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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秦言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他擦擦淚水,勉強問,“喂,您好,請問您是哪位?”

電話中傳來尖細而扭曲的男聲,“是秦言嗎?我是賀嘉木!我哥跟你在一起嗎?”

秦言一怔,報出地點,又說自己與賀嘉時剛剛分開。

電話那頭,賀嘉木的聲音有些急躁,“你跟我哥現在不在一起啊?你怎麽不看住他?”

秦言心中愧疚,是啊,他怎麽不看住他呢?

秦言說不出話來,賀嘉木在電話那頭“哎呀”了一聲,似在抱怨,“出了事可怎麽辦啊!”,而後,又自認倒黴似得說,“算了算了,我們這就開車去找他。”

說着,還不等秦言講話,賀嘉木就風風火火地挂斷了電話。

秦言與賀嘉木只有幾面之緣,也不知他是從哪裏得知的自己的手機號,秦言又向來是個思慮過重的人,被賀嘉木一通教訓,現在既是難堪又是窘迫。

與賀嘉時分別後,秦言亦隐隐地擔憂,生怕賀嘉時狀态不好,出什麽事兒。他不敢動彈,只能站在原地,不停地撥打着賀嘉時的電話,卻只有機械的女聲在耳邊反複說着,“您撥的電話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

過了莫約一個小時,秦言終于見到了賀嘉木與他的父母,說了賀嘉時離開的方向後,賀嘉木一家便開着車揚長而去。

賀嘉木一家順着馬路一直找去,終于在馬路邊見到了賀嘉時的身影。賀嘉木連忙從車裏跳出去,一把将賀嘉時拽住,大聲喊道,“哥!”

接着,賀民與林楠也下了車,“嘉時!你跟我們回去吧!”

賀嘉時冷漠地看着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一家人,大聲喊道,“你們別管我!”

賀民長長嘆了口氣,痛心疾首道,“我早知道!我早知道這樣搞早晚是要出事的!可我們哪個攔得住啊!”

賀嘉時只看着賀民做戲,并不言語。

林楠也說,“嘉時,你一個人這是想去哪兒啊?跟叔叔嬸嬸回你爸那兒好麽?怎麽說,我們也是一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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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嘉時閉上眼睛,一家人?他根本不想見到這虛僞做作的一家人。

他倨傲地搖了搖頭,“不是,根本不是!”

突然,車門被打開了,賀老爺子顫顫巍巍地從車裏走出來,他久久地盯着賀嘉時,眼神中看不出什麽感情,倒像是泛着綠光一樣,讓賀嘉時不寒而栗。

他打了個寒顫,別過臉去,不願意看自己的“爺爺”。

賀老爺子似乎站得不太穩,風一陣陣地刮着,他便在寒風中搖搖欲墜。

賀嘉木扶住老爺子,無奈道,“爺爺,您回車裏,我們肯定能把他勸回去。”

賀嘉時終于不再怯懦,他轉過頭來,死死盯着自己的“爺爺”,“我不可能回賀軍那裏!我告訴你們,不可能。”

賀老爺子一跺腳,“這裏沒有你說‘不可能’的份兒!你吃我賀家的,用我賀家的,你就是我們賀家的種!”

賀老爺子身體不好,幾句喊下來已是到了極限,吭哧吭哧地喘了半天。

賀嘉時卻絲毫不在乎,他只覺得惡心。

他再不顧及情面,大聲吼道,“我沒想過要吃你們家的,也沒想過要用你們家的,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麽?這是我自己決定的麽?”

賀老爺子一張臉漲得通紅,他捂着胸口用力喘了幾口氣,指着賀嘉時罵道,“你……你……你這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

賀嘉時剛想罵這老匹夫幾句,卻被賀民一聲喝住了,“賀嘉時!你少說兩句吧!你不知道爺爺身體不好啊!你這是要氣死他啊!”

賀嘉時忍不住冷笑,禍害活千年,他才不信賀老爺子會這麽早饒過他。

賀民自知這件事是賀家對不起賀嘉時,他與林楠也不是全然不講理的人。

沒辦法,他長嘆一口氣,說,“嘉時,你就算不為了這個家,也該為你自己想想啊!你還有兩年多就要讀大學了,到時候你想去哪去哪,沒人會管你,你現在還太小了,你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啊。”

賀嘉時沉默了。

林楠看了一眼老爺子,想了個折中的法子,“爸,您就別逼嘉時回大哥那裏了,就讓他跟着我們吧。”

賀嘉木一怔,他有些急,顯然對林楠的提議很意外,大叫道,“媽!”

林楠卻沒理自己的兒子,還瞪了他一眼,“你別說話!”

賀老爺子的嘴唇抖了兩下,最後,他拉着長腔說,“算了,算了,我管不了你們了,我也做不了你們的主。”說着,便要上車去,算是默認了林楠的提議。

賀民與林楠聽了老爺子的話心中一陣膈應,這麽多年,賀老爺子最擅長的除了自作主張,就是陰陽怪氣了。

賀民看了賀嘉時一眼,無奈地搖搖頭,“嘉時,走吧,以後跟着叔叔嬸嬸,還有弟弟,咱們一塊兒。”

說着,賀民拽住賀嘉時的胳膊,而林楠則推着他的後背,一起把他往車裏擁。

賀嘉時着實疲憊不堪,他懶得再犟,只得讓他們如願,上了車。

賀民與林楠都是政府官員,雖條件優渥,卻只開一輛帕薩特,他們一路向市區駛去,最後車子卻穩穩地停在了賀軍的小區裏面。

賀嘉時神色一慌,立馬吼道,“來這裏幹什麽?”

林楠被他吓了一跳,拍着胸脯說,“哎,你看你這孩子,急什麽?你放心,你爸他不在,嬸嬸跟你一塊兒把東西收拾收拾,帶你回我們家裏去。”

賀嘉時這才松了口氣。

賀嘉時的東西不多,只有些書和衣服,林楠幫他把衣物歸置好,而他則把書本一一裝進書包裏。

臨走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這間住了半年多的空曠房間,百味雜陳,最後,他拎起房門口的一個鞋盒,而後便關上房門離開了。

回到賀民家後,林楠讓賀嘉時換上拖鞋,又親自把他帶進卧室,一邊幫他把衣物放進櫥子裏,一邊說,“就把這裏當成自己家,別跟叔叔嬸嬸客氣,以後上學放學都可以跟嘉木一塊兒,你倆是兄弟,在學校也要互相幫襯。”

賀嘉時坐在床上,臉上沒什麽表情,聽林楠如此說,只點點頭,“嗯”了一聲。

林楠對他的态度有些不滿,可轉念一想,又可憐賀嘉時從小無人教養,此番又剛剛經歷巨變,只能嘆了口氣,默不作聲地出去了。

賀嘉時沒換衣服,甚至連拖鞋都沒脫,他保持着林楠離開時的姿勢,坐在床上,一直呆到了清晨。

作者有話說:

可憐小賀又流浪到了新的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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