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秦言的中考發揮地中規中矩,雖然第二天的考試前,他因為秦建國的出現而一整晚都沒睡好,可到了考場上,高度的緊張讓他忘了所有的困倦與疲憊。

所有的知識與考點,仿佛都刻進了秦言的血肉裏,形成了不可磨滅的肌肉記憶,他只需看幾遍題,就能機械地動筆,然後将答案寫出來。

賀嘉時的學習習慣一向不好,基礎掌握的不算紮實,顯然沒有秦言這種功力,不過,好在他發揮地不錯,走出考場的時候,心裏便想,這下省實驗應該是穩了。

考完試的那天,賀嘉時回家昏天黑地睡了十幾個小時,第二天醒來時,便神采奕奕了。

他們兩個人心情都挺好的,一碰頭,一合計,就準備一起去南方玩玩。

現在,秦建國的心思已經全然不在家裏了,對自己的兒子漫不經心,不僅不怎麽回家,連錢都不太給了:全憑他老人家什麽時候想起來了,才給秦言在家裏放上個三五百。

以現在的物價水平,在秦建國手底下讨生活着實不容易。

好在,陶英在N市的那套房子如今已經過戶到了秦言名下了,此時還向外租着,每個月都有不小的一筆收入。

而賀嘉時則從來都沒缺過錢,他的爺爺奶奶對他向來大方,這個家裏,雖沒人管他,可錢財上卻從來沒有短缺過他的。

于是兩個人也沒太猶豫,只跟家裏說了一聲就買好了南下的車票。

兩個大男孩,也沒太多的行李,一個人背着一個書包便輕輕松松地走了。

後來,他們兩個都坐上去上海的高鐵了,賀嘉木卻突然發來微信,問賀嘉時出來玩兒怎麽不叫着他一起。

賀嘉時懶得理他,只說自己跟同學約好了。

賀嘉木又問他考的怎麽樣,賀嘉時則冷淡地回道:

【好】

于是,賀嘉木就再也沒打擾過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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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嘉時從小在J城長大,連N市都沒去過幾回,更別說上海這樣的大城市了,不過,他倒是在朋友圈裏看到過賀嘉木經常跟着父母南的、北的各處玩兒。

相比賀嘉時,秦言則顯得見過些世面:陶英在時,每年的暑假都會帶着秦言去各地旅游。

他倆都沒做攻略,走到哪兒算哪兒,下了高鐵,先循着美食App上的指導,找了家很是火爆的飯店吃了頓午飯,而後看地圖上這裏離豫園挺近,便步行過去。

賀嘉時對這些園林沒什麽興趣,他興致缺缺,秦言卻很喜歡。

于是,賀嘉時便拿出手機,趁秦言不注意,偷偷拍了他好些照片。

秦言從小就不愛拍照,一要舉起相機對着他,他就渾身僵硬,表情也相當不自然。因此,他與賀嘉時認識這麽多年,除去初中畢業照,連正兒八經的合照都沒拍過一張。

秦言在前面走走停停,聽園區裏的實習導游講上些人文趣事,而賀嘉時則在後面不停翻着相冊。

照片上的秦言沒注意到賀嘉時舉起的相機,正一邊認真傾聽着導游的講解,一邊盯着眼前的古樹,陽光穿過茂密的樹葉,投在他的額頭上,照着一張清秀而光潔的臉頰。他的唇角微微上揚,恬淡而美好。

賀嘉時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不停捏放,将照片放大,縮小,再放大,再縮小。

而後,他又做賊似的,“咔咔咔”對着園林中的花木與古建築拍個不停。

最後,他刻意避開了秦言,将秦言的那幾張照片全部存進了自己的網盤裏。

傍晚,他們找了間賓館住下,随便點了份外賣,然後約着張志他們一起打了幾盤手游。

秦言不太玩兒游戲,技術挺爛的,幾場游戲下來不是送人頭,就是坑隊友,而賀嘉時又不太想在人前罵他,只得硬着頭皮接着打。

幾盤下去,張志他們都受不了了,紛紛找了個理由下線。

秦言的游戲初體驗卻感受極佳,放下手機時臉還紅撲撲的,他興致勃勃地拽着賀嘉時要跟他聊着自己的游戲心得,卻看賀嘉時的臉色越聽越差,到最後,連敷衍自己一聲都不願意了。

于是,秦言便問道,“怎麽了?你不是挺喜歡玩這個游戲麽?怎麽不開心?”

賀嘉時被秦言氣得沒脾氣了,他不敢拿平時罵別人的那句“蠢貨”來說秦言,只得悶着頭不講話。

秦言卻很好奇,非要刨根問底,“到底怎麽回事兒啊?”

“因為咱們輸了?”

“輸了就不開心?你還小麽?”

賀嘉時懶得跟他吵,任憑秦言再怎麽唠叨都不理他。

秦言起初覺得好笑,哄了他一會兒,看他一直不理人,索性起身去收拾東西,不再管他了。

等到東西都規整完,秦言便躺在自己床上,自顧自地看了一會兒美劇。

賀嘉時不想理秦言歸不想理,可看秦言不哄他了,心裏就更來氣了,于是跨到秦言床上,整個壓在他身上,“你很菜你知不知道?”

秦言:“?”

秦言當然知道自己菜,他壓根不在乎這個,賀嘉時再怎麽說他,也純粹是雞同鴨講。

他笑笑,把手機放一邊兒,随口說道,“哦,我知道啊,第一次嘛,人人都有第一次啊。”

賀嘉時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怒氣沖沖地盯着秦言看了半天,那表情簡直是要把秦言吃掉。

秦言看他滿臉嚴肅的樣子忍不住發笑,他摸摸賀嘉時的臉,又問,“就氣這個啊?”

賀嘉時拿他沒轍,瞪了秦言一會兒,可秦言根本不理他這一茬,還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于是,賀嘉時終于僵持不下去了,自己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第二天,他倆又去逛了南京東路跟外灘。到了晚上,秦言想去東方明珠上面看看,可賀嘉時卻死活不肯,秦言知道他恐高,便順着他的意思,不再強求。

這樣一來,賀嘉時反而有些難為情了,于是主動對秦言說,“去吧去吧!好不容易來一趟。”

如此一來,正中秦言下懷。只不過,真的到了東方明珠上面,賀嘉時卻腿都軟了,一眼都不敢往下看,閉着眼死死拽着秦言的胳膊不放。

其實,秦言以前便跟母親一起上來玩過,此番是專程讓賀嘉時看看的上海的夜景的,于是他故意使激将法,“這麽怕高啊?”

賀嘉時聽了這話,咬咬牙,硬是睜開眼睛,看着窗外燈火通明的霓虹世界,心裏不禁一顫,摩天大樓上閃爍着不同的燈光,車子像帶電的螞蟻一樣閃着黃光在一條條蜿蜒的曲線上流走。

他的嘴微微張開,忘了反駁秦言的話,他忍不住說,“上海可真好啊。”

東方明珠上的游客摩肩接踵,大家操着不同口音,一同地驚嘆于這座城市的熱鬧繁華。

秦言笑笑,他拽着賀嘉時的胳膊,帶着他順着人流轉了一圈兒。

從東方明珠下來後,他倆都快要餓扁了,于是在路邊上随便找了個小店,準備嘗嘗本幫菜。

他倆都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上海的菜又少又甜,都吃不太慣,只吃了幾口,眼睛便被一旁的肯德基吸引過去。

于是,他倆只得轉移陣仗,買了兩個漢堡,才終于心滿意足。

回到賓館後,秦言忍不住開賀嘉時的玩笑,“還打游戲麽?以前不是老說要帶着我躺贏麽?”

賀嘉時臉色慘淡,“算……算了吧。”

秦言又笑了,摁着賀嘉時的額頭把他推到床上,自己則像昨日的賀嘉時一般,整個壓在對方身上。

不知怎地,賀嘉時的身軀突然僵了,他推了推秦言,“幹什麽呢?”

秦言覺得古怪,“你昨天不也壓我了麽?”

賀嘉時對他沒轍,只得放棄掙紮,“行行行,你壓,你壓。”

兩個人四目相對,不過一會兒,就連秦言自己也覺得別扭,于是他起身,坐在床邊兒,欲蓋彌彰似的拿起手機來滑動着。

過了幾秒鐘,賀嘉時也坐了起來,他一只手摸着秦言的後背,一只手撐着床,然後說,“秦言,以後咱們來上海讀書吧。”

秦言轉過頭,看看他,“喜歡這裏?”

賀嘉時點點頭,“嗯,喜歡,離家也遠。”

秦言倒是無所謂,中國的大城市他幾乎都去過,沒有哪個格外喜歡或格外不喜歡的,不過,他倒是想要開開賀嘉時的玩笑。

于是,秦言說,“上海不好,上海的菜我吃不慣,你不是也不喜歡吃這裏的飯?”

賀嘉時想了想,妥協道,“我給你做。”

秦言笑了笑。

他很喜歡對賀嘉時開這樣無傷大雅的玩笑,每每看到賀嘉時對自己妥協,秦言便會清楚地意識到:在賀嘉時對未來的構想裏,自己一直都在。

于是,秦言便點點頭,說,“好啊,你做飯給我吃,我就陪你來上海。”

第三天早晨,他們睡到日上三竿,下午便坐車回了J城。

路上,秦言有些犯困,他靠在車窗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窗外的陽光灑在秦言的臉上,在金光閃閃的光澤下,他臉上每一根細小的絨毛賀嘉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心驀地癢癢的,忍不住用手指刮了刮秦言的鼻尖。

秦言沒睡熟,不耐煩地小聲說了句,“別動。”

賀嘉時笑笑,伸出手來,先是摸了摸秦言的頭發,而後将自己的手覆在秦言的頭上,讓他貼着自己的手睡,還說“玻璃多硬啊。”

秦言也笑笑,他沒說話,心中卻掀起了一陣陣漣漪。

作者有話說:

周一周二的時候一直在忙忙忙忙忙,沒抽出時間來碼字,今天終于可以寫啦!希望大家看得開心,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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