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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有事的樣子?少婦這才松了口氣,擡頭看人。

不看倒好,一看,卻被驚得一顫,“父親大人……”少婦身後的男人也上前一步,有意無意地擋了女子,像是怕被對方搶了去似的。

黎維泉對二人反應很不滿意,卻也不知應如何表達,只淡淡點了點頭,挑了他最輕車熟路的語氣,“怎麽,就讓你爸爸在外面站着?”嚴厲父親的語氣。

少婦點了點頭,“請進,父親大人。”

幾人進了院門,門外便只留下個小丫頭震驚地自語,“原來,我還有個外公啊!”

“可是為什麽,娘好像不喜歡他啊。”

進屋的中年男人小小地磕絆了一下。

僞終之事

現在的家,在黎風看來,絕對是雖簡陋卻溫馨,近乎完美無可挑剔的。可是,在隐形女控的某中年男子眼中,便完全不是這回事了呢!

黎維泉優雅地皺了皺眉,轉身看向黎書,微勾了勾唇,似是氣定神閑,卻能輕易讓黎書心頭一緊。

滿意黎書的反應,黎維泉開口,“你便只有讓我女兒住這種地方的本事?”

黎書聞言,抿了抿嘴,不知該說什麽好,黎風卻是一皺眉,擋道了他的身前,暗暗壓了壓對自己父親的些許畏懼,開口道:“父親……大人,在這兒,該養家的那個是我才對。”

“是麽。”輕挑了挑眉,黎維泉的聲音卻也無甚起伏,“我卻只知,你自小便該是被人侍奉着的。”話說着,轉身向屋子走去,“如果嫁的是個正常的男人的話。”正常二字被別有用心地加了重音。

被指的男子低了頭,女子忙握起男子的手,就怕他又起了什麽不好的心思,又深吸了幾口氣,平複着自己不良的情緒。

見着二人,特別是自家女兒的隐忍,黎維泉忽然有點兒懊惱,卻又不知為何,還是堅持着自己作為,狀似悠然地進了屋。

黎書見狀,忙收起愧疚沮喪跟了上去,見着對方挑了個好點兒的椅子坐定,便殷勤轉身想要泡茶,卻在半路停了下來,有點兒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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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粗茶,這渾身貴氣的男人……怕是看都不屑看一眼的吧!

可是,不泡茶,他卻也當真不知如何招待。

但是,他的妻主在身後捅了捅他,目光斜着的是放茶的地方,明顯是要他去泡。

頓了頓,他還是轉身,洗了最好的杯子,用心沏了,又貼心地找好了溫度,方端了上去。縱使那男人不屑,禮數總歸是不能廢的。

不知是否算是不出所料,男人只淡淡瞄了一眼那杯茶,便像是沒看到似的,轉過頭,指了指跟進屋來的小丫頭,對黎風道,“那孩子,你女兒?”

“是。”女子低了下頭,答道。

得到答複,男人扭頭,看向那小丫頭,“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叫黎念,五歲了。”小丫頭擡起頭來,展顏一笑,一派天真無畏,像極了,像極了她媽媽小的時候。

男人心頭一漾,卻又呼的帶出幾分辛酸來。

在何時,那個最喜歡爬他的膝蓋的丫頭,已學會對他滿臉戒備,已離他越來越遠了呢?

就在,他害死了她母親的時候吧……都是他的錯……

男子心中一陣陣泛着寒,只得輕輕呼出幾口氣,擡頭還想問些什麽,卻見那孩子一雙大眼睛緊緊盯着桌上的茶,先一步開了口,“外公,你為什麽不喝爹給你泡的茶呢?爹泡的特別好喝,娘都很喜歡的,外公不喜歡?”

“嗯?嗯。”男人看了看孩子的笑臉,微點了點頭,給了個肯定的答案,便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小丫頭見着,笑得更燦爛了。

如女孩的願呷了口茶,男人微頓了頓,道:“孩子倒是不錯。”話說出口,便有些後悔,他為何要誇這沒用男人的孩子?他最寶貝的女兒給了他,他卻根本就照顧不好。

只是,看到小丫頭聽到誇獎樂得有點兒小得瑟,他心中那點兒不痛快便頓時散了個無影無蹤。

小丫頭第一次知道自己還有個外公的存在,雖然初次見面就沒給她留個什麽好印象,但好像還蠻喜歡她的,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是她見過的除了她爹爹之外第一個一點兒都不嬌氣的男人,這便着實讓小丫頭有些興奮了,人來瘋的病一犯,便三下兩下撲到男人面前,扶着椅背,小嘴兒巴拉巴拉倒起了豆子,連她爹爹對着她刻意的咳嗽聲都沒有注意。

黎維泉飲盡了茶,便放了杯子,靜靜聽着小丫頭眉飛色舞地講着小孩子間那些無聊不起眼的小事,卻絲毫不覺不耐。

他記得,他的風兒,小時候也是如此呢,坐在他的腿上,小嘴兒不是吃便是說,也沒個停的時候。

其實,黎維泉記得,黎風又怎麽會不記得?

女子看着那極有耐心聽着個小丫頭掰個不停的男人,微微有些出神。

不同于如今,她曾經與這男人關系很好,非常好。

那時年紀小,如今也記不太清楚,她卻有印象,他曾經就是如現在這樣,聽小時候的她講那些無聊的小事情講個不停——她曾經一度以為那是夢,他總是很忙,又最讨厭別人浪費他的時間,怎麽會屈尊聽她說這個?

……可是現在,他在聽呢……

這邊,黎風出着神,那邊,黎書卻是已坐不住了,他微皺了皺眉頭,起身,輕輕将孩子拉到身邊,低頭道歉道:“失禮了,岳……黎大人。小孩子不懂事。”

“無妨。”黎維泉道一句,便将不滿她爹爹打斷,卻又聽話地不反抗的女孩複又拉回了自己身邊,“讓她繼續吧。”

黎書有點兒摸不着頭腦,卻還是放了手,退步坐了回去。

小孩子卻不管那麽多,笑着擡起頭,剛想繼續,卻忽然發現自己想不起剛才的話題了,忙利落地重開了一個,“外公,為什麽娘不喜歡你呢?”

要麽怎麽說,大多數人都不喜歡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呢……

黎書猛地一顫,忙擡頭去看那男人,見那男人臉色似乎也不太好。

只是,還沒等他執意要将那孩子拉過來,男人便已開口答了,“沒有,你怎的就覺得你娘不喜歡我了?”

“一看就看出來了啊!”小丫頭沒看出什麽,依舊單純。

男人稍頓了一下,那句“那是你看錯了”還未出口,便已被人搶了先,“父親大人,您來這兒做什麽。”正是黎風。

女子擡起頭,眼中看不出什麽情緒,見着男人沒動靜,便将這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的,酷似逐客令的話又清晰地重複了一遍,“父親大人,您來這兒做什麽。”

黎書看着自家妻主,不知所措着,只能輕輕喚道,“風兒。”

怎的能對長輩這樣無理?還是……他們一直以來都畏懼着的長輩。

少女沒說話。

其實,她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許是今天想起的,小時候的事什麽亂七八糟的,太多了?

她向來不喜歡自己的父親,卻從未如此無理過,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這樣慌不擇路地,急切地,想要确定什麽似的。

對面的男人沉默下來,一時氣氛顯得萬分詭異。

黎風只道自己定是眼花了吧,否則,她又為什麽會覺出對面的男人似是……在悲傷,就好像是,如果能哭,就哭出來了似的。

好像沒有過多久,又好像過了很久,就在連那惹事的小孩子都察覺到了空氣中的不平常時,男人開了口:“怎麽,我來看看自己的女兒也需要被問問為什麽嗎?”

久經商場的男人只道自己很平靜,卻不知,他的聲音早已帶上了顫音。

第一次被這孩子如此不加掩飾地厭惡了啊……

他只是,有那麽一點兒難過而已,一點兒而已,真的……

男人抿了抿嘴,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似乎是平生頭一回,鐵齒銅牙的他,真的不知應該再說什麽好。

只是,他也沒有想到,對面的女子看着他,再次開口說出的答話竟是與他所猜想的完全相悖的內容:“那好,你在這兒住下嗎?南邊還有空房。”

“你要是嫌太窮,那就算了。”

男人看向女子,從未如此明顯地表達自己的情緒,滿面驚疑,僵硬地點了點頭。

而此時,另一邊。

肖寧甩着根草,趴在馬車裏有點兒無奈,“诶,我說……為毛咱們這麽容易就出來了?”深抽一口氣猛地起身,“喂喂,那些朝堂上的老狐貍呢?這時候都沒了我可是很無聊的诶!”

“還無聊呢!”劉貴輕輕翻了個白眼,“若是真和她們鬥起來,咱們根本就沒有勝算,既然她們不知為何居然就睜只眼閉只眼地将咱們放了出來,就好好珍惜。”

“哎呀,我真不就随口說說嘛!”肖寧挑眉,趴了回去,“你說,是誰在幫咱們?”

“我哪兒知道……不管是那前皇長女孟朝宸還是黎風她們,怕都是有心無力吧!”

“是啊,所以,果然只有他了嗎?”肖寧點了點頭,似乎是在肯定自己的猜想,“如果是那只極品老狐貍,能做到也不奇怪啊!”專注地盯着手中的狗尾巴草,“就是沒想到,他居然會幫我們……不過,其實也是情理之中的吧!雖然很難看出來,天知道他其實有多疼那丫頭呢!”

“自言自語這麽久。”一旁的女子皺眉,“買什麽關子啊,是誰?”

“急什麽,先去看你娘你爹還是先去黎風那兒?”

“……先去看看娘親她們吧,知道一女一兒原都不是她親生的,怕是心裏也難受得緊。”

“難受得緊?嘁!沒想她們當年是怎麽收拾黎書的!”

……

***

望着面前通紅通紅的小臉蛋兒,孟朝宸伸手忍不住輕輕刮了一下,卻只惹得那小臉兒更紅了,她忍不住一笑,輕佻道:“怎麽,墜兒?才送你個簪子就樂成這樣了?”

“你,你,你壞!”男童聲音嬌俏,帶着紅霞半重不輕地推了面前的女子一下,又在原地跺了跺腳,終于忍不住轉身跑開,裝着沒有聽到身後的調笑,“喲!這就這麽害羞了?那等我若是去你家提親了,你得怎麽辦喲!”

誰,誰要你提親啊!男孩在心中弱弱争辯着,嘴角卻不争氣地越來越彎……

***

城外,凄清寂靜。一座孤墳。

一名老道靜靜立在那墳前,安靜得像是不存在。

良久,那人忽然開口,音色淡淡泛着空靈,卻還是帶着抹不去的喜悅,“蓮兒……蓮兒,我就知道,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定是會有個好歸宿的。”

“你看見了麽?你孩子,生得醜又如何?”

“你看見了麽?他被好好地捧在手心裏呢!就像我們當年希望的那樣。”

輕輕俯下身,老道擦了擦碑上的浮塵,“你我,也都該安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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