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

商陽國公主一下摔在地上,衆人當場都懵了,蘇家的下人一個個竊笑,那面兒商陽國的使團趕緊令侍女去扶公主。

公主氣的不行,從地上爬将起來,喝罵了幾聲商陽國的語言,似乎以為蘇懷瑾聽不懂,所以罵的十分肆無忌憚。

蘇懷瑾笑了笑,雖然她這個人比較皮,小時候喜歡上房揭瓦的頑耍,長大了也“不學無術”,不過為了撐起蘇家的門面,自然習學過不少文字。

蘇懷瑾當上皇貴妃之後,要接待商陽國的女眷,自然也學過幾句商陽國的語言。

蘇懷瑾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笑着說:“公主此言差矣,懷瑾也未曾碰過公主一下,公子自己不慎摔倒,反而賴在旁人頭上,口中還不幹不淨,這難道就是商陽國的處事禮儀麽?”

商陽國的公主一聽,“嗬——”的抽了一口冷氣,狐疑的瞧着蘇懷瑾,然後又說了一句商陽國的語言。

綠衣蘇辰和蘇午都一臉迷茫,根本聽不懂她說什麽。

但是蘇懷瑾卻笑了笑,說:“懷瑾不才,但是一兩句商陽國的語言,還是能聽懂的。”

商陽國的公主這才驚覺自己丢了面子,不只是摔倒丢面子,暗地裏罵人竟然也被人聽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氣的臉色漲成豬肝色,一甩袖子,調頭就走。

蘇懷瑾穩穩當當的坐着,還端起茶來輕輕呷了一口,笑着說:“不送了。”

商陽國的公主本是來分一杯羹的,哪知道湯羹是一點子也沒分到,結果還碰了一頭的晦氣,灰頭土臉的就從蘇宅出來,出來之後臉色仍然十分難看,狠狠瞪了一眼蘇宅大門,這才走人。

綠衣笑着說:“小姐,您也太厲害了,竟然還能聽懂商陽國的語言,綠衣怎麽不知道,小姐,您什麽時候習學的?”

綠衣自然不知道,因為她這輩子沒學過,是上輩子習學了一些。

蘇懷瑾笑了笑,說:“想要打玉脈的注意,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綠衣點頭附和,說:“就是!一來不是他家的,二來也不是他們商陽國的,憑什麽張口就要五五分賬,還理直氣壯呢,依綠衣看來,就是忒也不要臉子了!”

商陽國的公主铩羽而歸,後幾日也沒有再來打擾,不過走的時候撂下了狠話,蘇懷瑾總覺得,商陽國的公主不可能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松口,必然還有什麽後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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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蘇懷瑾還能怕這些後招?

別說她本就不怕,如今有了如虎添翼的系統,她自然更是不怕了。

那日與水修白訂好了要去鋪子轉一圈兒,不過因着四皇子薛長瑜突然造訪,蘇懷瑾也不好過去,轉日正好清閑,傷也大好了,若再不出去轉轉,蘇懷瑾覺着自己都要長毛兒了。

蘇辰蘇午備了馬車,那面兒綠衣扶着蘇懷瑾,一副很雀躍的模樣,準備蹬車出門。

真別說,綠衣這些日子在宅子裏頭,也悶得慌,能出門轉轉自然歡心了,整個人就跟小麻雀似的,一直蹦跶着。

蘇懷瑾雖甚是無奈,但是也由着她性子,畢竟綠衣可是忠心耿耿,一直跟着她的老人了。

馬車到了鋪子跟前,緩緩停了下來,水修白那面兒已經在門口候着了。

蘇辰蘇午安放好腳踏子,綠衣打起車簾,請蘇懷瑾下車,水修白笑着說:“身子還好?坐車勞累了,快進來坐坐。”

蘇懷瑾笑着點頭說:“有勞水大哥挂心,一切都大好了。”

她說着,跟着水修白往裏面兒走,衆人進了鋪子,并沒有立刻入內堂,而是在外面店鋪轉了轉。

這是一間糧鋪,其實水家糧鋪很多,但是鎮上鬧洪災的時候,絕大多數糧鋪都給沖垮了,毀于一旦,可以說水家底子越厚,損失也就越大。

如今重新開張,也是像模像樣兒的。

糧鋪還專門開設了舍粥的地方,難民們都井然有序,有願意去開墾農田的會登記到案,等着一并子組織。

蘇懷瑾進了鋪子這一晃的工夫,竟然還幾個難民在登記上案,就等着去開墾農田了。

“您可是蘇姑娘?”

蘇懷瑾見有人對自己說話,笑了笑,有些狐疑的說:“老人家,您認識我?”

那難民見到蘇懷瑾,連忙就要跪下來,吓了蘇懷瑾一跳,她不便去扶,水修白趕緊攔住。

難民一臉激動的說:“是了!是了!蘇姑娘!您是活菩薩啊!這城裏沒有人不認識您!若不是吃了您舍得粥,哪裏還有今日的老朽啊!”

那難民一說,好些人應和着。

蘇懷瑾笑了笑,心裏又一股說不出的感覺,上輩子她戰戰兢兢的做一個好妻子,撐得起門面的皇貴妃,最後得到了什麽?

只留下一片的悔恨。

而如今呢?

蘇懷瑾覺着,至少有這麽多人記得自己,記得自己的好。

她的決定是沒有錯兒的……

水修白見這場面,其實心裏也十分欣慰,好不容易勸住了那老人家,避免老人家再下跪,水修白笑着說:“丫頭不如進內堂坐一坐?我介紹幾個管事兒與你,往後裏有賬目上,或者其他不明的,可以叫他們來回話。”

蘇懷瑾點了點頭,兩個人正準備進內堂,就這光景,突然有人大喊起來,就在鋪子門口,聲音十分尖銳。

一個看起來像是富賈的人,站在鋪子門口,大聲的嚷着:“水家和蘇家狼狽為奸,一個個真真兒的黑心腸!賣的都是發黴的糧食,給難民吃的都是長毛的粥!你們這樣是要遭天譴的啊!”

他聲音很大,蘇懷瑾聽了蹙了蹙眉,發黴的糧食?長毛的粥?

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水修白也皺了皺眉,兩個人轉過身來,就看到那富賈還在跳着腳的大罵,因着這條街是城裏最繁華的集市,很多商賈都在這裏開鋪子,還有小商販在這裏擺攤,突然有人大喊,一下子招來了不少人。

蘇懷瑾當即走出去,那富賈還在大罵:“大家快來看看!蘇家水家好一個大善人活菩薩!給難民吃的都是長毛的糧食!不把難民當人啊!還吃死了人!鬧到官府都給壓下去,地頭蛇就是不一般兒!大家可千萬別上了當!”

蘇懷瑾沉下臉來,說:“你是何人?”

那富賈橫着臉,說:“你管我是何人?您們做得出來,還不允許旁人說道說道了?”

那富賈一副無賴的模樣,說話很橫,一臉挑釁的表情,因着臨街,好些人全都跑過來看究竟,富賈好像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剛才跪謝蘇懷瑾的難民還沒走遠,聽到動靜連忙跑回來看,立刻說:“你說的什麽胡話!蘇姑娘和水公子是大善人,舍粥的糧食都是頂好的!你憑什麽空口白牙的誣賴?”

那富賈卻說:“看看啊!大家都看看!這都是蘇家和水家的家丁,一個個喬裝改辦,做成難民的樣子,出來騙人的!可千萬別信了!什麽大善人!明明是奸商!”

蘇懷瑾一聽,那富賈擺明了無賴,白的能說成黑的,方的能說成圓的,反正就靠一口牙。

水修白走出來,裏面還有幾個管事兒也跟了出來,還沒說一句話,那富賈忽然大喊起來,還假裝點跌倒在地,嚷着:“哎!打人了!打人了!揭穿了你們的詭計,就要打人了!”

蘇懷瑾都想笑了,這人是誠心找晦氣來的罷?水修白一個手指都沒動呢,他就自己倒在地上,打着滾兒的喊打人。

不過因着他聲音大,好些人不知情,也沒看清楚,所以又圍了不少人過來,何況還有很多是水家的對手,自不想讓水家讨好兒,不明緣由,卻跟着指指點點的。

就這光景,突然有人撥開人群走了過來,說:“怎麽的回事兒?大名鼎鼎的丞相之女,竟然也開黑心的糧鋪?用發黴的糧食糊弄難民?還讓家丁喬裝改扮成難民,這豈不是妄圖愚弄百姓?”

她說着一口流利的中土語言,只不過稍微有些口音,蘇懷瑾都不用看,一下就聽明白了,是前些日子來找茬兒的商陽國公主!

果然是商陽國的公主,撥開人群,似乎要主持公道。

蘇懷瑾頓時就什麽都明白了,原來這滿嘴無賴的富賈,怕是商陽國公主遣來的罷,目的自是不想讓他們好過。

雖是空口白牙,但是人心可畏,尤其蘇家水家都是當地的名門望族,很多人都忌憚窺伺着,就算蘇家水家沒什麽,還有人盼着他們倒臺,如今有人特意遞了話柄過來,那豈不是牆倒衆人推?

難民們急得不行,想要維護,但是被說成是家丁,簡直啞巴吃黃連。

蘇懷瑾一笑,很無所謂的對商陽國的公主說:“依公主說,您想怎麽的?”

商陽國的公主很無辜的說:“我能怎麽的?不過是想替百姓們,讨個公道罷了!”

“呵。”

她的話音才落,突然聽到一聲冷笑,十分短促,帶着一股嘲諷和輕蔑。

随着“踏踏踏”的馬蹄聲,有人大步走進人群,他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官袍,頭上戴着象征親王地位的王冠,腰系四指寬玉帶,襯托着挺拔的身姿,一張面容俊美無俦,卻異常冷硬,仿佛不茍言笑。

男子緩步走進人群,身後跟着兩個從者,一個負責牽馬,另外一個負責捧劍,垂着頭,十分恭敬的趨步跟着。

是薛長瑜!

薛長瑜行色匆匆,都沒來得及換下王袍。

薛長瑜這些日子格外忙碌,他聽說了商陽國公主登門拜訪蘇懷瑾,找蘇懷瑾晦氣的事情,若是欺負他薛長瑜也就算了,竟然都欺負到瑾兒跟前兒去了,薛長瑜如何能咽下這口惡氣?

因着這些,他這些日子純粹是忙碌着,找商陽國使團的各種晦氣去了。

今兒個就聽從者禀報,說是蘇姑娘出了家門,往水公子的鋪子去了。

薛長瑜一聽,心中警鈴大震,他本是來巧遇的,以免青梅竹馬近水樓臺,哪知道一來就看到了商陽國公主,上趕着又來尋瑾兒的晦氣。

薛長瑜大步走進人群,看了一眼商陽國的公主,随即聲音冷淡的說:“我薛國的百姓,什麽時候輪到商陽國的外人,來主持公道了?”

商陽國的公主剛要開口狡辯,薛長瑜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好歹是做過一國之君的人,哪容她一個乳臭未幹的毛丫頭跟自己眼前造次。

薛長瑜又說:“商陽國的使臣,手伸的也太長了罷?”

他這般一說,那些難民立刻起哄,開始轟那商陽國的公主。

薛長瑜轉頭又對那鬧事兒的富賈說:“小王這些日子就下榻在官府,怎的不知有什麽舍粥吃死人的事情?”

那富賈一見到燕親王來了,吓得有些腿軟兒,連忙看了兩眼商陽國的公主。

商陽國公主哪知道,自己尋蘇懷瑾的晦氣,燕親王竟然巴巴的跑來了,她壓根不看那富賈。

薛長瑜目光瞥斜着富賈,說:“若真有舍粥吃死難民的事兒,也是大事兒,不處理實不應該,馮北。”

“是,卑将在。”

那捧劍的從者立刻應聲。

薛長瑜冷笑了一聲,說:“送這位老爺去官府報案。”

“是!”

那從者又應了一聲,富賈吓得怕了,連忙求饒,說:“不不不,不用報官,不、不用……”

只是他話沒說完,已經被從者押着攆出人群。

商陽國公主滿臉僵硬,薛長瑜已經不看她,轉頭看向蘇懷瑾,方才還一臉冷酷,高高在上,卻像變臉一般,突然換上溫柔似水的款款笑意。

薛長瑜溫柔的說:“瑾兒,好巧啊。”

蘇懷瑾幹笑了一聲,已經以不變應萬變,說:“懷瑾拜見王爺,誰說不是呢,好巧。”

蘇懷瑾這般說着,心裏暗暗的想,若不是因着了解薛長瑜的秉性,就這般自己走到哪兒,薛長瑜殺到哪兒的模樣,旁人定要以為堂堂燕王,恐有什麽跟蹤的特殊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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