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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去請太醫”。

不一刻,太醫趕到,事出緊急,也沒想去拉上帳子,太醫只朝榻上略看看,就明白了,挨着皇上的面,又認真細致請脈,查看。

太醫來到蕭昂跟前,跪地奏道:“啓禀皇上,夏常的龍胎已落”。

雖衆看這情景都知不好,但聽這結果,還是都吓得面如土色。

蕭昂半天沒動,也沒說話,宋昭容偷瞧皇上表情看不是喜怒。

可轉瞬間,卻突然雷霆般暴怒道:“這是怎麽回事?”

沒顧上水桃,都顫顫兢兢趴伏地上。

水桃的貼身宮女叫小煙的怕自個受牽連,忙哆哆嗦嗦叩頭,撇清道:“是宋昭容娘娘急喚常過去,常才滑到門前冰地裏”。

宋昭容一聽,腦子‘嗡’一下,情急之下不等皇上問,馬上辯駁道:“胡說,何曾命去喚她,本宮好好宮裏呆着,不是宮來報,還不知道這宗事”。

蕭昂低沉聲道:“是那個去叫夏常的”。

就見後排一宮女,叩頭,慌亂道:“是奴婢去了,卻是奉了娘娘命,不信皇上問佟公公”。

皇上朝那個佟公公看一眼,偏趕上皇上還真記得他,那佟公公一聽提到自己,忙也叩頭道:“卻是娘娘命的,奴才當時也場”。

這倆都說是宋昭容命的,這宋昭容此時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但無論如何宋昭容都是宮中摸爬滾打過來的,驚慌之餘,尚有一絲神智。

向前跪爬幾步,叩頭道:“皇上,臣妾自打夏常住進來,一次都沒與夏常照面,是臣妾私心,怕擔責任,臣妾又怎會這冰雪天喚夏常過來”。

宋昭容看着皇上的臉說着,到了這種時候,怕也是沒用的,宋昭容只好盡力為自己辯駁。

皇上面無表情,宋昭容喘上一口氣,又說:“臣妾為何要害夏常肚子裏的孩子,臣妾又沒有子嗣,這樣做斷無這道理”。

蕭昂還是沒說話,盯着宋昭容的臉上看,宋昭容此刻卻沒有一絲慌亂,這時候若亂了陣腳,就很可能被坐實謀嗣的罪,別不會以為是害怕,而是心虛。

蕭昂宋昭容臉上,看到坦蕩蕩的,本來也不信這是真的。

冷聲對張德全道:“把這兩個奴才帶回去審,還有跟夏常過去正殿的宮女也一并帶回去,其他原地看起來”。

宋昭容看着蕭昂離去的背影,哆哆嗦嗦的,宮女扶着方站起身。

季寶珠覺得給太後抄寫經卷感覺甚好,摒除心中雜念 ,心态自然平和,這日,依舊去慈寧宮,幾日未去,先去拜見太後。

吳太後見了她,和藹地道:“季嫔傷處好了嗎?不用急着過來,這也不是着急的事”。

季寶珠對這吳太後真的有份感激,是她她無助痛苦之時,讓她過來幫着抄寫經卷,開始沒什麽感覺,慢慢心靜下來,雖沒什麽頓悟,卻心如止水。

季寶珠恭謹地笑着道:“一點小傷,算不得什麽,蒙太後惦記”。

吳太後道:“難得季嫔有心,哀家同皇上也說危難時,才能看出真情”。

季寶珠心一動,吳太後真同皇上如此說,如果真是像她所說,她是幫自己,這宮中尤其像太後這等精明之,說出的話,必是深思熟慮,不會輕易開口,很明顯抄寫經卷一事,太後有意而為,太後平素不是有善念之,自己當時失寵,阖宮的躲得遠遠的,唯太後卻心念自己,這令季寶珠費解,她和太後可有什麽淵源不成

想着,朝太後臉上看去,太後溫和地笑着,眼神卻仿佛能洞察一切。

季寶珠怕自己無意中暴漏心裏所想,低下頭,道:“嫔妾就去抄寫經卷,嫔妾告退”。

季寶珠回身想走瞬間,吳太後卻說了句:“季嫔需記住,君王永遠是君王,季嫔好好想想哀家這句話”。

季寶珠回身朝外走,邊走走想着太後這是點醒自己,太後一定知道自己所為,是的,君王永遠是君王,這一點她需時刻記得,适可而止,見好就收,這應該就是下句太後沒說的話。

季寶珠來到偏殿,桌子上仍就擺着宣紙,與她離開那日一樣,這一定是太後吩咐不讓動彈,算準了自個會來,季寶珠對吳太後又有了新的認識,剛強的外表下是一顆女性細膩的心,這就難怪先帝雖不寵卻對她另眼相看。

季寶珠提起筆,工工整整抄寫起來,抄着炒着,一張宣紙飄落地上,她停住,突然想起那日那,怔怔地,筆尖攢起濃墨,嘀嗒落宣紙上,黑黑的大大一個點子,是那樣刺目。

VIP最新章節 56蛛絲馬跡

季寶珠正走神,這時,外間殿上卻傳來兩個宮女說話聲,不經意飄到季寶珠耳朵裏。

“聽說,皇上審了招出宋昭容指使的那兩個宮人,抵死都不改口,就說奉宋昭容之命”。

另一個宮女說:“皇上信不信不知道,可也沒拿宋昭容怎麽樣”。

季寶珠聽着好像是說水桃的事,就擱下筆,側耳細聽,這自打回了後宮,季寶珠也有了聽壁角的習慣,這警惕性也是宮鬥的殘酷培養出來的,無關修養。

那宮女又問:“皇上怎麽處置了那兩個宮女,還有夏常在的貼身四個宮女?”

那宮女聲兒小了,季寶珠隐約聽見,“那兩個宮女連帶那四個宮女……”。

處置,不用說,一定不是什麽好結果,季寶珠對宮中殘酷由開始不習慣,慢慢習慣了,是不是宮裏時間長了,心就麻木了。

季寶珠只想水桃現在怎麽樣了。

細聲氣的宮女說道:“夏常在也夠可憐的”。

另一個脆聲道:“可憐什麽,還不是攀高枝,自己摔下來了,也不看看自個是誰,還妄想當個娘娘”。

細聲的道:“水桃多虧出了熙和宮,不然季嫔這次……”,說到這,那宮女忙用手往裏間示意,這宮女忙掩了口,朝裏間瞧了瞧,看裏間門簾撂着,不知聽沒聽見,吐吐舌頭,慶幸好在沒說什麽。

二人接下來又轉了話題,還是那個先說的宮女,好像消息很靈通,道:“聽說這次永王回京,是奉旨議婚的”。

另一個聲兒細小的宮女道:“我昨個聽太後話裏話外,是想把自個侄女嫁永王為妻,可皇上的意思好像是相中了俞太妃的娘家侄孫女,兩下裏還要看永王自個的意思”。

先提起這事的宮女道:“我恍惚聽聞永王無心娶妻,這不知是為那一樁”。

細聲氣的宮女突然道:“知道了,是不是那年傳的……”,聲兒弱了下來,季寶珠沒聽清楚。

下面又斷斷續續道:“不知是真是假”。

“我看多半是了,不然能二十有五還不娶親,想是心裏還惦記着”。

季寶珠納悶,永王的什麽事,令他身份如此尊貴,至今卻孤身一人,猜一定是個女人,對,為了女人至今不娶,季寶珠輕輕嘆息,這世上還是有癡情種,只可惜不是自己遇上的那人。

二人正說着,宮門外腳步聲由遠而近,一個太監的聲兒傳來:“敢問兩位姑姑,太後呢?”

二人道:“太後在後殿歇着,公公有事嗎?有事我二人就通傳一聲”。

那公公道:“皇上下朝過來”。

日中分,蕭昂來到慈寧宮。

季寶珠從窗子看去,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蕭昂還是挺拔威嚴,步履極快,帶着副沉穩幹練。

季寶珠看他欣長的身影消失在殿內,空曠的大殿傳來沉沉的腳步聲。

蕭昂行至東間朝撂下的門簾子看了一眼,大步過去了。

腳步聲越來越遠。

季寶珠怕蕭昂知道自己在這裏,不想同他碰面,起身同兩宮女說了一聲,禀告太後說自己頭不舒服,先回去了。

春財在下處等着主子,正和慈寧宮太監閑聊,見主子提早出來,很詫異,季寶珠推說身子不舒服。

一路有點渾渾噩噩,當走到禦花園石景亭時,迎面一個熟悉的身影。

白如氏正穿過禦花園甬道,要從旁門出去,不經意間側頭看見季寶珠,臉上不易察覺露出一抹喜悅。

季寶珠主動上前見禮,問:“白禦醫這是去哪裏?”

白如氏還是帶着春風般溫暖的笑容,道:“皇上傳旨命微臣去慈寧宮,聽說太後身子骨總不好”。

季寶珠也覺出吳太後卻是懶懶的,不願動彈,心想也許老年人都這樣吧。

白如氏問道:“季嫔娘娘要去哪裏?”

季寶珠莞爾一笑道:“正才從慈寧宮出來,可巧就遇上白禦醫”。

季寶珠心裏有個疑問一直想問,總是沒什麽機會,自己醒來後,白如氏就不在來了。

季寶珠朝園子裏看看,冬季雪後清寒,附近沒什麽人,季寶珠道:“白禦醫若不忙着趕路,我倒是有句話要問”。

白如氏有點好奇想知道她要問什麽,就道:“不急,季嫔娘娘但說無妨”。

季寶珠看了眼他身後跟着挎着藥箱的小太監,和自己身後的春財,道:“白禦醫借一步說話”。

白如氏知道她有重要的事說,就随她來到東牆邊,季寶珠壓低聲音問:“舒貴妃娘娘的事,想必白禦醫去了,不知舒貴妃服用了什麽方子,致使胎兒致死”。

白如氏自小便聰慧異常,過目不忘,此刻聽季寶珠問起,就把藥方背了下來,“丹參11錢,生地7錢,,紅花11錢……”。

季寶珠默念:“紅花11錢”。

白如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問:“有什麽不對嗎?”

季寶珠忙遮掩道:“沒什麽”,對白如氏也不能說實話,他是皇上信任的人,誰知是不是和蕭昂一路的。

白如氏卻道:“按理說紅花量是多了點,可也不好說是不是這個致死”。

季寶珠卻想着別的事,白如氏好奇地看看她,季寶珠側臉看白如氏盯着她看,神情很專注,自己覺得微微有點異樣,忙告辭別過。

二人各奔東西。

季寶珠回到寝宮,雨燕和芳春看見,詫異道:“娘娘今兒這麽早就回來了”。

季寶珠邊往裏走邊道:“頭有點不舒服,就先回來了,她隐去蕭昂過去,怕遇見一節”。

雨燕緊張地道:“娘娘不舒服是不是傳個禦醫來”。

季寶珠道:“沒事,我躺躺就好了”。

說着,就進了裏間,撂下一句:“我一個人歇歇”。

雨燕和芳春互相看看,不知娘娘今兒怎麽了。

季寶珠掩上門,從抽屜裏取出錢才人炭火盆裏拾到的燒得緊剩了一角的紙片,後面幾個字卻是:“丹參11錢,紅花11錢……”。

季寶珠捏着邊已熏黑的紙片,顯然是有人改過的,利用舒貴妃争寵心切,暗算了她,可白如氏說了,即便是這個量,也不見得就致胎死腹中。

那是不是還有人動了手腳,這背後之人,手眼通天,一定是在宮中多年,但起因一定是陳皇後,季寶珠判斷極大可能是陳皇後,就憑女人的直覺,旁的事不敢下定論,但種種蛛絲馬跡上看,方子的事一定是皇後所為。

蕭昂啊!蕭昂你算計別人,別人也在算計你,就連你的發妻都算計你,你可謂同我一樣悲哀。

年根,宮裏人多起來,季寶珠在太後宮裏抄寫經卷,透過窗子,就見來來往往貴婦,季寶珠問跟前太監小生子道:“怎麽今個宮裏來人多起來?”

季寶珠時間長了與小生子熟了,小生子道:“貴太妃意思是年下後宮賜宴,三品以後官員的家眷和皇親國戚進宮,帶上未出閣的姑娘小姐,都來宮中一敘”。

季寶珠道:“貴太妃這是何意?”

小生子悄悄道:“奴才前個聽淑妃娘娘和太後說起,說貴太妃的意思是皇上子嗣稀薄,現宮裏舒貴妃病着,幾個得寵的妃嫔就只剩下潘貴人和惠貴人還得皇上青眼,皇上這幾晚幾乎不過□,貴太妃甚憂,和禹太妃倆商量着,同太後打了招呼,從這些家事好的人家中挑一兩個,侍奉聖駕”。

季寶珠道:“難怪這麽多京城貴婦,帶着姑娘來,先拜見太後、太妃,然後參加晚宴”。

小生子又神秘地道:“俞太妃前個說都早些來,看好的留下,偷着先相看相看”。

季寶珠道:“這麽說這主意是貴太妃出的?”

小生子道:“是貴太妃先想起的,俞太妃也滿心願意,撺掇這樣做的,太後倒是無有不可,只是說這樣子能成嗎?怎奈她兩位老人家願意,太後也就聽任她們安排了”。

季寶珠心裏猜得沒錯,一定是柳貴太妃出的主意,她一向不喜歡自己,看蕭昂如今心思都投在自己身上,是想分寵出來。

後宮設宴,都是女眷。

羅禦女穿戴整齊過來,進門喚她道:“姐姐,準備好了嗎?”

雨燕道:“我們主子身子不爽就不去了,禦女自個去吧”。

羅禦女興致很高,今個打扮得鮮豔喜慶,道:“姐姐,如今越發不願意去熱鬧場合,老在宮裏悶着,難怪身子骨不好”。

季寶珠笑道:“人老了”。

羅禦女道:“姐姐比我大不了幾歲,就說老了,姐姐看賢妃娘娘都奔二十七八了,還如二八少女,保養得當”。

季寶珠這廂正說話,寧采女正好來找她,寧采女中人以上之姿,柳腰一把,行起路來,極有女人味,平添了不少風韻。

寧采女拜見了季寶珠,就同羅禦女告退,走了。

季寶珠借着由頭就不去了。

掌燈時分,後宮筵席開始,季寶珠站在臺階上,聽聞坤寧宮方向飄來陣陣絲竹聲,晚風有點涼意,芳春從內殿出來,把一件舊褂子披在她身上,道:“過幾日就新年了”。

季寶珠突然想起問:“聽說你原來是賢妃宮裏的,怎麽會到了浣衣院?”

芳春聲兒平平地道:“總是奴婢太笨,侍候不好主子,只主子您不嫌棄奴婢,願意收留奴婢”。

季寶珠問:“你家中還有什麽人?”

芳春道:“一個老娘和一個弟弟”。

季寶珠又問:“你這巧手藝是跟誰學的”。

芳春道:“跟一個老嬷嬷學的”。

二人這有一搭無一搭對話,不知卻有一人乘着月色,奔熙和宮來了。

VIP最新章節 57舊情複燃

季寶珠正要回屋,一串宮燈照得院內亮如白晝,燈光閃耀出明黃,蕭昂沒打知會卻突然來了。

季寶珠步下臺階,上前迎駕,低聲細語道:“嫔妾拜見皇上”。

蕭昂一把拉起來,扯了手道:“愛妃随朕去個地方”。

季寶珠這回沒掙脫,任他牽着走出宮門,上了禦攆,蕭昂扯着她的手也沒松開。

季寶珠也沒有親近之意,蕭昂卻也沒勉強,微側頭道:“夏常是宮裏出來的,她的事想也知道了,後宮嫔妃無數,朕至今只有一子,不知是不是老天罰朕”。

季寶珠感到他聲音裏的疲憊,無語。

蕭昂看她無語,知道她心結未解,嘆一聲道:“朕知道心裏忘不掉從前的事,但愛妃若知道朕自打出生宮裏是怎麽過的,每行一步都是無數生命鋪就的,愛妃就不會那麽怪朕了”。

季寶珠沉默片刻,發自內心的道:“嫔妾這段日子居深宮,也看到了,知道了,皇上有皇上的無奈,嫔妾有嫔妾的無奈,或許不該對彼此有情,那樣活得不會這麽苦”。

蕭昂眼角有點濕潤,轉頭,望着她,動情地道:“朕渴望這一份真情,這是朕生命裏從來沒有的光亮”。

季寶珠停了一會,低低地問:“嫔妾想知道,後宮美無數,為什麽是嫔妾,嫔妾自認為才不出衆,貌不驚,嫔妾很普通,毫無出色之處”。

蕭昂眼眸中一點星光閃耀,深情地道:“因為真,朕閱無數,能看得出,無論怎麽變,本性都善良,這獨獨是宮中稀缺的,朕也能察覺出最初是真心愛朕的,是朕不懂得珍惜,辜負了”。

季寶珠垂眸,細柔聲道:“可一切都變了,變得回不到過去,嫔妾的心也回不去當初”。

蕭昂眼神黯然,低垂皓首,過一會,擡起頭,堅定地道:“們試着忘卻好嗎?”

季寶珠苦澀搖搖頭,默然無語,蕭昂握緊她的手,眼神期冀地看着她,這時,攆車停住。

季寶珠偏轉過頭,目光中有幾許柔色,她的心有些許暖意,蕭昂先下攆,季寶珠從車子裏探出身來,蕭昂雙臂張開,抱她下辇。

牽着她的手,登上皇宮建築高處,望月樓,站高高的閣樓上,推開八面窗扇,繁星滿天,一輪圓月高懸,柔光皎潔。

蕭昂擁住她道:“有朝一日,遠離塵世的紛争,找個清幽之處,與過平凡的日子”。

季寶珠不禁有點為之動心,道:“嫔妾給皇上彈奏一曲好嗎?”

說着回頭命太監道:“取綠倚琴來”。

“是,娘娘”,太監飛跑着去了。

少時,太監取琴回,案幾上擺放好,季寶珠坐定,纖白指尖輕挑弦子,優美流暢琴音自指間流出,飄蕩薄涼的空氣中,自然淡泊,意境清遠。

蕭昂側倚榻上,凝神聆聽,陷入深思,直到曲罷,季寶珠回到他身旁挨着他身旁坐下。

蕭昂問:“愛妃彈奏的是《鷗鷺忘機》,忘機是忘卻了計較、巧詐之心,自甘恬談,與世無争”。

季寶珠點了點頭。

蕭昂道:“鷗鷺忘機原自《列子黃帝篇》,其中《好鷗鳥者》說:海上之有子歐鳥者,每旦之海上,從鷗鳥游,鷗鳥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聞鷗鳥皆從汝游,汝取來,吾玩之’。明日之海上,鷗鳥舞而不下也。”

這個曲子哲理深邃,耐尋味。

季寶珠輕得像自語道:“如鳥”。

蕭昂偏頭看她,柔淡的月色下,季寶珠面容有一種朦胧之美,異常聖潔,沒有間煙火味。

蕭昂心癢癢的,暗昧地道:“那酒真的全喝光了嗎?朕還想…..”,說着,斜睨她,眼神有點不對。

季寶珠一愣,他怎麽提起這事,話已然說明,他心裏清楚酒中下了藥,可這事抵死不能承認,情濃之時,一切尚好,若翻起臉來,那是一宗天大的罪。

季寶珠裝作難過低頭道:“家想忘了不痛快的事,皇上偏偏提起”。

蕭昂板過她的臉,正色道:“朕知道怪朕,可朕當時應該處死的是,可朕實下不了狠心”。

話說到這份上,季寶珠明了蕭昂當日對此事心裏清清楚楚,放過自己全是念着一份舊情。

心底的怨恨,消弱不少,其實,事情本身看,是自己害了枚青,枚青是替自己受過,蕭昂放了她一馬。

蕭昂看她不說話,摟過她的頭,貼自己懷裏,喃喃道:“忘了吧”。

季寶珠心軟如水,點點頭。

蕭昂伏她耳邊道:“不用別的,朕只要見到,就是最好的一劑猛藥”。

季寶珠含羞帶怯低喚聲:“皇……”,後面字沒出口,就沒了聲兒。

日早,季寶珠醒來,蕭昂已上朝去了。

季寶珠朝外換了聲,“來”。

一個太監進來道:“娘娘,喚奴才有事嗎?”

季寶珠道:“皇上走時說過什麽沒有?”

那太監道:“皇上說娘娘乏了,多睡一會,讓奴才等不用喚醒娘娘”。

季寶珠看看外面天色漸明,遂就起身。

那太監道:“奴才去傳娘娘早膳”。

季寶珠止住道:“不用麻煩了,回寝宮用”。

那太監擊掌喚進來個宮女,服侍季寶珠更衣。

季寶珠一個緩步往回走,自角門進入上林苑,打太液池邊經過,朝西荷花池方向望了眼,腳步稍頓,只片刻,就加快步子,朝前走。

心裏卻想着,永王知道自己身份還會去嗎?自己如去了,徒惹是非。

一路想着,走着,突然看見前面一女子身影,不熟悉,心想:“宮中嫔妃有品級的都見過,但那些沒品級大多不認識的”。

季寶珠往前走兩步細看,穿戴不像是宮中的。

這時,那女子聽見身後有回身過來,乍見季寶珠眼中閃出驚訝,季寶珠仔細打量她,身材高挑,乍看酷肖賢妃,容顏卻比賢妃嬌嫩,似一朵白蓮,靜琬高潔。

一說出話來,卻輕柔如水,“是何?”

季寶珠蒙賢妃屢次為其解圍,因此對其妹也有好感,季寶珠和氣地道:“芳名季寶珠”。

賢妃之妹大概有點意外,看季寶珠穿得平常,還以為是那個宮裏有頭臉的宮女,慌忙福了福,道:“民女該死,沖撞了季嫔娘娘”。

季寶珠對這女子印象又好了幾分,她不經意留露出的慌張,足見不是仗勢不認的,按理說賢妃位分高,其妹見了自己也不用這般恭敬,一般早就托大起來。

這女子跟她姐姐一樣,溫文爾雅,內斂不張揚。

季寶珠笑笑說道;“免禮,既是賢妃姐姐的妹子,就如同的妹子是一樣的,不用拘禮”。

這女子小心恭謹地站立一旁。

季寶珠問:“幾歲了?叫什麽名字”

賢妃的妹子文靜地道:“一十五歲,名喚:上官若水”。

季寶珠贊道:“好名字”。

這時,跑過來一個宮女,看季嫔娘娘,先行禮,然後對賢妃妹子道:“上官姑娘,娘娘找您,您怎麽跑這來了”。

上官姑娘微笑道:“姐姐也是,難不成還丢了,這麽急着找”。

那宮女道:“娘娘是怕您走迷路了,這宮裏大”。

說着,上官姑娘就朝季寶珠福福道:“娘娘,恕民女先告退”。

季寶珠頸首,目送她去了。

待到她走遠,季寶珠自言自語道:“是個知禮的,一看家教就極好”。

季寶珠回熙和宮,吃早膳時,季寶珠對雨燕說:“今個和榮寬去看看水桃,讓她出了小月後,來熙和宮走走,省得一個呆着竟想不開心的事”。

季寶珠似很随意地提到榮寬,她不方便說讓榮寬一個去看,是以要雨燕陪着。

季寶珠心想:或許榮寬能給水桃一些安慰。

雨燕答應聲,待主子吃完,撿下去,就去尋榮寬,榮寬正悶頭灑掃院子,雨燕走近,榮寬停下手裏的活,雨燕道:“娘娘命二去看看夏常”。

榮寬一愣,吭哧半天卻沒說出話,雨燕知道他嘴拙,但看到他眼中那一閃的晶亮,心裏透徹。

道:“去去就來,等”。

榮寬嗯了聲。

雨燕下去,內殿就剩下芳春,芳春眨眨眼,悄聲問道:“娘娘是有意安排榮寬公公去的吧”。

季寶珠這段日子越觀察越覺得芳春其實一點都不傻,而且遇事不慌。

季寶珠笑笑,瞄了她一眼道;“不許胡說,這宮裏頭,管住自個的嘴”。

芳春卻也沒害怕,時間久了,她發現娘娘其實心地很好,很少責罰奴婢,也很少動怒,大多時候不知自個想什麽。

季寶珠卻有另一番心思,水桃經過這次事情,孩子沒了,手裏也沒什麽拿捏的,往上走不容易,皇上怕難想起她,這一生她只有老死宮中,只要她什麽都不争,保命是沒問題的,吃穿用度也缺不着,比宮女的日子好過,宮女動不動被主子責罰,有甚者還會送命,只是她長年累月寂寞難耐,宮中的宮女太監有合意者結為對食,也是抱團取暖之意,這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宮妃雖不容許,但水桃位低,沒會理會她,榮寬老實忠厚,對水桃心思,明眼都能看出來,這也是精神寄托,聊勝于無,反正出宮無望。

VIP最新章節 58舊愛新歡

芳春趁着主子每日去太後處,有半日的閑,就回浣衣院看看,管事姑姑正巧一出門,看見她朝這廂過來,谄媚笑着道:“芳春姑娘,聽說很得季嫔娘娘信任,可別忘了拉巴們”。

芳春臉色淡淡的,問:“如意不?”

管事的姑姑滿臉堆笑,道:“如意可是攀了高枝,被皇後娘娘要去坤寧宮”。

芳春納悶,前兩日還,怎麽竟走了,管事姑姑看她納悶,悄聲道:“還不是如意姑娘長得好,被皇後娘娘看上,跟說”,說着,湊近附耳小聲道;“皇後娘娘從後宮中選了幾個容貌好,心靈手巧的,聽說,專門教習歌舞,預備敬獻皇上”。

芳春敷衍幾句忙着就往回走,邊走邊想,管事姑姑說得十有□真的,如意是浣衣院長得最好看的。

才走不遠,看見同屋住過的浣衣院雜使宮女,專門洗三品以上妃嫔衣物的紅淩,紅淩正手裏拿着個空包袱皮,芳春一看是給那個嫔妃送洗幹淨的衣衫去了。

紅淩見她自是高興,道:“芳春幾時來的,竟要回去”。

芳春笑着迎上去,道:“來了有一會,尋們不着,正想白來一趟,要回去”。

紅淩熱情招呼道:“進屋裏坐吧”。

芳春心裏有事,急着走,道;“季嫔娘娘也快回來了,改日來”。

紅菱送她出來,芳春道:“聽說如意調去坤寧宮,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紅菱瞧附近沒,悄聲道:“沒幾天的事,忽有一日,來了個坤寧宮的老嬷嬷,叫管事姑姑直接喚如意出來,前前後後地看,又叫到裏間,很久出來,就帶走了,東西都沒收拾,那老嬷嬷說,這去處什麽都不短,那些不值錢的東西不用帶了”。

芳春小聲問:“知道做什麽嗎?”

紅菱神秘地道:“聽說,皇後娘娘後宮中挑選了十個絕色的宮女,準備獻皇上”。

芳春聽完,忙忙就趕回熙和宮,連紅菱身後囑咐常回來也沒搭腔。

回熙和宮,就直奔正殿而來,趙勝站門口,見她回來問:“芳春姑姑,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芳春含糊道:“找的姐妹沒,就趕回來了”。

說着,又問道:“主子回來了嗎?”

趙勝朝裏面一努嘴,道:“才回來”。

芳春快步進殿,主子沒正殿,她聽着西暖閣中有動靜,就掀簾子進去。

見季寶珠正坐炕沿上,繡一個荷包,主子弄了有兩三日了,還不用她幫忙,說是要送皇上的,主子針線不敢恭維,好歹是份心意就行,芳春欣慰主子同皇上不鬧別扭,可才聽紅菱說的消息,讓她心裏一沉。

季寶珠擡頭看她進來,道:“這麽快就回來了”。

芳春上前,湊近把聽到的學了一遍,說完,觀察主子臉色。

見季寶珠神色淡然,沒放心上,芳春擔憂地道:“皇上對主子用心,這分了寵,難保皇上心意變了”。

季寶珠繼續繡着,也沒擡頭,道:“兩情相悅,強求不來”。

這正說着,廂貴聲兒殿外響起,“姐姐,妹妹來看了”。

芳春忙打起簾子,廂貴一臉笑容進來,季寶珠把未繡完的荷包放到桌子上,噙着笑,站起身,道:“妹妹有日子沒來”。

廂貴道:“那像這麽閑,有個墜腳的”。

季寶珠讓她到炕上坐,廂貴也不拘禮,身後跟着個宮女替主子脫掉繡鞋,廂貴一挪就上了炕,季寶珠對面看她臉色光亮,容光煥發,道:“妹妹越發福相了”。

廂貴也不生氣,道:“這一貓冬,足又長了五六斤”。

季寶珠笑道:“別羨慕不來呢?”

廂貴打趣道:“妹妹還羨慕,有寵,不像,皇上這一二月都未來宮裏”。

季寶珠道:“這宮裏頻繁出事,先是舒貴妃又是夏常,皇上他心焦”。

廂貴往前探身,道:“聽說,這回皇後娘娘的妹子留宮中,賢妃娘娘的妹子也留宮中,這怕有些意思”。

季寶珠漫不經心道:“賢妃娘娘的妹子見過了,卻是不錯”。

廂貴小聲道:“誰都看得出,皇後娘娘想把自己的妹子納入宮中,做個膀臂,至于賢妃娘娘的妹子,就不知道了”。

一旁的芳春插嘴道:“聽說,她是貴太妃留下的,說是陪貴太妃解悶”。

季寶珠心裏話沒說,那是陪着解悶,這是給蕭昂創造機會。

這時,廂貴又想起道:“那宮女喚作水桃的,如今孩子沒了,也不知怎麽樣了”。

季寶珠道:“讓雨燕和榮寬過去看看,總是侍候一回,聽了也替她難過”。

廂貴嗔道:“這宮裏頭只有心眼好,後宮等巴不得她出事,不過也怪可憐的”。

這正說着,雨燕和榮寬回來複命。

卻原來,雨燕得了主子命,出來院子裏,尋了榮寬,二就奔春怡宮,一路榮寬默默想着心事,雨燕知道他心裏替水桃難過,只是不好點破。

就岔開別的話題,與榮寬有一句沒一句地走着,轉過幾道紅牆,就看到春怡宮的影。

二進來宮門,直接去了西偏殿,進到正殿,靜靜的沒有聲,二朝兩邊看看,裏間灰鼠棉簾子撂下,雨燕打起簾子,擡腿進去。

只見北炕上躺着一,背對着身子,背影看是水桃,炕沿邊站着個宮女,手裏端着個輕油菊紋碗,聽見腳步聲,轉過身來。

雨燕走過去,榮寬跟身後,雨燕接過那宮女手中的碗,俯身炕前,道:“常,奴婢雨燕和榮寬來看您了”。

水桃一動沒動,雨燕又道:“常吃點東西”。

那宮女旁道:“常這幾日水米未打牙,正好二來勸勸”。

榮寬站水桃身後,甕聲甕氣道:“身子骨要緊,常想開些”。

水桃聽他聲音,身子動了動。

慢慢轉過身,雨燕和榮寬一見吓了一跳,只見水桃粉嘟嘟的圓臉,幾日功夫竟變成巴掌大,面色蒼白,唇無血色,瞪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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