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4)
枝上被烤得色澤金黃的野雞口水直流。
覺忘斜睨他,“沒吃過?”
莫彥星星眼,“吃過烤鴨沒吃過烤雞。”
覺忘給他撕下一片鮮嫩的雞肉,莫彥喜滋滋的接過來,往鹽碗上一擦,美美的塞進嘴裏,“唔,哈七!(好吃!)”
覺忘不吭聲了,專心烤肉。
莫彥吮着手指頭,“舅舅,你跟爹到底達成了什麽協議?”
覺忘一怔,“為何這麽問?”
莫彥鄙視他,“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們若是沒達成協議,爹又怎會把我送給你?”
覺忘不答反問:“你被生父拱手送人,難道沒有一絲傷感?”
莫彥想了想,“傷感倒不至于,又不是不能見面了,有點郁悶倒是真的,你們大人之間有秘密,還不告訴我這個當事人,多少也有點不厚道吧?”
覺忘沉吟,“其實也沒什麽,我二十幾歲尚未成家,如今又入了空門,莫家一脈就算斷了,你爹把你給我,算是給我養老送終的。”
莫彥奇怪的瞅他,“你一路上喝酒吃肉的,早就破戒了,再娶個媳婦兒也不算什麽了!哦!是不是我爹不允許?”
覺忘漫不經心的說:“你也知莫氏乃前朝宗室後裔,你爹不會願意看到這一脈代代相傳的。”
莫彥摸下巴,“那你以前怎不娶妻?”
“以前總想着多逍遙幾年,等篡位成功美人還不是招手即來?誰料想竟被你壞了事?”
莫彥嘿嘿笑,“這麽說你當年殺我是為了激化爹和哥哥之間的矛盾?或者扶持哥哥做個傀儡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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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忘挑眉,“你倒機靈!”
莫彥突然湊近,“我還有個問題至今不懂。”
覺忘莫名的心情很好,“問吧。”
“當年是誰陷害了娘親?又是誰在娘親生産時動了手腳?”
覺忘臉色一沉,“你懷疑我?”
莫彥黑亮的瞳仁直視他,“其實該這麽說,我娘生我時難産血崩與你有無關系?”
“哼!你以為你能跟姐姐相提并論?”覺忘青着臉。
莫彥撇嘴,“就是說跟你沒關系咯!”
覺忘悶悶的不出聲了。
莫彥盤膝而坐,單手撐着下巴,“我查過,當年陷害娘親的是大皇兄的母妃淑妃,照這麽推算,娘親難産極有可能也跟她有關,畢竟,撒了謊還得圓謊麽?”
覺忘神情略緩,“你爹知道麽?”
“知道。”莫彥點頭。
覺忘思索片刻,“他是想為景兒找個擋箭牌?”
莫彥忽然笑了,“果然如此!”
覺忘愣了下,恍然大悟,“小混蛋!你詐我!”
莫彥蹦到他跟前,笑眯眯,“不就這麽回事麽,讓哥哥繼位,一來哥哥是爹的兒子,二來又有莫氏血統,兩全其美的事麽,這有什麽好瞞我的?我本來也這麽想呢!”
覺忘掄着烤雞要揍他,“小兔崽子你找打!”
莫彥靈活的躲避他的攻擊,“哎呀舅舅、師父!徒兒知錯啦!別打了!烤雞要飛啦!”
話音剛落,樹枝上串着的那只烤雞“咻”地一下被甩了出去。
“我的雞!”莫彥大呼小叫着飛奔而去。
覺忘反應過來趕緊追着烤雞飛出去了。
一時間,覺忘在天上飛,莫彥在地上攆,師徒倆齊心合力,勢要把到那只可惡的熟雞接住!
孰料那雞跟活了似的,嗖地落進了林間,還不等師徒倆撿起來,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一只黃鼠狼就叨走了。
兩人面面相觑。
“師父,”莫彥嚴肅的說,“我是絕對不會再吃從黃鼠狼嘴裏奪回來的雞!”
覺忘點頭,“然。”
倆人垂頭喪氣的回到火堆旁,目瞪口呆。
“嗷!我的兔子呢!”莫彥寬面條淚。
覺忘認真的說:“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
莫彥無語凝噎——奪雞不成還得陪只兔子麽?擦!不對!還有我的蛇羹煲!!!
作者有話要說:
☆、圍觀二人組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咳,好吧,事實上是打架鬥毆時。
莫彥裹着條破披風蹲在破廟旮旯裏,興致勃勃的觀看絕望師父跟“丐幫”弟子争奪睡覺的地盤。
覺忘一個掃堂腿撂倒一大片,完事站起來拍拍手,右腳尖一劃,“看到沒?以這條線為界,你們在那邊睡,我們在這邊,若敢越界,”細長的狐貍眼一眯,“只好請你們去佛祖那喝茶了!”
莫彥颠颠的跑過來,狐假虎威,“都聽清楚我師父的話沒?聽到點頭!”
對面七八個乞丐忙不疊點頭,心裏寬面條淚:這年頭和尚也這麽兇殘啦?嗚嗚嗚……
覺忘沖莫彥一擡下巴,“搞定。”
莫彥連忙拍馬屁,“師父神勇無敵!”
乞丐們腹诽:打敗我們有啥好得意的?尼瑪我們只是要飯的!
話說這是怎麽回事呢?
事情要從白天說起——
覺忘欲要一路南下出國游玩,莫彥抵死不從,非得先去祈安帝秋狩之地打個招呼再走,師徒倆誰也不讓誰,一直僵持到暮色西沉,秋季晚風涼嗖嗖地,倆人帶的衣物也不多,這裏又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湊巧附近有座破廟,師徒倆決定暫時歇下,明早再說其他的。
孰料這破廟因積年累月無人打理,早已成了一夥乞丐安家的地方,二人好聲好氣借宿,這夥強悍的乞丐竟然掄起竹竿要揍人!
這下可把兩人氣壞了,遂決定武力解決!于是就出現了開頭一幕……阿米豆腐!
莫彥把撿到的那破披風鋪到地上,谄媚的笑,“師父您這邊坐!”
覺忘盤膝而坐,莫彥趕緊上來捶背捏肩。
覺忘眯起眼,“無事獻殷勤,說吧,什麽事?”
莫彥故作憂郁的嘆口氣,“師父啊~我這一走也不知道何時能再回來,私心裏想着若是與父親兄長話別一番,聊作日後思念之回憶,亦或是化解師父與兄長素日之積怨,想必是極好的。”
覺忘的雞皮疙瘩霎時全體起立,眼神詭異地上下打量莫彥,“你吃錯藥了?”
莫彥不動如山,委婉一笑,恰如二八少女會情郎,捏着嗓子繼續道:“呀!師父,您此言何意?徒兒未曾生病,言何服藥?莫非師父夢魇了不成?”
覺忘默默地搓搓手臂,終于無奈地道:“如此依你便是,明日啓程去西山圍場。”
莫彥立馬本性畢露,賤兮兮的笑,“師父慈悲為懷,實乃一代聖僧之典範也!”
覺忘無語——跟皇帝姐夫的交易是否虧大了?
對面一群乞丐集體:“…………”
得到舅舅師父松口,莫彥也不獻殷勤了,順勢往地上一滾,打個哈欠——睡覺睡覺!
覺忘嘆氣。
————
月挂中天,半夜裏一陣轱辘辘的馬車聲驚醒了覺忘,随之而來的是一陣兵刃交接與人喊馬嘶聲。
覺忘翻身坐起,側耳傾聽,似乎正朝這邊而來。
此時破廟中那些乞丐仍在呼呼大睡,莫彥翻了個身,揉着眼睛坐起來,迷迷糊糊的問:“出什麽——”
“砰”得一聲,破廟門應聲而開,随後一個血呼呼的人“飛”了進來,正正好摔在莫彥跟前。
一雙血淋淋的手猛得拽緊莫彥的腿,“快……救、救主子……”
話音未落已經咽氣。
嗆啷啷的兵器碰撞聲傳來,一大群黑衣武士湧進來,環顧一周,目光落在莫彥身前的血衣屍首身上。
陰森森的寒氣激得剛剛醒來的乞丐們哆哆嗦嗦,大氣都不敢出。
一名武士大步跨過來,揪起死屍探了探氣,回頭道:“死了。”
領頭的武士目光一寒,刷得抽出刀來指向覺忘,“和尚!那人死前可曾說過什麽?”
覺忘不動聲色的皺了下眉——這些人的打扮似乎不是華葛人?口音也略顯生硬。
莫彥突然哇哇大哭:“師、師父!有強盜!”
覺忘抽了抽嘴角,順手把他攬在懷裏,“阿彌陀佛,貧僧未曾聽見這人說話。”
領頭武士似乎不信,“和尚當真未聽到些什麽?”
覺忘神情坦然,“出家人不打诳語。”
武士們收起刀,迅速撤出破廟。
乞丐們這才嗷嗷大叫起來,有兩個乞丐連滾帶爬的逃出廟外,可沒走幾步就傳來“啊”的兩聲大叫,顯然是被守在廟外的黑衣武士所害。
覺忘與莫彥對視一眼,均皺起眉——這些人好生蠻橫!
“現在怎麽辦?”莫彥低聲問。
覺忘看看身前的死屍,雙手合什,嘴唇翕動,“睡吧,明早趕路去秋狩地。”
莫彥咂舌,“那這人呢?”指指一只手仍緊拽着他腿的屍體,“不管?”
覺忘斜睨他,“沒頭沒尾的,怎麽幫?”
莫彥暗暗嘆氣,使勁掰開死屍的手,将屍體推到一旁,瞅瞅衣擺上與褲腿上斑駁的血跡,撓下巴,“這位老兄,不是不幫你,實在不知如何幫啊!莫怪莫怪,一路走好,阿彌陀佛。”
一夜無話——
天光大亮,莫彥與覺忘幾乎同時睜開眼睛。
“走吧。”覺忘起身撣撣僧衣上的灰塵,沉聲道。
莫彥一轱辘爬起來,脫下染血的僧衣蓋在死屍的臉上,又把鋪在地上的那件披風蓋上,“總不能就把他丢在這不管吧?”
莫彥一邊換衣服一邊問。
覺忘看了看對面戰戰兢兢,顯然一夜不得安眠的衆乞丐,招手,“過來。”
乞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推出一名老叫花,哆哆嗦嗦的走過來,“大師父有何吩咐?”
覺忘掏出幾粒碎銀豆子,“這些錢你們分了,三天後把這屍體埋了。”
乞丐們一下全圍過來,眼睛放光的盯着覺忘手裏的錢,連連點頭,“是、是!”
覺忘回頭,“咱們走吧。”
莫彥小跑過拉住他的手,“恩。”
師徒倆走出破廟,一路向北。
莫彥低聲道:“他們跟上來了。”
覺忘目視前方,頭也不回,“不必理會。”
兩人雇了輛馬車,曉行夜宿,專走官道,一直到三天後,行近圍場附近,那些黑衣武士竟然還沒放棄。
“圍場戒嚴,你想怎麽進?”覺忘閉着眼問。
莫彥笑嘻嘻,“既然他們想跟,自然不能走正路咯!我從後山崖邊翻進去。”
“随你,注意安全。我在前方客棧等你。”
莫彥驚訝,“咦?你不去?”
覺忘睜開一只眼,“你也知景兒視我為仇敵,我若跟去你也出不來了。”
“唔,倒也是,”莫彥點頭,“說實話我也挺喜歡四處游山玩水的,好吧,我自己去。”
“施主停車!”莫彥從車簾裏探出頭,笑眯眯的對車夫道。
“小心。”覺忘複又閉上眼。
兩人遂分道而行。
莫彥目送馬車消失,緊了緊身上的包袱,偷偷一笑,快步朝西山後崖而去。
黑衣武士也兵分兩路,一路追随覺忘的馬車而去,一路緊跟上莫彥的身影。
莫彥挑着僻靜小路穿林越鎮直奔後崖。
身後跟蹤者陷些被甩脫了,只見莫彥跟只靈貓一樣,一路上左轉右拐,就是不走直線,再加上人小個兒矮,有時鑽進灌木叢就看不見了。
這也更讓那些人堅信莫彥一定是知情人。
莫彥邊施展自己的半吊子輕功邊嘀咕,“這些人也太有毅力了吧?居然這樣都跟得上?也不知他們要找的究竟是什麽人……”
終于到了崖底,莫彥擦擦額頭上的汗,小臉上被不明枝杈草葉刮得一道一道的,土黃色的僧衣也被刮破了無數道,露出裏頭穿的窄袖束腿勁裝結束。
支楞起耳朵聽聽身後的動靜,莫彥壞笑——叫你們吓唬小爺,今兒就讓你們見識下小爺的本事!
把寬大的僧袍下擺往腰裏一紮,袖子挽起,看看陡峭的山壁,伸吸口氣,蹭蹭蹭的攀爬而上。眨眼間已到兩丈餘高。
底下的武士們并不敢打草驚蛇,遠遠的看着。
莫彥也不着急,爬一段就找塊平坦地兒歇一下,就這麽一截一截的往上爬,直到兩個時辰之後才終于扒上了頂。
“呼——累死小爺了——”莫彥癱在地上,累得直喘。
爬山真是個重體力活!幸好小爺有練過——莫彥擦汗。
“什麽人!”嘩啦啦的侍衛冒出來,明晃晃的刀劍直指這名擅闖皇家圍場的“刺客”。
呃,可為毛是個小和尚?——侍衛們面面相觑。
“哈?”莫彥樂了,“原來這兒有守衛呀!正好,待會兒底下有一群黑衣人意圖行刺皇上,統統拿下!”
侍衛們不動。
莫彥眯眼,“不信?”
忽然有個小侍衛睜圓了眼,“八、八……”
莫彥翻白眼,掏掏掏,掏出一塊小小的金牌,“吾乃八皇子慕容曕!”
侍衛們一見令牌,立馬單膝跪地,“參見八皇子!”
莫彥收起令牌,“都起來吧!先藏起來,待會兒把崖底上來的人全部拿下!”
侍衛們不明所以,卻還是齊聲應下,“是!”
至于為毛八皇子竟然變成了和尚?侍衛們表示:卑職無權幹涉!
莫彥把身上破破爛爛的僧衣一扔,嗖地鑽進了樹叢不見了。
可憐的黑衣武士們好不容易爬上來,還沒等歇口氣兒,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侍衛們以逸待勞,輕輕松松的就把十幾名“刺客”捉住了。
等把“刺客”全部敲暈拖下去,衆人這才發現八皇子竟然失蹤了?
領頭侍衛當機立斷,“快去禀告皇上!”
————
今日天晴氣爽,祈安帝帶着大皇子與三皇子在衆大臣守衛們的簇擁下進了樹林。
侍衛們把林中野獸驅趕出來,皇帝射了頭一箭以後,衆人這才紛紛躍馬入林。
“你們兩個也去吧,多獵些,可別給皇家丢人!”祈安帝扭頭對兩個兒子道。
大皇子很高興,“是!”
說完帶領一對侍衛縱馬而去。
慕容景卻沒動,微微皺着眉。
祈安帝不解,“景兒?”
慕容景回神,看到祈安帝略帶關心的眼神,一怔,“父皇?”
“可是不舒服?”祈安帝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淡淡的。
慕容景斂目垂首,“兒臣無事。”
祈安帝看着他抿得緊緊的薄唇,突然就想起了小兒子。
其實慕容景與莫彥長得很像,只是慕容景更沉穩儒雅些,而莫彥更多些肆意張揚,五官像極了悅妃的明麗,可以說,除了那雙慕容家特有的丹鳳眼,長得與自己再無相像之處,而且随着兩兄弟越長越大,這種變化越發明顯。
有時候祈安帝會不知不覺的想起他們的母親,想到時心裏便空落落的——逝者已矣……
“父皇,”慕容景唇抿成一線,兩頰微繃,“彥兒,他還回來嗎?”
祈安帝詫異地回神,“為何這麽問?”
慕容景驅馬靠近皇帝,頭一次平靜的直視皇帝,“父皇,您與舅舅的交易,兒臣知道了。”
祈安帝注視他半晌,忽然笑了,“你怎麽想?”
慕容景錯開眼神,看着前方一棵大樹,語氣意外的平和,“兒臣只願彥兒一生無拘無束,平安喜樂。”
祈安帝略怔,“你自己呢?”
慕容景看他,少年的臉上是堅毅沉靜的神情,“父皇最中意的其實是彥兒,不是嗎?”
祈安帝不語。
“彥兒不願背負的,我來,只要他能開心。”慕容景笑容清淺,一如潺潺清泉。
祈安帝沉聲道:“彥兒若有一天改了主意呢?”
慕容景偏頭看他,“在兒臣心裏,彥兒永遠是最重要的。”
…………
良久,祈安帝一擡缰繩,策馬而行,“放心,他不會有事的。”
父子倆無形中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遂不再交談。
衆臣子跟在皇帝與三皇子身後,沉默不語。
忽然有名侍衛落下,“啓禀皇上,八皇子失蹤了。”
祈安帝與慕容景皆是一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腫麽回事,總感覺越寫越奇怪了……
算了,今天再更一章好了。
大喊一聲:我是小白我怕誰!!!
感覺好多啦啦啦!更文去也……
☆、“兇殘”滴八皇子
郁郁蔥蔥的樹林深處,一點鮮綠在滿地黃綠色中格外顯眼,時不時攆個兔子,追個松雞,跟着梅花鹿跑來跑去,樂得簡直找不着北了。
“哇咔咔——”莫彥怪笑,“打獵真好玩啊!”
(請問你那是打獵嗎?莫彥飛來個衛生眼:你管得着麽?)
忽聞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莫彥瞅見灌木叢裏露出一點淺藍色。
恩?不會是只“小燕子”吧?可惜我不是五阿哥,也沒帶弓箭——莫彥囧囧有神滴想。
蹑手蹑腳的走過去,還沒等惡作劇成功,突然眼前一晃,後腦勺重重磕在了地上,當時就眼冒金星兒了。
“嗷!”莫彥捂着腦袋蹿起來,只看到一個跑遠的藍衣身影。
“小賊哪裏跑!”莫彥怪叫一聲,通通通的追了上去。
藍衣身影頭也不回,跑得飛快。
莫彥嗚哩哇啦的在後頭追,光腦勺上一顆“紅雞蛋”在正午的陽光下晔晔生輝。
大呼小叫的聲音很快就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包括正在彎弓搭箭的大皇子慕容昊。
大皇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前一後兩個身影從眼前飛奔而過。
“康遠,”大皇子轉頭看自己的貼身侍衛,“後頭那個小和尚像不像八皇子?”
康遠艱難的點點頭,“似乎是。”——娘喂!八皇子出家了?
大皇子自言自語,”那前面的是誰?”
康遠呆了,“不知。”
“都愣着幹嘛?保護八皇弟!”大皇子回過神來怒斥道。
慕容曕可是父皇的心頭肉!萬一出了事恐怕自己也得受連累!
十幾個人呼啦啦追了上去——
莫彥累得臉通紅,“喂!你別、別跑啦!我、我不找你算賬啦!停下、下吧!累死我了——”
前頭的藍衣人顯然也快到極限了,一個踉跄被樹枝絆倒在地。
“呼呼——”莫彥雙手拄着膝蓋,感覺肺都快炸了,心跳直逼一百二!
藍衣人倒下一時爬不起來,可還是努力往前爬。
莫彥慢吞吞走過去,“你可真能跑,喂!你是誰?”
藍衣人回頭,竟是名眉目清秀的少年,“你、你……”
莫彥大口大口的喘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拿腳踢踢還在呼哧呼哧喘氣的少年,“你是誰家的?幹嘛躲在樹林裏?”
少年恨恨得瞪他一眼,結果看到莫彥傻不叽的表情,随後是快要哭出來的顫音,“你、你別回頭,千萬別回頭……”
少年怎會聽他的?爬起來,轉身……兩眼一翻白暈了過去。
”說了讓你別回頭的……”莫彥僵着臉,愣愣地看着對面的龐然大物。
“娘喂!有熊!”莫彥跳起來轉身便跑。
“吼——”巨大的黑熊嘶吼一聲,沒去管“死掉”的藍衣少年,人立着奔向莫彥。
“救命啊!”莫彥用盡平生力氣,腳下生風。
不得不說人的潛力的無窮的,莫彥生生跑出了劉翔的速度,直接甩出黑熊一大截!只可惜後勁兒不足,很快就被黑熊趕上了,蒲扇似的熊掌拍下來,莫彥冷汗刷得下來了,蹭得一扭身,險險避了過去。“嘶啦”一聲,肩膀上被熊爪子劃破了,鮮血瞬間浸濕衣衫,疼得莫彥眼前一黑,此刻他真想跟藍衣少年那樣暈死算了!
怎奈向來神經粗如鋼筋,于是只好繼續苦逼的與熊瞎子周旋。
又是幾掌過後,黑熊暴怒了,怒吼一聲合身撲了上來。
莫彥躲避出了經驗,眼見即将被黑熊壓扁,終于想起了自己那半吊子輕功來,騰地躍起翻到黑熊背上,雙手死死的抓住黑熊後頸皮。
黑熊狂暴地晃,試圖把莫彥甩下來,莫彥被颠得差點吐出來,可仍然緊緊揪着黑熊,不敢有絲毫放松。
媽蛋!小爺今天要交待在這了?
藍衣少年暈暈乎乎的醒過來,一眼就看到一頭大黑熊怒吼着團團轉,一個小小的綠色身影随着黑熊的動作被甩來甩去。
于是他又暈了。
莫彥欲哭無淚——趕緊來救命啊!小爺頂不住啦!
“八皇弟!”這是終于找來的大皇子及護衛。
“彥兒!”這是随後趕到的皇帝和慕容景二重奏。
“救命啊!”莫彥小臉青青白白的看着一幹人等。
侍衛們迅速張弓搭箭,可遲遲不敢放手——尼瑪那熊在轉啊啊啊!萬一傷了八皇子腫麽辦?
“彥兒!堅持住!”祈安帝逼着自己冷靜下來,拉開自己的弓,瞅準時機,一箭飛射,正中熊眼!
黑熊受傷,更是狂暴,痛得直撞樹,差點把莫彥撞成肉泥。
“彥兒!”慕容景也彎弓,又是一箭射向黑熊,把另一只眼也射穿了。
“吼——”黑熊砰砰砰拍樹,怒吼聲震得林中百獸驚慌失措,四散奔逃。
喂喂!給它個痛快的哇!小爺快被它撞散了!——莫彥嘴角滲出一線血跡,噗得吐出一顆牙來。
媽蛋!牙被碰掉了!
一衆人等看得心驚膽戰,莫彥此時也差不多快完蛋了,全憑着一股毅力在支撐,黑熊瞎了雙眼,暴怒地在林中亂竄,倏地奔向一棵大樹,幸而半路又拐了個彎,這才避免了“守株待熊”的慘劇發生。
可這對莫彥來說絕不是好事,因為——
停!別退了!小爺要撞樹啦!
彥兒——慕容景與祈安帝驚懼地看着黑熊急速後退,那棵大樹距離莫彥後背越來越近——
不管了!小爺跟你拼了!——莫彥狠狠一咬牙,擰身縱躍,嗖地蹿向了樹幹,砰得扒住樹皮,胸口一悶,“噗”地噴出一口血來。
衆侍衛見機很快,萬箭齊發,把個大黑熊射成了個大號刺猬!
黑熊晃了幾下,不甘地低吼一聲,撲通倒地。
莫彥渾身一軟,雙手再也抓不住樹皮垂直下落。
關鍵時刻,一名高大的侍衛嗖地蹿過去,在莫彥落地的前半秒接住了他。
莫彥全身骨頭跟碎了一樣,軟綿綿的,擡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來人一眼,咧嘴一笑,“上官!及時雨哇……”
話音未落已經暈了過去——
俗話說:生命在于運動!
口胡!小爺差點被運動折騰的沒命!
莫彥腰酸背痛腿抽筋的醒過來,全身跟車輾過一樣難受。
尼瑪這種縱欲過度後遺症的感覺是腫麽回事?——莫彥淚流滿面。
捶床,”嗷!好痛好痛!”
“彥兒?”慕容景俯下身來驚喜的問。
祈安帝聞言也湊過來,“醒了?”
莫彥費勁的坐起來,有氣無力地喊:“爹,哥哥。”
慕容景眼淚刷得落下來了,一把抱住他,“彥兒……”
莫彥感覺後頸一片熱燙,“哥,我沒事。”
祈安帝招手,崔太醫上前來給莫彥把脈。
慕容景趕緊扶莫彥躺好。
半晌,崔太醫起身恭敬道:“啓禀皇上,八皇子已安然無恙。”
“誰說的!”莫彥蹭得坐起來,呲牙,指着嘴巴道,“我的牙被撞掉了!”
崔太醫默默擦汗,“八皇子已到換牙期,牙齒松動脫落是早晚的事。”
“噫?”莫彥摸下巴,“怪不得咬肉的時候老覺得牙晃蕩。”
祈安帝一指頭戳他腦門上,“你就不能消停幾天?你知不知道這回差點就沒命了?”
莫彥捂着腦袋龇牙咧嘴,“嗷!好痛好痛!爹我知錯啦!”
慕容景搖搖頭,轉身問:“崔太醫,彥兒他沒事吧?我看到他先前吐血了……”
崔太醫躬身,“回三皇子殿下,八皇子只是一時氣極攻心,這才吐了口血,事實上那口淤血吐出來也就無事了,其他的只是一些皮外擦傷兼脫力所致,休息兩天也就好了。”
莫彥活動了下四肢,比剛醒來時好多了,遂跳下床。
“你做什麽?”祈安帝拽住他,“好好躺着!”
莫彥摸摸光腦門,“我沒事啦!哎爹!那個藍衣服的人怎樣了?”
祈安帝無奈地抱起他,“你還真是閑不住,屁股上長棘藜了?”
莫彥嘿嘿笑。
祈安帝摸摸他腦袋,覺得手感頗好,光溜溜的,于是又摸了幾把,“那少年是誰?”
莫彥歪頭,“不知道,我是在樹林裏發現他的,還以為是你們帶來的呢!”
這樣啊?祈安帝轉頭,“崔太醫,那少年如何了?”
“回皇上,那名公子尚在昏迷,且有發燒的症狀。”
莫彥一驚,“他受傷了?”
崔太醫面無表情,“不,是受了驚吓所致。”
莫彥不解,“差點被熊拍扁的是我啊?他怎會受驚的?”
不是人人都像您一樣彪悍好吧?那少年也不過十三四歲,近距離看到黑熊出沒沒吓傻就不錯了——崔太醫默默扭頭
莫彥掙紮着下來,“他在哪?”
慕容景溫和的說:“隔壁帳篷。”
“哦,”莫彥點頭,“我去看看他。”
說完撲騰撲騰跑了出去。
祈安帝臉黑了,“他沒受驚?”
慕容景無奈,“看來完全沒受影響。”
崔太醫暗暗吐槽——八皇子,您比熊瞎子還要“兇殘”哇有木有!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風中淩亂:莫彥~你究竟是膽大包天還是沒心沒肺啊?-_-|||
而且……你這運氣好得逆天了喂!!
(我會說莫彥的好運氣是我給他開滴金手指麽?)
☆、太子殿下
藍衣少年睜開眼,模糊間看到一顆光亮的腦袋,怔了好一會兒,蹭得坐起來,“熊!”
莫彥爬上床榻,笑眯眯的看着對方驚魂未定的神情,“沒有熊,它死了。”
少年無意識的重複,“死了……”
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是你?小和尚!”
莫彥摸摸腦袋,“是我,你是誰?為何躲在皇家圍場?”
少年警惕的看看四周——是在一個帳篷裏。
“呃,我叫悟空,你叫什麽名字?”莫彥一臉天真無邪。
少年看了他一眼,坐正,“你又為何在這?”
莫彥詫異地打量他——雖然一身狼狽,狀似很久未梳洗,可依然難掩通身貴氣。
想了想,突然道:“你的手下全死了!”
“什麽?”少年眉眼一凝。
莫彥嚴肅的點頭,“他們趕的馬車被黑衣武士追上了,結果全軍覆沒。”
少年的神情有一瞬的悲傷,忽然又盯着莫彥,“你究竟是什麽人?”
莫彥撓下巴,“原來那些人找的真是你啊!我只是随便猜猜,沒想到蒙對了!”
少年嘴巴立刻繃得如蚌殼一般,一言不發。
莫彥不客氣的盤膝而坐,單手拄着下巴,“喂!咱們來談談吧!”
少年不吭聲。
莫彥自顧自的說:“有人追殺你,看來你的身份不簡單,恩,你長相偏柔和,肌膚細膩紅潤,頭發又黑又亮,很有些南方人的特征。我遇到的那些黑衣武士不論是穿着還是口音都不像我華葛本國人,既然你被他們追殺,那你們應該是同一個地方來的,很有可能是別國,唔,南邊的國家麽,南诏?大理?或者伯揚?”
莫彥邊說邊注意着對方的表情,“看來是伯揚?”
少年壓抑着內心情緒,故作鎮定的問:“你想做什麽?”
莫彥歪頭,“嘁,我若真想做什麽,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來人!”
帳外刷得進來一隊侍衛。
莫彥得意的笑,“你可要考慮清楚,對,就說你呢!把匕首收起來!就算挾持了我你也逃不出去!”
藍衣少年恨恨的收回匕首,同時莫彥示意侍衛們退下。
“你想怎樣?”少年冷冷的看他。
莫彥攤手,“現在我方占優勢,你還是老老實實交待清楚吧!你是何時混進圍場的?”
少年像看仇敵一樣看莫彥,“十天前。”
哈?這麽久了?莫彥皺眉,“你究竟什麽身份?”
少年又不說話了。
“啧!你這人怎麽搞不清狀況啊?”莫彥翻白眼,“我是看在你不是奸細的份上才跟你好好說話的,你就不能配合一點?”
“問人之前也應自報身份吧?”少年面無表情。
莫彥掏出懷裏的度牒給他看,“我真是出家人!不信你看!”
少年明顯不相信。
“好吧!”莫彥挫敗的摸鼻子,“華葛八皇子慕容曕,現在可以說你的身份了吧?”
少年沉默了會兒,“伯揚三皇子□□玥。”
“原來是伯揚國太子!”帳篷門簾一掀,祈安帝與慕容景走進來。
莫彥笑嘻嘻,“爹,三哥!”
祈安帝抱起莫彥,又道:“既是如此,朕自會安排人送太子回國。”
□□玥起身下地,行了個伯揚式禮,“多謝陛下。”
慕容景打量對方,“不知太子殿下緣何來我華葛?”
□□玥看了看他,莫彥看到了,“這是我三皇兄慕容景。”
二人見禮,許是年紀相仿的緣故,帳內氣氛一時輕松了些。
莫彥瞅瞅□□玥,再看看自家三哥——恩,還是三哥好看!
“陛下,我來華葛只是有些私事,與兩國相交無礙,不想半路遇到截殺,這才躲進了這裏,并非有意,還請陛下莫怪。”□□玥不卑不亢的說。
祈安帝點頭,“太子若有需要幫助之處,可明言,華葛與伯揚向來友好,朕自會鼎力相助。”
說完抱着莫彥走出帳外。
————
大皇子慕容昊迎上前來,”父皇。”
祈安帝點頭,淡淡的道:“那少年是伯揚太子,你與景兒好好招待。”
大皇子愣了下,“是。”
莫彥揮手,“大皇兄別忘了問問他來做什麽的!”
大皇子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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