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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也爬了起來,沒有什麽大礙,便踩着傾斜成三十度的車內地板,走到門口跳下,向着車夫問道:“怎麽回事?”
車夫道:“大軸斷了哎。”
說話間小米也瞧見了,馬車的車身傾側,是因為一根輪軸斷了,那個可憐的車輪已經飛到十多米外路邊的溝裏去了。而同側的另一個輪子也歪斜着,輪軸其實也幾乎要斷了,只連着一半。
“大軸怎麽會突然斷了呢?”小米向着來路看去。
車夫指了指後方路上一塊大石頭道:“天太黑,很近了才看見這東西,前面輪子是讓過去了,後面那個輪子壓上去了,車子這一震一颠就……”
小米無奈道:“這車也只能丢這兒了,明天找人來拖吧。若是從這裏回雁南,要走多久?”
車夫道:“走回去至少要大半個時辰,若是小姐,怕沒有一個時辰到不了。”
劉媽和季風這會兒也都下車了,劉媽聽小米這麽說,勸道:“這麽長的路,九小姐怕是走不動的。”
小米本就是個宅女,根本不想走這麽多路:“那只有回農莊向農莊管事借車了,就不知他肯是不肯借。”
季風道:“九小姐,就算是走回去,也有不少路了,屬下先去向農莊管事借車,小姐和劉媽等在這裏吧。”
小米點點頭道:“你去吧。”
季風領命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26桃花蛇蠍
等着季風借車的時間,小米往車轅上一坐,望了望天:“現在什麽時辰了?不知我們趕得及戌正回城嗎?”
劉媽看了看西面的上弦月:“若是借到了車,大概趕得及。”
少時,遠處有辚辚車馬聲傳來,很快,一輛馬車駛近,駕車的是個模樣憨厚的少年,皮膚黝黑,濃眉大眼。
小米見駕車的不是季風,略微詫異道:“請問小哥,我們剛才有人回去借車,不知你可在半道上遇見他?”
那少年還未及回答,季風從車後躍下:“九小姐,屬下在車上。這位小哥說要送我們去雁南。”
小米心知是農莊管事怕他們有借車不還之意,索性好人做到底,找人送他們回去,正好把車再帶回農莊,便道:“這樣就麻煩小哥了。”
少年咧開嘴一笑:“不麻煩的。管事的說了,萬一城門關了你們進不去,就接你們回莊,你們可以在莊子裏住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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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熟悉農莊道路,駕車知道避開特別坑窪之處,馬車倒是比先前穩了許多。饒是如此,小米還是要靠着劉媽扶住,才能坐得穩。
車行了三刻多鐘,已經能遠遠望見城門,小米探出頭來向前張望,見城門此時還未關閉,心道還好趕得及。很快,馬車到了城門旁,小米與劉媽他們下車,向少年道謝并告別。
少年再次爽朗笑道:“小姐太客氣了,只是送一程罷了。”
小米很喜歡少年的幹淨笑容:“小哥你叫什麽名字?”
“王順。”
“王順,你在那家莊子裏是做什麽的?”
“小的是養牛的。”
小米笑着道:“那真巧,過幾日我的人來收牛乳,你可要幫襯着點,我要的是最新鮮的牛乳,還要幹淨,不能弄髒呢。”
“小姐您就放心吧!”王順笑着應了,向他們告辭。
小米笑吟吟地回頭向城門口走,意外地瞧見了姜邵離。他站在城門口,面對着小米,大概早在她下車時就瞧見了她。他身邊的劉伯正在對守衛說着什麽。
小米快步走近,聽見劉伯道:“……不用了,我們家小姐已經回來了。”
姜邵離瞧着小米滿臉疑惑的樣子,微笑道:“你不知道已經過了戊正了嗎?”
“你請守衛暫時不要關門麽?”
“是啊,請他們喝茶了。”
他怕城門關閉了她進不來,所以特意在城門口等她回來。這讓小米心裏有一絲暖意,她轉念一想,又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出城了?還是東城門出去的?”
“你不是在紙上寫了——‘城東郊農莊,牛乳。’”姜邵離轉身向城內走去,“走吧,好讓守衛關門了。”
“哦……”小米這才恍然,她早晨出門時,那張清單他曾經看了一遍,這就都記住了?太油菜花了!她小跑幾步跟上姜邵離,“離哥哥,那你怎麽知道我是最後出城的呢?也許我先出城了,晚上才在城裏辦其他事呢?”
“你自小就愛把最難辦的事拖到最後去做。”姜邵離笑了笑道,“說起來,你的字還是寫得和小時候一樣難看,錯字也多,就不知道好好練一練麽?”
小米心中一凜,小心地瞧着他的側臉,裝着若無其事地樣子問道:“離哥哥,你還記得我小時候的字跡啊?真的和現在一樣嗎?好歹人家也練過的,不可能還是一樣難看吧?”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哪裏還記得那時候你的字跡?不過……”他話音一轉。
小米擔心地望着他:“不過?”
“我記得是一樣的難看。”
切!小米不屑地撇撇嘴,不去接他的話頭。她的毛筆字明明已經進步很多了,他居然說和那個不學無術的應含瑜小時候寫得一樣難看,肯定是胡謅的。
“小瑜,馬車呢?”
真是敗給他了,直到現在才想起來問車的事嗎?“輪軸斷啦,只能先留在路邊,明天找人去拖回來。”
“拖車和修車的錢,要從你每日那一百文裏扣。”
小米清清楚楚聽到自己心髒碎裂的聲音。她很想對着身旁這個面若桃花,心如蛇蠍的男子怒吼一聲,姜邵離,你還可以再锱铢必較一點嗎?!
可是……
小米果斷選擇了撒嬌:“離哥哥~不要啦~現在每天一百文的日子已經很難過了。小瑜還要開設專櫃賣點心的,到處都是要用錢的地方,怎麽還能再扣啊?”
“開專櫃不是有邵公子出錢嗎?你只要出配方就行了。”
小米一時語塞,然後繼續懇求:“那也不能一點零錢都不給吧?總有些瑣碎小事要花錢,我還要吃飯啊,喝茶啊……”
姜邵離淡淡道:“我又沒說全扣完。”
小米馬上止住滔滔不絕的懇求,很狗腿地問道:“那扣多少?”
“五十。”
“這麽多?扣十文吧?”
姜邵離睨了她一眼:“再啰嗦就全扣完。”
小米悲憤望天,真是毫無人性慘無人道慘絕人寰堪比法西斯專政的霸道專.制啊!
不過她轉念一想,明天和邵晉辰簽了約,就有大筆的錢可以拿到手了,今晚拟定開支項目清單時,一定要把車馬費食宿費茶水費……統統列入到清單當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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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棧,小米找來紙筆,在上面畫了幾筆,然後遞給劉媽道:“劉媽,你替我縫個這樣的枕頭。”
劉媽看着紙上小米畫的圖形,頭上冒汗,這哪裏是枕頭,這紙上畫的分明就是個歪歪扭扭的長方塊好不好?拿着這樣的圖叫人照着做出東西來,這也太為難人了。
小米見劉媽看着紙上圖形發呆,嘆口氣,她也想畫得好一點,可是沒辦法,誰讓她路小米從幼兒園起,十幾年的美術課就從來沒有及格過呢?再說了,枕頭不就是這麽一個長形的方塊嗎?
她比手畫腳地和劉媽說了半天,才讓劉媽明白,她要做的枕頭是怎樣的。
接下來,小米開始定心做開設專櫃的預算,要将所有的運營成本一一列出,接着還要拟定契約書。劉媽則找來了針線布料,開始按着小米所述縫制枕頭。
今天回來的晚,等小米把契約書寫完時,外面已經響過三更的梆子聲了,小米把契約書再看了一遍,發現沒什麽問題後,謄抄了一式三份。放下契約書,她見劉媽已經做完了針線,便起身伸了一下懶腰,走過去瞧瞧劉媽的成果。
看着那個扭曲成麻花狀的枕頭,小米頭上悄悄淌下大汗一滴。
劉媽難得地露出忸捏神情:“仆婦早說了只能做點最簡單的針線縫補。”
小米只能“呵呵”兩聲:“挺不錯的。”她按了按枕頭,至少是軟的,這就可以了,做人期望不能太高,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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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小米被劉媽搖醒:“九小姐,九小姐,已經卯正過兩刻了,該起來了。”
她“嗯”了一聲,翻身抱住麻花枕,把臉埋在裏面,軟軟的枕頭好舒服。
劉媽繼續堅持不懈地搖她:“九小姐,九小姐。”
小米無法再賴床,無奈坐起。昨夜睡得太晚,今天又有重要的事,她怕睡過頭,叫劉媽無論如何都要及時叫她起床。
起床洗漱更衣,今天是簽約的好日子,她精心挑選了一套深紫衣裙,應含瑜皮膚白皙,穿這個顏色非常能襯托她的膚色。換上收腰窄袖的八福緞繡白牡丹對襟小衫,同色的十六幅珠光錦長裙,
衣裙如此隆重,發式自然也不能随便了,劉媽雖然針線活不怎麽樣,梳頭的功夫卻是一流,到底是服侍過郡主的人,時間不長,已經梳好一個繁複的發式。
美中不足是應含瑜的首飾幾乎被搶光了,她現在只有一枚赤金絞絲象牙镯子,再加個同款的絞絲嵌象牙金環固定發鬟,這還是姜邵離對她進行經濟制裁之前一天在雁南買的呢。
小米現在極其後悔沒有在那天多買幾套首飾,要是把那家店買空了才好呢!
她對鏡一照,滿意地點點頭,雖然銅鏡不是太清晰,但鏡中人的玲珑俏麗還是可以看得出的。
不久,邵晉辰來到芙蓉客棧,謝老板找了間包廂,泡上一壺好茶,三人坐下談合作之事。
前天小米是單獨對邵晉辰與謝老板談合作的,讓他們倆都以為對方已經有意向要合作,所以上來就沒有什麽波折。邵晉辰其實不在乎出點小錢,讓謝老板生意更好,而謝老板本來店堂裏地方就用不足,邵晉辰既然有意要做,他當然不可能拒絕。
很快商量議定此事,三人在契約書上簽下名字按上手印。
邵晉辰命人取出三十兩銀票,交給小米作為第一期的投資,小米收入懷中,高興地舉起茶杯:“預祝我們的甜點專櫃成功,謝老板生意興隆。小瑜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幹杯!”
邵晉辰與謝老板亦笑着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這時候,謝芙蓉從包廂門外進來,送了幾碟小菜與一壺酒上來。
邵晉辰訝然道:“芙蓉飯館的廚房不是還在修繕嗎?”他從與小米談過之後,當天下午就命人找來了好幾名熟練工匠,日夜趕工替謝老板重建廚房,順帶着把芙蓉飯館某些老舊的地方也重新修繕一番。但畢竟才兩三天功夫,哪裏會這麽快就修好的?
芙蓉小臉紅撲撲地:“這是小女子生了小爐子燒的小菜,還請邵公子不要嫌棄。”
☆、27風離之争
“芙蓉看邵公子、小瑜姐與爹談了許久,一定有點餓了,所以……”芙蓉小臉紅撲撲的,羞澀道:“這是小女子生了爐子燒的小菜,粗陋家常得很,還請邵公子不要嫌棄。”芙蓉飯館的廚房雖然燒了,謝老板父女總還要吃飯的,這幾日他們就在小爐子上做點簡單的飯菜來吃。
小米在心裏道,不嫌棄不嫌棄,怎麽會嫌棄呢?高富帥為你能常常光顧這種小飯館,又怎麽會嫌棄你開小竈燒給他吃的小菜呢?
果然邵晉辰微笑道:“家常小菜才有味道,在下怎會嫌棄?”
家常妹紙也很有味道哦,邵公子,趕緊加油把她拿下吧!
小米微笑着起身:“既然正事已經談完,小瑜就先告辭了。邵公子請慢用。”
芙蓉訝然道:“小瑜姐不吃了嗎?”
小米心道就這幾碟小菜,哪夠三個人吃啊,何況這是多好的讓你們倆獨處的機會,我腦抽了才會留下來呢,她輕點頭道:“不吃了。邵公子出了錢,我這跑腿辦事的不賣力點可不行啊。”
邵晉辰笑着起身相送:“應小姐過謙了,在下哪裏敢讓應小姐跑腿辦事呢。”
謝老板亦“想起有事要做”,起身告辭。想來他也是極希望自己能攀上這門王侯親家的吧?小米以前看書時也覺好奇,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就不怕女兒的名聲受影響嗎?不過再一想,大概這還是他希望的呢,若是芙蓉和邵晉辰傳出點什麽,甚至做出點什麽了,以邵晉辰目前對他女兒的熱心,把她接入府中做個妾侍肯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至于做個王侯府中的妾侍與做個普通商戶的妻子,哪個身份更為幸福,那就是見仁見智的問題了。小米不會去為謝家父女操這份心,目前她最希望的就是邵晉辰與謝芙蓉成一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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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喜滋滋下了樓,與謝老板說定專櫃在飯館內的具體位置與大小,以及如何改造廚房等諸事後,召集了幾名清閑的廚娘。從今天開始,她要教會她們基本的半成品制作技巧,當然最關鍵的配比,以及最後烤制時的溫度控制與時間,她是不會告訴她們的。
在這個世界裏,這是她路小米的獨家商業機密。
廚娘都是燒中式菜肴的,就算有個把會做面點的,也是做慣中式點心的,對于小米所說的西點制法非常不理解,其中大部分人也不信這樣一個大小姐會做甜點的。
小米為了讓她們信服,先做了一個簡單的蛋清打發演示,但是其他材料現在還沒有購置,她就只能口頭向她們說明。廚娘們在廚房幹活兒,習慣了大嗓門說話,對于她們問東問西,小米一一解答。
這一整天,小米說話說得喉嚨水腫,舌頭差點抽筋,面肌更是幾近癱瘓。回客房時她連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了,就算姜邵離的房門開着,就算他就坐在外間,就算他已經看見她走過,她也不想說話,她用手指按住兩邊嘴角,向上推了一下,表示她正在微笑,這就算打過招呼了。
小米已經走過去了,姜邵離卻從房裏出來,在走廊裏叫住了她:“小瑜。”
小米轉身望向他,等着他說明有什麽事找她。
姜邵離視線掃過她一身精心的裝扮,輕揚眉頭道:“你與邵公子真的簽訂了契約書?”
小米點頭。
“他出了多少錢?”
小米喉嚨痛懶得說話,便從懷中拿出銀票給他瞧。姜邵離接過,看了一眼,随即就把銀票放入自己懷中。小米看他把手往回縮時已經覺得不對,急忙伸手欲奪,又哪裏比得上他的動作快。她試圖抓住他的手腕,姜邵離足尖一點,已經退後兩三步遠。
他道:“正好抵扣修車與修繕廚房的費用。”
小米顧不上喉嚨的腫痛了,用她的破嗓子叫道:“還給我!”
姜邵離聽她聲音嘶啞,大異于平日,不由訝異道:“你嗓子怎麽了?”
小米哪裏有心情回答他嗓子怎麽了,跨上幾步再次叫道:“銀票還給我!”
姜邵離搖頭:“有錢自然要先還債。”
“可是這不是我的錢,是開專櫃的本金,邵公子和謝老板都有份的。你收掉了,我該怎麽向他們交待?”
姜邵離輕輕一笑:“那就是你的事了。”
他要得就是她沒法交待,為的就是逼她回魯國。原先他以為扣着她每日花銷她就會忍不住逃回去,沒想到她想出了開甜點專櫃的點子,幾天在外面跑下來,竟然還真的像模像樣做起來了。如果真的給她做成功,她就會久留魯國了。即使侯爺的人來帶她回去,說不定也會給這個越來越古靈精怪的小瑜溜回來。
小米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沒可能從姜邵離那裏搶回銀票,氣得大叫:“季風!”
有困難,放季風。已經成為小米的習慣。
季風一如既往地可靠出現:“九小姐。”
小米一指姜邵離:“他搶走我的銀票,你再給我搶回來。”最好再多搶點回來,就算是她的精神損失費了。
季風面有難色,但還是領命道:“是,屬下盡力而為。”
姜邵離淡然一笑:“季風,你若是能碰到我胸前衣襟,我就把這張銀票還給小瑜。”
小米本來還抱着一分期望,見姜邵離如此有把握,一顆心直往下沉,如果季風連他的衣襟都碰不到,那兩人的武藝差得可不是一點兩點。
季風繃着臉并不回答,猱身向姜邵離撲去,人在半空,将至未至姜邵離面前時,右拳猛然擊出,挾着風聲向他面門而去,同時左掌從下往上,并指疾探他前胸。
季風的目的很簡單,碰到姜邵離的胸前衣襟。
也不見姜邵離腿部有什麽動作,他整個人向後退了一尺半。雖然只有一尺半,半空中的季風力已竭,身向下墜,左掌指尖只差了一寸,卻已經夠不到姜邵離的衣襟。
季風并不停歇,右足在地上一點,再次猱身而上。這次離得距離近了,瞬間他已經欺進姜邵離身前半尺,半側身,擡左肘,肘尖直擊他喉間。
姜邵離擡臂擋格。季風左肘本是虛招,同時亦是為了擋住姜邵離的視線,正等着他胸前露出空門,右掌悄無聲息卻又迅疾無比地從左肘下穿出,擊向他的前胸。眼看着季風的指尖将要觸到胸前衣料,姜邵離的胸口向內收了數寸,同時擋格季風左肘的手臂一發力,便又向後退了一尺半的距離。
兩人瞬息間交手十數招。小米根本看不清他們的動作,只看得出兩人都以拳掌為主,季風一路高歌猛進,姜邵離則一味擋格,步步後退。
然而姜邵離神情輕松淡然,自是穩占上風。只是他一退再退,兩人轉眼間已經快到走廊盡頭了。
小米雖看得出季風根本沒有占便宜,卻不想讓姜邵離如此得意,便用她現在那把“充滿磁性”的嗓子貶低起姜邵離來了:“臭姜離,你明明打不過季風,就不要再狼狽逃竄了,不如立刻把銀票交出來,省得等下挨揍了,面子過不去。”
不過任小米怎麽說,姜邵離都置若罔聞,依然面帶淺笑,青袍飛揚,躲閃騰挪間身形步法卻潇灑無比。
小米看着生氣,轉而為季風加油:“季風,使勁打他,只要你今天搶到銀票,我讓爹給你連升兩級每月還加工錢。”這種不要她自己出錢的犒賞酬勞,小米一口氣許諾了好幾條。
季風緊抿嘴唇,出招愈快,拳拳帶風,掌掌有聲。
他知道姜邵離輕功極佳,若兩人真的實打實地拼拳腳格鬥,他武功雖不及姜邵離,卻也未必會如現在這般狼狽,數十招過去了,連他胸前衣衫的邊都沾不到。但姜邵離剛才卻預先說明,要他碰到他衣襟才能還他銀票,這是以離之長,克風之短。
然而,要争銀票的是受小米之命的季風,所以從一開始,姜邵離就處于主動地位。
不過,姜邵離退到了走廊盡頭,就已經無路可退了。只要再退一步,他的後背就要撞上客棧牆壁了。小米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追上兩步,盯着他們兩個。
季風為防姜邵離從自己頭頂躍過,右掌擊出似實似虛,随時可以變招,其實已将他上方去路全封,左掌蓄勢,将其側方去路擋住,左腿在前,右腿在後略曲,一樣蓄勢待發。他就是要逼得姜邵離無法用輕功退避,不得不出手與他實打實地拼拳腳。
姜邵離确實出手了,他袍袖一揚,後發先至,季風的右掌還未靠近他,他的掌緣卻離季風的咽喉只有半寸距離了。
為了防止姜邵離從頭頂躍過,季風右掌出擊并不迅猛,留了兩分力道,因此先出手的他反倒比姜邵離慢了一拍。
咽喉要害,季風不得不擋,此時右臂伸在外面,胸腹空門大開,他急忙向左後方側身避讓,同時本是蓄勢的左掌迅速地自下而上,貼着胸前斜斜掠過,抄入自己咽喉與姜邵離手掌之間,将他的掌擊格開。
姜邵離這招卻只是逼他側身讓開,不等招式用老,掌改成爪,抓住季風格擋的左腕向後一拽,借力從他身邊掠過。
季風如何肯讓他過去,若是兩人位置交換,姜邵離就會再次立于不敗之地,自己要如何才能碰到他的衣襟?季風左腕一翻,反手緊緊抓住姜邵離的前臂,用力向着自己的方向拉,同時疾擡右腳踢向姜邵離膝彎。
姜邵離被他用力一扯,本來是側對着季風的,旋身變成了面對季風。
小米只覺他們的動作快得讓她眼花缭亂,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誰占了上風,但姜邵離被季風扯住了她瞧見了,只要他用不出輕功,季風又抓住了他一臂,兩人間這麽近的距離,要碰到他衣襟簡直輕而易舉,便興奮地大喊一聲:“好!”
☆、28挫·美人計
小米見季風扯住了姜邵離一臂,要碰到他的衣襟簡直輕而易舉,便興奮地大喊一聲:“好!”
她話音未落,只見青影一閃,姜邵離已經與季風分開,兩人之間有兩三米的距離,雙方都停了手不再繼續格鬥。
小米不知剛才情形到底如何,急得發問:“季風,你碰到他衣襟沒有?”
季風右手捂着下垂的左臂,沉着臉一言不發。而姜邵離雙手背在身後,臉上挂着似有若無的淡笑。誰勝誰負,一眼即判。
小米惱怒之極:“季風,你手下呢?叫他們一起上。”
姜邵離忽地一笑:“小瑜,你別為難他了,他手下沒有一個比他更強的了。更何況……”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瞧着季風道,“劉伯還未出手。”
季風眸中流露愧意,咬着下唇,忽地跪下:“九小姐,屬下無能,無法完成小姐交待的任務,屬下甘心受罰。”
小米氣極,一蹬腳怒道:“我罰你有什麽用?銀票會自己飛回來嗎?”她也看出來了,季風不僅輕功不及姜邵離,連近身格鬥也不及他,看姜邵離說話的意思,劉伯是比他更厲害的高手,那她想要拿回銀票豈不是毫無希望了?
季風低頭跪着,小米不叫他起來,他亦不敢起身。
小米本人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點。她此時心思卻全在那張銀票上,強取豪奪不成,只能暗度陳倉,然而手下武藝已經不如對方,又如何能在對方眼皮底下偷取銀票呢?
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了。看來,只有使出美人計了。
小米本想甜甜地叫一聲“離哥哥~”,離字出口才發現自己現在的嗓音實在不适合走賣萌路線,那就走性感路線好了。
她朝着姜邵離走上幾步,用沙沙的嗓子,帶着幾分委屈的語調:“離哥哥,你也知道,以前我貪玩,整天胡鬧。可是這次開設專櫃,是自生下來開始,第一次有這麽一件我想認認真真把它做好的事。你也聽出來我這嗓子不對,今天為了教會廚娘做甜點,我把嗓子都說啞了。你就能忍心,眼睜睜看着我這麽多天的辛苦努力全部白費嗎?”
瞧瞧這委屈的小眼神,這楚楚可憐的表情,美麗嬌俏性感可人的小表妹這樣懇求你了,只有鐵石心腸的人才會不為所動吧?
“能。”
尼瑪他果然是鐵石心腸。
小米還想努力一把,她眨眨眼,很想擠出幾滴眼淚來,偏偏她天生就不是淚腺發達的品種,連續眨眼之後并未醞釀出眼淚來,反而讓一旁的劉媽擔心問道:“九小姐,你眼睛怎麽了?是不是進沙子了?”
你才眼睛進沙子了呢!你全家眼睛進沙子了!
小米輕輕垂下頭,以精确的45°俯角朝向左下方地面,衣袖掩面,潸然欲泣地哀聲道:“姜離,你太過分了!我再也不當你是我的離哥哥了!”然後毅然決然地向右用力一偏頭,猛地向着樓下奔去,一頭沖出了客棧後門。
這個時候,外面應該要雷聲叱咤+電光閃耀+大雨傾盆,傷心欲絕的女主沖入如瀑的雨幕當中,然後男主就會追出來,大聲呼喊:“小瑜,我錯了,你回來吧!”
Pause!
這裏會出現兩個選項:A、悲劇模式。B正劇模式。
如果選擇A、悲劇模式。(請不喜悲劇的讀者自行跳過以下七小節內容,直接進入B、正劇模式。)
女主就是不理男主,只顧自己低頭跑。鏡頭切換,男主在後面追啊追。
鏡頭切換,女主跑啊跑。鏡頭切換,男主追啊追。鏡頭切換,女主跑啊跑。鏡頭切換,男主追啊追……友情提醒,以上過程循環播放三遍為宜,切不可過多。
然後,女主轉了個彎,迎面一道刺眼的光亮!
再然後,男主轉了個彎,發現躺在地上渾身鮮血的女主,震驚地維持十秒鐘僵直狀态,然後便直撲過去,抱起女主已經冰冷的身軀,拼命地搖晃:“小瑜!小瑜!”
最後,男主悲憤地仰天大喊:“小瑜!!!————”
鏡頭以俯角旋轉着越推越遠,抱着女主的男主越來越小,漸漸只剩下漫天大雨充滿整個畫面……
全劇終,謝謝觀賞。離場時請不要忘記随身物品。
如果選擇B、正劇模式。
女主就是不理男主,只顧自己低頭猛跑,但是她奔跑的那個速度,絕對是男主能追上的。
男主追上,一把拉住女主,女主用力甩手,但是她甩手的那個力度,絕對是甩不掉男主的。
然後,男主就會大聲道:“你不要走,那一切都是一場誤會。”
再然後,渾身濕透的女主仰起臉來,滿臉的雨水混合着淚水,她要如泣如訴地說道:“可是……”這裏要欲言又止欲說還休,以方便男主繼續表現。
男主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深情地凝視着女主,這個時候就該突然低頭吻将下去,将她吻得氣也透不過來,再将她擁入懷中緊緊抱住,濃情表白:“沒有可是!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了!”
再再然後麽,大家都懂的……家長請捂住您孩子的眼睛。
以上,全都是女主福利。
路小米不是女主,所以沒有享受雷陣雨澆頭的資格,姜邵離也不是男主,所以不會追出來聲情并茂地喊一聲你回來吧。
外面天氣很好,晴朗的初夏傍晚,夕陽餘晖仍有熱意,多跑幾步就會出汗,一點也不适合上演拉拉扯扯的追逐戲。小米沖出了芙蓉客棧,跑了幾步,發現沒人大聲叫她回去,就止了奔跑,慢慢沿路走着。
坑爹的女配待遇啊!
小米雖然哭不出來,心中卻懊惱之極,她怎麽也沒想到,姜邵離居然就這麽半騙半搶地奪了她開設專櫃的資金。如今錢也沒了,專櫃也開設不成了,難道她真的要回魯國去嗎?
可是她才不想回去,一旦回到侯府,世家大宅裏的女子大門不能出,二門不能邁,偶爾出席個宴會,也都是明為赴宴,實為相親的社交活動,還不是和男方直接相親,是一面被各種家裏有适齡适婚男青年的婆婆媽媽們評頭論足,一面還要裝成若無其事謙和有禮知書達理溫柔娴靜舉重若輕豔壓群芳尊老愛幼助人為樂……的十佳矯情好青年。
想一想就覺得好累好無趣……
以前的路小米雖然宅,但宅在家裏有網絡啊,在家裏購物交友秀美食、與閨蜜聊聊八卦評論時事、聽音樂聽有聲小說看電影看視頻看各種劇集,什麽事不能做?
而現在這個時代,宅在家裏能幹嘛?繡花繡草?和一大堆名字都記不清楚的嫡庶姐妹們拼女紅拼衣裙拼首飾拼得寵?這些都不是小米所想要的生活。
她還有成為甜點主廚的夢想,眼看着現在就能實現了,雖然只是在一個小小飯館裏開設專櫃,但畢竟也是成為主廚了。今天指導着幾名廚娘打發蛋清時,那種一統廚房天下,指點鍋竈江山的感覺真是爽爆了。
可是,這個夢想就因為銀票被姜邵離搶走而難以實現了,真是三文錢難倒英雄漢。
小米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段,很快走到了路口,她一時猶豫不決,要是現在回去吧,她剛剛裝成怒極而泣的樣子跑出來,這麽快就回去顯得剛才太假。而不回去吧,她在雁南身無分文舉目無親,又能去哪裏?
“季風。”
“九小姐有何吩咐?”
小米回頭,見季風就站在她身後數米外。沒錯,她這麽一頭沖出來,也只有季風會跟着她,因為這是他作為侯府暗衛的職責。
姜邵離?想也不要想他!
小米問道:“季風,我想去天府街的璟親王府。從這裏過去有多遠?”想來想去,她在雁南認識的有錢人,也只有邵晉辰了,而璟親王府就是邵晉辰的所居之處。
“有點遠。”
“走路過去要多久?”
“小姐是問屬下還是小姐您自己?”
“自然是我。”
“至少要小半個時辰。”
小米頓時萎了,這麽長的路,沒有馬車要腫麽破?她苦惱地皺起眉頭,可是不去找邵晉辰,她又能找誰去解決錢的問題呢?她嘆了口氣:“季風,帶路,去璟親王府。”
季風并未走在小米前面,只低聲引路道:“先直走,兩條街後右轉。”
他沉默地陪着小米走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九小姐為何不坐馬車去璟親王府?”
小米突地站住,回頭看向他,眯着眼睛,面色不善道:“我身上沒錢,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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