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4)
嬷嬷吓得腿肚子發軟,忙爬起身,哆哆嗦嗦地上前打開門鎖。
季寶珠款動湘裙,提足而入,屋子裏昏黑,她明目微合,适應了暗淡的光線,見徐修容坐在陰冷潮濕的土炕上,沒了往日神采,神情萎頓、沮喪外加悲戚。
在季寶珠進門剎那她眼裏閃出希冀的光,但當看清楚是季寶珠又大失所望,轉為怨毒。
季寶珠留趙勝等在門外,只枚青跟着進來。
季寶珠柔聲笑着,道:“徐姐姐可好?”
徐修容憤恨地道:“季寶珠你個賤人,你蠱惑郡王不會有好結果的”。
季寶珠笑容不減,仍耐着性子道:“徐姐姐說那裏話,蠱惑君王,妹妹委實不敢當這等大罪”。
徐修容冷哼一聲,不屑道:“你瞞得了別人瞞不住我,你用下作的法子,勾引皇上”。
季寶珠此來只想知道她是從何而知,知道多少,她也不動怒,和聲道:“徐姐姐不要妄斷”。
徐修容又接連冷笑幾聲,鄙夷地道:“我徐家祖傳醫術,辨言觀色,乃一絕,這等雕蟲小技焉能瞞過我的眼”。
這徐修容隐過聽宮女說的一節。
季寶珠稍放了點心,她怕的是徐修容知道內情,這藥的來源自己不曉得,萬一她是個知情人,那這事麻煩了。
看季寶珠不說話,徐修容有些得意,譏諷道;“怎麽讓我言中了”。
季寶珠必須當機立斷,這徐修容知道難保不說,要是傳揚出去,蕭昂風聞,以他機敏,定然起疑,那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壞了大事了。
這一番若失手,在沒搬回來的機會,即便能賴到楚昭儀身上,難保蕭昂從此有了戒心,在想接近他就很難,想到這裏,季寶珠邁步上前。
來到炕沿邊,身子前探,離徐修容很近,徐修容不知她要做什麽,身子不自覺,往裏挪了挪,緊倚在牆角。
就聽季寶珠極冷的聲兒道:“我和姐姐打個賭,不光賭我們自己的命,賭上我們全家的命,我即刻回了皇上姐姐才說的話,好不好?”
季寶珠說完,眼睛直逼着她,眼珠一動不動,生死關頭,她不能有絲毫的心亂。
二人僵持着。
終于徐修容在她的逼視下,慢慢軟了下來,心裏防線一松,整個人就松懈下來,驚恐地搖搖頭,紋細的聲兒怯怯地道:“不、不、姐姐胡言亂語,妹妹不必當真”。
季寶珠心裏大大松了口氣,才她只是孤注一擲,若這徐修容真的答應,這事情就棘手了,她必須铤而走險,果斷殺人滅口,可這樣一來,太容易暴露自己。
季寶珠的戲還得演下去,她冰冷地盯着她怯弱的臉,道:“既這樣,姐姐就不要無中生有,姐姐不吝惜自個的命,也該吝惜全家的命”。
提到全家,徐修容臉色慘白,木然地點點頭,機械地道:“我不說,我不亂說”。
季寶珠直起身,朝身後伸出手,枚青捧着個匣子,季寶珠接過放到炕沿邊,道:“這是點銀子,姐姐在裏面用得上”。
季寶珠在冷宮呆過,知道有了銀子膳食會改善,能生活得舒服些。
說完,季寶珠緩緩朝外走去。
徐修容有一股沖動想拿起匣子朝她摔過去,季寶珠頭也沒回,道:“姐姐不要意氣用事,自個遭罪”。
徐修容的東西已經查封了,她身上一無長物,稍一冷靜,她還是忍了下來,到這時,平素跟随的舒貴妃從未露頭,其她像曹貴人也躲得遠遠的,也就有她宮裏的一個小太監受過她恩惠,夜來偷偷買通看守,來看看她。
她一下子體會到宮中人情冷淡,世态薄涼,洩了氣,如今還鬥什麽?
她看季寶珠離去的背影,輕聲說了句:“你好自為之”。
季寶珠腳步沒有停頓,朝外走去。
出到外面,陽光燦爛,季寶珠手搭在頭頂,仰頭望望遠方的天際,一行大雁天空飛過。
她想好好活着,想有自己的孩子,想……,可這些,能實現嗎?
趙勝等在外面,看主子出來,瞧眼主子臉色,沒什麽異常,道:“徐修容落到如今下場,也怪可憐的,總是受人利用”。
枚青可能方才經歷有所感,道:“可惜她一個聰明人”。
季寶珠感慨地道:“在宮裏,笨的、傻的,壽數會長些”。
趙勝道:“傻的,笨的也不會選到宮裏”。
季寶珠道:“是啊,宮裏都是人尖子,自然不好混,也許這些人落在民間,命運就截然不同”。
趙勝道:“人往高處走,人活一世,誰不想風光,家人也跟着沾光”。
季寶珠想說,家人怕沾不到光,卻連命都葬送了。
趙勝道:“徐修容一向和主子不對付,這回好了,少了個對頭”。
枚青道:“那是她們看主子得寵眼熱”。
這句話提醒季寶珠,徐修容沒了,還有李修容、王修容,不可大意。
又不禁多想,這徐修容有沒有把方才的話對別人說起過,心又不安起來。
41投懷送抱
季寶珠回熙和宮,枚青撩起簾子,直接進了東間。
東間妝臺前,水桃一手捏着抹布,一手拈起一支絹花,比量着頭上,主子一下子出現在銅鏡裏,吓得她手一顫,‘啪嗒’,絹花掉在妝臺上,回身,驚慌跪下,叩頭請罪,道:“奴婢該死,主子恕罪,奴婢在也不敢了”。
季寶珠款步過去,于梅花繡墩上坐下,語氣平平,也不見怒,道:“擡起頭來”。
水桃顫顫兢兢擡起頭,眼睛往側旁掃,不敢直視主子,季寶珠端詳片刻,手伸過去,水桃雖不知主子是何意,也不敢躲,只覺細膩的指尖在臉上輕柔拂過,耳畔聽道:“不錯,是塊好料子”。
這宮女容貌正和了她的名字,水桃,鮮嫩嬌豔,尤其是一雙眼,水靈靈的,
季寶珠屏退左右,就二人于室內,水桃心慌,以為主子要拿她作伐。
季寶珠看她眼神不定,就這雙眼睛便看出是個不安分的人。
季寶珠看着她突然道:“你喜歡皇上?”
水桃一聽,七魂走了三魄,叩頭如雞啄米,道:“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娘娘明鑒”。
季寶珠和氣聲道:“好了,你就是想了也沒關系,娘娘也不怪你,你只說實話,或許我還能幫上你”。
水桃瞪着大眼睛,将信将疑,季寶珠道:“好歹你跟我一場,服侍我也算盡心,能幫上的我盡量幫你,你只告訴我喜不喜歡皇上,願不願意侍候皇上,說出真實心意,我方好幫你”。
水桃還有幾分不信,看着主子不像是說笑,就膽怯地小聲道:“喜歡”。
季寶珠聽她終于親口承認,便道:“你想清楚,願意侍候皇上嗎?想清楚,不能有一點勉強,世上可沒有後悔的藥”。
水桃眸子晶亮,似看到一線希望,沒一絲猶豫,忙道:“奴婢想清楚了,願聽主子安排”。
季寶珠道:“好,那我就幫你一回,可以後的路,還是靠你自己走,是好是歹,都得認命”。
水桃小臉由于興奮,而變得光華燦爛,急忙道:“奴婢認命,是好是歹,一世都感激主子成全”。
季寶珠滿意地點點頭,道:“下去吧,我在想想”。
水桃滿懷希冀地下去了。
出了寝殿大門,迎面榮寬過來,看了一眼他,有點好奇,水桃兩眼放着光,容色比平日鮮豔,不禁看得有點呆了。
水桃也沒察覺,到小廚房,看劉嬷嬷在忙活午膳,找了矮凳坐下來,坐在竈膛前燒火。
劉嬷嬷側顏看她今兒有點恍惚,難掩興奮,火光映着,小臉紅燦燦的,想這丫頭是遇見什麽開心事了,這丫頭一向心高。
就問:“水桃姑娘,今個有什麽喜事?”
水桃正暗自癡癡地傻笑,沒聽見,劉嬷嬷搖搖頭,忙着做飯。
高嬷嬷從外進來,看了她一眼,心中納悶,想問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水桃出去後,季寶珠坐在那,想怎麽才能不着痕跡,看上去自然,又讓皇上接受她。
枚青進來,看主子默默盯着一處思想,輕輕道:“主子,奴婢看水桃出去,神色不大對,沒發生什麽事吧?”
季寶珠看屋裏沒人,道:“我想把她給了皇上”。
枚青似一愣,水桃喜歡蕭昂這誰都看得出來,但主子想讓她侍寝,就有點不可思議,一般嫔妃碰上這事,自己侍女有異心,剛發現苗頭,即想法子除掉或弄得遠遠的。
季寶珠知道枚青無法了解,索性明說了,道:“如今我受寵,宮中難免閑言閑語,遭人嫉恨,像徐修容這樣的不是沒有,如果水桃承了寵,就替我擋了一些”。
枚青這才恍然大悟,道:“主子是這番心思,奴婢方才還真不理解,主子無端會分寵出去,這樣子後宮的人就會想原來皇上不是沖着主子來的,是看上個宮女”。
季寶珠道:“正是這話”,她卻還有層不能說的心思,掩人耳目,也好行事,這媚藥下起來就方便多了,不會讓人産生懷疑,。
次日,季寶珠命枚青出去打聽,皇上去哪個宮裏了。
枚青回來道:“昨個皇上去了錦華宮”。
季寶珠合上手裏的書,道:“是怕懲治了徐修容,寒了舒貴妃的心,也是給她找點面子回來”。
枚青道:“皇上要制衡後宮,也費了不少心思,既要照顧舒貴妃心情還要照顧皇後的情緒”。
說到這,枚青看眼主子,飛快地說:“可就是不替主子着想”。
枚青說完有點後悔,偷瞧主子的臉,見主子平常一樣,才放心。
誰料想,當晚,蕭昂卻突然沒有任何預兆地來了。
當雨燕氣喘噓噓跑進來說:“皇上來了”。
季寶珠心中一喜,機會終于來了。
朝窗子外看看,宮門前已有燈火,忙對枚青吩咐道:“皇上問起,說我出去了,不知道去哪裏”,附耳又吩咐幾句。
說吧,忙忙地順着後門出去,雨燕傻愣在當地,看主子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疑惑不解地問枚青道;“主子這是為何?難道不想見皇上,偷偷摸摸,躲躲閃閃的”。
枚青急着下去,也沒空多說,只道:“過了今晚你就明白了”,說着,匆匆出去。
蕭昂進宮門,見枚青匆匆迎出,宮人們見皇上都兩廂跪着。
蕭昂問跪着的枚青道:“你主子呢?”
枚青垂首不敢擡頭,恭敬地道:“主子出去了,不要人跟着,說一會就回來”。
蕭昂一聽,就進了寝殿。
靠在榻上順手拿過一本書來翻看,枚青奉上茶來,蕭昂眼睛未離書本,問:“你主子經常夜晚出去?”
“偶爾出去”。
枚青跪着雙手舉過頭頂,呈上茶水,蕭昂接過杯子。
開始有了不耐煩。
枚青倒退着下去。
又等了半個時辰,還不見季寶珠人影,蕭昂書裏的字看不進去了。
正自煩躁,一淡粉紗衣的袅娜影子向他走來,朦胧宮燈暈着淡淡的淺黃色的光,蕭昂定睛看去,一個标致美人,翩翩拜了下去,伏地嬌怯不勝。
蕭昂情不自禁走下卧榻,雙手去扶,那美人顫巍巍起身,含羞帶怯的水杏眼梭了蕭昂一眼,深情款款,蕭昂恍惚記得這是季寶珠的侍女,平素看着雖有幾分顏色,不過爾爾,今晚看着卻如此動人,燈光下看美人多添了幾分顏色。
在加上這宮女投懷送抱,蕭昂心有些癢,不禁心猿意馬起來,水桃見皇上目光柔和少許,适時地作了個大膽的動作,蕭昂心浮氣躁,攔腰托起她嬌小的身子,走向卧榻。
蕭昂難以做到坐懷不亂,大抵也沒必要如此,這後宮美人都是他的女人。
季寶珠簾幕隐着,望向鲛绡粉紅帳裏,上下重疊人影,面色似早春的夜,撒着寒意。
蕭昂早起,看身旁躺着的女人不是季寶珠,恍惚回想起昨晚的事,天道還早,水桃昨晚承歡,兀自睡着,蕭昂也沒喚醒她,自己穿了衣裳出來。
等在門外的太監看皇上起了,趕上來侍候,蕭昂走到門口時,張德全跟在後面問:“皇上,記嗎?”
蕭昂答非所問道:“季嫔去了哪裏?”。
張德全答道:“季嫔娘娘歇在西次間,想是還沒起”。
蕭昂走出寝殿大門,站定,朝正殿西次間望了一眼,冰冷聲兒道:“此不記錄在冊”。
這一句話就注定了一個女子的命運。
張德全感到皇上今兒好像悶悶不樂。
蕭昂輿攆走遠。
季寶珠從西次間緩步出來,站在漢白玉石矶上,早春不知不覺中到了。
水桃從正殿出來,見到主子,神色慌亂緊走幾步,跪伏在地,叩頭道:“奴婢該死,主子責罰”。
季寶珠平淡的語氣道:“起來吧,你何罪之有,只要你聽話,我會給你一個你想要的結果”。
水桃連連叩頭,道:“謝主子成全,主子大恩奴婢當牛做馬報答”。
季寶珠聲兒淡若清風,道:“從今兒起,你就不用上來侍候了”。
說完,揮手,讓她下去。
水桃謝恩走了,季寶珠小聲的對枚青道:“傳出去,水桃承了寵”。
枚青點點頭,就走出熙和宮,片刻,季嫔的宮女承寵的事就在內廷傳開來。
坤寧宮
皇後的聲兒輕柔地道:“今兒不是請安的日子,怎麽妹妹們無事都來了”。
坤寧宮西暖閣中,皇後坐在暖炕上,地上一溜椅子坐着淑妃、惠婕妤、潘貴人,宋昭容、柳昭媛、孔美人、方才人等。
柳昭媛新奇而神秘地道:“皇後娘娘聽說了嗎?季嫔的宮女昨晚承了寵”。
陳皇後不急不慢地端起描金黃釉白裏茶碗,啜了口茶水,道:“這事我才聽說了”。
孔美人道:“聽說皇上沒讓登記在冊”。
方才人有一絲幸災樂禍道:“看來皇上對這宮女不甚滿意,要不早就下旨給正式名分”。
一直未說話的惠婕妤,此刻卻接口道:“皇上怎麽想的,誰能猜得透”。
這話合了皇後心思,還是惠婕妤是個明白人,誰說不是,也許皇上是顧忌季寶珠的面子,或許怕季寶珠多心,在或許是不給正式位分,這宮女就留在熙和宮,随時禦幸,也未可知。
宋昭容獻寶似的道:“這宮女嫔妾見過,有些姿色,尤其是那雙眼睛勾人,一看就不是個安分的,不知季嫔留她在跟前是不是糊塗”。
潘貴人一臉的不屑,她在舒貴妃有了身孕後,頻頻侍寝,後宮當屬侍寝次數最多了,日子久了,就滋生傲嬌性情,她瞟了眼宋昭容道;“宋姐姐,依嫔妾想這一定是季嫔想留住皇上,多個膀臂,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陳皇後正色糾正道;“這話怎麽扯遠了,什麽打仗、上陣的,都是自家姊妹,這後宮又不是戰場”。
陳皇後話雖如此說,然潘貴人的話被大家一致任同,那季嫔鬼精靈,那會讓一個宮女搶了風頭,爬上龍床,這一定是有意而為之,意在拴住皇上。
陳皇後卻默默無語,心道:怕事情沒那麽簡單。
次日,季寶珠命雨燕把竹藤躺椅搬到廊子下,和羅禦女對面喝茶唠嗑。
羅禦女的宮女來回說:春常在找,羅禦女也就是從前的羅常在,就笑笑道:“這還沒坐熱乎,就尋來了”。
季寶珠笑道:“我不留你,忙正事去吧”。
羅禦女才走,坤寧宮的袁姑姑就過來,傳皇後懿旨:“宣季嫔娘娘去中宮”。
季寶珠跟着她來到坤寧宮西暖閣,一進門,就見不少嫔妃都在,季寶珠斂身行了禮,陳皇後道:“賜座”。
宮女搬了把椅子放在柳昭媛下首,季寶珠又和衆位嫔妃見了禮,方坐下。
陳皇後才開口道:“聽說,你宮裏有個宮女昨兒承了寵,不知你有何打算”。
季寶珠巴不得水桃做個擋箭牌,自是不願讓她出去另立宮室,就道:“此事還需皇上和皇後明示,嫔妾無權自專”。
陳皇後道:“本宮想聽聽你的意思”。
那幾個嫔妃都看着她,看她如何對答。
季寶珠不慌不忙道:“侍寝的宮女水桃是嫔妾宮裏的,自是嫔妾照顧妥當,況皇上也沒上封號”。
衆人心裏腹诽,誰不知你季嫔打得什麽算盤,讓個宮女拴住皇上的心,想獨寵霸着皇上。
陳皇後眼神難以琢磨,手托着茶盅,不知想什麽,半晌,道:“既是妹妹和皇上都這個意思,本宮就不多事了,這宮女由妹妹照顧着,本宮也放心”。
陳皇後暗想:這季嫔人精明,不會讓一宮女成什麽氣候,也就是拴住,掉一掉皇上胃口,皇上寵季寶珠這賤人總比寵別人放心,和蕭昂夫妻多年,陳皇後知道,他什麽都不會給季寶珠,人老珠黃,季嫔的下場,不會比打入冷宮更好,觀風向蕭昂暗地已有所動作。
42暗結珠胎
明媚三月,上林苑
季寶珠和枚青站在霧霭亭,觀賞苑中景色,陽春二三月,草與水同色。
假山後轉出明黃,季寶珠望去,只見蕭昂環着舒貴妃束素蠻腰,由小徑深處往東行來,正好是季寶珠方向,枚青道:“皇上好像朝這邊來了”。
季寶珠回身道:“們走”,說着,下了亭子,朝另一方向去了。
打老遠,蕭昂看亭子裏站立有人,離得遠,恍惚見好像是季寶珠,眨眼功夫,人卻不見了,心裏納悶,這季嫔好像有意躲着。
問身旁張德全道:“前面亭子裏朕看着好像是季嫔,怎麽一晃就不見了”。
張德全才也看見了,只礙着舒貴妃在旁邊,沒說,這時,聽皇上問,模淩兩可道:“老奴眼花,看着像是,沒大看清楚”。
舒貴妃瞟了他一眼,看蕭昂眼中似有失落,心中不是滋味,暗罵:季嫔這狐貍精,又耍得什麽花招,勾引皇上。
蕭昂月內又翻了季寶珠牌子,季寶珠算算日子,解藥不能在用了。
暗自吩咐枚青道:“讓水桃老實呆在屋裏,不許出來”。
枚青明白這是主子找個擋箭牌,借個由頭而已,也有點可憐水桃癡心妄想。
季寶珠看她有不忍,道:“日後,找個合适機會安排她,當個主子”。
枚青道:“奴婢知道主子心軟”。
三月将盡,春暖花開.
季寶珠睡夢中有點異樣,一下子醒了,海紅紗帳遮擋晨曦,季寶珠一伸手拉開帳幔,赫然見床單上一片殷紅,葵水來了,季寶珠大失所望,一切努力付諸流水。
枚青候在外間,側耳聽主子屋裏窸窸窣窣,輕輕推開隔扇門進去,一眼看見床上紅紅一片,心一涼,看主子面色平平靜靜,也不知說什麽好,服侍主子起身,把污了單子卷起,收拾了,去櫃子裏找出新換上,抱着弄髒單子下去,交給雨燕舀去洗。
季寶珠無精打采起來,身無長物,何以争寵,眼看就做秋扇之嘆,心灰,懶得梳洗,枚青把她一頭青絲簡單挽成垂雲髻。
季寶珠懶懶吃了早膳,窩在屋子裏不願動彈,一動身下汩汩流出。
季寶珠坐在格子窗下看書,看着看着有點意興闌珊,擡頭向窗外望去,眼眸定住,只見院子裏小水井沿邊,水桃端着銅盆要打水,榮寬在院子裏看見,即刻趕過去,幫着她搖上一桶水來,倒在盆子裏,水桃端着姍姍走回屋。
榮寬站在原地看着水桃離去背影出神,季寶珠生出一絲異樣感覺,太監或許也有感情,只是身體殘缺,變得人不像人,也是可憐人。
枚青進來,看主子朝窗子外看,順着主子目光也朝外看,只看見榮寬站在井沿邊,朝東偏殿看。
有點納悶他看什麽,季寶珠收回目光,小聲道:“節下,讓盯着,看他們都同那個宮裏人來往,察覺出什麽嗎?”
枚青過去掩上門,悄聲道:“春財和乾清宮有來往,好像很熟絡,榮寬沒有,不和什麽人來往,趙勝和乾清宮也沒有往來,只跟俞太妃宮人走得很近”。
季寶珠心裏犯了尋思,春財,是個較活絡人,榮寬人際交往較木讷,趙勝表面上看着沒什麽。
枚青又悄聲道:“主子,難道是春財?”
季寶珠搖搖頭,若有所思,道:“這事必是背着人,怎會在明面上看出來,春財可能性不大”。
“至于是趙勝還是榮寬,這可不好斷定,這宮中事往往不是眼睛所看到”,季寶珠思謀着道。
枚青說:“奴婢留意着,總會露出馬腳”。
“主子,午膳時辰到了,是不是擺飯”,外間,雨燕聲兒道。
季寶珠看看牆角滴漏,可不是,快到正午了。
草草吃了午膳。
春日倦怠,季寶珠斜倚香妃塌,小憩。
夢境有些紛亂,一會冷宮,一會喬禦女猙獰模樣,一會又是石美人遇害時可怕情景。
季寶珠驚醒,汗透重衫。
驚悸,撫了撫胸口,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是不是不祥預兆。
熙和宮
小廚房,水桃坐在一張矮凳上,高嬷嬷燒制菜肴,開春火大,掂量着給娘娘做幾樣開胃菜,葷腥東西,娘娘食不下咽。
小鍋裏放上油,才把青菜下去,一股子濃烈油煙子味撲面而來,正在旁發呆水桃猛地幹嘔起來,急速站起身,跑到泔水桶跟前,‘哇哇’就是幾大口,昨晚飯食倒了個幹淨。
劉嬷嬷去領新鮮菜蔬,只高嬷嬷一人,忙放下鏟子,跑過來,問道:“怎麽了,水桃姑娘,那裏不舒服?”
水桃捂住鎖骨處,搖搖頭,難受說不出話來。
‘哇哇’又吐了幾口酸水,身子才直起來,高嬷嬷看她小臉白白,畢竟有些年紀,宮裏呆了有些年頭,也隐約聽說,水桃姑娘承了寵,不禁狐疑起來,試探着道:“身子沒什麽異常吧?那個,來了嗎?”
水桃方才一折騰,顯得有氣無力,搖搖頭道:“沒有”。
高嬷嬷眼皮突地向上一挑,自言自語道:“別是有了吧”。
水桃才在矮凳上坐下,一聽這話,激靈站起,緊張地道:“嬷嬷,這可不能亂說”。
高嬷嬷了解地點點頭,道:“就這麽一說,是不是還不知道呢,先回屋,躺一會吧,叫雨燕陪”。
說着,朝院子裏喚雨燕,雨燕出來倒水,剛舀着空銅盆往回走,聽高嬷嬷喚她,忙跑過來,看水桃臉色不好,吓了一跳,道:“怎麽了?”
高嬷嬷道:“水桃早起胃裏不舒服,扶她去歇歇”。
水桃現如今主子吩咐不用上去侍候,一人住了東偏殿一個屋子,每日她閑着無聊,就各處聊天。
雨燕知道她侍寝事,宮裏歷來不能随便打聽,也沒問她,扶着她回屋,躺下,雨燕給她倒了杯清水,端到床前,問:“怎麽樣了?”
水桃半躺着,道:“沒事了,才就一陣子,這會子好多了”。
接過雨燕遞來水杯,喝了幾口,雨燕接過放在床頭櫃子上,道:“去忙了,有事喚”。
水桃點點頭,道:“謝謝”。
雨燕拉過床被給她蓋在身上,道:“不用客氣”,又說笑道:“趕明兒當上妃子,記得拉巴”。
水桃笑了。
雨燕出去了。
水桃腦子裏算計着自己多久未來了,好像過了日子,眉梢一挑,是不是真像高嬷嬷說有了。
這裏,高嬷嬷暗腹,這丫頭是不是有了,心裏盤算是不是告訴主子一聲,熄了火,往出走,才走到門口,又停住步子,猶豫着又回來,想:主子性子平時不錯,從不刻薄下人,多恩少罰,可水桃有孕這可是大事,一般宮裏主子知道宮人懷了皇上孩子,多半心狠不會留,也就一碗藥了事,人不知鬼不覺,皇上後宮正經名分女人多了,往往一夜承歡,完事自個都忘了,不會在意一個小宮女,主子性子有點摸不透,算了,自個還是別去惹那個事。
想到這,又把火重新升起來,做上飯。
清明過後,
惠婕妤、季寶珠和廂貴人在禦花園裏一起賞花,惠婕妤現在幫忙皇後和淑妃打理後宮事,也騰不出空,所以好長時間沒同她二人在一處,今兒皇後陪太後禮佛,惠婕妤才得空出來。
廂貴人道:“楚昭儀如今正得皇上寵,聽說,皇上前兒還賞了她一塊玉佩,那玉是上好和田玉,和皇上佩是一塊玉料子下來”。
廂貴人話讓季寶珠又想到別處,蕭昂去楚昭儀處,是不是對自己仍不放心,借機查明那酒,楚昭儀還蒙在鼓裏,又轉念,是不是自個想多了,有點草木皆兵。
季寶珠想:認命吧,也沒別法,該做都做了,自己實在是想不出什麽好折。
枚青今兒沒跟了主子去,而是雨燕跟着,雨燕很久沒去園子裏,想去逛逛,就趁着今兒主子出門,央及主子跟了去。
枚青在屋裏做着針線,看時候不早,放下手裏活計,走去小廚房看主子午膳可曾安排妥了。
下了臺階就見水桃從小廚房裏出來,低着頭,手抓着前胸衣裳,走得很慢,似乎很難受
樣子。
枚青才要喊,水桃就拐進了東間住屋子。
枚青站在小廚房門口,朝裏一看,就見高嬷嬷一人在忙活,問:“水桃怎麽了?看着情緒不高”。
高嬷嬷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忙着手裏活,遮掩着道:“誰知道,才進來就不大對勁”。
枚青先說正事,道:“主子這幾日口淡,做點清爽菜”。
高嬷嬷點頭道:“知道了,不消姑娘吩咐,早做上了,一會姑娘先嘗嘗爽不爽口”。
枚青惦記着水桃,擺手道:“相信嬷嬷,嬷嬷做菜看着都能勾出饞蟲來,這滿宮裏就找不出比嬷嬷做得還好吃”。
高嬷嬷被奉承得眉開眼笑,歡喜地道;“還是枚青姑娘會說話,竟舀嘴填忽人”。
枚青又說了句:“主子快回來了”,就走出去,去了水桃屋裏。
枚青推開門時,水桃正彎腰對着銅盆嘔吐,枚青走過去,看盆子裏沒什麽污物,就幾口唾液。
枚青道:“怎麽了,水桃?”
水桃正背着身子在幹嘔,一時也沒見她進來,吓下了一大跳,直起腰,用繡帕抹去嘴邊粘液,有氣無力地道:“沒什麽,早起吃壞了東西”。
枚青蘀她倒了杯水,遞在她手裏道:“沒事就好,去忙了,主子快回來了,忙完了,在過來”。
說着,往出走,走到門口,又回頭道:“回了主子,找禦醫看看”。
水桃忙慌亂地擺手,緊張地搖頭道:“不用煩主子,略躺躺,喝口熱水就好了”。
枚青方狐疑地走出去,邊走邊想,水桃這幾日好像不大對勁,前幾日,說胃不好,等主子回宮想着把這事說給主子知道。
43無心插柳
季寶珠和廂貴人惠婕妤分手,離熙和宮老遠就見枚青等在門口,見季寶珠忙跑過來,附耳悄聲道:“水桃好像有了龍種”。
季寶珠吃驚,一箭即中靶心,真是夠準的,自己千方百計都沒懷上,天意弄人,畫虎不成反類犬,憑空水桃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當水桃蹭着步子進來時,季寶珠安然坐着,像沒事人似的。
水桃心裏小鹿亂跳,既高興又緊張,見了主子跪下叩頭,道:“奴婢水桃給主子請安”。
季寶珠道:“平身”。
這時,雨燕進來說:“禦醫到了”。
季寶珠對枚青道:“帶她去偏殿,讓禦醫好好瞧瞧”。
水桃一臉不解,張了張嘴,沒敢問,跟在枚青後面出去,不大工夫,枚青同了水桃複又上殿。
水桃一聲不響雙膝跪下。
枚青道:“回主子,水桃姑娘有了身孕”。
季寶珠一臉和氣,命枚青道:“快扶起來,看坐,有身子要小心才是”。
枚青扶着水桃安置做椅子上,水桃驚慌退卻,枚青硬是按到椅子裏,水桃待枚青手松開,忙慌亂起身,束手站立。
季寶珠看她不敢坐,也不勉強,道:“你如今有了龍種,我這就奏請皇後娘娘,請個封號”。
水桃原本心驚肉跳,怕主子知道容不得,是以知道有了,一直不敢說,刻意瞞着,一聽主子說為她向皇後娘娘請封號,驚喜的一下子伏在地上,任枚青拉着也沒起來,硬是磕了幾個頭。
這時,午膳擺上桌子,滿殿飄着濃香,水桃吸了一口氣,猛然胃裏湧上一股濁物,忙用手掩嘴,強壓下,憋得臉通紅。
季寶珠看她難受,善解人意道:“雨燕,扶水桃姑娘下去歇着”。
待水桃謝恩出去,枚青看着她背影道:“主子宅心仁厚,這等有二心的奴婢若在別的宮裏,早早就打發了”。
季寶珠起身進去裏間換衣裳,枚青跟了進去,季寶珠半天道:“雖她有異心,然當初總是我安排的,給她個好結果,也了我一樁心事,若她有事,我一世愧疚”。
枚青提着衣裳侍候主子穿上,道:“難得她遇上主子您,是她的福分”。
季寶珠邊束玉帶,邊道:“她一個小小宮妃有了身孕,不知多少人惦記着,有了名分,搬出去住,也減了我身上的擔子,否則,日夜看着,都恐看不住,萬一有個閃失,皇上會怎麽想?”
枚青想想娘娘說的話有道理,道:“娘娘這麽一說,奴婢也覺得還是搬出去的好”。
坤寧宮
陳皇後上座,看着下面立着的季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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