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四十
謝昭去了檀州應對渤海人,自永和十八年,沁州守将的得力心腹薛憎不知因何暴斃,沁州在對渤海的過程中便連吃敗仗,但渤海人似乎并不想吞下沁州,他們更想吞下謝氏手中的檀州。
而謝王爺則是去了儒州,儒州的情形遠比軍報上幾句寫下的要嚴峻得多,謝王爺明确地意識到,此次起亂,恐怕比之太初二十年那一戰更烈。
謝昭在檀州同樣并不好過,檀州在東,與柔然、渤海甚少動手,駐軍亦是居安已久,但渤海人卻是精兵強将,陳兵古北口,随時都能打上來。而與渤海交戰數年的沁州,卻在此時作壁上觀。
那時的謝昭,從未想過,原來權謀之下,竟是如此黑暗。
如此對峙了兩個月,北地已然進入了寒冬,好在檀州糧草充沛。
直到有一日,渤海人仿佛突然接收到了什麽信息,一改前兩個月的觀望,氣勢如虹地向古北口攻了過來。
渤海人覺得此仗必勝,可卻沒想到先是被謝昭打掉了前鋒部隊,不多時,主力又被謝昭與沁州守将帶兵合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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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的兩個月,我便探聽到,沁州守将是當年戰死的韓易将軍之子,中州那些老東西去信令他莫要管渤海之事。但是他父親死在渤海人手中,他隐忍多年,又怎麽會願意放過報仇的機會。”謝昭說道。
南穎微蹙眉頭,沁州,渤海,那是她二師叔柳長風失去蹤跡的地方。
謝昭望着南穎,便知曉她在想什麽,道:“沁州守将的心腹薛憎,便是長明觀柳長風。”
南穎怔了怔,便聽到謝昭又說道。
“夢中我不知薛憎便是你師叔,其中隐情,便是現在我亦不知細節,只知在韓易死後,柳長風便化名薛憎成了沁州守将的副将,之後不知因何對外宣稱暴斃。而如今,因明玄與柳長風乃舊友,故而卓倚峰已與他取得了聯系。”謝昭說道,“只是,他有心結,具體為何,尚不可知。”
“此事,我會秉明師祖,定會有查清的時候。”南穎壓抑着聲音說道,那是歸一找了許久的父親,亦是薛氏等了多年的丈夫。他如今未死,只是隐姓埋名,卻不知為了什麽。
往後發生的事,那麽突然。
“待我擊退渤海人,才收到軍報,儒州守将通敵,父親在乾河北,被柔然人伏擊,戰死。”謝昭說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幾乎是顫抖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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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收到軍報,謝昭幾乎不敢相信,他的父親縱橫沙場二十多年,怎麽會死在這算計中。
儒州守将通敵是謝王和謝昭都沒有想到的,那守将雖無才,但勝在忠心,否則謝王不會任他做一州守将。
儒州失陷,謝王屍首落入敵手,謝昭安排了心腹在檀州主持大局,便帶着他手下最精悍的騎兵,奔赴儒州。
彼時,南鶴守的居庸關,成了幽州前唯一的屏障,一旦居庸關被破,北地十六州便仿若歸于柔然人手。
柔然人留着謝王的屍身,便是在等着謝昭。而謝昭明知是陷阱,卻要往前闖去。
他帶着五百精騎,快進快出,從儒州奪回了謝王的屍身,五百精騎損了百餘,餘下的或多或少都受了傷,而謝昭亦是背後中了一箭,若非南鶴接應及時,恐怕謝昭的損失會更大。
回到幽州,謝王府已然挂起了白幡,謝昭心中不祥的預感愈加濃烈。
謝王妃在得知謝王戰死那一刻,心中便存了死志,她與謝王成婚時,便已經許下誓言,生死與共。她在知曉謝昭把謝王帶回來了的那一刻,屏退了左右,用那把謝王贈予她的寶劍自刎而去。
望着靈堂上母親的棺椁,看着堂前,南穎默默流淚燒紙的樣子。
謝昭紅着眼睛将人扯了起來,他沒有了父親,如今有沒有了母親。
“我把家交給你,你就是這麽守的嗎!”
“你恨我、怨我都可以……”
“可是為何,為何放我母親一人!”
謝昭在靈堂前急紅了眼,聲聲質問南穎。
織星勸他,文禾勸他,秦觀海勸他,在王府侍奉多年的官家勸他,他都恍若未聞。他仿佛急沒了腦子,只盯着南穎,只怨着南穎。
南穎不知該如何回答謝昭那一聲聲質問,可謝昭執拗地想要她開口。
“我,無話可說。”
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二人身上,這份僵持最終在謝昭的昏迷下,暫時消散。
謝昭所中那一箭未好好處理,他連日奔波,驟聞母喪,大悲之下,昏在了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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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世子醒來後,便有奔赴了儒州戰場,勢要奪回儒州。”南穎靜靜望着他。
“阿穎……”謝昭喚着南穎,眼中有萬般歉意與悔恨,他從來沒想到,那竟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南五姑娘,在謝世子走後不久,便查出了三個月的身孕。”南穎想要将夢境與現世分離,可不自覺又仿佛身在其中,“只是不願你在戰場分心,便瞞下了你。”
“直到晏東虞來到我軍中,我才知曉,原來,我們又将迎來一個孩子。”謝昭呢喃道。
南穎暗暗失神,許久,才又說道:“你走後沒幾日,晏東虞便狼狽來到幽州,他給了我二師叔的令牌,那時我的身世已是衆人皆知,他以此令牌,與我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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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東虞在西域三國聯合柔然進攻大楚之時,便察覺到了不對,當日昌意告訴他,聯絡烏孫、月氏、浩罕三國,是為了共同對抗柔然,可如今卻成了三國與柔然共同打擊大楚。
如同十多年前韓易之死那般,他又陷入了一個陰謀中,但他實在不敢相信,十多歲的女子,真有那般本事,通敵叛國?
晏東虞不敢相信,只能暗中探查,可他在琅琊剛一露面,便遭到了追殺,不得已只能放棄調查。
他躲了将近三個月才逃到了幽州,以柳長風留給他的令牌,敲開了謝王府的門。
晏東虞将此事告知南穎,南穎這才深切感受到了謝氏在此刻腹背受敵的情狀。
她本不能完全相信晏東虞,畢竟此人在案卷上是在逃的叛國逆賊。可是晏東虞眼中清明,她又覺得此中怕有隐情。
葉鶴淵與晏東虞前後腳來到幽州,由他做擔保,南穎才信了。
他們三人想到了一塊,此刻謝昭軍中恐怕摻雜了不少暗探細作,如若不盡快揪出這些害群之馬,恐怕謝昭身上又要上演謝王爺的故事。
南穎立即手書一封,将各種情況作了簡單敘述,便将謝王府的信物連同書信一并交給了葉鶴淵,請他二人至儒州,助謝昭掃除別有用心之人安插在軍中的釘子。
同時,她心中亦是清楚,唯有幽州穩定,謝昭才能無後顧之憂。北地之變局,也讓在江南求學的謝子吟趕了回來。
大楚,或者說是謝氏,與其他幾族抗衡了将近半年,這半年間,中州京中無兵馬馳援,亦無糧草支援,北地入中原的幾個重要關隘口,守将态度亦是暧昧,不支援,亦不讓人通行。
淪陷那幾座城池的百姓想要逃到中原,亦是不能。
北地便成了大陸中的孤島,而南鶴亦是牽連在了裏面。
所幸謝王在世時,軍糧儲備豐厚,幾座大的糧倉都設在了幽州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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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們以新洲、蔚州與被我奪回的儒州為據點,抗衡五族聯軍。”謝昭說道,那半年,他們死死熬着,糧草雖不缺,可是藥草卻是越用越少。
“子吟回來後,便親自擔下了往三城運送糧草的職責。她那時恍若一夜長大,對我也再沒有了剛開始的不喜。”南穎道,“而我當時也再沒有了其他的顧慮。中州有人想要我們死,我便偏不願如了他們的願。”
“文禾深谙那些暗探的行事習慣,我便一個一個将他們找出來,那些人未有多少防備,被我除去了大半,尤其是昌意的人,他們的目的在于幽州的那幾座糧倉。”南穎說着看了一眼謝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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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歷永和二十二年的大楚。
不止南穎關注着北地情形,昌意同樣盯着北地的動态。
當昌意看到她在北地的暗探傳回來的最後一份消息的時候,她真的氣瘋了,那是她少有的失态,南穎拔掉那些都是這麽多年,她自己一個一個安插到北地的。
她顧不了那麽多,那一刻,她恨不得立馬殺了南穎。
與此同時,中州的局勢也漸漸有所改變,一個琅琊王府怎麽能壓制得住大楚五姓,哪怕他們各有各的打算。
安國公一改往日明哲保身的做派,在朝堂上對着琅琊王世子司馬籌連連發難,加之司馬籌本就害得奉恩侯府世子殉難,南氏一脈也開始了反擊。
想想也是理所應當的,安國公府被困北地,同樣南氏一脈的忠勤伯南鶴亦是被困。荥陽南氏到了永和朝時,除了南鶴、南襄,再無出衆的小輩,無論如何,南氏不會任由他人暗害自家子孫。
可是是否在此刻馳援北地,又成了朝堂之上另一輪争論。
郗銘無法掌控,崔相有自己的一番考量,也未曾阻止。
可五族聯軍卻仿佛得到了什麽消息,決議速戰速決,拿下北地十六州。這也令謝昭遭到了自對峙以來,最為瘋狂的反撲。
昌意心中明白,不論如何争論,馳援北地是必然,大楚不會眼睜睜看着這能養出戰馬的十六州落到外族手中。南鶴與謝昭這兩個能扛得住柔然的人,亦是不能失去。
可昌意不甘心就此作罷,若謝昭這次挺了過來,那麽這些年她對謝氏所做之事,他必然一一清算。她不甘心籌謀多年竟得一場空。
南穎憂心不軌之人突襲糧倉,将幽州大半兵力調去看護糧倉,便是謝子吟也是日日在幾處巡查。
恰逢謝子吟去新洲送糧,幽州各處便遭到了不知如何進城的柔然的侵擾襲擊,啥時間城中各處火光四起,百姓驚擾難安,城中潛火軍救火不及,也難以維持秩序,無奈之下,南穎将謝王府一半的守衛遣去救護。
就在此時,刺客卻堂而皇之從偏門打殺了守衛,攻進了謝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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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穎盡可能平靜地與謝昭說着當日王府發生之事。
“那日秦觀海與文禾皆在我身邊,文禾看得多,便敲出了,那刺客是來自江湖暗殺組織,專門拿人錢財、□□。其出手之狠辣比之柔然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南穎說道。
“他們來得突然,府中将士雖身經百戰,但與他們卻不是一個路子,很快便由此可進到了我院中。好在秦觀海發現得及時,将人斬殺。”
“只是,那時府中各處都有刺客的蹤跡,我月份大行動不便,只能待在院中,織星為就我受了傷,我亦受了驚吓而突然發動……”
南穎回憶着夢中的五姑娘生産之際的模樣,那種疼痛仿佛要将人撕碎。
“可是,府中穩婆卻趁亂逃走了,我身邊便只有文禾通醫術,可她是未嫁人的姑娘,從未見過生産,所有一切便只能按照書上講的那般去接生。”
“秦觀海帶人守在院中,文禾一邊要擔心随時可能出現的此刻,一邊又要憂心生産過程中的種種不順,同時還要為織星止血包紮。”
“索性孩子聽話,她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險,不過兩個時辰,她便出來了,早産的孩子,小小一只,紅彤彤的,哭聲也跟小貓叫一般。文禾匆匆将她包了起來……”
“謝昭,你可知,這兩個時辰,秦觀海亦是在外邊死撐,身邊的守衛只剩下寥寥數人,他撐不了不久,不多時,聚集而來的此刻和柔然人,便會沖進院中。”
“我那時想,他們是想殺我還是想抓我,可我如今看來,那柔然人想抓我威脅你,那刺客确确實實是要我的命。”南穎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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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穎剛生産完,如何逃得了,死撐着等不知何時會到的援軍,何不如令秦觀海他們帶着孩子殺出去,或可保住那孩子。
南穎令織星在床鋪之上撒上了她平日裏梳頭用的香油。不顧秦觀海的勸說,令秦觀海和文禾帶着孩子與織星先走。
文禾看出,她是和謝王妃那般存了死志,可又有所不同,謝王妃是因對謝王情之所至,那南穎呢?她不願成為謝昭的掣肘,亦不願傻愣愣一群人在此等死。
秦觀海與文禾帶着孩子走了,南穎亦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安全,只能讓剩餘不多的守衛盡力阻截那些刺客。
織星說,她随南穎從荥陽到京中,又來到北地,走得太累,不想再走了。
南穎卻曉得,她心中戀慕南襄,可到南襄死去,他也不知曉,有一個姑娘默默愛戀着他,不求他知曉,不求他回應,只想他平安長樂。
她令織星與門外的刺客和柔然人喊話,雙方人目的本就不一致,輕而易舉便起了矛盾,南穎跑不了,刺客要殺她,要的是死的,柔然人要抓她,要的是活的。
趁着兩方狗咬狗之際,火已燃起。
南穎将從文禾那兒得來的毒藥盡數倒入茶水之中。
“織星,今日我以茶代酒,便當全了我們十多年的情分。”南穎道,願你來生再無顧及,想你所想,愛你所愛。
南穎不願被柔然人活捉,亦不願将屍首留着。
她這一生不曾明豔動人,臨死倒是火光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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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昭自肺腑之間油然而生一股酸脹感,梗在心頭,令他胸口發悶,呼吸不能。
幽州動亂,文禾便給謝昭傳了消息,謝昭亦是始料不及,可儒州戰場膠着,他輕易不能離開。
“我心中難安,可卻只能在穩定了儒州局勢之後,才帶了一百精騎回幽州。”謝昭道,“我趕回幽州,才知曉,我的妻子,竟是……先我一步走了。”謝昭艱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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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動亂時,南鶴得到消息,便立刻帶了親衛從居庸關趕來,一路上遇到了三波行跡詭秘的此刻,皆是從幽州退出來的。那時,他便隐約知曉,他去晚了一步。
待他趕到幽州時,城門大開,尋常百姓或是逃離,或是死鎖家門。城中不少地方似經歷火災,其中不少謝氏士兵被殺死在其中。
那燒了一天一夜的謝王府,已是付之一炬,哪還找得見活人的蹤跡。南鶴自覺沒有完成南襄臨死前去信給他,要他照顧南穎的囑托。
而城中埋伏的柔然人一湧而出,他們以為那是謝昭,可沒想到,出去之後才發覺這是他們的另一個死敵。
南鶴料理這股柔然人并不輕松,他們似是對幽州城及其熟悉,甚至有穿着潛火軍|服飾的士兵在為他們引路。
但好在有城中暗暗藏起的謝氏士兵相助。
料理完柔然人,南鶴才從那些為數不多活下來的謝氏士兵口中得知,當日柔然人侵擾,南穎派他們在城中緝拿柔然人,卻被救火的潛火軍襲擊,死傷無數。後來,活下來的士兵探查後,才在城北的破倉庫中找到了不少被殺害的潛火軍。
那些作亂的是披着潛火軍|服飾的柔然人。
謝王府遇襲,府中除了那些趁亂逃跑的下人,再無一人幸免,尤其是南穎的院子,最先燒起的大火。
南鶴穩定了城中局勢,在一出別院布下靈堂,留下心腹參将在城中主持事務,臨走前他還留了一個心眼,将幽州城中的京派官員暗中關押了起來。
而謝子吟也在回來的路上遭遇了襲擊,受了重傷,僥幸逃回城中,還是遭到了幾波刺殺,無法,南鶴的參将只好在她傷情穩定之後,将昏迷的謝子吟送至沁州避災。
直到謝昭從儒州趕回。
儒州歸來,南鶴的參将已經從那些官員口中問出了幽州動亂的始末。
謝昭看着那一份份口供,心中已然察覺不到悲與痛,那一瞬間,他曾想開了居庸關,讓外族長驅直入,讓天下生靈塗炭。
可是,秦觀海回來了,他斷了一條手臂,回到幽州,告訴謝昭,孩子已經交由長明觀的幼彧真人撫養,文禾留在了長明觀,齊雲山的封山大陣已經開啓。
秦觀海還告訴他,幼彧真人為小郡主起了名,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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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刺客是昌意花錢請來的,而柔然人,确實那些京派官員放進來的。他們當中有人說中州京中那些人放棄他們了,他們便信了,橫豎一死,投了柔然人或許還能活命。”謝昭冷笑道。
“直到幽州動亂不久,中州終于出兵。”謝昭道,“那些傻子才知道,原來是那人騙了他們,可那人已經服毒自盡。”
南穎怔怔地看着他。謝昭言語間的恨太過激烈。
“那人出身清河崔氏,才讓那些人信了。可他背後是誰,後來我登基後,才查探出,與琅琊王府有着些許關系。”謝昭啞聲說道。
“我即位兩年,打退了五族聯軍,關押了昌意和司馬籌,可所探查到的卻少之又少。”謝昭道,他眉宇之間寫滿了疲憊,他說完這些,便仿佛又重新經歷了夢中的一切,所有的悲與喜。
謝昭深切地沉浸在那夢中,而南穎卻在知曉姚幼彧撫養謝璿後,從那夢中脫身出來。
她忍不住擡手拂去他眉心的汗水,道:“會查清的。”
夢中所有的遺憾,所有的陰謀,都會破解的。
“可是我到死都不甘心……”謝昭紅着眼睛望着南穎。
南穎告訴他:“那時夢中的謝世子,謝昭,你不是他,你也不會成為他。就像南玉潤不會是夢中的南五姑娘。”
謝昭不再顧及那些陳規舊矩,他将南穎拉入懷中,下巴擱在她的肩頸之間,淚水無聲淌在了南穎的衣衫上。
你告訴我那些不是真的,可那卻如噩夢纏繞在我身側,我不知敵人到底是誰,他在何方,我只怕我這次又不能護你。
“你……”謝昭想問,是否她還願意嫁給他。
可是這句話卻如鲠在喉。南穎走後的兩年,謝世子時常回想,若是她不曾嫁給他,會否便不會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南穎輕輕推開他,看着他的神情,便猜到他要說什麽。
夢中的謝世子和南五姑娘,從永和十九年相識,到永和二十二年的死別,他們經歷了太多的事情,春日宴的鬧劇,謝王府的遇襲,再到朔州之圍,雲州之戰,儒州謝王戰死,到最後幽州動亂,事情太多,而事态發展得太快,以至于他們從未緩下來,看清對方的心。
謝世子心悅南五姑娘,直到南五姑娘死後謝世子才明明白白看清自己的心。
可是南五姑娘心悅謝世子嗎?南穎想,恐怕沒有了。南五姑娘心中有謝世子,卻無關情愛。
“謝昭,情愛于你我都并非全部。”南穎清清淡淡說道。
是啊,對于二人來說,情愛只不過是他們心中一部分,否則在知曉幽州動亂時,謝世子就會抛下儒州一衆将士趕回幽州,趕到南五姑娘身邊。
可是他沒有,南五姑娘亦是知曉他不會。
“南五姑娘所遭遇的一切,或許與你有一定關系,可是錯不在你。”南穎又一次說道,“因為那個夢,你太過在乎謝世子對南五姑娘的遺憾與愧疚了。你把謝世子對南五姑娘的情感,移到了你謝載瑗對南玉潤身上。”
謝昭怔忪地望着南穎,與他的失态相比,南穎顯得如此冷靜。
作者有話要說:1.玉潤為什麽比小謝冷靜?
因為小謝對玉潤的感情比較深,玉潤就比較emmm坦然,所以小謝走出那個夢境比較困難,但是玉潤卻比較容易。因為夢境主要就是他倆之間的糾葛。
2.謝子吟受傷昏迷為什麽送沁州?誰送到的?
幽州危險太多,謝子吟又受了重傷,所以就被參将拜托葉鶴淵将人送到沁州,一沒人想得到,二就是順路,葉鶴淵要去沁州找師侄,順帶把柳長風遺骨帶回長明觀,順道把謝子吟帶上。
3.小謝為什麽當皇帝,當了兩年皇帝在幹嘛?
小謝和郗銘、南鶴連同安國公(玉潤親生爺爺)搞掉了琅琊王府,郗銘搞不定軍務,朝堂上又多了庶族和世族唱反調,混亂得要命,郗銘也搞不定,所以把小謝提了上來,退位給了小謝。
小謝當皇帝兩年,雖然沒有親自上陣,但基本上就是在搞打仗的事,仗打了一年多,這一年裏又要打仗,又要平和士庶之争,勞心勞力。
之後開始與民生息查東查西,結果也沒查出什麽東西。
至于為什麽線索那麽多了,還沒查出來,一因為謝氏元氣大傷,實力不如從前,二因為大boss隐身了。
4。最後,為什麽小謝在難以面前看上去像個弟弟?
emmm可能因為沒想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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