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15

範雲昭第一次敞開心扉和沈柏說這麽多，沈柏也終于明白為什麽他會變成現在這樣。

父親冷漠寡言，忙于事業常年不在家，母親則疑心病重，長期抑郁以至于精神失常，心情不順的時候更是對他打罵。

沈柏雖然是留守兒童，但從小因為有奶奶對他盡心呵護，他所面對的生活面都是美好樂觀的，若是換做了他，恐怕早就被折磨成了自閉症。

難怪範雲昭對人看起來難以接近，這也是從小生活的環境所致吧。

想到那日在醫院時，範雲昭在睡夢中都在喚着媽媽，到底血濃于水，即使表現得再怎麽冷靜，也是個希望有媽媽保護的孩子。

原本就因為母親的死而怪罪于父親，現在連他認為和他、還有媽媽最親的人，居然也選擇了他父親，恐怕就是很多成熟的人，也承受不了吧。

沈柏知道這種時候說什麽都是多餘的，他不是範雲昭，即使能夠想象他的難受，卻也不能完全明白他的痛，只能選擇站在他的身邊，至少讓他明白，還有一個人，沒有抛棄他。

沈柏發現，越是了解他，就越是忍不住疼惜他。

範雲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和沈柏擠在一張床上，瘦削的臉頰小小的，臉上還有哭過的淚痕，即使睡着了，手指還緊緊的攥着沈柏的衣服，像是害怕他也離開似的。

秦雲打開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副場景，沈柏對她示意讓她小聲一點，又讓秦雲坐到床邊的位置，小聲問：“老師真的範雲昭的爸爸在一起了？”

秦雲大概是沒想到他居然會知道，匆匆瞥了一眼睡着的人，有些不自在的點了點頭，“是我對不起小昭。”

說着眼眶就紅了起來，她明明就知道姐姐的死對小昭來說是多麽的痛，可是她還是這麽做了，傷害了他。

“小柏，我知道你肯定看不起老師，竟然會喜歡上姐姐的丈夫，可是老師不後悔，只是讓小昭這麽傷心，老師很愧疚。”秦雲深深吸了口氣，看着沈柏平靜的眼眸，突然有種想要躲開的沖動，“現在只有你是小昭最信任的人了，我希望你能勸勸他……”

“老師，你一定很愛範叔叔吧？”可是這種愛卻是範雲昭心裏的痛，沈柏不知道他們這麽做到底值不值得，只是對範雲昭很心疼。

秦雲臉紅了下，還是點了下頭。

此情此景，沈柏只能暗自嘆息，知道多說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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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想等我出院之後讓範雲昭和我回家住。”

“可是……”

不管秦雲想說什麽，沈柏繼續說道：“你應該知道範雲昭的心結是什麽，既然你不願意主動解開這個結，那也請不要為難他，他還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子。”

從那天的情況來看，範雲昭現在對秦雲的态度很抵觸，看秦雲，她似乎也不願意和範父分手。範雲昭要是再和她生活在一起，心情肯定會受到很大的影響，沈柏不希望好好一個孩子就這麽毀了。

沈柏難得的強硬，表現出一個不該屬于孩子的沉着冷靜，他冷靜的看着秦雲，“其實老師應該也知道，這時候你們倆分開，不管是對你，還是對範雲昭都好。”

“那……好吧。”

“老師也不用太過擔憂，他現在想不通，或許以後年齡大一點就能想通了。”看秦雲憂傷得不能自已，沈柏忍不住又安慰道。

等範雲昭醒來，沈柏第一次邀請範雲昭去他家長住，範雲昭聽到這個消息，眼睛頓時一亮，“真的嗎？真的可以嗎？會不會不方便？”

沈柏微笑搖頭：“當然不會，不過我們家是農村，沒有水泥地，沒有熱水器，房子也就是舊舊的，你會不會嫌棄？”

“不會不會，我一直想去看看農村是什麽樣的。”範雲昭顯然興致很高，“我早就想去小白家了！”

突然想到什麽，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下來，“可是我……小姨她……”

沈柏笑着說：“當然是老師答應了我才會邀請你，不然先斬後奏，萬一老師不答應不是讓你白高興一場？”

“真的？她真的答應了？”範雲昭高興得差點蹦起來，“我真的可以去你家了嗎？”

看到沈柏點頭，範雲昭大笑起來，“哈哈，真好，小白我好高興，從來沒有這麽高興過！”

沈柏連忙拉住他，“小心別掉下去了。有這麽高興嗎？以後你住煩了就不會高興了。”

“不會煩的，我最喜歡小白了！”範雲昭大笑着一把撲過來，沈柏猝不及防被他壓個正着，皺了皺眉，看着範雲昭第一次笑得這麽開心，怎麽也說不出責備的話。

“好了好了別鬧了，小心壓到腳，要是到時候你腳還沒好，我可不等你自己先回去了。”沈柏拍拍他，讓他冷靜點。

範雲昭一聽，連忙從他身上爬起來，坐好，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樣子乖得不能再乖了，生怕沈柏後悔似的。

幾天之後沈柏頭上的紗布換成了小塊的，醫生給他做了一個細致的檢查确定他可以出院，範雲昭腳踝上的腫大也消下去了，兩人一身輕松的出了院，又坐着範父的車返鄉。

看到範父的車，沈柏再次肯定範家家裏肯定很有錢，很有錢！

這時候就買得起寶馬的人，不是有錢人是什麽？！

車裏六個人，開車的是範父，秦雲坐在副駕駛，沈奶奶和兩個孫子還有範雲昭四個人坐在後排的座位上，還好是三個小孩子，所以也不擠。

沈祥僵硬的坐在座位上，看着車內豪華的裝飾，眼中是掩不住的好奇，小手也時不時的偷偷摸着屁股底下的坐墊，然後就偷偷笑，也不知道在暗自興奮什麽。

一路上秦雲幾次想和範雲昭說話，可惜範雲昭都不怎麽理她，弄得氣氛有點尴尬，沈柏只好時不時插兩句嘴，這才好了些。

等到了秦雲家，範雲昭就拉着沈柏鑽進房間裏收拾東西，一邊把一些東西扔到一邊，鼓着腮幫子說：“這些東西都是她給我買的，我不帶。”

沈柏看了一眼那裏面好些都是新一季的衣服，不過範雲昭的衣服不少，他也不阻攔，任他發洩。

“把這個帶上，以後我們每天晚上都聽聽。”他拿着複讀機看了沈柏一眼，又回頭翻出來好幾盤磁帶，“這些也帶上，可以聽很久了，以後聽完了再買。”

“可惜鋼琴不能帶走，以後不能教你學琴了。”範雲昭突然說道，沈柏笑了笑，“沒事，我以後也不指望彈鋼琴賺錢，學點皮毛就好了。”

“要不你以後還是來跟着她學音樂好了，我就在教室等你，等你學完我們一起回去。”猶豫了好久，他才說道。

沈柏眸子沉了沉，低聲問：“你不是很讨厭秦老師的嗎，不是應該想離她越遠越好嗎，幹嘛還讓我跟她學音樂？”

範雲昭皺着鼻子：“我是挺讨厭她的，可是我覺得你唱歌很好聽，要是不學音樂不是很可惜？反正跟着她學也不用花錢。”

看着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沈柏失笑，“好了咱們先不說這些，快點收拾吧。”

兩人收拾了大半晌，出來的時候也只提着一個不大的箱子和一個書包，秦雲他們等在外面，看見了就直皺眉，“怎麽帶這麽少東西？夠嗎？”

“夠了。”範雲昭不情不願的回道，被沈柏拉了拉手，又說：“不夠以後再回來拿就是了。”

秦雲聽了就笑了起來，“也是，以後想到什麽再回來拿。”

範父沉默的看着兒子，這時候終于說道：“在沈家不要惹麻煩，有什麽需要的告訴你小姨或者給我打電話也行。”

範雲昭沉默的看他一眼，撇撇嘴，拉着沈柏笑道，“咱們走吧。”

沈柏被拉着走，回頭看了一眼範父，只見他緊抿着嘴，臉上的表情還是冷冷的，也看不出來到底生氣了沒有，想了想還是說道，“範叔叔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範雲昭的。”

“嗯。”範奕德冷着臉點點頭，和秦雲兩人跟上來，送到學校門口才不送了。

範雲昭一路上看什麽都是新鮮的，連路邊的狗尾巴草都不知道拔了好多根，就像是出籠的鳥兒，笑容就一直沒有斷過。

等到了家，沈柏便把他帶到自己的房間，反正兩個人都是男孩子，睡在一起也沒什麽，他的床是普遍的雙人床，睡兩個人完全沒問題，就是最近天氣熱，沒空調沒一會兒功夫範雲昭就熱得坐在板凳上蔫了吧唧的了。

“玩累了？”沈柏遞給他一塊涼水冰過的西瓜，“吃西瓜解解渴，待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接過西瓜啃了幾口，範雲昭又笑呵呵的了，“我哪裏累了，這只是中場休息，祥子剛才不是說下午的時候來找我一起出去找折耳根嗎，他說得我都饞了，我一定要多摘點，晚上咱們涼拌着吃。”

沈柏也拿了一牙西瓜啃了一口，“行啊，下午一起去，不過你可要小心點，外面太陽烈得很，可別剛來了一天就中暑了，我可不好和老師交代。”

“能別提那些掃興的人嗎？”三兩下把一牙西瓜搞定，把西瓜皮扔進臉盆裏，“我去看看奶奶的菜炒好沒，哇！香味都飄出來！”

就這一會兒，直接叫奶奶了。

沈柏好笑的也趕快把西瓜解決了，跟着跑進廚房，他很高興範雲昭現在暫時放下了心裏的包袱變得開心起來。

“哎呦，小昭你快放下，當心燙着手喲。”

一走進去就聽到奶奶的聲音，沈柏一看就明白了，就這麽一會兒，範雲昭就不甘寂寞的動手準備端盤子了，端的偏偏還是奶奶剛剛燒好的湯，滿滿的一大碗，難怪奶奶會擔心他燙着。

範雲昭還在笑：“沒事奶奶，我在家的時候也經常幫着端菜的，哎呀，好燙！”

看吧！看他捏着耳朵直跳的，沈柏覺得好笑，腳步卻不慢，上前把人拉到水龍頭下，“快沖一下，不然會起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