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經過上午這一小段插曲,接下來一整天的拍攝變得格外順利。

王菁榭和歲汭飾演的兩個角色目前還在找人,蘇欣然人也還在醫院,所以這幾天會先跳過和她們有關的戲份。

白天的戲結束,晚上主要是沈可衍、藤白還有何恫的對手戲。

木淮橙住進林糕和夏冶所在的病房,簡單的幾次相處下,他發現了林糕和夏冶之間存在的矛盾。

于是他開始想辦法,試圖緩和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第一天,木淮橙常規操作,拉着兩個人下樓飯後散步。

最後結果演變成他和林糕有說有笑了一路,夏冶走到一半就走沒影了。

第二天,木淮橙在聊天中得知林糕怕鬼,于是他提議三個人晚上一起擠被窩看恐怖片。

他費了好幾個小時的口舌說服兩人,晚上天一黑,三個人分別裹着三條被子,坐在中間木淮橙的床上,盯着放在林糕床上的電腦看。

這部恐怖片木淮橙看過好多次,因此他對什麽地方會出現恐怖場景了如指掌。

他特地在恐怖場景要出來前幾分鐘,留下林糕和夏冶兩個人,自己去了廁所。

木淮橙的算盤打得好,林糕怕鬼,恐怖場景一出來,林糕肯定管不了其他,會反射性靠近夏冶和夏冶求助。

經過這兩天的相處,他發現夏冶的确是難相處了一些,但人并不壞,而且在一些方面甚至還算得上是細心,因此他打賭夏冶哪怕在跟林糕鬧別扭,也不會推開林糕。

木淮橙千算萬算,沒算到他出去後沒多久,夏冶也跟着去了衛生間。

林糕一個人縮在房間,心理建設了兩分鐘,還是怕得要命,便打算先把電影暫停。

結果還沒來得及暫停,恐怖畫面先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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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時吓得一蹦三尺高,大叫着跟竄天猴似的,就沖出了病房。

病房外的走廊都是聲控感應燈,正好昨天有一盞感應燈壞了,中間路段平白黑着一段,非常吓人。

林糕被吓得無頭蒼蠅似的跑,一不小心跑進了一間被廢棄了挺久,堆不要的醫用器械的房間,意外被反鎖在了裏面。

療養院裏病房以外的房間,出入都需要門禁權限。

普通病人的出入卡裏并不包含這項權限,醫護人員的職工卡門禁權限一般也都需要針對性地申報上級去開。

這間房廢棄了太久,平日裏門都開着,誰要拿什麽或者放什麽,幾乎都是随便進出,沒人會關門。

林糕跑進去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門邊的儀器,才把門撞上的。

夜裏值班的護士不多,她們的職工卡都沒有開這扇門的權限,想要開門,必須要等到第二天開通門禁的員工上班。

門裏的林糕明顯被吓得不輕,時不時小貓嗚咽似的講兩句話,可憐得要命。

木淮橙在門口急得來回亂走,想辦法想得頭都快要禿了的時候,夏冶忽然開口:“林糕,離門遠點。”

緊跟着,就見夏冶不知道從哪找來一根棍子,砸開了門上的透明玻璃。

第一天拍攝,導演并沒有把戲排得很滿。

除了早上的插曲,一整天的拍攝都十分順利,夜裏九點的時候,今天的內容都已經全部拍攝完成。

導演讓大家回去好好休息,第二天還是早上六點半開始。

人群散去。

剛才拍攝結束後,藤白就接了電話沒了蹤影。

沈可衍找了一圈,在庭院的小角落裏找到了正在暗處打電話的藤白。

他沒走過去,站在原地等了一會。

藤白打完了電話,從暗處出來,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站着的沈可衍。

他朝沈可衍走去,走到對方面前,停下腳步開口:“我有點事要下山處理。”

沈可衍聞言點頭,想了想又問:“晚上什麽時候回來?”

他下意識覺得藤白肯定是會回來的,畢竟上一次藤白工作到夜裏臨近一點,也趕回來睡的覺。

何況明天早上藤白還有好幾場早戲。

然而藤白聽到沈可衍的問題,很明顯地頓了一下,沉默了有一小會,才開口:“我今晚不回來。”

沈可衍怔了一下,擡眸看藤白。

藤白對上他的視線,很輕地問了一句:“怎麽了?”

沈可衍收回視線搖搖頭,說:“沒事,路上注意安全。”

夜裏十點。

沈可衍洗漱好躺上床,坐在床頭翻看着劇本上明天的戲份。

明天白天是幾場林糕被救出來以後,三人的日常戲,晚上接今晚林糕被困的戲份。

夏冶把林糕救出來,兩個人之間的矛盾有了突破口,三人的病房也漸漸變得有生氣起來。

沈可衍翻看了大約半個多小時的劇本,關燈躺下睡覺。

躺下去沒幾分鐘,他睜開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會,扭頭去看空蕩蕩的另外半張床。

房間裏窗簾沒拉,有月光灑進來,落到床上。

剛剛躺下的時候沈可衍自己都沒有注意,現在看過去,他才發現他竟然下意識地空出了半張床。

他回頭一想,好像住進劇組以後,他每一個晚上都是跟藤白一起睡的。

他過去的二十七年人生,從沒有和他人同床共枕過。

不想,也不習慣。

但好像跟藤白睡在一起的第一晚,他就沒有任何的不适,甚至連睡眠質量都比以前好了許多。

沈可衍側過身,朝向空出來的那半張床,垂下的眼眸裏浮動着幾分思索。

不知道過去多久,沈可衍依舊清醒得半點困意都沒有。

他轉回身從床頭櫃上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十一點多了。

沈可衍認命地打開睡前讀物,開啓了以往的睡前閱讀基本操作。

然而沒看兩分鐘,他的思緒就兀自跑偏。

藤白今晚不回來睡,真的是因為公事忙?

沈可衍翻了個身。

他今天早上是不是有點逗太過了,把人吓到了?

還是說昨晚的确逗得太嚴重了?

他腦子裏不着邊際地想着,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點進了和藤白的聊天界面。

聊天界面的上一段對話,還是藤白早上給他拍早飯的圖片。

沈可衍忽然有點生氣。

他讓藤白路上注意安全,藤白回去了連聲平安都不跟他報?

無情。

親完人就跑。

還敢親不敢認。

慫死了。

沈可衍很少有小脾氣,他大多數時候不會發火,一旦發火就是發大火。

所以當他盯着聊天界面,腦子裏跟小孩子指責好朋友失約似的罵了有好幾分鐘以後,他自己把自己氣樂了。

他笑了一會按掉手機,把手機扔在一旁,不打算看了。

正當他卷着被子蓋好,打算閉上眼睛再醞釀一下睡意,扔在一旁的手機忽地震了一下。

沈可衍睜開眼,發現手機屏幕亮了。

他心底泛上些許奇妙又陌生的感覺,擡手拿過了手機。

亮着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藤白發過來的消息。

【睡了嗎?】

屏幕光照下,沈可衍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好看了幾分。

但他沒點進聊天,就那麽看着那三個字。

過去小半分鐘,藤白又發過來一條。

【衍衍?】

沈可衍這回才有了動作,他點了點那條消息,跳轉進聊天界面。

但他還是沒有回複藤白,就那麽看着聊天界面。

聊天界面頂上顯示着“對方輸入中”,輸入了快有五分鐘,一個字都沒有輸過來。

沈可衍眼底浮上笑,終于開始打字準備回複。

然而他剛打兩個字,手機忽地響起,緊跟着界面一轉,變成了視頻聊天的申請界面。

沈可衍沒多猶豫,按了接聽。

手機裏出現藤白的身影。

藤白似乎在書房,手機僅能照到他半身和他身後露出的書架的一角。

視頻接通的時候,藤白似乎在敲鍵盤。

聽到響動,他才停下手上的動作,朝鏡頭裏看來。

沈可衍這邊烏漆嘛黑的,僅能借着點手機的光亮看到沈可衍臉的一個大概輪廓。

他似乎也沒有要起來開燈的意思,就那麽躺着,看着手機。

那邊藤白把視頻的儀器拉進了一點。

他盯着屏幕看了有一會,才開口:“怎麽還沒睡?”

沈可衍本來想逗他說已經睡了的,但看視頻裏藤白的臉上有明顯的工作後的疲憊,他便道:“不太困。”

藤白又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忽然起身,身影消失在了鏡頭裏。

不多時,他回來坐下,手上多了本書。

沈可衍看到了藤白手中書的封面,怔了一下:“你也看這本書?”

藤白手裏的書就是沈可衍最近看的睡前讀物,只不過沈可衍買的是手機上的電子書,一直在手機上看。

藤白沒有回答是還是不是,只是翻開到了某頁,讀了标題,問沈可衍:“你是看到這了嗎?”

沈可衍本來只是猜測,藤白這話一問,他便确鑿了藤白應該是看到他有在看,才買的書。

藤白念的那一章他剛才已經看過了,但他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

視頻裏藤白的視線越過書,看向鏡頭,輕聲問:“後面的我念給你聽?”

沈可衍看着手機裏藤白的眼睛,好像人就在他面前正在跟他對視。

他點了點頭,說:“好。”

藤白把書拿近了一點,開始念。

這本睡前讀物由幾篇散文組成,每一篇的詞句都很優美。

藤白的聲音輕輕的,隔着手機有幾分沙沙的質感。

他念的是一篇田園生活的散文,沈可衍閉上眼睛聽的時候,感覺好像真的有帶着田園氣息的風從鼻前鑽過。

手機屏幕上,黑暗裏的人漸漸合上了眼,手機晃動了兩下,貼到了臉上。

屏幕那邊,藤白念文章的聲音停下。

他的視線從書裏挪開,挪到屏幕上。

屏幕裏黑了大半,剩下的那點縫隙裏,僅能看到沈可衍的一點鼻尖,和鼻尖下的薄唇。

視頻裏的人呼吸一淺一深,嘴唇小幅度地張張合合。

藤白看着,眼底漸漸發暗。

他小動作地将書放到一旁,沒有挂斷視頻電話,收回視線到電腦上繼續辦公。

辦公了沒兩分鐘,放在電腦上的視線又挪回到了一旁的屏幕上。

他盯着看了一會,擡起手很輕地在屏幕上碰了碰,喉結上下動了動,耳後漸漸爬上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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