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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別人都不知道。
末日的爆發之期,已近在眼前。
淩晨一點左右,天空中的黑雲開始不斷濃縮聚集,大塊大塊地布在天空上,像極了幹裂的黑土地。粗壯的白色電流弧度誇張地在黑雲中穿梭閃爍,忽明忽暗,氣勢磅礴。雷鳴驚天動地地從天邊呼嘯而來,有神秘的力量意圖從這奇景裏沖破出來,危險的氣息呼之欲出。
空中有什麽?
或者說,除了此界之外存在着什麽?
這問題的答案衆說紛纭。
科學家或許會拿出論據,說明大氣層外有浩瀚的宇宙,廣闊無邊;哲學家認為在心靈之外什麽都不存在,唯心主義;玄學家則認為天外有妖魔橫行,神靈拯救蒼生。
這夜的異象除了被人類看在眼裏,憂在心裏,更有邪祟借此在陰暗處肆意滋長。
正氣無法壓制邪氣,這才是一場天地浩劫的開端。
末日紀元,來了。
山洞裏,賀景盤腿端坐,閉目細細聆聽外界的聲響。漸漸地,他的意識從明滅的火堆之上,慢慢分支、擴散、延伸,從一隅之地,散布于天地浩海。
正待利用自身靈識對這異象探察一番,一股強勁的威壓從天邊向着他席卷而來。
賀景的第一感覺就是:
危險!
危險!
危險!
腦海裏傳達出無數的警報,額頭上布滿汗水,收手睜眼的同時,一抹幽光在他眸中一閃而逝。
身體的不适使賀景緊蹙起眉,幾乎剎時就蒼白了臉。
這樣的夜晚是沒人能睡得着的,旁邊的戰士見狀立馬過來把他扶穩,詢問:“這……這是怎麽了?剛剛還好好的。”
賀景體內血氣翻湧,偏過頭,一下子吐出一口腥甜的血。
他內心不禁苦笑:好奇真是能害死貓。這下好了,重活一世才沒幾天,就要交代在這兒了嗎?
怎麽能甘心。
季成的傷口也因為這見鬼的天氣重新疼了起來,他顧不上自己,看到賀景一副即将人事不知的樣子,大腦飛速運轉:“恩公,恩公……你醒醒,你怎麽了?病了?有藥嗎?身上帶藥了嗎?”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出主意:“藥!對,拿藥給小恩公吃。”
“這種情況用什麽藥?這是突發的急症嗎?血也吐太多了吧。”
“看看恩公的包裏,裏面肯定有藥,就按那個複元活血湯來,對了老段,你爺爺不是老中醫嗎?”
“是啊,老段,你從小跟你爺爺長大,來來來,這湯由你來做。”
被推到藥爐子邊的青年糾結為難地接過一堆草藥,最終一咬牙:“成,我來!”
賀景合着眼躺着睡袋上,一臉憔悴,睫毛微微顫抖,昭示着正在做一個模糊的夢。
朦朦胧胧之中,有一個人,一直在喊他。聲音透着親昵,十分溫柔。他能感覺到自己與那人之間熟悉的親近,能感覺到那聲音從緩到疾,慢慢浸透難以言狀的不舍和痛楚。
真是奇怪,因為這樣的夢境,連帶着賀景的心底也跟着湧起很深刻的不舍。令他十分好奇,究竟是什麽人在喊他。
但遮擋着那人面容的霧氣怎麽也散不開,只餘下一遍遍、反反複複的:“小景兒,小景兒……回來!”
民宿裏,封堯突然從沙發上直起身,夢魇一般:“小景兒,回來!”那嗓音裏的慌張無助,像極了溺水者瀕死時發出的絕望嘶喊。
把劉亨吓得差點從床上滾下去。
“……封先生?”他拍拍心髒跳得厲害的胸口,有些無法理解。剛剛不還說今晚幫他守夜的嗎?轉眼就睡着做夢了?
暗榜上赫赫有名的傭兵,不能夠吧?
封堯看到四周環境的時候,還有點沒從剛才的夢境中掙脫出來,好半響,問:“劉先生,現在什麽時候了?”
劉亨看了一眼手表:“淩晨三點半了。”
封堯揉揉太陽穴:“我睡着了?”他的嗓子還有點啞。
劉亨:“可能。您說夢話了。”
封堯表情迷茫:“說什麽了?”
“說了……”其實劉亨沒怎麽聽清,更多的是被那一嗓子吓的,“大概是讓什麽人回來。”他想,可能在夢裏指揮傭兵作戰呢。
封堯“唔”了一聲,起身走到窗邊,“刷”的一下,把窗戶大開。
劉亨:“!!!”
“抱歉,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現在一定要離開。”封堯的聲音輕輕的,差點散在風裏,卻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門上的裝置可以識別活物并激發電壓,伏特很高。三天之內,我會回來履行承諾。”
接着他從窗臺一個踏腳,一個縱身,勾手抓住屋檐,雙腿發力,一氣呵成地上了屋頂。最後不忘倒吊下來,伸手迅速給劉亨關上了窗。
徒留劉亨對這一系列的操作目瞪口呆。
封堯向着烏邑山的方向,腳下如風,心亂如麻。自天地異象後,他就總有一種極度不安的感覺揮之不去。
想到這裏就後悔得不行。
早知道,他就不應該有任何顧慮,而是直接在剛剛重生之時就聯系到賀景,先把人好好地守在身邊才是。去他媽的重新認識,滾他娘的制造驚喜。
他現在,立刻,馬上,就想見到那個人,想看見他安然無恙……
賀景再恢複意識時,入目就是一雙雙擔憂的眼睛,還有捧到眼前的一劑湯藥。
沒有辜負好意,他拿過來抿了兩口。
凡藥,對他的身體的效果微乎其微。虛弱仍然纏繞着他。
“謝謝,我……我需要自己來熬一副藥。”
賀景要做的,是仙方活命飲。只是沒有想到,這第一個試藥的人,成了自己。
強打精神,依次加入藥材,卡在最後關頭把地荔枝放進裏面。循環做攪拌的動作,藥液由淡烏轉為淡紅,散發出清香,放涼後飲下,他慘白的唇上開始有了一些生氣。
加強版的仙方活命飲不僅能消除毒素,還能驅除邪祟和入體的陰煞。出汗排除毒素的同時,賀景體內原本枯竭滞澀的靈氣也慢慢順利運轉起來。在将靈氣運轉了幾個周天後,陰煞已被壓制,臉色終于恢複正常。
他長出一口氣,對着幾個戰士道:“好了。”
終究,邪不壓正。
衆人又是高興又是疑惑:怎麽這副藥的氣味就能這麽好聞呢?
末日紀年的第一天,邪物經邪煞鍛體完成蛻變,它們除了原本有力的牙齒和舌頭,前肢變得更加健壯,十指端部生長出尖銳的指甲。
與此同時,大地上所有的感染者也都徹底異變。
黑夜裏,曾經的至親至愛,用冷血空洞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難以接受現實的人。有掙脫縛束的,更是毫不留情地向親友伸出了利爪。
無數怪物成群發動,新得到的力量使它們對血食的渴望更加強烈,防備不高的救援隊伍幾乎全部被撕裂擊碎。
搭建好的臨時避難所受到強勁的突襲,邪物們早就對這口“大鍋”虎視眈眈,即便軍人們奮死守衛,依舊讓它們攻破了防線。
倉皇逃竄和驚懼尖喊中,一只皮覆斑鱗的邪物用指甲将地上躺着的人類剖開胸膛,一邊品嘗髒器的美味,一邊把貪婪邪惡的視線投向整個救援基地。
對于世界上所有的國家和組織來說,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動亂。
而從古鎮到進山的路上,封堯正開着一輛車急速行駛。
改裝的吉普車底盤低,沖力更大,外殼加固過好幾層,車窗都是防彈的。用這輛車去與道路上窮追不舍的邪物相撞,車身只是輕微晃動,卻能把一個個試圖扒上來的邪物甩得遠遠。它們的指甲幾乎是剛剛在車殼上抓劃出一道道淺印,下一秒就被巨大的沖力撞擊、碾壓。碎骨聲和肢體碰撞聲不斷在空寂的夜裏響起。
因為邪物太多且勢頭極猛,封堯只得單手握着方向盤,黑暗中指尖快速閃過一抹微芒,另一手向放下的車窗窄縫間彈射出輕薄鋒利的刀片,速度之快,肉眼都很難捕獲。
那刀片的準頭極好,所過之處,要麽掉落下一根血舌,要麽留下半顆腦袋。一次不達致命就有第二次,車輛行駛過去後,一地的斷肢殘骸,默示着這場角逐的極度兇險。
封堯并不确定自己想找到的人是否在烏邑山上,他只是得到了這麽個小小的線索,哪怕有一點可能,都要去确認一下。
之前那種令人極其不安的感覺還徘徊于心頭不曾消散,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指漸漸收緊,青筋鼓起,神情愈發冷漠,在眼前重重的邪物包圍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賀宅裏,賀父坐在客廳裏,眉頭緊鎖。
整個晚上,因為實在不放心,他給賀景打了十數個電話,全都顯示對方關機。
別墅裏暗昏昏的,只在客廳裏開了一個小夜燈。小夜燈的光芒柔和地照在幾人臉上,驅散了些許危機到來的焦慮。
賀鐘哲并不因為呆在屋裏而高枕無憂,這兩天一入夜,他就會和趙庭輪流守夜。也幸好他們這麽警惕,昨晚才能第一時間發現外面的變化和混亂。
別墅區的邪物是被搜救隊清理過一波的,照着賀景的意思,他們并沒有在搜救隊來時發出求救信號,而是謹慎地避開了。救援過程被他們全程看在眼裏,那支幾十人的大隊伍擅用炮火,大威力帶來大動靜,邪物們全都沸騰起來。于是他們發現,整個別墅區裏的邪物數目相當可觀,而且大多數看上去,并不像是這裏的居民。
賀鐘哲這才想起,自從小區沒有門禁之後,想進這個遠近聞名的富人區裏來渾水摸魚的人,恐怕不會少。亂世裏,人們依舊保持着一顆仇富心理。
只是恐怕他們并沒有想到,等在這裏的,是一條徹頭徹尾的死亡之路。活着要被邪物啃咬,死了還要被人殺。
而昨天晚上,則是邪物又一次的暴動。別墅大門被撞得哐哐響。貨真價實的純實木門,貴是有貴的道理的。有兩只膽大的,竟然還想順着房子外面的通風口向裏爬,賀鐘哲發現得及時,給了它們一把火。
那樣的大動靜,自然沒人再睡,連十歲的賀楓都是跟他們一起坐在客廳裏,擔憂地看着父親的手機。
梁芮在一邊安慰他:“老賀,小景這孩子,做事一向有條理,你不是也說嗎,他現在的本事很好。我想,他一定是有什麽要緊的事要辦,否則當初不會離開豐陽。沒準兒,現在他正在辦那件事呢。”
賀鐘哲把手機摔在茶幾上,閉了閉眼:“但願。”
老張對智能機的運用并不很熟,他翻了半天論壇,猶然消化不了一個事實:
“這,這……”他哭喪着臉,“網上說,怪物變強了,國家的工業重省裏有一個剛剛形成的避難所,全軍覆沒?這是真的假的?”
趙庭只穿一件單衣,剛剛在地上做了兩百個俯卧撐,此時肅聲道:“可能會有人逃出來,但是那塊地方是初建,人員太亂,一旦有什麽發生,很難控制過,想逃出來,太不容易了。”
良久,老張吶吶:“幸好,咱們聽了大少爺的,沒跟着部隊走。”
賀楓才上三年級,卻已經曉事,拉住父親的衣角問:“爸爸,我可不可以向你學習火焰魔法,把外面的怪物都消滅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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