僻，原本以為他會很難融入集體，不過我聽說小昭在班裏很開心，秦雲說這都是因為你。這次也是，要是你有什麽要求盡管和我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盡力。”

“範叔叔，不知道我可不可以這麽稱呼你？”

看到範奕德點頭，沈柏繼續說道，“我和範雲昭是好朋友，這麽做都是我自願的，也沒有想過要得到什麽，我只是希望在我力所能及的情況下讓他開心一點。”

也許最開始的時候是覺得愧疚自己以前的作為，可是相處下來，他就真的把範雲昭當成了朋友，他雖然有意拉範雲昭融入集體，但其實效果并不是很小。範雲昭的性格，如果別人不找他說話，他也可不會主動去找別人，其實總的來說他做得還不怎麽成功，但這也是個性使然，所以沈柏也從不強求，只要他開心了就好。

而且他也沒有吃虧，如果不是因為他和範雲昭是好朋友，秦雲就是再欣賞他也不可能那麽盡心的教他音樂，範雲昭還教他彈鋼琴和英語，其實相比起來，他覺得自己得到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